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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虽然对于那个赐婚的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有人都还没弄懂,但是唯一明白的是,接旨之后势必要马上进京了。
不管这旨意是怎么来的,推掉必然是当前第一要务,而这个也不可能只写了折子让人送去就算。
所以方慕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又在盘算着该怎么问才会让自己的媳妇儿开口说要跟他一起上京。
有可能这次上京后,他接下来就没空闲再回来,毕竟这一来一往也得花时间,何况若是京中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边关去了。
毕竟边关不能长久时日无将领,而他们领取的这批物资也是对接下来的冬日至重要的。
这晚,夫妻俩躺在床上,他还正斟酌着该怎么表示时,崔淡云就直接开口了“我知道你要讲什么,话说我也早就想跟你说了,这次你上京,我跟儿子也跟着去吧!”
“啊?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不管怎么说,就算多了那个赐婚,她还是没打算更改本来的决定。
反正到时候若是真的不行,她就带着包袱和儿子一起走人而已,难道不靠着这个男人她就会饿死不成。
再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这个赐婚疑点太多,怎么思考都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方慕文握着她的手,侧过身子看着她“我知道让你离乡背井跟着我走是委屈你了,但是我”
崔淡云也侧过身来看着他,轻轻淡淡的哼了一声“行了,你知道我付出很大就够了,别的也不用多说了。”
她从没想过把自己的付出让他看成理所当然,就是他自己不说,她也是会“不经意”的去提醒他这件事情的。
虽然在这古代里,大家常说女人就是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她男人的职位是将军,工作是随时拿命跟死神在搏斗,住得又是那样荒凉的地方,在几年前打仗的时候,可以说人几乎只有往外跑没有往里头搬的。
她跟着他一起走,不能不说其实也是种牺牲,虽说她没有地缘关系的羁绊,但是在这里活了三四年,加上原身本来的家乡就在这里,怎么说也有种故土难离的感觉在。
她愿意离去是因为他,只要他能够一直待她好,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如果他把她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那么她反而还真的要考虑考虑了。
不管是他或她,其中一人单纯的只去付出或者是接受,都会让这段感情无法长久的。
方慕文不晓得她心中的弯弯绕绕,那些小心思对他来说或许都不是问题,他明白她自己也能够活得很好,甚至之前还坚持着不愿意跟着他走是最近两人的相处,还有越来越贴近的心,让她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吧!
其实他心中的愧疚一直都没有少过,不管是当初他的弃笔从戎,或者是到现在要强带着她和儿子一起镇守边关都是。
一切都源自于他骨子里那一点小小的任性,而她也愿意这样一直包容着他,让他心中不可谓不感动。
心中瞬间有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在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那清楚的心跳声回荡在这一片静谧中更显得深刻,也像是他们对彼此的心,越来越清晰。
时间不在长,幸福也能够细水长流,在这一瞬间的安静中,他和她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心意,也对心中那一片悸动有着更深层的领悟。
喜欢一点点,只爱一点点,但就是这样的一点一点,才能够安安静静的沁入彼此的心灵深处。
化简为繁,成为彼此再也逃不开的爱情牢笼。
上京的事一确定,因为还要在京里待一段时间,所以除了收些必要的东西,剩下的就托给老村长还有王婶子一家了。
上京的路途很顺畅,卢大勇和方慕文都是骑马在前后押车,女眷们则是都坐在马车里。
崔淡云倒是无所谓,虽然这车子里真的晃了点,但是现在就是给她橡胶树她也弄不出轮胎来,还不如考虑一下把弹簧设计出来,看能不能弄个车子的减震装置?
就这样,因为崔淡云一时无聊的想法,让她又想起了另外一门生意的营生,于是便在脑中规划起来,也让这几天的旅程没那么无聊。
或许是进京的路太过顺遂,让她开始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脑补开太大,才会一直觉得这趟进京会不安全?
但或许有时候人的直觉还是很可信的,就在一行人即将进城的时候,意外就这样出现了。
进城的人本来就多,所以就算是他们也得排着队,等着入城,方慕文和卢大勇本来是可以直接进城的,但为了她们也就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马车外头。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不少人都丢了手上的东西就往旁边散去,远远的就看见一列火红身影往他们靠近。
等看清楚了那一列火红的身影,方慕文才终于明白刚刚那些人怎么会突然秩序大乱。
那是一群穿着红袍,骑着红马的少年郎,看起来不像是官家子弟,反而像是哪一家的下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甩着鞭子,将那些来不及走避的百姓,抽得满身是伤,在地上翻滚后毫不留情的策马离去。
一边的百姓自然明白这是高官子弟的出行队伍,就是有了怨言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但是方慕文看着这群人只是冷笑一声,直接从卢大勇手中接过一把弓箭,一次搭上了三支箭,拉开急射,三支箭就直直落在最前头那匹马的脚下,让那匹马瞬间仰头高嘶,差点把上头的人给甩了下来。
而第一匹马停得太急,也差点让后面跟着的人撞上,于是连忙往旁边闪避,一时之间,原本潇洒的红衣队列,就成了溃散的红点,也露出了被簇拥在正中间,穿着一身粉色衣裳的小娘子。
那个小娘子像是没注意到眼前这团混乱,反而策马走了过来,有些傲慢的看着方慕文,还很不客气的直接打量起他。
“你就是方慕文?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她语气中带着挑剔。
方慕文对于她这样大刺刺的审视感到不悦,但基于对女子的礼数,他也不出声批评,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不说话?是看我看到说不出话,还是被我说中了?”
方慕文看着眼前的小娘子,的确,即使他看她不顺眼,也不能否认她的确是长得天姿国色,就算那樱桃小嘴里说出的话让人没有好感,其清脆柔婉的声音,却让人不觉得厌烦。
只不过在他心里,他媳妇儿可比这个只有脸长得好看的小娘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起码她绝对不会像这个小娘子一样,没事就盯着男人看,说好听点叫做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不知羞耻。
方慕文的文人脾气在很多时候其实都只剩下表面,但是只有在女子礼教这方面的大男人主义却是一直抹不掉的,即使这些日子在崔淡云的调教下好了不少,但是那也是“崔淡云限定版”除了她外,对于其他女人依然习惯用骨子里那种严苛的大男人主义去批判。
而眼前这个小娘子刚刚纵仆行凶,后来又没有礼貌的盯着他打量,甚至后面对他说的那些话,让方慕文对这个小娘子的来历还没搞清楚,就已经把她划进了黑名单里。
卢大勇本来押在车后,见到骚动的时候就驱马向前去,正好听见了那小娘子对自家将军污辱的话,忍不住劈头就问:“哪里来的小娘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对男人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规矩?”
那粉衣少女嫣然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一边的红衣仆人立刻上前喝斥:“我家郡主是你这等粗人可以过问的吗?”
郡主?卢大勇一听这两个字,心里就在嘟哝了,怎么这京城里这么多郡主?
而且这些郡主感觉也忒麻烦了,一个是赐婚给早已成亲的将军,一个是主动跑到男人面前没规矩的指指点点。
一听到这话,方慕文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娘子的身分,只怕这个看起来趾高气昂的小娘子就是那个被封为路王的路王爷之女,也就是要指婚给他的那一个。
但是看这样子,这郡主不只没见过他不说,就是对他的印象只怕也不怎么样,这样看来,那道赐婚旨意就感觉更奇怪了。
他暂且把心中那一点异样感压下,然后对着边上的红衣仆人说道:“郡主还是请走吧,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娘子无缘无故在外头见外男总是不好。”他这话还是委婉的说,真要直白点,可能就送上不知廉耻四个大字了。
那小娘子也不是笨人,听着他这话,绝美容颜上浮现了冷色,咬了咬唇“你行!方慕文,本郡主记住你了。走!”
方慕文脸色不变,就这么看着那道如旋风般的红色队列再次往城内而去,而城门外的队伍又慢慢的恢复平静,只是原本排在他们前头的人都纷纷走避,让他们没过多久就进了城。
马蹄哒哒的走在铺着石板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崔淡云抱着刚刚略微受到惊吓的方梓泓,眼神像是在沉思些什么,轻轻掀开马车里的帘子,看着在马车外骑马的方慕文脸上同样冷然的神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总能找到这让人不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