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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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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对竹南萱来说,当米虫、废柴才是王道,其它的她其实是不太多想的。

    生活在美轮美奂的定北王府内,好多个门院厅堂、亭台楼阁、大小院落,而这么大的好处就是很好躲,很好混水摸鱼。

    她很聪明,很快就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把主子当成大好几号的巨婴来洗刷刷后,沐浴这档子事对她再也不是难事,何况,天天有这么养眼的猛男可看可摸的福利也不是人人都有,乐观的她懂得转换心境,把如今的处境看成老天爷给她的福报之一。

    但眼下的情况可让竹南萱在心里叹气连连,觉得自己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吃个饭有这么难吗?

    灯光美、气氛佳,一整桌色香味倶全的山珍海味,但他一个高壮拔挺的男人竟然只有麻雀般的胃。

    穆敬禾放下碗筷,冷眼看着没动多少的饭菜,他知道自己胃袋空空,但就是没有食欲,连要勉强塞进嘴里的力气都不愿施,只觉得意兴阑珊。

    他抿抿唇,拿起桌上的洁净绢布拭嘴后,一手伸向青瓷茶杯,竹南萱立即机灵的上前,替他倒上一杯冒着袅袅茶烟、茶香浓郁的好茶。

    她伺候已有一段时日,知道主子拿起茶杯就代表吃饱了,但是——

    “撤。”穆敬禾啜了一口茶后放下瓷杯。

    又这样!她斗胆劝进“王爷,再吃一些嘛。”

    “撤!”

    她觉得好可惜,主子吃剩的东西下人又不能吃,得全部倒掉,超浪费的,瞧,有脆皮酥鸡、有鲜嫩可口的鱼,还有一块块饱满q弹的龙虾肉她是拚命拚命的吞咽口水,才困难的再说出一句“爷真的不要再尝一点?爷有练武应该会饿——”

    “本王说撤!”

    面对那双冷飕飕的黑眸,她几乎想大喊不要,或者叫他干脆赏给她这个辛苦伺候的丫鬟吃,她半点都不在意吃他一点点的口水,但最终她还是很孬的点头行礼“奴婢遵命。”

    唉,没鱼虾也好,她频频用力吸着食物香气,一边将桌上几乎没啥动的饭菜、碗筷放入雕花精美的两层式漆盒,再端到门口,由康远、张昱其中一人送回厨房。

    张昱接过手,感觉到沉甸甸的漆盘,忍不住将盖子掀开,一见里面的菜肴几乎没啥变动,两人的浓眉都要打结了。

    “没办法,爷要我撤。”她压低声音,声音有浓浓的无奈。

    他们也明白,只是仍忍不住异口同声的低问:“你不能多劝爷吃些?”

    她倏地瞪大了眼“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她仍是压低声音“爷是主,我是奴,我说的话主子要能听,天都下红雨啦。”

    问题是在他们看来,她根本没有一点当奴才的自觉,有着铜墙铁壁般的脸皮,还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胆识,有好几回她根本是当着主子的面混水摸鱼。

    张昱摇摇头先行转往厨房,竹南萱则转身走回厅堂,尽管在心里骂这家伙浪费食物、不懂得分享,但一张俏脸仍堆出满满的笑意“爷要到书房去了吗?”这是他的例行公事。

    穆敬禾没理她,独自沉思。他习惯忙碌,如今却只能无所事事的静待调查,若调查是如火如荼的进行倒还好,偏偏他散布在各地的探子送回府的消息都是没啥动静,父皇是打算将他变成和贬至冷宫的嫔妃一样,让他自生自灭吗?

    竹南萱看着不言不语的他也只能罚站,她心里有底,大概得站个十几二十分钟,化成雕像的主子才会活过来。

    果真,好一会儿后,他默默起身往外头走。

    竹南萱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前,越过高大挺拔的主子,再抓了放在门口一角的灯笼,弯下身,静静等候,一见他走到门口,快一步走上前掌灯。

    穆敬禾随即步出门坎,康远与早已去而复返的张昱连忙行礼。

    接下来,在主子到书房的时间,他们两人将轮流在漠善园的大门顾守,除了他们,还有多名暗卫及定时巡视整座王府的护卫在四周戒备。

    尽管守卫森严,但总有好几个夜晚会发生多名刺客闯入想刺杀主子,他们做的就是将他们一一砍杀,绝不让他们跨进漠善园一步。

    这几年爷伤害的人不少,要爷的命的人更多,他们只能小心再小心。

    但这些血腥杀戮,竹南萱全在状况外,她只知道入夜跟白日的氛围没有半点差别,永远是静悄悄的,每个奴仆说话走路都是小心翼翼,这么大的豪华宅第又如何?庭院深深,静谧无声。

    她提着灯笼为身后的穆敬禾照路,但其实是多此一举,到处灯火通明,两人一路经过小径、花园长廊,才来到莲池旁古色古香的书房。

    她熄了火,退到一旁,放好灯笼,看着尊贵冷漠的主子跨进门坎,走进早已点亮烛火的书房内,她亦走进去,见他已坐下翻看书籍,她来到书桌旁,磨墨、放好毛笔及纸张,再行个礼,静静的退出书房。

    掩上门,她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拉起裙摆,跑!

    这是她的用餐时间,大约十五分钟后就得回到书房门外,静候差遣,约莫三个时辰后得去端宵夜,但因主子大都没吃上几口,她只能再端回厨房,转个弯回到偏院的仆人房,洗个十分钟的战斗澡,再度回到书房外,等着伺候主子上床,而这一等往往就等到天亮。

    有时候,她觉得这贴身丫鬟实在不是人做的!

    思绪间,她已经跑了一半,却见到秦嬷嬷在庭园里等着她,连忙煞住脚步。

    “怎么这么慢?我有话跟你说呢。”秦嬷嬷已等她好一会儿,一见到她,急急拉着她的手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秦嬷嬷老虽老,但身子骨硬朗,走路速度还比她这丫头要快呢,说话的速度也不慢,走到厨房,话也说完了,而这番话的重点在最后三句——

    “表姑姑要我想法子让爷多吃一点,需要时也可以请万大娘配合?”她苦着一张脸,她做的事还不够多喔?

    另一边,满头花白的万大娘仍顾着一处炉火,听她这一叫,连忙点头“是,秦嬷嬷跟郭总管都来交代了,南萱不用客气。”

    她杏眼圆睁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客气,是我什么也不会,大娘你才会啊。”她又不是阿基师或詹姆士,能想出什么菜色来?

    “万大娘已经努力的更换菜色,还是不能让爷多吃点。”秦嬷嬷道。

    万大娘苦笑点头“我老了,实在也想不出什么更新的菜肴,你年纪轻,脑袋也灵活,不一定要想菜色,也许什么方法能让爷开胃。”

    两人很熟了,毕竟一个管煮食、一个要伺候主子用餐,进出厨房间互动频繁。

    “好吧,我试试,方法得再想,新菜色——我老家应该有几样新鲜菜,可是得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她不好意思拒绝,老家指的是二十一世纪,虽然她不太会煮,但聚会不少,她也吃了不少美食,应该还能说出不少道好菜吧。

    “别拖太久,想一个就试一个吧,万大娘,你休息一下,晚一会儿还要煮宵夜。”秦嬷嬷是贴心,也是担心竹南萱口无遮拦,万一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让万大娘听见了总是不好。

    万大娘点点头“南萱,你的食物大娘就放在锅里温着呢。”

    “谢谢大娘。”

    万大娘微微一笑,先行走出去,漠善园里有一处小偏院,只有她跟竹南萱分住,也是方便伺候主子。

    厨房内,秦嬷嬷已经手脚利落的替竹南萱从冒烟的热锅里端出一碗饭及一盘菜肉到一角的桌上“快吃吧。”

    “嗯。”她边答边面带思索的走过去,身为专业护士,她大概知道穆敬禾是轻度的厌食症,当然,每个人的状况不同,不过对于这恶名昭彰的主子,她大概可以猜出他的病因。

    她坐下来后,很认真的看着秦嬷嬷“表姑姑,咱们说白了,爷就是坏事做太多,才食不知味、夜不安枕,这都起因于良心不安——噢!”

    秦嬷嬷忍不住敲了她的额头一记,压低声音斥道:“你不知祸从口出吗?”她担心的左右看看静悄悄的厨房。

    竹南萱边揉揉发疼的额头,也惊慌失措的跟着四处瞧了瞧,甭说人影,连只苍蝇蚊子也没有嘛!所以,她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说:“真的嘛,虽然到这里后一直没机会外出,可是一路上我可听到好多人偷偷议论,说定北王为非作歹,心狠手辣,放蛇毒杀府里数十人,连兄弟情也不顾,铲除手足不手软,是人面兽心的大禽——”

    秦嬷嬷狠狠的瞪了连珠炮的她一眼,迫得她不得不咽下到口的“兽”字。

    “少在府里碎嘴,那些全是莫须有的罪名。”胳臂总是往里弯,何况,这里面有太多不清不楚、无中生有的内幕,主子也有被抹黑的部分。

    “可是”

    她脸色倏地一沉“不想吃就去伺候爷上榻。”

    “爷才没那么早睡,老在书房待到快天亮,我守在门外都快冻成殡尸了”

    她嘀嘀咕咕的愈说愈小声,因为秦嬷嬷又给了她一记白眼“好,南萱快吃!”她举起木筷。

    一碗白饭,一只圆盘里只有两样青菜、一块卤肉,与早些时候被倒入馊水桶的山珍海味实在是天壤之别,但能坐下来吃一顿就该偷笑了,她开心的想细嚼慢咽,秦嬷嬷又催了“吃快点,还有,你的动作利落点、勤快点,别老是迷糊忘事,还偷睡,爷只是太多事操烦,无暇理会,万一”

    “放心,我又不是天然呆,知道分寸的。”她趁空档连忙打断,不然秦嬷嬷碎念起来是魔音传脑,太恐怖了。

    秦嬷嬷皱起眉头“什么呆?”

    “哈哈,没有,我今晚要带被子去守在书房门口,免得杵了一夜染上风寒,这样又怎么帮忙想法子让爷多吃些?万一传染给爷就遭糕了,生病的人肯定更没食欲,秦嬷嬷说是不是?”她堆起满满的笑容,那张俏脸说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

    唉,永远都有理直气壮的理由,秦嬷嬷看着低头又吃起来的女娃儿,对她还真是没辙了。

    晨曦的光芒照亮了书房,又是一天的到来。

    晨风探窗而入,残烛隐隐欲灭,穆敬禾又是一夜未眠,他面无表情的从长桌前起身,抿紧薄唇望着窗外微亮的天际,他似乎愈睡愈少,吃的也愈来愈少。

    他推开书房的门,跨入长廊,就见到竹南萱包着被褥,像颗粽子似的蜷缩在廊柱后方。

    某方面来说,他是很羡慕她的,似乎在哪里都能睡,而且并非故意,而是真的有闭眼就睡的好功夫,她也不像纪律严明的府中诸人,总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连吭一声都不敢。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接着,伫立不动,低头俯视。

    柔和的金色晨光斜照在她脸上,让她微仰的面容映着淡淡的金光,她的眼睫长而卷,鼻头微翘,两颊睡得红通通的,肤质极好,像能掐出水来的蜜桃,认真说来,她的睡相极为可爱,红唇微张,隐隐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她睡得这么无忧无虑,好似什么都不担心,就连对他这恶名昭彰的主子也不怕。穆敬禾想着,黑眸中不自觉浮现的笑意,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除了树上啁啾的鸟声、叶片随风摆动的沙沙声,他耳里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她发出的轻微鼾声。

    他的视线缓缓从她脸上移开,想到府内的静谧,脸上不由得浮上冷意。

    以往这定北王府有多少客人上门,人潮络绎不绝,每天闹哄哄的,可现在呢?

    皇亲国戚、名门贵胄,甚至是民间百姓对他都避之唯恐不及,连父皇、宫中嫔妃及皇室兄弟亦然,只有母后及大皇兄不畏他人目光前来关切。

    大皇兄的耳伤已经无碍,但父皇所谓的调查却不见任何进展,母后及大皇兄还刻意召见这次奉皇命调查的何大庆大人,但他守口如瓶,什么也不敢透露。

    哼!他冷笑,何大庆之女何雨妍对他倾心在皇室间众所周知,何大庆先前更是狗腿频抱,这次倒闪得比任何人都快。

    等着吧!他不会服输的,在宫里也有属于他的势力,他绝绝对对不会在这场爆廷恶斗中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