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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父子俩一直聊到大半夜,终于累了。
“老七”常大爷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儿子。“这是给你的。”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手上的银票。“这”“这一百两是爹私人的帐,就是为了在这一天用上,现在交给你了。”见儿子似乎不打算收下,常大爷脸色一沈。“你可以吃苦,难道要媳妇也跟着受累吗?”
这句话让常永祯心头一震,终于接受父亲这份关爱之情。“多谢爹。”
常大爷将手掌按在儿子肩上。“咱们是父子,这个关系永远不会改变的,只要你明白爹的苦心就好。”
“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和父亲如此亲近。
待父子俩各自回房歇着,常永祯便将这一百两银票交给尚未睡着的安蓉。“你好好收着。”
安蓉慎重地接下银票。“公爹并没有因为相公是庶子,就少疼一些,比起其它几个儿子,他甚至还更关心你。”
“嗯。”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亲情涨得满满的。
她看得出向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夫婿有多开心,连嘴角都往上翘了,比这张一百两银票还要可贵。
秋天一转眼就过去,冬天到来。
天气虽然寒冷,不过住在窑洞就有这个好处,几乎每个厢房的土炕都会连着一个土灶,只要在上头烧菜煮饭,便可以将土炕烧热,睡起来特别暖和。
等到下雪,安蓉也就开始跟着老何揉面团,然后从最简单的汤面、捞饭开始学起,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来说,可以说是一项艰难的挑战,才不过几天的光景,两只绵软小手便已经伤痕累累。
常永祯迎着风雪回到家,天色早就暗了,当他收起油纸伞,搁在墙边,解开披风,抖落上头的雪花,才推门进房,就见坐在土炕上的安蓉慌慌张张地把东西藏起来,似乎不想让他看到。
“你回来了。”安蓉状若无事地笑说。
他嗅到一股淡淡的膏药气味,眉心皱了皱,于是从被子底下找到一只小药瓶,里头装的是刀伤用的药膏。“哪里受伤了?”
安蓉下意识把双手藏在身后。“没什么”
见状,常永祯硬是将她的双手拉出来,细细检视,发现有几根指头上多了几处小小的伤口。
她干笑一声,故作轻松地说:“只是菜刀没有拿稳,切菜时不小心划到手指,等再过一阵子熟悉之后就不会了”
“万一下次不只是划伤,而是把手指切断了,那可怎么办?”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常永祯却是心惊肉跳。
“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岂会笨到把自己的手指切断?”安蓉嗔恼地瞪道。“再说有老何和如意在旁边盯着,他们可比我还要紧张,才流那么一点血,就好像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快要死了似的,其实只要搽过药就没事了。像我刚开始学剪纸,也老弄伤自己,如今技术可是比谁都要好。”
常永祯试着劝她。“若学不来,就别逞强。”
“谁说我学不来的?”她一脸不服气。“总之我下次会小心~”
他只好握着安蓉的双手,将它们凑到嘴边,一一亲吻着上头的伤口。他知道她最怕痛了,却还是这么努力,部是为了自己,不由得满心怜惜和内疚。
“这点小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真的没事。”见夫婿这么心疼自己,安蓉还有什么不能为他做的,再怎么怕痛,也会忍耐。
虽然安蓉再三保证,常永祯还是亲自为她上药,确定没有遗漏才自行更衣,也不让她伺候,免得那些药白搽了。
不管外头再冷,安蓉的心却是暖的。
吃过了东西,夫妻俩坐在土炕上,身上盖着被子,聊起白天发生的琐事,或者发生什么案子,日子过得简单平静。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常永祯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检视她手上的伤口是否又增加了?有时不只被菜刀划伤,还有被油给烫伤,起了水泡,最后还发现手心长了茧,每每令他的心揪成一团。
他有好几次想要开口阻止,不让安蓉再下厨,但是见她总是开心地炫耀自己又学会了什么,那副骄傲得意的样子,也只能把话吞回去。
这天晚上,常永祯脱下长袍,爬上土炕,安蓉才喜孜孜地告诉他。
“你方才吃的刀削面可是我亲手揉的面团,不过老何坚持不让我来削,连试都不让我试;我可是主子,居然不听我的话。”她忍不住版起状。
“你就听老何的,只要他说可以,你再动手也不迟。”他怕一味阻止,只会适得其反,让他这个勇于挑战困难的小妻子,把自己的手掌给削掉了。
安蓉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我知道了。”
闻言,常永祯亲了下她的面颊,欲望也跟着撩起,慢慢地将嘴巴靠近,而安蓉也极有默契地将红唇贴上,两手勾上他的脖子。
她这个相公平常总是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英俊脸孔,说话也总是淡淡的,又很简短,但是夜里的热情可是出人意料之外。
当鱼水之欢的次数多了,安蓉偶尔也会主动,不过最后总是落得第二天早上下不了床的后果,所以不敢太常这么做。
常永祯很快地脱去彼此的衣物,让肌肤之间没有隔阂,完全贴近对方,听见身下的娇喘,再淡然的性子也会跟着燃烧。
烛火愈来愈小。
土炕上的温度却是愈来愈高。
十根玉指因为激情难耐,抓过精瘦的背部,留下几道欢爱的痕迹,红唇吐出一声又一声的吟哦,令男人更是勇猛冲刺。
直到两人都获得餍足,肢体依旧交缠着,舍不得分开半寸。
“啊!”安蓉娇呼。他还有些粗喘。“怎么了?”
“手上的药全都不见了”她用力往夫婿身上嗅了嗅,喷笑一声。“看来全都跑到你那里去了。”
“我再帮你抹一次!”常永祯坐起身来,找到小药瓶,帮妻子再上一次药。
“还好水泡没有弄破,这两天可别再拿菜刀,也别碰水。”
安蓉将身子偎近他。“好。”
待他重新躺下,揽紧怀中的娇躯,闭上眼皮,就快睡着了。
“相公?”
“什么事?”常永愿轻问。
她由衷地说:“幸好我嫁的是你。”
这一刻,安蓉不禁有些感激被自己咒骂千百遍的王半仙,若不是他说自己是小妾命,想当正室,只能嫁给庶子,也不可能嫁给相公这么好的良人,虽然无法给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却能用心待她。
一个男人愿意把自己摆在心里,这也是全天下的女人最渴望得到的。
常永祯惊愕得发不出声音。
“我喜欢相公。”她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
他心头接着一阵狂喜。
“嗯。”常永祯找不到任何言语来表达内心的喜悦。
听他这么回答,安蓉也不以为意,现在她已经不会再要求夫婿说什么甜言蜜语来哄自己开心,因为自己嫁的男人就是这副德性,还是早点习惯,否则会被气死。
这一个冬天下来,安蓉也习惯新居的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厨艺也有很大的进步,做好的干粮就让常永祯带去衙门,因为有时雪下得太大,只好留宿在衙门,便可以自行蒸食。
而对常永祯来说,他的小妻子亲手做的馒头就是人间美味,有时甚至觉得这般幸福的日子不过只是虚幻,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江知县没有撑过这个冬天,自然要上奏朝廷,而等待候补的知县高达百人,对常永祯来说,只希望朝廷派来的是个能够真正爱护百姓的好官。
另外一件事,就是坐了半年牢的常永成终于服刑期满,得以出狱,常三爷一早就带着好几个奴才前来接儿子回家。
虽然活着走出大牢,整个人却像脱了一层皮,完全变了个样。常永成却不知狱卒是看在常永祯的面子上,才没有刻意刁难,否则狱吏如刀俎、监犯如鱼肉,狱吏的举手之力,可以决定监犯的祸福与生死,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永成儿啊”常三爷心如刀绞地抱住爱子。
常永成只要想到这半年来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拜谁所赐,就恨不得马上一刀杀了对方!于是放声大吼——
“常永祯,我不会放过你的!”
怕儿子又闯祸,常三爷连忙将他拉走。
待他们乘坐马车离去,狱卒才前去跟常永祯回报。
对于堂弟的愤懑,即便坐了牢,依旧不思悔过,他不禁摇头叹气,只能盼对方好自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