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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绿云,你饿不饿?”
这是一个叫新镇的大城,往来人士以灵修者居多,约三成是什么也不会的小老百姓,他们龙蛇混杂的在城里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得让初入城者看得眼花撩乱。
狐仙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她两眼都快看花了,她觉得置身在魔幻和扬州古城间,有古朴、有新奇,有着意想不到的惊喜,会说话的猫果然存在。
其实在妖魔盛行的时代,会说人话的动物多得是,她自己也是成精的狐狸,没什么好希罕,只是她一直是以人的形态生活着,忘了她穿过来的时候是四足小兽的狐身,而非某户官家的嫡女,或是贫穷可怜的农家女。
“你饿了?”最后一片烤葱饼是她吃掉的。
她抚着扁平的肚皮呻吟“早就饿惨了,你听它叫得多凄楚,直说:“林绿云是坏人,林绿云是坏人,害人饿肚子。””
“再说我是坏人就没得吃,自个儿啃树皮去。”稍微对她好一点就上房揭瓦了,真是宠不得。
“哎呀!是肚子说的跟我无关,我用嘴巴吃东西不是肚子,你不可以虐待我。”狐仙仙撇得一乾二净。
“转得真硬。”林绿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呵呵!做人要识时务嘛,我很识相的。”她卖乖,装出听话的样子,很是温顺,不多嘴。
“你不是人。”他恶毒的拧她耳朵,但不是真的拧疼她。
“喂!这话就伤人了,我哪里不是人?!诬蔑、诬蔑、诬蔑!”狐仙仙很不高兴的嘟起小嘴。
“那你敢把这个摘下来吗?”林绿云以小指勾起她悬挂在胸口的铁色木牌,笑得不怀好意。
闻言,她脸色微变,气呼呼地打掉他的手。“林绿云,你欺负我!”
“你要吃什么?”他话题一转,无视她双腮鼓起的小脸。
“烤红铃雀。”狐仙仙直觉回道。
一说完,她才想起她还在生气,怎么可以因民生大计而妥协?但是拳头大小的红铃雀烤得油油亮亮的,调料角铃花的香气飘过来,她很想抗拒食物的诱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靠近。
算了算了,她本来就是没志气的人,犯不着为了赌一口气而虐待自己,民以食为天,先吃饱了再说,饱食一顿才有气力较劲。
林绿云不知她的心情转折,一口气买了五串烤红铃雀,他自个三串六只,另外两串体型较小的给了身侧的小女人,他是男人食量大当然吃得多:而她食量小少吃一点。
来来回回的路人不算少,可是灵修者较多的缘故,因此街上的气氛很压抑,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死板,彷佛戴上一种叫“人面”的面具,完全忘了该怎么笑。
蓦地,狐仙仙的银铃笑声响起。
“你在笑什么?”
“林绿云,这红铃雀真好吃。”肉不多,但骨头很脆实,吃起来的口感像脆口的肉饼,香香甜甜的,有点微辣。
“嚼。”他大口一咬,半只红铃雀不见了。
两人悠哉悠哉的走着,旁若无人。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给本姑娘停住!胆敢无视本姑娘,你是找死”
破空风声从背后疾行而至,九节噬魂鞭凌厉噬人,直逼笑声成串的女子脑后,鞭尾铃铛铃铃作响。
眼看着就要伤到人,后脑杓似乎长了双眼的林绿云忽然揽着狐仙仙的腰侧身闪开,五指如电的捉住铁棘加身的鞭子,指尖一用力,十来颗金铃铛脱鞭而去,尚未落地便成水渍滴落,地上留下一片金色水洼。
“干什么?”林绿云的声音低沉而冷漠。
“你是谁,快把我的鞭子放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安家庄的安红玉骄蛮的说道。
“凭你?”他轻轻一扯,九节鞭真的断成九截了。
“你、你居然敢贱民,我饶不了你!”她一扬手,地上的石板层层迭起,土块化为黄沙朝林绿云扑去。
“雕虫小技。”水龙唤出,将黄沙淹没,直扑她颜面而去,瞬间她被淋个湿透,曲线毕露。
“你”安红玉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住手,不许胡来,你还没闹够吗?”一名身着玉青色立领长袍的男人匆匆赶至,压下女子高举的雪白藕臂,阻止她继续胡闹。
“五哥,你替我出气,他欺人太甚,我这身衣裙都毁了。”受不得气的安红玉要兄长代为教训对方。
“你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我带你出来时说过什么,要你不得再惹事,你可有把这件事记牢了?”这个妹妹根本是拴不住的野马,只要一个错眼,她就能翻天覆地的生出事来,令人头疼。
“明明是他们的错,我只是想问那个女的在笑什么,可是他们理都不理我,目中无人的一直走”没人敢这么对她,她在庄子时人人让着她,把她捧上天。
“所以你就使出九节噬魂鞭对付人?”那是得来不易的宝物,却因她的任性而毁于一旦。
“我没想要伤人的,不过要留住他们而已”安红玉不认为自己有错,顶多力道不足,鞭子使歪了。
林绿云的目光冷得能将人冰冻,寒气森然。“你凭什么要别人照你的意愿而行?要是对方毫无灵气,你这一鞭不用落在身上,光是鞭气就足以令寻常百姓天灵盖碎裂。”人命不是让她拿来玩的。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明明感受到她四周有充沛的灵气环绕”所以她才敢出手,以为那名女子听闻鞭声便会升起防护,以灵力还击,让她过过与人斗技的瘾。
安红玉很不服气,她认为自己才是受到欺骗的人,分明是有实力的人还刻意隐藏,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指的是这个吗?”林绿云特意施放威压,将安家两兄妹震得连退三步,脸上皆出现微讶的神情。
“是你?!”安红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搞错人了。
“仗着有点小本事就能恣意妄为吗?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林绿云冷然的朝半空中一捉,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出现几滴晶透冰珠,他翻手一甩,冰珠化为细针钻入她肉里。
“啊——好痛,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丹田内的灵气消失一大半,只剩零星雾气?
“没做什么,只不过把你打回炼气期,让你再重新练过。”少了灵力,看她如何再盛气凌人。
“什么?!”兄妹俩同声惊呼,脸色大变。
安红玉是安家这一代着重栽培的小辈,她反应灵敏,学习力强,是土木双灵根,拥有极强大的慧根,同年龄的同辈还在炼气期,她已比别人大大的跨前一步,到达凝神期初期,若严加督促,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她是安家寄予厚望的新生代,也一直备受呵护,期望若干年后她能结成元婴,令安家再现荣光。
如今因一时任性而打回原形,她要由最底层再修炼起来少说要十余年,过了学习最佳的黄金年岁,她想要再有更高的进阶怕是不可能,能到金丹期已是极限。
“狐小笨,走了,看什么看,自作自受罢了。”要不是那个男人及时冲出,他会直接废了那个刁蛮丫头。
“我还是觉得惩罚轻了,她刚才想要我的命耶!”狐仙仙不满的道,无冤无仇的,下手这般狠毒,真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你做了什么?”林绿云看了一眼她泛着蓝光的指甲缝。
狐仙仙嘿嘿地贼笑。“我给她下了化功丹,无色无味无痛觉,三个月内她便会灵力全消。”宛如普通人一般。
“轻了。”照他说,应该下个化骨丹的。骨溶,躯体仍在,全身瘫软如泥,虽然活着,却动弹不得,犹如一块扁掉的人形肉泥,皮肉犹在却无形。
“我又不是杀人魔,见人就先送上一粒毒丹,把人毒死了省得碍眼。”她的心还不够狠。
“我倒乐意你把人毒死光了,眼前这些晃来晃去的影子真刺目。”人来人往好不拥挤。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出来历练就是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不然哪能学到什么,林绿云,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些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人,要是我有一件防身宝器就好了,谁想对我不利就会主动升起防卫灵力,让人无处下手。”虽然清仪师姊送了她一件回风肩盾,但只能用三次,她有点担心用完了怎么办。
“我买给你。”应该不难。
狐仙仙一听,感动地抱住他,亲了他的脸颊一下。“林绿云,你真好,可惜我们的灵石不够。”
听说一件下等灵器就要近五十万颗中等灵石,好一点的更贵,他们两个穷鬼根本买不起。
“我去赚。”林绿云有些错愕的轻抚着被她的唇触碰过的地方,感觉正在微微发烫。
闻言,她噗哧一笑。“上哪儿赚?有那么好赚的财路早被人钻空了,哪轮得到我们,做人要务实点。”
他抿着唇,抬头瞧瞧不远处的斗技场,差距大小的赔率一览无遗,下对了赌注名利双收,他正想着要不要去赌一把,就感觉到狐仙仙拉了拉他的衣袖,等他弯下身后,小小声的贴在他耳边问道——
“林绿云,你有没有瞧见有个戴了顶纶巾的男人一直跟着我们?”一副想上前又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们一停跟着停,他们前脚一走,他后腿便是一提。
“三条街外就跟着了。”他早就发觉了,只是不予理会,那人看起来还算正派,不像宵小鼠辈。
狐仙仙眨着眼,笑得狡狯。“那我们要不要给他机会?”
“好。”就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两人像之前一般边走边逛,可若有心人仔细一瞧,会发现他们越走越偏僻,专挑人少的小巷子,渐渐地从人群之中淡去,再一瞬间,居然连人影也瞧不见了,不知所踪。
此时,一位约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藏青色衣袍匆忙跑出,一边擦着汗水,一边东张西望,似乎跟丢了人。
“先生找人?”
“啊!你、你们呃!怎么在我后头”他又喜又惊,有点语无伦次,笑得有几分僵硬。
“先生有话不妨直言,无需遮遮掩掩。”林绿云身材修长,气势强盛却不失沉稳。
看他们眼神清正,澄净有神,他缓了口气笑道:“在下是万宝斋的人,姓慕,名远枫,我们万宝斋旗下有间拍卖行,不论什么东西都能拍卖,只要你拿得出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绿云并未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让自己立于有利的一方。
慕远枫呵呵一笑。“刚才我就在各位起纠纷处的正后方,正巧瞧见这位小姑娘手挥了一下,我若猜得没错,两位手上应该有化功丹、消灵丹之类的丹药吧,我万宝斋愿意代售。”
“喔!那化气丹、化元丹、散神丹、截脉丹、十蝎万蛊丹你收不收?”狐仙仙炼了好多,师父老是嫌她浪费药材。
“什什么,你有十蝎万蛊丹?!”慕远枫的手在发抖,脸色涨红,不过不是吓的,而是太过激动。
“因为红线赤腹蛊丝虫不太好捉,所以我一炉只炼出十颗,品相差了点,大概是中等六颗,高等才四颗而已。”她觉得不满意,若是再添入三株银丝草催化毒性就更完美了。
“一炉十颗天哪!你怎么炼得出来,还全是中等品相的,你姑娘,你一定要卖给我们,有多少我们收多少。”天才呀!炼丹界又出了一位奇才。
一只丹炉能炼出五成成品就已经不容小觑,其中居然无一颗下等丹丸,那更是抢手的极品,多得是人想抢。
“你不认为我炼的毒丹对人不好吗?”她有小小的罪恶感,怕有人死在她炼制的毒丹下。
慕远枫摇头摇得极快,一脸真诚。“千蛛万毒手就要十蝎万蛊丹来解,这两种毒是当今十大剧毒之二,正好相生相克,我有几个客人有急用,他们催了我好几回了。”
虽说是剧毒,但要看中毒者的灵修程度如何,若是一般炼气士怕是当场毙命,凝神期中期只能约莫支撑三到五日,等级越高,自是能拖得久一点,五到七个月不等,最多三年。
可是就算不死也是极其难熬的,毒性一发作就有如千蛛万蚁在体内爬行、啃咬,外表看不出伤口但内里疼痛不堪,痛到让人想以头撞柱,一死解脱,不愿再受其苦。
“原来还能救人呀,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被人拿去做坏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慕远枫一听,倒笑起她的善良,一旦成为炼毒师,害不害人已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死于利益争斗者更多于毒杀。“两位想在哪里交易,何时方便,是我方自行来取还是”
“我们送去吧,就在你们的拍卖行,三日后的正午,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林绿云不轻易相信人。
“好,同意,不知两位下榻何处,敝号派人去接。”如此贵客怠慢不得,一定要待以上宾之礼。
“我们刚到新镇不久,还没找到住处呢,慕大叔上哪儿接我们?”活泼的狐仙仙俏皮的扬唇,平凡的五官扬着光采。
慕远枫的笑脸僵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还算年轻的脸,有些不太适应大叔这个称呼。“这条街再过去有间吉祥会馆,隶属万宝斋名下,两位贵客看在我的面子去住蚌几日,不知可否?”
“吉祥会馆”林绿云思忖了一会。
“林绿云,慕大叔看起来是好人,他让我们去住我们就去住,反正这地方我们也不熟。”就算被骗也有限,几百颗丹丸而已,她再炼就有了。
又是慕大叔慕远枫嘴角抽搐了两下,不过算了,人家小姑娘看来才十五、六岁,的确还小,叫他大叔也没什么不对,况且能顺利做成这笔交易,叫他龟孙子都成。
看她已露出些许疲色,不似灵修者只要补充灵气便可精神饱满,林绿云心疼的一颦眉。
“好吧,就住吉祥会馆,你洗漱洗漱,先行休息,把你流失的体力补回来。”
“好,人吃饱了就犯困。”真嫉妒他,十天半个月不睡也看不出一丝异样,她只要一天没有足够的睡眠,隔天准是哈欠连连,没什么精神。
慕远枫亲自送林绿云、狐仙仙来到吉祥会馆,他自以为是的认定他们是一对情浓意切的小两口,便自作主张只安排了一间房。
林绿云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他也不放心一向迷糊的狐仙仙单睡一屋,她睡得沉不易醒来,若有人摸进屋来她根本察觉不到,说不定脑袋被人割了还照睡不误,且他不太需要睡眠,大半时间都在修炼,并不常用到床,在靠窗的榻上打坐即可。
“拍卖场内可设有斗技场?”
慕远枫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要参加?”
“是。”他大方承认。“可以现场报名吗?”他要先观看场地,再看看斗技的对手强不强,太弱,激发不了他的爆发力。
“可以,但新面孔少有被看好的,下注者不多。”下注少,抽成也少,对上场者并无太多进项。
“无妨,打上几场就热络了。”林绿云会打到他们一见到他就怕,远远看见他走来便退避三舍。
慕远枫饶富兴味的挑眉。“哦!这么有自信。”
“不是自信,是我从未败过。”他能打败任何人,包括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他总有一天能超越那人。
林绿云自动忘记他在七大门派的较技下,一招也没出的向狐仙仙认输,生平无败绩的他也只输过那一场,在他未来无数的打斗中真的未尝败绩,人称“一代杀神”
“呵!祝你好运。”慕远枫轻笑道,心里则是想着,希望他的表现如他所说的这般厉害。
“啊——”
正在庭院练功的林绿云,忽然听见屋内传来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他肃杀的面容一凛,身形极为快速的移动,几乎是踏雪无痕,不落下半点足迹,在眨眼间便现身内室。
他满脸警戒的看向屋内,目光扫过面色发白的狐仙仙,见她并无大碍,便以灵识扫视四周。
“狐小笨,发生什么事?”是谁惊吓了她?他的黑瞳倏地一沉,冷幽幽地像雪山深潭,令人心生寒意。
神色慌张的狐仙仙呜呜咽咽的拉住他的大手。“林绿云,我可能要死了,你不要难过。”
“胡说什么,你一点病痛也没有,哪会那么容易死去!”他大喝道,脸色却出现少见的慌乱和惊恐。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骗你的,我全身都是血”好骇人的红,布满全身,没一丝杂色。
“哪来的血,又在胡思乱想了,你是不是作恶梦了?”林绿云轻抚摸她的发丝,掌心下那滑细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
狐仙仙摇着头,力求镇定。“我刚才取下隐形木牌,我、我变得不一样了,还多了一根尾巴。”她现在成了三尾狐狸。
“怎样不一样,让我瞧一瞧。”他伸出手,欲取下她戴了数年的木牌。
她快速往旁边一闪,不太愿意他看见她半人半狐的模样。“不用看了,我知道我快死了,等我死了就一把火把我烧化了,骨灰撒在天脉山,我会回来看你们”
“狐小笨,你不要自说自话说得开心,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别说得太早,木牌你是自个给我,还是我自己摘?”林绿云气恼的按住她的肩,忍不住对她咆哮。
“你能不能别叫我狐小笨,在我死前让我顺心一些,你老是狐小笨、狐小笨的叫,叫得我心烦。”狐仙仙再次要求正名。
他冷哼一声。“等你变聪明了再说,拿来。”
望着伸出的大手,她忸忸怩怩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将木牌放在他手心,但系着木牌的红线还挂在脖子上。
蓦地,他一扯,木牌离了身。
一瞬间,艳丽的红扎入林绿云双眼,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等稍微适应后再睁开双眼时,记忆中雪白纯净的小白狐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毛发红亮的血狐,三根毛绒绒的大尾巴一挥一甩的。
“你你不是雪狐一族。”是他认错了。
尖尖的狐狸耳朵,蓬松的狐狸尾巴,仍拥有人身的狐仙仙遮着脸,非常沮丧地红了眼眶。“你看,由白转红了,这还不是将亡的迹象,有谁会从白狐变成红狐?”
“你”他想了好久,思绪有些混乱。
同样的一张脸,天天看着并无二致,但是一没有木牌遮掩,她那张原本平凡无奇的面孔多了生动,眼眉勾起处有股天生的妩媚,淡淡地散发出勾人的媚色和娇艳,教人有短暂的迷眩,移不开视线。
她有着天狐的娇媚,不需特意撩拨便媚态横生,眼波轻轻一勾,流动的是风情,是万般春色,谁家儿郎不动心。
“狐仙儿,你不是生病了,而是呃,长大了。”林绿云不太好启齿,耳根红得发烫。
“长大了?”什么意思,不会是青春期少女来经吧?
“有一种血狐在幼时毛色并不明显,是带着点粉红色,牠们的毛发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慢慢变红,直到长至血的颜色。”他没见过血狐,只听娘在他小时候说过一次。
“但是我一开始的毛色就是纯白,没有粉红色,这两年多来我一直挂着木牌,所以也感觉不到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你真确定我是血狐,不会再变了?”她不要再受惊吓。
林绿云无法给她肯定的答案,这是他头一回遇到了解决不了的棘手事。“你还有没有其他异于常人的地方,你好好地想一想。”
“异于常人的地方是我是狐狸,不是人。”狐仙仙自我解嘲道。
“狐小仙儿,认真点,我在分析你是属于哪一种狐狸,以你通体血红的毛色来看,十之八九是血狐一族”咦!似乎有哪一个环节扣不上,是不是哪里被他疏漏了?
林绿云看了看取下木牌的狐仙仙,清秀的面庞变得妍丽,眼神多了清媚,以前她的小嘴儿有这般丰润红艳吗?她他在想什么,此时不是让他目眩情迷的时刻。
他的视线落在她十指葱白的纤手,总觉得那很重要,她整日切药炼丹,手掌的茧应该很厚等等,炼丹?
她用什么炼丹?
一个全无灵力的人,顶多烧烧厨房里的柴火,她哪来的灵气催化丹鼎,使其药性融和在一起?
找到关键点了,他想。
“你在看什么,把我的手翻来覆去看上一百遍也看不出一两金。”说是看手相就太荒谬了,他每一根指头都看得仔仔细细,连指缝也拉开来瞧一瞧,彷佛其中有宝。
“你用什么火炼丹?”难道她是但是不可能,那几乎已是绝迹的种族,几百年来未见其族出世。
“炼丹?”狐仙仙动了动红得像珊瑚的尖耳,很用心的想了一下。“不就是师父教的,他叫我把双手往丹鼎上一放,心里默念着火火火鼎便会开始发热。”
“你是说只用手?”他两眼的眼珠子黑得能滴出墨。
“是呀!这两年我都是这样做的啊!师父叫我多吃火铃果,说是会有惊喜。”他所谓的惊喜不会是这一身红色皮毛吧?这不是喜,是吓呀!
想通了关节的林绿云抚额苦笑,将木牌又挂回她胸前,娇艳狐仙顿时又变回邻家小姑娘模样。
“仙狐小笨,你是世上硕果仅存的炎狐,若是记载无误的话,最多不超过十只,而以母狐最为少见。”她比麒麟兽还罕见,散布各地的麒麟少说上千头,而炎狐快要灭种了。
“咦!柄宝?”濒临绝种的动物。
“什么?”他没听清楚。
罢了,跟他说再多他也不会了解,于是她话锋一转,问道:“这么说我就是炎狐喽!那我能不能喷出火来?”
林绿云回以“笨到连笨字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的轻视眼神。“炎狐是圣兽,不是喷火兽。”
“所以你要好好供奉我喽!”虽然少了玩火的刺激有点可惜,不能到处煽风点火把人吓得哇哇大叫,不过既然被称为圣兽,那应该是很神圣的吧,是不是要放在圣庙或圣坛供人景仰,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炎狐的血能增加百年灵力,对冲大乘期极有帮助,若是加入幽冥草、万寿花炼化成丹,则有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冋生的功能”她想让人知道她这个活宝贝吗?
狐仙仙刚一听她的血能增加功力还挺乐的,炎狐果然是治百病的良药,教人打心里感到虚荣,可是她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和幽冥草、万寿花一起炼化,放入丹鼎的药草还能活吗?更别提一只活生生的狐狸了,她在鼎里被火煎着、熬着,最后变成一粒小丹丸?
骤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梁骨穿过,直透脑壳,她浑身不自觉的冷了起来,连指尖都凉了几分。
“不要再说了,林绿云,你只是在吓唬我的,对不对?”狐仙仙真的被吓到了,而且很怕很怕,胆子缩得很小很小。
“如果是你,你不会想拿炎狐来炼丹吗?”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炼丹师趋之若鹜的圣物。
她必须老实承认,会,但前提是她不是炎狐。“林绿云,你会好好保护我的吧?我的血不好喝,是苦的,肉又很涩”
“笨蛋!”林绿云忍不住要骂人不,是骂狐。
狐仙仙不服气的嘟起嘴。“不要老是骂我笨,我不笨。”
“不笨为什么老说蠢话,我要想吃你,在你当初烤倘半焦时就吃了,被天雷击中的你肉嫩得很,再撒点盐就很美味了。”那时的她已经差不多要断气了,吃了她并无不妥,只是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反而拎起她的尾巴往怀里一放,试图用体温温暖她。
她后来活下来了,他很意外,只当捡了一只灵兽养,长年的孤寂有只小兽陪着也好,至少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同床共眠半年后,一日他骤然清醒,怀中的小白狐成了清秀的小姑娘,小嘴儿一呼一吸地睡得正酣,长长的睫毛像卷起的帘子,彷佛有蝴蝶停在那上头采蜜。
要不是看见她浓密黑发下露出带细毛的狐狸耳朵,向来防人的他早一掌劈碎她,岂容她酣睡不醒。
几年的相处下来,她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分不了也无法切割,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谁也别妄想抢走。
林绿云的眼中迸出凌厉,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瞳底深处,如流星划过天际般短促。
什么叫撒点盐就很美味了,这话真不中听!狐仙仙没好气的道:“可是那时你以为我是雪狐才没吃我,但我现在是圣兽炎狐,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你真的没有起一丝不该有的邪念吗?”
“邪念?”他很不客气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嫌弃的道:“吃到笨蛋会变笨,等你变成聪明狐狸我再吃。”
他迟早会吃了她,只是此吃非彼吃。
“林绿云——”太过分了,又说她笨,她到底哪里笨了?
狐仙仙很生气,但不知怎地,心底又有股矛盾的微甜滋味,好在她没看错他,他不是唯利是图的无耻小人,别人看重的事物他视如粪土,不流于俗媚。
看着他挺拔的身躯、刚正有型的五官,她发挥女人本能的想着,真是好男人,若是拿来温棉被正好暖和,又冷又酷的他在她面前根本是暖男,居家必备良品。
想着想着,她居然脸红了,脑中的画面是林绿云一丝不挂的模样,她不小心意yin了他,唉,她怎么能这样,看来她比他更过分
“不要大吼,会吵到别人。”林绿云弯下身,将她的木牌放入衣衫内藏好,不招人眼。
这样子的她,他还是比较习惯,干干净净的,比较没冲击性。
狐仙仙把红艳小嘴巴压平,表示她正在不满中。“我真的没有那么笨,听见了没,那叫大智若愚。”
“听见了。”他懒懒的应一声,很明显就是在敷衍。
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的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出声。“你是水灵根,我是火系灵兽,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叫水火不容?”
水灭火,火将水烧干,天生的死对头。
林绿云睨了她一眼。“不,我们很合。”
林绿云、狐仙仙,天生一对。
“我们哪里合了,明明是人兽殊途,注定不会有美好的结局啊!林绿云,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我头晕”狐仙仙不晓得她说的哪句话触到他的痛处,他脸一阴,将她扛起,像只米袋似的往肩上一甩,她都脑充血了,头下脚上好不舒服。
“信不信我取下你的木牌,将你往吉祥会馆的门口一扔,大喊此地有炎狐”这个不打不怕的小傻子。
“啊——不要,我们很合,非常合,谁比我更适合你呢!林绿云,林师兄,好哥哥,我们合得不能再合了,水火同源嘛!谁敢说我们不合,我替你打他。”非常识时务的狐仙仙两手捉紧他后背的衣料,就怕他一个转念把她直接摔在地上。
“真长脑了?”他说得冷气冷声,不带一丝柔软。
她点头如捣蒜,可惜他背后没长眼看不到。“长了,长了,早长了,只是有时候犯晕。”
“下回再不老实,我就炖锅狐狸肉。”林绿云不带煞气的威胁,大手一拎便将她拎起,妥妥当当地让她站好。
耷着耳,狐仙仙很乖地从垂视的眼睛下方一瞄。“林绿云,你脾气真不好,以后会娶不到老婆。”
“不劳费心,你将你的丹丸整理整理,一会儿万宝斋的人会来接。”她又故态复萌,安分不到一刻。
她皱了皱鼻子“不用整理,瓶瓶罐罐都在我的储物空间里。”
“再检查一遍。”她向来粗心,只看大处,不重细节。
“是。”老妈子!
狐仙仙用灵识朝好几年没看的储物空间一扫,她一向只放只取,不会去注意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因为是她自个的东西她心里有数,犯不着像个守财奴那样一数再数。
可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忽然被一抹绿意惊吓到,只能储物的镯子怎么能让树木存活,还抽长了十公尺高?!
唔!从叶子来辨别,这好像是一棵木犀,可它为什么长得这么高,再长下去会不会顶破她的镯子空间?
没多想的狐仙仙又随手拿起桌上的白开水淋在树木根部,然后就把这件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