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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燕禄成摆了摆手,示意眼前的冀王侍卫退下。
“靖王爷,冀王爷有令,要卑职护送周夫人回府,不得有误。”带头的侍卫江辽低声说。
“什么时候冀王和周夫人这般有交情了?”燕禄成佯讶笑着,随即敛笑。“你算什么东西,给本王退下!”
刷的一声,在于丫儿前方开路的侍卫立刻抽出长刀。“冀王有令,谁敢劫人,哪怕是皇亲贵胄,立地格杀!”燕禄成微眯起眼,哼笑了声,猩红的唇扬开了笑意。“说什么劫人,本王不过想跟周夫人闲聊个几句,周夫人也该有话对本王说吧。”
江辽回身请示着。“周夫人的意思是?”
“王爷,那日妾身失了理智,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于丫儿垂着脸朝他福了福身。
哪怕对他有天大的不满,她都不得发作,尤其身在宫中,更不能再失了理智害了爷。
“隔着这么多人说话,周夫人猫叫似的声音本王可听不见。”
于丫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要向前几步,却被双叶和舞叶拉住。“不碍事,就上前跟他说上几句,你们都在我身后护着,他还能如何。”
舞叶忖了下,便和双叶一道跟在她左右,神情戒备。
“妾身日前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于丫儿走到他面前两步外,朝他福身致歉。
“你现在是周奉言的人,本王就算跟老天借胆也不敢再动你半分,你这道歉也就省了吧。”燕禄成黑沉的眸近乎贪婪地注视帷帽后的她。“不过,敢嫁给周奉言,也难怪你敢刺伤本王。”
于丫儿不解的抬眼,还未问出口,便又听他道:“难道你不知道,凡是嫁进周家的女人,最多只能活到产下子嗣?”
于丫儿狐疑地看着他。
“王爷,那只是传闻。”双叶急声道。
双叶的辩解等于间接证实了这事,教于丫儿不禁朝她望去。
“本王和周夫人谈话,哪里轮得到你这贱蹄子插嘴,嗯?”燕禄成轻哼了声,面上笑意不减,带着几分寻衅。“看样子周夫人是被蒙在鼓里了,你们这帮为虎作怅的恶婢,分明是存心要看周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舞叶沉着脸,拉回双叶,粉拳紧握着却又不得发作。
“王爷,那恐怕是外头传闻罢了。”于丫儿寻思半刻才道。
不过说真的,她还真没听过这种传闻。
“传闻吗?那么你回周府问问吧,周家主母到底有哪一个能活到子嗣长大的。”燕禄成笑了笑,从她身旁走过,又停下笑睇她道:“至少你该知道周家寻姻缘都是透过族长卜卦,找出特殊生辰八字的姑娘,再由周家人寻来为妻的,因为只有寻来的女子才能为周家产下子嗣。”
于丫儿攒眉忖度。族长卜卦?周家族长不是去世已久,什么时候卜的卦?况且,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从不知道周家竟有这些秘密。
卜卦寻妻这事她确实不知情,但周家主母爷的娘亲确实是产下爷之后就去世,是巧合,抑或者真是如此?
“王爷的意思是,周家新妇皆会死于意外?”
“就是,瞧瞧周奉言多狠的心,娶你进门对你百般呵护,不过是为了要让你产下子嗣罢了,可惜了一个美人儿,等着香消玉殒了。”燕禄成打从内心感到可惜,这到嘴边的肉就这么没了。
“王爷此言差矣,奴婢的主人不会——”
“这儿有你说话的分吗?周家的小奴。”燕禄成冷声打断舞叶未竟的话,瞅着于丫儿微颤的身姿,哼笑了声,径自朝干天宫的方向走去,后头浩浩荡荡地跟着一队侍卫。
于丫儿发着颤,但不是因为恶寒。
待燕禄成离去,舞叶才细声地道:“夫人,不要听王爷胡说,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回府吧,我要查周家族谱。”她要应证她的想象是不是真的。
松华园的露池台上,周奉言与燕奇临、周呈晔把酒言欢,瞧着底下百官纸醉金迷的丑态,燕奇临笑得嘲讽。
“瞧瞧,这些家伙在宫里醉生梦死,压根不知道外患内斗,一个个只想着自个儿的权势和地位,一想到本王是为了护卫这种人在边关奋战,本王就一肚子火。”说着,恼火地拿起玉杯就往下砸,压根不管砸到了谁。
底下有人哀叫着,燕奇临乐得打算再拿壶酒伺候过去。
“王爷息怒。”周奉言赶忙阻止。“边关有王爷在,安居乐业的是百姓。”
“百姓有没有安居乐业关本王什么事,本王只要护得了你们这两支周家就够了。”
说着,整个人靠近周呈晔。“怎样,有没有很感动?”
周呈晔凉凉瞥了他一眼,呷了口酒,很敷衍地说:“太感动了,我都快哭了。”
“眼泪在哪?”
“寄放在我妹子那儿。”
“啐,没见过这么疼妹子的男人,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子?”这个鬼见鬼怕的家伙,竟在他妹子伤重时落泪,差点没将他吓死。
“她不是我亲妹子,我疼她?”周呈晔不禁摇头,对着周奉言道:“别再让他喝了,他喝了酒更蠢了。”
周奉言憋着笑,轻咳了声。
“你这个混蛋,当年本王帮你毁了一馆时,你都没谢本王。”
“我谢你个鬼,那家一夜馆是谁开设的?”周呈晔横眼瞪去。
“是里头的人搞的鬼,跟本王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但也脱不了关系混帐,我愈想愈是光火,要不是你设一夜馆,我家妹子怎会遇到那灾事?”周呈晔拍桌站起,琉璃般的黑眸闪动着怒火。“全都是你这灾星搞的鬼!”
“好了好了,都过去都过去了,凌春现在不是好好的。”周奉言见周呈晔真动怒,赶忙劝和。
“当初要不是你劝我,这家伙我是压根不想再见。”
“去你的!在你妹子面前乖得像猫一样,在本王面前装老虎啊!”燕奇临带着几分微醺,跟着拍桌站起,好好一张八角云石桌,上头已经裂了两条纹,边边都快掉了。
“你们”周奉言头痛地捧着额,没料到只是喝个酒,说着说着两人就斗起来了,但不能让他俩真斗起来,往后还有许多事得要他俩协助才成。
正准备起身劝和,余光瞥见底下有抹光掠过,教他不由得往露池台底下望去,就见一个男人身穿玄色镶金丝的锦袍,让宫人领着往干天宫而去,他不禁微眯起眼,直觉得古怪。
宫中怎会出现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身形一晃,被燕奇临给扯了过去。“周奉言,你给本王评理,他这家伙是不是忘恩负义!”
“我去你的忘恩负义!”
“等等等等,你们两个歇口气先替我瞧瞧,黄公公要领进干天宫的那个男人是谁。”周奉言往不远处一指,两个都已有七分醉的男人跟着往外瞧。
“那不就足高钰?”燕奇临呋了声道。
“怎是?”
“是高钰没错,今儿个才到巴乌城,住进了迎宾馆里,大概会留个三四天吧。”周呈晔狐疑地看着周奉言。“奉言,你是醉了不成,真要论起来,咱们三人之中见过高钰次数最多的应该是你,你怎会认不出来?”
周奉言整个人呆住,说不出话。
高钰是已被大燕灭国的大定国皇子,四年前高钰的父皇企图造反,被燕奇临镇压杀害后,皇上为了羞辱高钰,将高钰封为丰兴的一郡之主,派龙图营看守着,但每每宫中喜庆大宴,又会特地把他从丰兴带来巴乌,羞辱冷落个几天再派人送回丰兴。
而他身为宫中神官,安排一些庆典祭祀,总是会与高钰见上一面,所以他光是一年见到高钰的次数,恐怕就不下五次。
但他认不出那是高钰因为那根本不是高钰!
“怎么了?”燕奇临勾着他的肩膀。
“他真的是高钰?”毫无相似之处,他所识得的高钰是懦弱无能,说起话来唯唯诺诺,支吾其词,怎会是眼前这身形高大又面容噙着噬人邪气的男人。
燕奇临不禁放声大笑。“呈晔,这家伙醉得比咱们还严重,他竟然连高钰都认不出来。”
“跟你没那么熟,不需要叫这么亲热。”周呈晔毫不给面子地道。
“你这混蛋,本王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你连有脸的东西都不敢吃了,还能给谁脸呀!”
周奉言压根不管身后两个人是真的打了起来,径自下了露池台,忖了下,假藉祈福之名前往迎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