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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汤药,段景熙有些困惑的问道:“怎么这药一点都不苦,还带了点甘味?”
“良药不一定苦口。”陆傲秋微笑解释“我经常给那些穷苦人家医病,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苦了,若生病时还得吃苦,不是太可怜了?所以我会在药里加上一些甘味的药材或是食材,让他们不至于在卧病时更加重凄苦的感觉。”
“难怪大家总是排队等着找你医病,原来是因为你的药不苦。”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是心情放松了,觉得安心了,这是她三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再想起她刚才急问腹中胎儿是否无恙,他想,纵使那是杜长风的骨肉,她还是十分珍惜的。
也是,这便是母性呀。纵然孩子不是心爱男人的骨肉,但在自己腹中生养,必然感情深厚。
他自觉不该想着那是杜长风的骨肉,因为从现在开始,那便是她跟他的骨肉。
于是,他放下了药盅,轻轻执起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清澄的注视着她。“景熙,让我当你腹中孩儿的爹。”
段景熙一愣,怔怔的看着他,她腹中的骨肉本来就是他的,但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难道他以为这是杜长风的骨肉?也对,她嫁给杜长风已经三个多月,他会那么认为也是必然。
“你放心,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他是我跟你的孩子。”陆傲秋说得真挚诚恳,可还是免不了隐隐带着一点忧心及不确定。
他担忧的是,她会因为自己怀着杜长风的骨肉而有所顾虑,也许是担心他不会真心接纳孩子、爱孩子,甚至会因此疏远他,这都是他不乐见的,所以他得让她明白,他爱她,也爱她的孩子,凡是她所爱的,他都全心接受。
“你不必担心我无法真心真意的接受他,就算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有分别心。”他加重了握着她的手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我、你,还有这孩子,我们是一家人。”
本来当他以为她腹中胎儿是杜长风的骨肉时,她就想解释,但也因为她未来得及解释,才能知道他是如此的宽容大量,而这样的宽容,来自于他对她的爱。
段景熙胸口一暖,凝眸回望着他。
他自她兄长手中将她劫走,她兄长必然会因为颜面尽失而倾力追踪寻找她的下落,而杜长风那儿也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或行动。
未来如此不可预期,又充满重重的危机及变量,但她的心却无比坚定——她要跟着他,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陆傲秋,”她慎重地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不必将这孩子当做是你的骨肉,因为这原本就是你的骨肉。”
陆傲秋先是一愣,待咀嚼过她的话后,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
段景熙微笑着点点头。
“怎么可能?你嫁给杜长风已经——”
“自我嫁到风止城后便称病卧床,不肯跟他圆房。”她截断了他的话“当日你要我随你私奔,我顾及黎民苍生而拒绝,我以为我可以为了两国和平而跟他成为夫妻,但我错了我做不到。”
为此,她其实有点惭愧。若因为她,造成时局动荡,百姓难安,那她真是千古罪人。
“其实我也很挣扎,也曾下定决心与他做真正的夫妻,可在那同时,我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了保住孩子,我甚至在他强行求欢时以刀伤他。”
陆傲秋难掩惊惧的屏气凝神。
“我被他软禁在道观后,他去函通知我兄长,我兄长才会到风止城探望我,并向他致歉。”段景熙续道:“我兄长发现我怀了你的骨肉,怕被杜长风察觉,于是以回娘家养病为由将我带回落凤城。”
听完她的话,他高高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将她揽进怀里。
“知道孩子是你的,是否松了一口气?”她声线软软的问。
“不,我松了一口气并非因为这个原因。”他说:“不管你腹中骨肉是谁的,我都会将他视如己出,我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幸好我把你抢回来了。”
她不解的问:“怎么说?”
“若你兄长已知你腹中怀的是我的骨肉,相信他不会留下这孩子。”陆傲秋神情凝肃地道:“他若不是想办法让你掉胎,就是待你产下孩子后将他杀害,假如没将你自他手中抢回,我不敢想象你跟孩子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地狱。”
段景熙知道兄长纵使气她,也不至于会伤她性命,但她确实不敢保证他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尤其是在知道陆傲秋是孩子的亲爹之后。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不免感到后怕。
陆傲秋轻抚着她的背,保证道:“不怕,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跟孩子,绝不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相信我。”
段景熙抬起头注视着他,浅浅一笑。“我从不怀疑。”
两个月后,骕国落凤城。
“真是他?”段景桓听着探子的回报,神情阴沉,眼神充满煞气。
“国主大人,不会有错。”探子续道:“有人看见陆傲秋由昊天帮的人陪着,在鹰头山下的农村为农人们看诊,而在他身边还有一名怀着身孕的女子,据描述,确定是熙主子无误。”
段景桓听完,沉默不语,眸底有着憎恶,还有着即使他尽可能的压抑,却还是外露的愤怒。
那一夜他们遭袭,袭击他们的人没有带走任何财物,却只掳走了段景熙。原以为他们会用她当肉票要求赎金,可却从此了无音讯。
杜长风得知此事,非但没有焦急协寻妻子的下落,反倒趁此机会,以纵使寻获也已清白不再为由,给段家下了一封休书,教他颜面尽失。
经过查访,他得知当晚袭击他们的正是令各国头痛困扰的昊天帮,可他不解的是,昊天帮向来只劫财物,不掳肉票,为何却独独掳走段景熙?而掳走段景熙,理应也是为财,又为何不曾要求赎金?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命人继续追查。
昊天帮的据点在鹰头山,鹰头山易守难攻,又有山下各村村民拥护,虽然有国主亲率兵马攻打或是招安,却都铩羽而归,难以功成。
鹰头山在萧国境内,骕国若要出兵必要借道萧国,可萧国跟骕国在他父亲那代便结下梁子,至今未解,若军队欲借道萧国,肯定不被允许,甚至会演变成两国之间的纠纷。
盗亦有道,昊天帮掳人肯定为财,因此他派人多方与昊天帮接触,欲赎回段景熙,未料还没与昊天帮接头,便得知陆傲秋身处昊天帮的消息。
这么一来,一切不可解的疑问都有解答了。
果然,陆傲秋是个后患,他的计划彻彻底底的被陆傲秋给坏了。先是情勾段景熙,让她不肯心甘情愿的嫁给杜长风,后又诱她失了身,还怀上孩子。
想到陆傲秋,他恨得咬牙切齿,难以平息怒火。
“大人,看来熙主子是心甘情愿待在那儿,并非遭到胁迫。”探子说:“大人有何打算?”
段景桓神情阴鸷,依旧不发一语。
在杜长风给段家一纸休书后,段景熙对他来说是彻底没了价值,他也没道理为了将她抢回来而冒险,可若这么轻易就成全了他们,又难消他心头之恨。
想起他们此时的幸福恩爱模样,他越是恼恨。
“段景熙,你这个不知好歹又忘恩负义的贱人,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段景桓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可怕的话语,眼底也迸射出骇人的杀机。
他得想一个既能除去陆傲秋,夺回段景熙,然后凌迟她一辈子,但又不损一兵一卒的方法。
很快地,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有了一计。
夜里,段景熙突然惊醒。
陆傲秋察觉到她的轻微动静,马上也醒了,连忙关心的问:“怎么了?”
“作了个梦,脚又突然抽筋”她微微皱起眉头。
闻言,他即使睡眼惺忪,还是立刻起身。“我帮你揉揉。”他坐在她脚边,温柔的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盘着的腿上,轻轻的揉捏着。
段景熙看着他,脸上是满足幸福的笑意,但又感到不舍。“你累不累?”
“是有一点,但不碍事。”陆傲秋笑视着她。“你别看魏兄好像很粗枝大叶,嫂子大腹便便时,他还天天帮她洗澡洗脚呢。”
她有点讶异。“真的?”
“嗯。”他点头。“我可不能输他。”
段景熙没好气的嗔道:“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你不想输他才帮我揉脚。”
“这么说可错怪我了,我是真心真意想帮你揉脚”陆傲秋甚至将她的脚托高,搁在自己颊边。“你从头到脚可都是我的宝。”
她被他的举动和言语逗乐了。“大半夜的,你可真够肉麻。”
“又没人看见。”他宠溺的跟着笑了,继续帮她揉脚。
“要是其它人知道他们心目中最信赖的陆大夫,居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做出这么肉麻的事,肯定要震惊得到处找眼珠子了。”段景熙忍不住调侃。
陆傲秋深情的望着她,正经八百的道:“我才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就是要对你好,就是要宠你、惯你。”
她的心甜得都要化出蜜来。“你就不怕把我给宠坏了?”
他促狭的笑道:“你不是早就被宠坏了?”
段景熙一听,故作生气,抬起另一脚作势要踢他。
陆傲秋抓住她的脚,带着笑意在她的小腿肚上轻轻的咬了一口,这才将她的脚放下来。
“对了,”话锋一转,他问:“你刚才说作了一个梦,是什么梦?跟孩子有关吗?”
她点点头。“我梦见我坐在骕国国主的那张龙椅上,龙椅旁摆着一个摇篮,我一边处理着国事,一边摇晃着摇篮真奇怪,我怎么会坐在龙椅上?”
龙椅是骕国国主的位置,除了国主,没人可以坐在上头。
陆傲秋开玩笑道:“或许是你一直觊觎着那张龙椅吧。”
“我才没有呢!”段景熙笑瞋他一眼,随即神情一敛。“话说回来,列国之中至今还未有女国主登位呢,若我有朝一日能登国主之位,就算不是后无来者,也必是前无古人。”说着,她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