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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南安廉一走,她立刻拿起沾湿的手巾擦脸,这一擦才教她惊觉她的脸有多脏!手巾上头竟黑了一片,天啊,她到底是脏到什么地步?
一连拧了好几次手巾,她才把自己的脸给擦干净,然后她把身子往桶子一弯,企图抬手洗头,结果可恶,还是被他说中了,她的手没法子举高,看来她只剩最后一招了!
深吸了口气,她抓着桶缘,把脸整个压进水桶里,在桶子里如波浪鼓般摇晃,希望这么做多少可以冲掉头发里的沙子。
等快要没气时,她慢慢把脸抬起,快手拿着他预先搁着的大布巾往头上一罩,再赶紧解开衣衫,拿着手巾开始擦拭身体,手脚是脏了点,但身体倒还好,大致上擦一擦,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舒爽。
快手换上他替她备好的衣裳,虽然大了点,但好穿多了,勉强可以套好袖管,不用再假他人之手。
虽说擦不了头发,但这房里还挺暖的,压根不觉得冷,待会等他回来,再请他帮她把头发擦干,那就大功告成了。
等了好一会,突地听见开门声,她喜笑颜开的抬眼,话都还没喊出口,不禁防备的看着不速之客。
“果真是在这里。”辜胜决带上门,直朝她走来。
“你要做什么?”周纭熹低声问着,防备的看着他。难道说是因为南安廉带她进哨楼,所以出了问题?可是南安廉说过,易宽衡可以处理这事的。
“你说呢?”辜胜决朝她笑得猥琐。
周纭熹见状,直觉状况不对,但是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她就算想逃也无路可逃。
暗忖着,突地扫到桌边的窗子,她用最快的速度朝桌子跑去,才刚踩上椅子往窗外一看,她狠狠的倒抽了口气——天啊,这是几层楼高?!
刚才是南安廉抱着她上楼,她根本搞不清楚这里是几楼,但不管有几楼高,只要她敢往下跳,就算没有粉身碎骨,大概也离死不远了。
可是除了往下跳,她还能去哪?
正盘算着,辜胜决已经一把将她擒住,凶狠的将她给拽到床上。
她吃痛的哀叫了声,想要起身却被他强硬压制住。
“唷,原来洗干净后还是个小美人。”他说着,一把扯裂她的衣服。
她吓得瞠圆眼,死命挣扎,但别说这躯体太小,只要是个女人都抵不过这把蛮力,且她愈是挣扎,愈是扯痛背上的伤,愈是挣扎,愈是明白徒劳无功。
当他的大手扯下她的亵裤,她开始放声大哭,尖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他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往她脸上甩,打得她眼前一片黑暗,嘴中尝到了血腥味,但她仍是不放弃的边喊救命边骂他变态。
她不是为了让这变态一逞兽欲而来的,这个混蛋!
蓦地,房门被一把推开,响起了易宽衡的沉嗓“安廉!”
下一刻,压制住她的重量不见,一阵碰撞巨响,她知道她远离了危险她眼前蒙胧,看见南安廉对那男人拳打脚踢,易宽衡则是赶紧将他架开,就怕他失控打死了人。
南安廉怒气难消,然易宽衡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就见他回头,大步走向她,拿起被子便朝她身上盖。
“丫头,没事了,别怕。”他轻哄着,微颤的嗓音里还含着难遏的怒气。
她直睇着他,缓缓的朝他伸出了手,他随即轻柔将她抱满怀。
他身上的气息安抚着她,让她不再恐惧,但当她开始松懈时,泪水却也跟着决堤,偎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哭着。
她的哭泣教南安廉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哄,只能怒眼瞪向刚被易宽衡扶起的辜胜决。
大将军问话,这家伙对被暂时卸权的处分结果极为不满,扭头就走,他一时没多细想,陪同宽衡留下和大将军再聊上几句才回来,岂料这混蛋竟会做出畜生行径,要是他再慢一步回房,丫头可就要毁在他手里。
心思翻搅,前仇加新恨,教他生出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安廉,这事我会处理。”像是察觉安南廉难遏的怒意,易宽衡赶忙缓颊道。
南安廉黑眸瞪着狼狈起身的辜胜决,不吭声,反倒是辜胜决不顾开口溢出满口血的骂道:“南安廉,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
“走啦,还耍嘴皮子是想少活几年是不是!”易宽衡不等他说完,一脚将他踹到门外去。
门关上了,还可以听见易宽衡对辜胜决恶声恶气的骂着,尽管如此,依旧解不了南安廉心底的怒气。
“叔”周纭熹哭得抽抽噎噎,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哭到无法控制的一天。
“乖,没事了,我在这儿。”他紧抱住她,不经意发现袖管上染了血,这才知道她伤口的痂竟被扯裂。“丫头,你等一下,我先帮你上药。”
他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从柜子里取出军医给的金创药替她上药。
她吃痛,趴在他身上,泪水依旧止不住。
上好了药才发现她的头发是湿的,他轻柔的替她擦干,暖声哄着。“没事了,我跟你保证,那个混蛋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别哭了。”
“嗯。”她抽着鼻子,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
她是真的吓到了,那悬殊的力道教她见识到男人的可怕,但她不怕眼前这个男人,因为她知道他是个好人,他是真心待自己好的。
“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天,她最后的记忆是,有双温柔的大手不断地抚着她的发,低沉柔软又强悍无比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安抚。
翌日,她从南安廉和易宽衡的对谈中得知,那个男人已经被卸下兵权,而且即刻遣回京城了。
她暗松了口气,也见南安廉的脸色稍霁。
接下来的日子,她终于可以放心的静养,像只养尊处优的小猪天天被喂食着。
说真的,在她的记忆里,她还没被人这么周到的照料过,虽说他也有要事在身,不可能时时待在身边,但只要是用膳的时间,他一定会出现。
只不过毕竟身在边关哨楼,一有风吹草动,他便立即随着将军出城应敌。
她蹲下身,从哨楼城墙底下的排水孔往下望去,就见一列列战马奔驰扬起阵阵黄沙,哨楼上的战鼓声又沉又响,像敲在她的心坎上,教她惴惴不安。
易宽衡见她小小身子蹲在角落里,猜想她是因为南安廉不在身边所以不安,弯身蹲下,打算稍稍安抚她。“别担心,你南叔叔很厉害的。”
“真的?”她也觉得南安廉很厉害,可有时候厉害不代表可以从战场上全身而退。
“放心,他可是个参军,还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能差到哪去?想早点回京,我还得倚靠他呢。”
“参军?”她偏着头问。
她必须承认她对这些古代军阶什么的一点概念都没有,而且南安廉和她相处时也不曾聊这些,事实上南安廉是沉默的,非必要他几乎是不开口。
而她也认为他们之间确实不需要太多对话,光是他在,她就觉得安心,她想也许这也算是雏鸟情结的一种,谁教她一张眼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他。
“啊,也对,你才四岁而已,哪里懂得这些。”易宽衡轻拍额头一下。
瞧他真是傻的,平时看她又乖又静,比同龄的孩子要来得沉稳许多,一时忘了她只有四岁,哪可能懂得这些。
“那你为什么不用上战场?”她忍不住问。
这儿的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既然她人在这里,反正也没事可做,聊一聊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又可以帮助她更融入这里,也许他日可以找到报恩的方式。
“因为我是监军。”对她不甚客气的问话,他大人大量不跟个孩子计较。
“监军又是什么?”
易宽衡想了下,朝她伸出手。“我抱你到房里,咱们再慢慢聊,否则这冷风再吹下去,你要是染上风寒,我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南叔叔会骂你?”虽说实在不太喜欢被抱着,但她还是认命的伸出双手。
易宽衡笑眯眼,抱着她走下石阶。“他当然会骂我,你现在可是他的心头肉,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小祖宗。”
“所以参军比监军大喽?”因为职位高低问题,所以他怕被南安廉骂?
“不不不,监军可是比参军要大上许多。”易宽衡这当下非订正她的想法不可,将这军中阶级说个仔细,继而再说到这场打了五年的战争,乃至于相关的朝堂斗争。
反正大军应敌,何时回哨楼谁也说不准,她想听,他就用心的说,要不说真的他也憋了一肚子气。
要知道,监军也很难为。
周纭熹认真的听着,但只能懂得大略,因为易宽衡实在是说得太多太杂,想要融会贯通,恐怕得要费上一点时间,庆幸的是,这次大军应敌,约莫半个月就回哨楼。
半个月后——
哨楼上的鼓声一响起,她便冲出房门外,易宽衡适巧走来,一把将她抱起。
“我抱着你,你就不用蹲在墙角看了。”
闻言,周纭熹便由着他抱着来到城墙边,果真远远的就瞧见一列战马冋返哨楼。
一会易宽衡干脆抱着她下了哨楼,在底下的通堂等着,就见不少将领下了战马走来,一一对易宽衡行礼。
周纭熹这才相信他果真是位高权重,但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见南安廉了,不由得张口大喊“叔叔!”
南安廉听见她的叫唤声,抬眼瞧见易宽衡竟将她抱到通堂,原本微漾笑意的眸子瞬间冷了几分。
“你不知道这边风大吗,易大人?”南安廉走到他面前,手都还未伸出,周耘熹已经自动自发的伸出短短的小手。
“我说南参军,好歹我也照顾你家丫头快半个月,你连句感谢都不会说吗?”
就算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吧。
“谢谢易叔叔。”就在南安廉将她抱过手后,她随即朝他点头感谢。
“不用谢,易叔叔喜欢你,往后你要是讨厌你南叔叔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他爱死了她那娇软的嗓音,更爱她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下辈子吧你。”南安廉哼了声,抱着周纭熹从他身旁走过。
“喂,为什么你老是这样待我?”易宽衡不满的跟上。
“还不够好?”
“这样叫好?!丫头,你给我评评理,他说这话是人说的吗?”是人就说不出这种没心没肺的话。
“易叔叔,如果不是人话,你怎么听得懂?”她细声说着。
易宽衡愣了下,南安廉则是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斜睨了眼易宽衡。
“丫头,你你你你你”易宽衡你了好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是这丫头的话太绝,堵得他不知道怎么回话,不禁无奈的看着南安廉。
瞧两个男人异常的眉来眼去,教她不禁想起初醒时目击的那一幕,随即善解人意的道:“叔叔,待会你尽管可以和易叔叔在一起,我会乖乖待在房里。”想想两人算是小别,她应该给人家一点空间相处才是。
“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南安廉不解的问。
“嗯,就”很多事应该都是尽在不言中,讲白了就少了点隐晦的美感了。
“等等,丫头,你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易宽衡嗅出不对劲,耍着凶狠的问。
话说当年他还在京城时,也是个俊美无俦的高门子弟,颇受诸方青睐,这诸方自然就包含了男男女女,可他纯粹是抱着佛心来着,平等来往,并不代表他男女通杀,来者不拒。
“就”嗯,难道说是她误会了?不然他们当初靠那么近干么?还是她看错了?
“丫头!”易宽衡神色骤变,大手捧着她的小脸。“是谁把你给教坏的,你怎会连那旁门左道都懂?”
“我”那也不算教坏,她只是接受各方信息而已啊。
“你手脚干净点,对我家丫头客气点。”南安廉二话不说抱着周纭熹大步往前走去。
“喂,你说那是什么蠢话,你不在哨楼,不是我照顾她是谁照顾她?要上药时她不用脱衣服吗?”真不是他要说,才四五岁大的丫头,不就是个孩子,有必要防得这么紧吗?他又不像辜胜决是个畜生。
南安廉懒得睬他,径自抱着周纭熹进房。
“晚一点再让我瞧瞧你背上的伤。”一进房他便开始解开身上的软甲。
“好。”
南安廉褪下软甲,就见她朝自个儿笑眯了眼,不禁微勾唇角,轻掐着她小巧秀鼻。“丫头,我回来了。”
“嗯。”她甜甜笑着,看他一切安好,就觉得这段时日的等待是值得的。
她忍不住祈求老天不要再打仗了,将这场战事快快结束。
然而老天却像是和她作对似的,战火一次次的爆发,度过了酷寒,北方大郡进入了日夜温差极大的夏季,战火依旧不停歇。
庆幸的是援军和军粮送抵,再次整合大军之后,南安廉临危授命,成了前锋军,而这一战,竟然长达半年。
就在入冬第一场瑞雪降下时,大军终于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