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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翌点头又从衣襟里拿出一包油纸袋,拿了块糖糕咬着点头“他还给子翌带了好吃的糖糕。”
纪紫心翻翻白眼,思虑后决定先溜。
她拿过赵天祺手中的纸鸢,拉着弟弟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往门外走去。“子翌,你不是要放纸鸢吗?姊姊带你到后山放纸鸢。”
纪子翌兴奋地点头,正要跟姊姊手牵手到后院放纸鸢,忽然“啊”了一声,整个人定在原处,摇头“姊姊,我们不能去放纸鸢了。”他含糊不清奶声奶气地说着爹爹交给他的重要任务“姊姊,爹爹方才让子翌跟你说,叫你到医馆去一下。”
“爹爹让我到前面医馆?”纪紫心嘴角微抽,连忙问道:“爹有说什么事情吗?”现在那人在前头,她一点也不想过去。
纪子翌不开心地摇头“爹爹没说,只让姊姊到医馆。”
既然爹发话了,那她不到前头去不成,泄气地叹了口气,摸摸弟弟那像是刚蒸熟的白嫩包子脸“子翌,那让沉香陪你到后山放纸鸢,姊姊先到前头去问问爹爹有什么事情。”
“不要,那我要在安哥哥这里,安哥哥刚刚吃了苦苦的药,我分他吃好吃的糖糕,等明天姊姊再带我去后山放纸鸢。”纪子翌张着晶亮的双眼,看着毫无表情的赵天祺还有一旁的空药碗,以为他是因为喝了难喝的药所以不开心。
纪子翌这话才说完便已经爬到床榻上,从油纸袋里拿出一块糖糕想喂赵天祺“安哥哥吃,甜甜,嘴巴不苦,甜糕好好吃。”
看着纪子翌这张可爱柔软的小脸蛋,和望着他的这双澄澈圆滚滚的眼珠子,冷硬的心总是不自觉融化。
一向不爱甜食的他不忍拒绝纪子翌这小包子热心的关怀,嘴角微扬,抬手摸摸他的头,张嘴吃下他手中的甜糕“谢谢。”
“不行,你安哥哥要静养。”
赵天祺摸摸他那显得失望的包子脸,看向纪紫心“纪姑娘,让子翌待在这里吧。”
虽然已经颇为习惯他们一大一小的热络互动,纪紫心还是禁不住地泛起狐疑,怎么也想不通。
一向不喜跟陌生人亲近的子翌,不知怎么的却很喜欢这个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安睿,回安阳县的路上就常闹着要跟安睿搭同一辆马车。回到家后只要一想到,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安睿,即使他因喝药陷入沉睡,子翌也要坐在床边看着他,对着安睿奶声奶气地说着童言童语。
“那好吧,子翌,你先跟安哥哥在这边,记住不可以影响到安哥哥休息,姊姊到前头看看爹爹有什么吩咐。”
得到姊姊的首肯,纪子翌开心地点头“子翌会乖乖的,不会吵安哥哥。”
纪紫心又转头交代沉香“沉香,你就待在安公子这里看着子翌,不可以让他调皮。”
沉香看着小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地叹了口长气“唉,这秦公子一来,我们小姐又有得烦了。”
“烦?”之前纪紫心那一闪而逝的困扰神情并未逃过赵天祺的眼,现在沉香又没来由地咕哝这一句话,引起他的好奇“纪姑娘似乎不太欢迎前头那位秦公子。”
“安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小姐不太欢迎那位秦公子?”沉香诧异地惊呼。“方才纪姑娘一听到他的名子,眉头便马上皱起,怎么,这位秦公子人品很糟?”
沉香摇头“不,这位秦公子人品可好了,可以说是翩翩佳公子。”
“若是如此,纪姑娘怎么会因为他的到来感到反感困扰?”
“安公子你有所不知”沉香瞄了眼已掩上的门扉,食指抵在唇边小声地说着“这秦公子是知府老爷的二公子,对我们家小姐很上心,为了赢得小姐的芳心,对老爷、小少爷的喜好更是上心。”
方才纪紫心一听到这位秦二公子的名字时,表情明显闪过一丝困扰,看来她并不喜对方“秦二公子的这份殷勤,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不是,这秦二公子是郎有情妹无意,他明知我家小姐早已表明要替老爷守着医馆,直到小少爷长大可以继承老爷的衣钵之前都不嫁人,即使日后嫁人也不嫁有妇之夫,这秦二公子即使条件再好,也不可能娶得到我家小姐,他却还是一厢情愿地追着我们家小姐,希望能够打动她。”
“嗯,姊姊说她要等子翌长大,不嫁人。”虽然纪子翌听不懂沉香说的事情,但是他一听到不嫁人三个字,也连忙跟着点头为沉香左证。
“纪姑娘不肯与人共事一夫?!”赵天祺有些惊讶自己所听到的。
“是的,小姐多年前曾经说过,女子嫁人,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守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成天为了一个男人跟后宅女人争吵,那不如留在家里守着家业,男人要想娶她,得从一而终。”沉香点头,翻着白眼回忆自己听来的一些消息“加上我们老爷深爱着逝去的夫人,所以更是认同小姐的看法,好男人就该只爱一个女人、只拥有一个女人并给她幸福,因此从不逼着小姐嫁人。”
“对,爹说好男人就该只爱一个女人,子翌以后也要当好男人。”纪子翌用力地点头,一边吃着甜糕,一边用他软糯的声音附和。
赵天祺垂首沉思,原来这就是纪姑娘至今未婚配的原因
此时,另一头二房的陈氏脚步匆匆、神情焦急地进入她婆婆越氏的院子,一进到屋内,连问安都没有便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全赶了出去。
越氏拍了下桌案,不悦地瞪着媳妇“你这是在做什么,懂不懂规矩?”
“婆婆,不好了,前头医馆秦公子又来向大伯提亲了!”陈氏无视越氏的不悦,径自说着自己方才打听到的消息。
“什么?!秦风沛又来说亲,这次对象一样是那没教养的纪紫心?!”越氏一听,愤怒拍桌“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这秦二公子怎么就非得要纪紫心那野丫头不可?”
“这次他向大伯提出娶纪紫心为平妻,大伯的意思好像是随她决定,只要她愿意,他就不反对这门亲事。”
“当真?”
陈氏担忧地看着一张老脸表情变化莫名的越氏,用力点头“当真,要是为平妻,她恐怕就会点头答应下嫁了,婆婆!”
“这次恐怕那野丫头会点头下嫁秦府”越氏沉吟。
“这可不行啊!婆婆,她掌权、掌中馈已经占了所有好处,可不能连婚事都这般称心如意,这样太不公平”陈氏一想到这些就气得跺脚。
越氏脸色沉了沉“你说得没错,她生活都已是这般平顺,不需要看人脸色,若婚事又这般称心如意,那就太不公平!”
“就是啊,婆婆,要是让她嫁进秦府这高门,就真的是老天没有睁眼了。”陈氏急着撺掇着越氏“婆婆您可得想个法子啊,这秦二公子的平妻对象怎么着也得是您最疼爱的孙女月云,绝不能让纪紫心这没娘的野丫头给夺了去。”
越氏横了眼陈氏那张藏不住心事的脸,冷下脸磨了磨她那一口老牙道:“不用着急,定不让纪紫心称心如意。”
“婆婆,您是已经有什么计策了吗?”陈氏疑惑地看着婆婆那胸有成竹的表情。
越氏瞇细了老眼,阴笑两声“你大嫂的娘家家境不太好,她哥哥的儿子也二十好几尚未娶亲。”
陈氏一听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惊喜问道:“婆婆您的意思是”
“你改天回去传个话,纪紫心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嫁妆绝对不会少的,如若愿意,让杨家的人私下到府里找我相谈。”
“好的、好的!”
这回春堂算得上是安阳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医馆,每天上门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
自从纪世杰再次为赵天祺诊脉确定已无大碍,现在只需要好好调理便成,无须纪紫心这小医女随侍一旁预防任何突发状况后,纪紫心每天早上便前往医馆帮忙看诊抓药,午后较为空闲时,才回府处理之前因为去灵鹫寺为母亲举行生辰祭而累积担搁的事宜,每天忙得几乎抽不出空前去探视赵天祺,只能命沉香照顾好他。
可不知怎么的,今天却特别忙碌,医馆的大门才刚开,上门看诊的病患已将整个医馆大厅挤得水泄不通,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排队等着看诊的病人多到让人想尖叫,偏偏今天一早天未亮,父亲便被人请去救治一名重病患者未回、坐堂的王大夫妻子要生了让人来请假、回春堂的蓝管事才刚踏出院门准备到院子做她教的养生操,便被上头掉下来的瓦片敲破了头,现在脑震荡在家卧床休养。
整个回春堂就只剩下她与另外三名坐堂大夫,他们四人忙得不可开交,又以她最忙,不只要看诊,还要接手蓝管事收钱记账的工作,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姊姊、姊姊,我们去放纸鸢回来了。”
纪紫心忙着打算盘之际,纪子翌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让她不由得停下拨算盘珠子的动作,往大门的方向望去。
看到他那张兴奋的脸蛋,纪紫心眉头不由得皱起“子翌,你们要去放纸鸢怎么没跟姊姊说一声?”
“是安哥哥要带我去放纸鸢,姊姊放心,子翌有听安哥哥的话,没有给他添麻烦。”
“可是安公子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啊”“纪姑娘,你放心好了,在下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不动作过大,是没什么问题的。”从后面走来的赵天祺说道。
纪紫心看了眼他的脸色,确实已经恢复血色“那好吧。”
忽地,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桌椅倾倒的声音,而后几声惊恐的尖叫在她身后爆开。
“啊!”在后院帮忙打杂养一名智障孙女的福望伯,被人毫不留情地丢进医馆里。
他痛苦的哀嚎声才刚落下,蛮横的吆喝怒骂声便传了过来“混账东西,敢撞老子,老子今天非得给你们好看!”
三名平日在市集里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撇着嘴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馆,对着里头的人叫嚣“这医馆主事的是谁,给老子出来!”
一些怕事的病人看这三人模样就像是上门来寻仇找事的,纷纷赶紧无声无息地自一旁偷溜出去。
看来是有人上门闹事,纪紫心朝一旁的白果示意,要她先将纪子翌抱到后头去。
“我就是主事的,你们三位有何指教?”纪紫心冷着脸起身向前,嫌恶地睐了眼这三名活像一整个月没洗澡,身上散发着恶心气味,让人忍不住摀着鼻子的恶霸。
那三名恶霸色迷迷地瞅着她,其中一名掉了一颗大门牙的恶霸,向前就要摸她粉嫩的脸蛋一把。
“啧啧,没想到这医馆主事的还是名小娘子啊!”纪紫心一把将那快摸到她的恶心咸猪手挥开,怒声大喝“找我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明来意,不要动手动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银针伺候,保准扎成刺猬!
“那老家伙是你医馆的人?”为首身形较为魁梧,留着一把落腮胡的恶霸,指着被他们甩到墙上掉下来,现在被医馆里的学徒扶起,浑身是血、满头半白头发的福望伯。
“是的。”
“这老不死的不长眼撞了老子,老子是来索讨医药费的!”另一名鼻子上有一颗长毛痣的地痞撩起衣袖恶狠狠地怒声吼道。
纪紫心睐了眼被这三个孔武有力的地痞打得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福望伯,这是谁该向谁追讨医药费啊!
“唷,不知道是哪一位被福望伯撞了?”
“你老子我!”鼻子长了长毛痣的地痞拍着胸脯。
“不知道福望伯撞到你哪里?”
“脚!”
纪紫心低头瞄了眼那只穿着草鞋的恶心香港脚“那不知道你要索取多少医药费?”
“不多,一千两!”
这话才刚说出口,医馆里倏地传来一记猛烈抽气声,被打到几乎晕厥的福望伯马上惊醒过来“一千两!”
“一千两啊”她低喃了声。
福望伯跪在地上猛磕头“三位大爷,我这条老命你们拿去吧,老朽我连一百两都没有,更别提一千两,三位大爷”
“老家伙你在回春堂打杂,你出了事情,回春堂主事的人难道不用出来解决?老子要你这一条老命有啥用!”缺了一颗大门牙的恶霸朝福望伯喷着口水喝道。
“如果我不付呢?”
“如果不拿出一千两赔偿,我就砸了你们这间医馆,识相就赶紧拿出来,否则别怪大爷我不讲情面!”长毛痣地痞撩起衣袖,一副要上前揍人的样子。
“情面?我们到官老爷那里去讲情面吧!”纪紫心暗中拿出银针,略微退了一步,好方便等会儿动手。
她虽然不懂功夫,但银针却使得得心应手,要让这三个恶霸不能动弹没有问题。
“正好,官老爷的三姨太是我表妹,我们就去官老爷面前讲情面,这次不是一千两了,是一万两!”留着落腮胡的恶霸大笑一声,抬出表妹的名号。
现在不流行拚爹,改拚妹了啊,也真是够出息的!
“行啊,咱们到官老爷面前讲,你们三人把我府上的长工打成这样,估计得躺在床上疗养三个月,你们又砸坏我医馆里的东西”纪紫心拿过算盘打得劈啪响,嘴里念念有词“三个月的医药费三千两、月俸三十两、营养补给费用每个月四百两、大夫每次出诊费用算个一百两,两天一次连续三个月,打个折算你们四千两,还有精神损赔费用三千两,加上你们破坏的桌子、椅子,大约一千两就算你们一万两千两好了。”
纪紫心甩了下算盘,冷然地看着他们三人“人命关天,这一万两千两银子恕不赊账,马上拿出来,不然我们就到官府去说个是非曲直,是你们有理还是我漫天开价!”
“你这臭娘们当老子是被唬大的,漫天开价,一个臭老头的医药费敢跟我们讹诈一万两千两银子!”留着落腮胡的恶霸愤怒拍桌。
“我就讹你们怎么着,不过碰了一下你们都敢把一个老人打成这样,喊价千两赔偿金,怎么就只准你们讹人,不许我讹你们了,这是哪一条理啊,你说啊!”纪紫心双手扠腰对着那三名恶霸吼着,跟他们对呛没在怕的。
“这种婆娘就是欠修理”门牙缺了一颗的恶霸忍不住抬起拳头,冲上来就要打她,可拳头才挥到半空中,这恶霸就被人抬起,整个人撞向大厅里的柱子,倒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痛苦哀嚎。
瞬间,医馆里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往用一只手便将人摔飞出去的赵天祺看去。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又在医馆里养伤的人,这么厉害,一只手就将这个有他体型两倍大的恶霸给摔出去,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另外两名同伙看到自己的伙伴被人摔出去,着急地抡起拳头向前冲,可人还没靠近赵天祺,他只是微微抬脚,其中一人已经被他一脚踹出医馆,重重摔落在地,还砸坏了好几个放在外头的酒瓮。
她的老天,这安睿也太猛了吧,只消一拳便将人打飞。纪紫心见状马上收回自己的震撼,凉凉地说着“安睿啊,上一次冒充我爹爹,自称是我老子的人,到现在都还不能开口说话呢!”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他现在坟头上的草比人还高。”赵天祺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讲着比他脸还冷的冷笑话。
一拳挥去,那个自称为老子的恶霸,整排牙齿全飞出口跟牙床分家,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啊大侠饶命”最早飞出去黏在柱子上的恶霸忍着痛,爬到赵天祺跟前满脸惶恐地求饶。
“劳命我们资道凑了再也不敢”满口无牙的恶霸也口齿不清地爬过来求饶。
“饶命?一千两还要讨吗?”
“不讨了、不讨了这是这是我们的赔偿”他们两人纷纷拿出自己的钱袋。
那名被踹到对街的恶霸也爬了进来,没命似的跟着一起双手送上钱袋“饶命”
赵天祺眸色阴狠地睐了眼那三个钱袋“你们这三条命我会暂时留着,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在此恐吓欺压百姓,你们的这条命我便随时收回!”
“是、是、是”三名恶霸有如龟孙子一样磕头如捣蒜。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出现在我眼前!”
看着那三名恶霸凄惨地爬出医馆,医馆里剩下的人瞬间哄堂大笑,叫好声跟掌声不断。
赵天祺淡漠地睨了已经恢复些血色的福望伯,将那三个钱袋塞到福望伯的手里“拿着疗伤,买些好吃的。”
“安公子这我不能收”福望伯摇头推回给他。
“拿着,你还有孙女要养。”
纪紫心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将这份诧异收起。这安睿看起来虽然冷漠不近人情,不过倒是很有义气。
“福望伯,这阵子你就在家好好休养,等伤好了再回来工作,相信你们东家会同意的,是吧,大小姐!”
纪紫心连忙点头“是啊,福望伯,你好好在家休养,其他事情不用担心,每天该服用的汤药、三餐,我会让人熬好、弄好给你送去,你就在家好好养伤。”
“谢谢小姐”福望伯感激地老泪纵横。
“不用跟我客气,你们几个抬福望伯进去擦药,滑石,福望伯就交给你,你必须负责将他医治到好。”她同时交代了医馆里的其他学徒负责照看福望伯。
赵天祺不动声色地看着纪紫心,方才的事情她从头到尾淡然处之,脸上从未浮现一丝仓皇或害怕。
一个世界单纯,只周旋于医药与病人,偶尔在后院跟那胖女人、老女人耍耍小心眼的姑娘,遇事却沉稳从容,让他不由得在心底对她赞赏有加。
察觉到他那抹意味不明的眸光,纪紫心歪着头看向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这样一直盯着我,别跟我说你是被我的美貌给迷住,我不信。”
赵天祺摇头嗤笑了声“我只是有些诧异,所有人都还惊魂未定,你却已经能说笑,你方才那份胆识可不是一般姑娘能有的。”
她睐了他一眼,目光幽幽地看向已经开始整理刚刚被打坏物品的下人们“当然,我有我被赋予与不能逃避的责任,我爹不在,我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岂能软弱无能!所以遇事,我必须挺身而出。”
被赋予与不能逃避的责任?这一句话震撼了赵天祺,他看着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
“说到责任,今天那三个恶霸虽然被你打跑了,可是我相信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罢休,他们不出现在你眼前,但他们可以在外伏击,我爹不在,我就必须代替他出诊”她沉凝片刻“赵天祺,当我的侍卫吧,就一年,一年就好。”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回答“好!”她顿时瞪大眼,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真的?”
他冷冷看着她那对因他点头同意而闪闪发光的眸子,就像寒冬子夜天空那颗最灼亮的星子,一闪一闪地替他阴暗幽寂的心房带来一丝光亮。
“我从不轻意允诺,既然承诺,自然是真的,我答应做你一年侍卫,就当是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其实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也不知为什么会无意识地点头答应她,等他惊觉已来不及收回自己说的话,只是他并不后悔这决定。
在他还未厘清自己所想要的是什么之前,这里是一个很适合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真的、真的、真的吗?”她太过震惊他会这么爽快就答应,忍不住问了三遍。
“真的,你说得没错,你是需要一个侍卫,而我身上这点拳脚功夫又刚好可以保护你。”不过很怀疑这一年内她会只让他当侍卫。
“哈,安睿,你真是太谦虚了,你这功夫哪是一点啊,当我的侍卫我都觉得太大材小用了。”
“有这份自知之明不错!”他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一暗卫、暗卫营统领,在京城时便负责保护皇上安全,当她的侍卫确实是大材小用。
“如果你觉得我大材小用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再兼任一些更能展现你才华的工作,你觉得如何?”她两只手指打圈扭着,小声地询问他。
“还要兼其他工作?”敢情她是要他当护卫兼长工?
“嘿嘿,你知道的,蓝管事因为脑子伤得厉害,已经跟我爹请辞,你当我的侍卫很闲的,一定两天就不干了,可以的话,我不介意你顺便兼一下医馆里的账房管事,我要出门看诊你再恢复侍卫身分,你看如何?当然你这么有才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赵天祺算盘打得可不会比她慢,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一堆帐积在桌案上未算,外头一堆人等着收款项,昨天他实在看不下去便将账本拿走,不下两个时辰便将所有的账目结清,直叫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遂答应“成!”
前一阵子连着几日的大雨,把山壁落石冲刷到下面山谷,上山的路也被大石砸得面目全非,有好几处都得用手脚并用才能爬过去。
这又连下了三天的雨,本就已经不堪负荷大雨摧残的山壁,整片滑落山谷,整座山就像是被刀削过一样平整。
没人修复的山路,因为山壁土石滑落,现下更是千疮百孔,还勉强看得出来的山路只剩下半个人宽,有的地方甚至要像壁虎一样贴着山壁,踩着松动的土石慢慢地移动才能通过。
“大小姐,跨过这崩塌处时,你小心点,不要往下看。”赵天祺整个人贴着山壁,手臂向另一边的纪紫心伸出去,让她搭着他的手跨过这片下面几乎已经无立足之地的山路。
她神色凝重地点了下头,深吸口气提醒“安睿,你可要抓紧我,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你手中。”
“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她手贴着山壁胡乱摸了下,好不容易摸到他的手。
赵天祺毫不迟疑地将她的手握住,一面安抚她紧张的心绪,一面向一旁移动“小心点,贴着山壁慢慢过来,不要看下面。”
“好”本来一颗心都快跳出心脏,却在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剎那,整颗心瞬间平静安定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一种安定她紊乱心神的神奇力量,每当她感到焦躁不安,只要他出现,看着他淡漠清冷的眼眸,她浮躁的心情便会很快平复下来,这是为什么咧?
纪紫心眼睑微敛,偷瞄了眼被他紧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心里的问号不断冒出。
就在她头顶冒出几个问号时,脚下的碎石突然间崩落几颗,她整个人迅速往前倾,吓得她惊声尖叫,甩开满头的问号。
“专心点,脚踩稳了再往旁边移,这么急是想摔死吗?”赵天祺内力一使,马上将她拉回。
“我、我才分个神看一下你有没有把我抓紧,这脚下就”
“没把你手抓紧的话,方才你那么一闪神,就掉到崖底山沟去了!”他的眼神像钟摆一样瞄她一眼又瞄回。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摔下去了。”
两个人像壁虎一样贴着山壁走了约半刻钟,脚底好不容易踩到一片较为结实宽敞的地面,早已经大汗淋漓的两人全部松懈了下来,一个人跪在地上猛喘着大气,一个靠坐在山壁边喘着。
“好了,过了那一段路就好走了。”赵天祺抬袖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将水袋递给她“喝一口,然后赶紧起来赶路。”
“我腿软,不能再休息一下吗?”气都还没缓过就要赶路,纪紫心忍不住哀嚎了声。
“天黑之前我们无法下山,摸黑走这一条山路很危险,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不赶路不成。”他拿走她喝过的水袋喝了口,并不介意那水她喝过。
“我发誓,在这条山路修葺好之前,我再也不要上山来了。”她吃力地从还有些泥泞的地上爬起来。
“是谁说那阿婆跟她儿子两个人住在山上,这山坍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药还有没有,不上山来看看那阿婆不放心?”赵天祺回头瞅她一眼。
“是我、是我,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路会坍塌成这样,几乎没法走。”纪紫心撩起裙襬跟了上去“早上看到这条山路我心里就懊悔得不得了了,可是都上来了,不去看阿婆就白走了,而且我真的很担心她,还好阿婆没事。不过这官府也真是的,竟然不派人来修路,那山上住了好多户人家呢!”
“山上到处都是坍塌落石,官府人手有限,也许可以到城墙边贴个公告,招募有志之士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修路,这样山上的人就不会坐困愁城。”
“这真是个好建议,我明天就去城墙边贴布告征求——啊!”纪紫心这话才说一半,脚下一个不稳,脚踝一拐,整个人突然自崖边摔下。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