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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就要出发,有些东西得回去收拾,吃过晚饭后,叶杉杉便带着笑笑离开了顾宅。
夏天出行,随身衣物什么的都好准备,一个背包就能解决问题。
既便如此,笑笑还是非要赖在旁边帮忙,不停地问这个要不要带、那个要不要带。
叶杉杉知道,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小丫头心里舍不得,所以才会寸步不离地粘着她,没话也能找话说。
因为了解笑笑的心思,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凡是有点用的,都往包包里塞。
只是,她没想到小丫头这么会翻,居然把上次去探亲时用过的日用品小包包翻了出来“妈咪,这里面的东西都要带吗?”
看着笑笑手上拿的东西,叶杉杉突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天,她到底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这个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了。”
小丫头一脸疑惑“有什么好收拾的,这些东西都是上次带过去的,这次应该也用得上吧,直接塞进去就好了。”
叶杉杉不知道该怎么接,把小包包拿过来放进抽屉里,自语般地低喃道“这次恐怕用不上了。”
他现在可是伤员呢,哪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就算他想,她也不会让他得逞!
热脸贴了冷pp,笑笑却依然兴致高涨,继续捣鼓,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妈咪,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盒子很精致、很漂亮,小丫头很是好奇。
叶杉杉回头一看,蓦地愣住,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个可以带。”
盒子里面装的是妈妈亲自设计、请最好的师傅手工制作的戒指。叶杉杉本来是打算等他回来的时候作为庆祝礼物送给他的,现在她改了主意,觉得很有必要让他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给爸爸的礼物吗?”小丫头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叶杉杉笑着点头“没错,是很特别的礼物。”
“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话说到这里,小丫头的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几丝淡淡的愁绪。有妈咪陪着,爸爸一定能很快康复,可惜,这一切她都看不到。
小鬼灵精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她亲亲妈咪的眼睛“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爸爸一定会更高兴。可是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而且又是在医院那么特殊的环境下”
不等妈咪说完,笑笑便心急地出言打断“没关系的,我没有要跟着一起去啦,爸爸尽快康复比什么都重要。”
叶杉杉心下动容,忍不住低头亲了小丫头一口“就知道,我们家宝贝儿是最乖的。”
“那当然了,妈咪这么乖,教出来的孩子当然也是最乖的。”小鬼灵精得瑟地仰着头,甜腻腻的话听上去没有半点拍马屁的意味。
小丫头满脸带笑,叶杉杉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明天到了b市之后,我马上让爸爸给你打电话,那些想念和鼓励的话,你可以直接说给他听。”
“嗯。”现在是非常时期,能用这种方式和爸爸交流,小丫头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她俩都没有想到,不用等到明天,首长大人的电话就来了。
一看是d市的区号,叶杉杉不怎么想接,笑笑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不接电话呀?”
叶杉杉也没想过瞒她“是你爸爸打来的。”
“那就更得接了。”这事笑笑可有点想不通,这几天妈咪不是一直在等爸爸的电话么?
“接了又怎样,该跟他说点什么呢?要是一不小心露馅,意外惊喜什么的都没了。”电话还在继续响着,叶杉杉依然没有要接听的打算。看她的表情,似乎也没打算让笑笑接,小丫头比她更藏不住话,天知道接了电话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
“也是。”笑笑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看来,小丫头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呢。
最后,顾北辰没能和老婆孩子说上话,只能找医生借来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回去:‘一切安好,明天回b市,毋念。’
呵,确实没什么好挂念的,明天就能见面,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伤势有多严重,很快就能见分晓。
要带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夜色渐深,母女俩也不打算再回顾宅。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叶杉杉终于可以稍微安心一些。虽然还是很难进入睡眠状态,至少睡着之后不会再做噩梦。
七八月交替的时候是很多城市最热的季节,即便是地处偏北的b市也不例外。炎热的天气也让本就情绪烦闷的顾北辰越发烦躁不安,虽然躺在有温度控制的军用救护车里,心里却像火烤似的难受,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
当然,现在的他不可能联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娇妻。他考虑更多的还是左膝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如果不能像上次一样通过复建和理疗慢慢恢复,他要怎么向杉杉交代?
纸包不住火,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他必须尽快想到应对之策。就算让她伤心失望,也要把伤害减少到最低。
车子终于驶上了高速公路,一直跟随在旁的林医生好心提醒,高速公路相对平坦,不会像之前那样颠簸,不出意外,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将进入b市辖区。
“听说许师长特地把梁教授请来了?”距离b市越来越近,顾北辰也不自觉地关心起了之后可能发生的事。
“是,已经确定了时间,最迟明天下午能赶到。有梁教授在,应该能得到更准确的诊断结果。”
小林医生满怀期待,身为当事人的顾北辰却依然忧心忡忡。能得到确切的诊断结果固然重要,可是如果专家做出的结论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有什么意义?
在医生面前,顾北辰毫无保留地将情绪完全外露“确诊只是第一步,治疗才是关键。”
身为医生,不能为病人减轻痛苦,小林也很懊恼,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量安慰“梁教授经验丰富,处理过类似的病例,相信他一定能给出最适合的治疗方案。”
一向刚毅的顾参谋长难得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低低地叹道“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想。”
如果现在他还是一个人,伤了也就伤了,大不了就是恢复时间长一点,让父母和姐姐妹妹多一些担心罢了。
可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惦记他,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最舍不得伤害的,只要想想杉杉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他的心就一阵阵地疼。和心里的锥心之痛相比,伤处的痛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他可能永远不会想到,他最惦记的那个人正在准备她的第二次b市之行。当他到达b市时,她也踏上了去往b市的路。
这一次离开的心情和上一次大不相同,而且还不能带着笑笑一起,叶杉杉谢绝了所有送行,自己打车去机场。
知道笑笑会舍不得,顾老太特地先带着她出去,一直在外面溜到杉杉上了飞机才回家。
笑笑什么都懂,明知道奶奶这么做是不想看到她送妈咪走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也没有任性胡闹,乐呵呵地装傻到底。
只是,回到家看到妈咪已经不在,小丫头的情绪还是有点低落,顾老太特地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蛋糕点心外加冰淇淋哄她,也没能让她再展笑颜。
可怜的孩子,之后的好多天都不能见到陪伴了她近十个月的那个人,她要怎么习惯?
不习惯也没办法啊,这些都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一次,老天爷考验的不只是叶杉杉,还有她的亲亲宝贝。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同甘共苦,不是吗。
从g市始飞的飞机准点起飞,天气晴好,一路飞行平稳,降落在b市的时间也准确无误。
部队的大领导都知道顾北辰今天回来,特地批了顾欣然的假。
只是,他们不知道,离开驻地之后,顾欣然没有去军区总医院,而是去机场接人。
叶杉杉今天的造型是t恤配牛仔裤的干练休闲风格,头戴棒球帽、脚踩匡威帆布鞋、身上背着一个旅行背包,完全是一副学生模样打扮。
这样的打扮是顾欣然之前没有想到过的,最后,人到了眼面前,她才发现“嫂子你怎么穿”
明明手上戴着戒指,却一路被人叫同学,叶杉杉已经麻木不仁“很像高中生是不是?”
顾欣然一脸尴尬地笑了笑,果断找话题敷衍带过“我帮你拿包包。”
“别忙了,只是带了些换洗衣服,不是很重,我自己可以。”叶杉杉一边回应,脚下也没停。离他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这步子迈得,受过专业训练的顾少校得小跑着才能跟上“都快六点了,要不要吃了晚饭再去?”
“不用了,中午吃得晚,刚才在飞机上随便吃了一点,我一点也不饿。”说话间,叶杉杉已经快要走到出口处。
顾欣然也不再坚持,跑着出去把车子开过来。
赶上下班晚高峰,路上有点小堵,叶杉杉一路都在张望,不厌其烦地问同一个问题“还有多久才能到?”
而顾欣然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快了。’
确实挺快的,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辆车被她超过,到了市区的时候还差点闯红灯。好在她反应机敏,及时悬崖勒马,才避免了军车闯红灯被拍的尴尬。
一路飞驰,终于见到了军区总医院的大门。叶杉杉急着开门下车,坐在驾驶室的顾欣然却纹丝不动地坐着。
已经走了几步的叶杉杉突然倒回来,一脸诧异地问“干嘛,你不跟我一起进去么?”
“不了,我怕顾首长发脾气。”难得,这个时候顾少校还有心情开玩笑。
“有我在呢,有什么好怕的。”哼,我还没跟他算账呢,哪轮得到他训你!
其实,顾欣然真正的担心是——
“我还是明天再来吧,你和哥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听小然这么一说,叶杉杉也不再坚持“行,你明天再来吧。你哥那边我帮你顶着,他不敢骂你。”
“谢谢嫂子。”顾欣然候着就为了等这句话,善解人意的嫂子总算没让她失望。
“是我该谢谢你才是,如果没有你,我还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再过几分钟就能看到他,叶杉杉的心情却突然变得无比复杂。除了心急、紧张,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在飞机上想好要跟他说的话现在也全部忘得精光。
不管了,船到桥到自然直。人都已经来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在路上的时候顾欣然已经把具体的住院楼层和病房号一一作了汇报,加上这间医院的各种路线指引做的非常好,叶杉杉很顺利地坐上了通往骨科病房的电梯。
红色的数字蹦得飞快,叶杉杉却在心里默默感叹,怎么还不到11。
傻姑娘,都到这里了,还这么急。
顾参谋长肩上戴着两杠三星,而且又是在重要演习中负的伤,首长特批,让他住在单间病房。
单间病房在走廊尽头,又让叶杉杉多走了几步路,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1120号病房终于到了。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病房内居然传出如下对话——
“顾首长,还是让我来吧,背上的伤还没结痂,要是不小心碰到恐怕会感染。”说话的是个女声,听上去蛮娇脆的,应该是个年轻小护士。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先出去。”虽然是护士,顾北辰还是不太习惯被老婆之外的女人触碰。
“要不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了?”热心的小护士还是不放弃。
“不用了,我的双手很灵活。”顾首长的声音带着几分尴尬。
呼,总算听到了一点好消息,他的手没伤。
“这里不是部队,病人就该听护士的安排,你怎么这么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小护士改了策略,语气明显严肃了不少。
叶杉杉真沉得住气,听到这里,依然能保持冷静。
“你们这里有男护士吗?”顾首长有点招架不住。
“没有。”有也不会安排给你,哼。
“诶,我说不用了,你又想干嘛?”
“赵主任把你交给我,我就要对你身体健康负责。”
负责?!
这都什么跟什么?军区医院的护士都姓赖么?
哐
叶杉杉终于听不下去了,冷着脸破门而入。
活了三十二年,顾北辰第一次体会到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灼热,直直地烫到他心里,他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名姓‘赖’的护士比叶杉杉想象中更年轻、更幼稚,看到她进来,双手依然搭在顾北辰的胳膊上。
被吓到的顾北辰已经失去大部分意识,没注意到这一点。
“请问你找谁?”小护士一脸警觉地开口问道。
“你先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顾北辰替自家老婆做出了回答,这时,他也注意到了护士的手还搭在自己胳膊上,虽然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把那两只手硬生生甩开,但他心里却有种把被她碰过的这条手臂砍掉的冲动。
“为什么?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姓赖的小护士还在状况外。
“我老婆来了,你还有留下的必要吗?”要不是腿脚不便,顾北辰真想把这个让人抓狂的小护士从窗户上扔下去。
老婆?!这个看上去像高中生的小姑娘是顾首长的老婆?
小护士瞬间石化,手上的毛巾噌地落了地。
叶杉杉还是没有说话,像个门童似的,把病房的门开到最大。
看似无意的一个动作,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小护士反应还算快,一脸窘迫地干笑两声“那什么,既然首长夫人来了,我就不留下打扰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病房内终于只剩下这对久未见面,见了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苦命夫妻。
关上门、放下背包之后,叶杉杉一步步走到病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毛巾,在水盆里洗了又洗,然后托着他的胳膊使劲地擦,来回擦了三四遍,却没挪地方。
用脚后跟也能想到,她擦的是刚才那个小护士碰过的那一块。
小东西,这是在吃醋,还是生气?
顾北辰心里没底,想伸手拨她的头发,却被她飞快地拨开。
糟了,看她的表情,好像不只是吃醋生气那么简单。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怎么赶她都不走。而且她就碰了一下胳膊。”顾北辰只能卖力解释,可他家老婆却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把毛巾扔在水盆里之后便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衬衣解开,映入叶杉杉眼帘的是熟悉的麦色肌肤、或深或浅的疤痕,以及周围还泛着红色的新伤,有几处严重的,甚至还残留着血渍。
可怜的叶杉杉,本来装酷装得好好的,却在看到他身上那几处新伤和被吊在支架上的左腿之后瞬间崩溃。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而下,很快就形成了奔涌之势,怎么止也止不住。
骗子,大骗子!明明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顾北辰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得乱了分寸,急忙握着她的手低声地哄“乖,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左腿完全不能动,左肩和后背的伤加起来有十几处,你就是这样珍惜身体的?
自始至终,叶杉杉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那些抱怨和不满,都是在心里喊出来的。
而这样的叶杉杉恰恰是顾北辰最怕看到的“跟我说说话好吗?哪怕是骂我两句也好。”
叶杉杉还是装酷不理他,借着去洗手间换水的机会把满脸的泪痕处理了一下。出来之后继续闷头给他擦身子,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小心谨慎,生怕碰到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处。
气氛看似温馨和谐,实则,顾首长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难道她打算这样一直不理他?
他只能试着叫她,看能不能得到一丝半点回应“杉杉”
不行,这个称呼太平常,换个“老婆”
还是没反应,只能使出杀手锏“乖宝”
不叫还好,这一叫,又把她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逼了出来。
宝你的头,你要是真把我当宝,就不该说话不算数、更不该出了事还瞒着我。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这么重要的事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正当顾北辰束手无策,打算使出最后一招苦肉计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许师长打来的。病急乱投医的顾北辰不等首长把话说完就急着求救“首长救命,我老婆不理我了。”
他他不会连脑子也一起伤了吧?居然对着大首长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电话那端的许锦川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又确认了一次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家小姑娘不是在g市么?”
“一言难尽。”现在的状况下,除了装可怜,顾北辰没别的招可使。
许锦川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要我亲自过去一趟?”
“这样当然最好了。”说完之后,顾北辰还是一脸心虚地看了正蹲在床边看病历卡的小倔妻一眼。大首长要来,她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行,我就在市区,大概半小时后到。”难得见顾参谋长吃瘪吃成这样,许锦川实在于心不忍。
挂了电话之后,顾北辰立马向首长夫人汇报“许师长等一下要来。”
讨厌鬼、大骗子、大坏蛋!
居然把大首长搬来压她,幼稚!
不过,一向沉稳冷静的顾首长竟然被逼成这样,也说明他是真的被吓怕了、着急了。
心软的叶杉杉终于町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出去买吃的,你给我写一份两千字以上的检讨书!”
呼,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顾北辰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噌地坐起身,不顾肩部的伤,死死地箍紧她“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
唔,脑子还蛮清醒的,知道她最气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