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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肖承安有些低沉悦耳的嗓音就这么滑过她耳边,她才刚回头,就看见他坐在身边,两人视线相交,她看着他眼下微微的青色,连忙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昨儿个没睡好?”
“嗯。”他老实承认。
她很想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想着他是不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没睡好,不过又觉得这样说出口,身为女人家的矜持都没了,她抬起手在他的眼下轻碰了两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昨儿个闹出那样的动静,她最后又晕了过去,就是崔嬷嬷不说,他肯定也会问清楚前因后果的他究竟会怎么想呢?
宛玲珑后知后觉的想着,自己之前那样的行为,说是私相授受都是轻的了,他会怎么看她?是不是会生气?还是觉得她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这么一想,刚刚那些悲秋伤春一下子就让一连串的担心给盖过去了,她偷偷觑着他,第一次觉得看不出他脸上表情这点实在让人有点沮丧。
“心虚了?”肖承安打从一开始坐下就一直注意着她,包括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所以她试探的眼神还有忐忑不安的神情,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宛玲珑除了自己重活一次的秘密外,在他面前几乎再也不曾说谎,这时候让他一问,不过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她点完头后,两人又陷入沉默当中,她自觉有错不敢说话,他则是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颅,想着要说些什么才好。
不能否认,他其实早知道木子齐这个人,对于一个老是跟他因为一些小事争吵的妻子,没心机的她老早就把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给透露出来,他就是想当作不知道也无法。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之前他和现在的心意完全不同的时候,自然也只是包容,只是当真的看见那些虽然没有什么暧昧,却处处有着依赖的信件时,他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她不会知道,为着担心突然晕过去的她,再加上那些信,他整整一夜没睡,直到日光初透,才稍微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可是那些信中的字字句句却不肯放过他,让他总提着心,想要亲口问问她,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可是再看见她起身后,静静的,甚至带着些茫然的坐在床上的瞬间,他就是有多少怒火似乎也都消失了,心里的那一点不愉快也都给压了下去。
本来已经不想再提了,但是看见她心虚的偷觑后,他还是平静的问了出口“还惦记着那个人吗?”他不想说出木子齐的名字,那个人还不配。
宛玲珑猛摇着头,眼底闪过痛苦和恨意。“我不惦记着了,我现在恨死那个人了!我们家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怎么能”她从来没学过怎么骂人,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他的行为。
即使心中早有了答案,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肖承安的心底还是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那些信,他心中难免又有了垩碍。“那那些信呢,怎么处理?”
他不打算告诉她他全都看过了,问她怎么打算怎么处理,也是想再次确认她的心意,但若是她还想要把那些信给要回去,他一封都不会给,给她做什么?让她睹物思人吗?他在心中默默冷笑着。
“丢了!不对,该拿个盆子来全烧了!”宛玲珑恨恨的道,以前把那些信当作多贵重的珍宝,现在看那些信就有多么的厌恶。
那些代表的是她多么愚蠢的过去,甚至更有可能被当成把柄,留那些东西做什么,就该全都烧了!
一想到这儿,她几乎是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稍稍整理了衣裳后,就连忙喊着崔嬷嬷“嬷嬷,那些个东西放哪儿呢?赶紧的,帮我准备火炉!”她本来大声喊着的,后来觉得这事儿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声音才又放轻了不少。
崔嬷嬷不愧是积年的老人了,在世子爷把东西给收去后,这些该用的东西也早就备好了,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都送了过来,当她看着宛玲珑的气色像是恢复了,就又开始挑剔她的规矩,皱着眉一样样的提点“世子妃,您的衣裳头发都还没整理好,怎么能出来走动?来人,还不赶紧伺候世子妃洗漱!”
随着这声令下,两个低眉顺眼的丫鬟从后方走上前来。
崔嬷嬷让她们站到一边,介绍道:“世子妃,以后她们就是跟在您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清月,一个明心,清月擅长梳头,明月擅长做些点心,两个都是识点字的,以后就跟在您的身边帮助您。”说完,她转向两个丫鬟道:“还不上前拜见世子妃。”
两名丫鬟齐齐的往前走了一步,敛眉蹲身行礼,身子不摇不晃,就连头低下的角度都分毫不差,看起来就是崔嬷嬷特地调教过的。
宛玲珑知道这是崔嬷嬷特地帮她准备的丫鬟,点点头就算见过,让她们一边待着,现在洗漱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得先把东西给处理了。
崔嬷嬷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走过来的世子后,也就噤了声,领着屋子里的人一起退了出去。
“啊!信呢?我得把那些信都给拿出来烧了!”宛玲珑想到那些东西应该全放在昨儿个那间屋子里,急着想要冲出去拿,回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让人给捉住了。
“看看桌子上。”肖承安嘴角轻勾,有着无法掩饰的好心情。
他的女人对于别的男人的东西避若蛇蝎,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她看了眼桌上的信,再回头望了望他,没敢问他是不是都看过了,只是点点头,然后点了火盆,把信一封封的慢慢给烧了,直到那些曾经觉得甜蜜的信件成了一堆的灰烬。
就像她曾经的天真一样,全化成了无用的灰烬,最后只能冷却后去滋养花草。
她专注的烧着信,肖承安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她,等到最后一封信都成了灰烬,她的脚都蹲麻了,还得让他拉了一把才有办法站起来。
这次,两人相视而望,宛玲珑终于坦坦荡荡的对着他灿烂一笑。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看着她娇俏的容颜缓缓的低下头,她似乎也感觉到此刻正要发生的事,颤巍巍的轻闭上眼,仰着头等待着。
他微凉的薄唇,轻轻覆上她的,她将双手搭在他胸前,身子软软的往他身上靠。
他轻轻的啄吻着,像是珍惜像是试探,一下又一下如羽毛轻拂,让人感觉甜蜜又羞涩。
结束了一吻,肖承安向来冷冰冰的神情也融化了不少,眼底盛满了柔情,她绯红一片的脸映在眼帘,仿佛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调养了一个多月,他虽然看起来还是比常人痩弱,却不再是之前那样病殃子的感觉,本来就不差的五官更显得英挺,一双剑眉下的朗朗黑目更是如同一汪深邃池水,让人一望就情不自禁被吸引进去。
“过几曰,我陪着你回一趟娘家吧。”
宛玲珑一楞,眼眶慢慢红了。“好。”
之前回门的时候,因为他身体才刚有些好转,根本就出不得门,所以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去的,不过那时候她心里头还赌着气,觉得家里人是拿着她的未来去换一家子的前程,马车都到了家门口她却闹着不肯下车,只让柔心把礼物都给搬了下去,就直接让马车载回王府。
打那之后,她再也没回过娘家,直到柔心诬蔑她不守妇道的事情爆发,她和离回了娘家,家里人只心疼她受了委屈,却没有问过那些事她是不是真的做了,她才猛然发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后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哥的婚事也因为她而被退了,接着又被牵扯到兵饷一案,家里人因此下狱,只有她因为在寺庙参拜而逃过一劫
想起往事,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回家的心是那么的迫切。
只是才刚答应,又想起他的身体的状况,宛玲珑不免担忧的问道:“真的能行吗?我也不急着回娘家的,还是等你身体更好些再说吧。”
他们这一个月来都按时吃着崔嬷嬷开出来的食疗,她先不提,他看起来的确是好多了,就是用饭也能够多吃半碗,只是还没听见大夫说他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怎么敢就这样带着人一起出去。
“放心吧,不过就是跟你出去一趟,没问题的。”肖承安淡道。
“嗯。”宛玲珑高兴得再也压抑不住,自个儿就跑出去找崔嬷嬷,打算商量一下回娘家要带什么礼。
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回门啊!
肖承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没了规矩又被崔嬷嬷冷下脸揪着训话的可怜模样,然后不一会儿又满是笑意的缠着崔嬷嬷问东问西的俏皮样儿,心里头却有些沉甸甸的。
没想到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居然也牵扯进外院那些事里头,如果不是这回被提了个醒,或许他还不知道,他那个好弟弟居然招揽了木子齐成为门人,还直接打上了兵饷的主意,甚至做了一个可能会将宛家给拉下水的局。
他阴恻恻的看向海棠院的方向,心里头已经有了盘算,只等着做个守株待兔的猎人,看着那些人怎么蠢得落下他早已布下的套子里。
至于现在,就让他们姑且继续作着美梦吧,毕竟这大约是他们绝望前最后的欢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