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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母这两天看着儿子从颓废到振作,原本备受打击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她这些日子先是承受失子之痛,接着又是被赶出家门,然后又让自己过去瞧不起的人给收容,一连串的打击,她虽还自恃着大家夫人的风范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除了难过外,却是满满的不得劲。
失了家业或许悲惨,但让她受到朱苹儿的援助那心里头的憋闷却是一日比一日重。
好不容易这两天看到儿子似乎想要振作起来了,她怎么能不为之振奋,而这时见到儿子眉头不展,她自然关心。“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说给娘听听。”
高母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裳,坐在桌边,身上即使只插戴着几支素色钗环,也没失了曾经豪富之家的气度。
高辰旭不想把这些小事说出口,抿抿唇,压下心中的烦躁,淡淡回道:“没事。”
高母低叹了一声“行了,都这时候了,我们母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的心没有比我这个当娘的更明白的,经过了那些事,现在又住在别人的屋檐底下,不说娘委不委屈,你心底又怎会好过?”
高母一番话,无疑又刺激到他心里的隐痛,尤其是那日两个小伙计说的那些话,一句句都像是扎在心里头的刺,就是不碰也让人阵阵的疼。
“娘,别想太多,儿子一定会把家业给重新夺回来。”高辰旭表情坚定的说道。
“娘怎么能不想多,你自个儿瞧瞧,你这两天回来脸色就没好过,我就怕你在外头受了委屈也不说。”高母顿了顿,才又问道:“怎么了?是想做的生意不顺当?”
他本来是不想开这个口的,但是几个绕弯后又让高母一问,也就顺了口把自己这几天发愁的问题给说了出来。
若只是一般的酒,想要在转手之间赚取大量差价,那非得足够的量才行,只是朱家酒坊却是做不到的,所以他一开始就是选定一些特别的酒,然后高价卖出去赚上一笔,只是这样一来,能买想买的人就更少了,起码这几天他就没问到过。
高母听了儿子的困扰,忽然想起之前娘家兄弟提起的事儿,嘴角轻勾,连眉眼都轻快了几分。“这事儿你早说出来不就得了,娘这里还真有个人能帮上忙。”
高辰旭是真没想过娘亲一个内宅妇人,居然真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原本他想的是,若是真不成,就找他爹去,虽说这样就失了他想自己一个人成就一番事业的豪气,但他想着都到了这般时候了,若不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丢脸的也不只是他一个。
他急急忙忙的催促问道:“是谁啊?”
高母轻抿着嘴,笑了笑。“还不是你舅舅嘛!他上回来寻我的时候,就说了有人托他寻些特色酒,本来也打听到了朱家有这酒,但是怎么也不肯卖给他,才拐了弯求到我这儿来,之前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作不了主,就回了他,若是如今你有法子把酒弄来,你舅舅就能帮忙收了,价钱方面他也提过了,绝对不会亏待的。”
高母没提的是,之前她也跟丈夫提过这事儿,只是当场就被教训了一顿,说她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她就不懂了,帮朱家拉了笔赚钱的生意,怎么就得寸进尺了若真要秤斤秤两的较真,朱家以前若不是靠着他们高家,能够有如今这般的生活?说难听些,几十年前,朱家也不过是高家里的一户奴才而已。
高辰旭一听,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却默默陷入沉思,朱家都已经拒绝的生意,他也不一定弄得到手。
别人不明白朱苹儿的性子,他还能不了解吗?她既然说了不卖,那主意就是定死了,那古板的性子要想有二话,几乎就是没可能的。
高母见儿子似乎有所犹豫,忍不住又道:“这还有什么好想的,那可是你亲舅舅,难不成还能骗了你不成还是你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借住在朱家的宅子里,忘了你丢下朱家女儿没拜堂的事了?人家表面上是好心的收留,背地里还不知怎地笑我们一家子活该遭报应呢!”
高辰旭神色复杂的望着娘亲,他会急着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攥的不也是这点小心思吗?
当初他丢下正准备和他成婚的朱苹儿,结果没想到去了京城一趟回来后,却只看到大哥意外过世、家业被夺、双亲被赶出家门反被朱家给收留的场面,身为一直被捧得高高的高家三少,他怎么能够吞得下这口气
高辰旭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憋屈郁闷,眼里闪过一丝的决绝,咬咬牙,故意忽略心中最后一丝犹疑。“行!这笔生意我就找舅舅帮忙!”
反正现下他正愁着找不到一桩生意来当个开门红,既然有了这现成的生意可做,那么他该不管其他,就这么赌一把,至于其他,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论如何,他就是要让朱苹儿那个女人看看,他高家三爷绝对不是只能靠着女人的孬种!
朱苹儿正在酒窖里一桶桶的试着不同比例酿出来的新酒,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让她不得不放下正在试喝的酒,略蹙着眉开了门。
来人是酒坊里的伙计黑子,那黝黑的青涩面容上满是慌张。“大姑娘,不好了!前些日子您试酿的稠酒全都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朱苹儿眉头皱得更紧,却不见太多慌张神色,还是小心的关好了酒窖的门,才跟着他往外走。
稠酒又叫做黄桂稠酒,原为陕西的一种名酒,因为不易保存,所以流传的地方不广,她本来也只是试酿了一批,没想到让酒坊的老主顾给看上,订下了要送给兑州知府寿宴的贺酒,只是因为这酒保存不易,所以才拖到这寿宴的前七天过来提酒。而之前酿好后她怕走了味,封存后就放在偏房的一间小屋里,那屋子刚好适合存放稠酒,平日里也吩咐两个伙计别随意去开那间屋子的门,怎么现在突然说酒没了
是怎么没的?又是谁拿的?光想,她就觉得眉心一抽抽的疼了起来,要不是爹往北边收葡萄去了,否则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她来操心呢!
她手指轻掐了手心,淡淡的问道:“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现酒没的?有没有什么线索?”
黑子也是一脸的苦相。“大姑娘,那屋子平日偏,我们也都照您的吩咐,平日只在外头看看,并不开门进去的,也是刚刚知府的姜管事说想提早两日过来提酒,小的才想开了门把酒给取出来,谁知道一开门,里头哪里还见得到酒,屋子里全都空了,现下二子还在外头招呼着姜管事,我则是马上跑来找大姑娘您了。”
朱苹儿知道若是在现代,什么指纹采证还是乱七八糟的法子都能够帮助她抓到偷酒的凶手,但是现在与其说要追那虚无缥渺的凶手,还不如先想想办法把姜管事给应付过去。
“别的先不说,上回酿稠酒的那些东西可还有?现下看缺了什么,先去我们惯常的店里拿货,我先安抚了姜管事,回头马上重新酿一批。”
黑子点点头,拿了银两连忙往外头跑去,跑得太快,还在门口撞上了人,他也慌得没余裕看是撞上了谁,只匆匆道了歉,就头也没回的往外跑。
“哪个没长眼的,没见到撞到小爷我了跑什么跑!”高辰旭原本带着得意的笑容,被这么一撞,也忍不住低骂出声,直到他抬起头见到了离他不过几步远的朱苹儿,那些话才猛地消了音。
他看着穿着一身藕色衣裙的朱苹儿,高腰的墨绿色系带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素白的小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上头干干净净的,连发油都没抹,衬得她向来清冷的神色更加寡淡。
可就是这样淡雅的打扮,也让他挪不开视线。
尤其当她那双彷佛带着漩涡般的黑眸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的时候,他总觉得心中那一点沾沾自喜,都有种被看破手脚的狼狈。
他看着她,她同样也在看着他。
他穿着一身张扬的碧色衣袍,脚下踩着的是绣着金线的靴子,腰间挂了温润的白玉佩,就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脸上完全没有几天前那样失了元气的颓靡,看起来又是面如玉、风采翩翩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