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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再睡一会儿么……。”女孩翻了个身,哼唧哼唧地嘟囔道。
“再睡的话,我们可能就没法在入夜前赶到最近的村庄了,或者你愿意幕天席地过上一晚?”他敢打赌这个小姑娘绝对无法忍受在户外露宿。
“呼……呼……。”
回答他的是匀称的呼吸声。
虽然装睡什么的,完全瞒不过他的双眼,但他还真拿这样的情况没办法呢。
他只好先下去准备早餐。将剥好的玉米粒放到水中煮开,滤干后装到盘子里,再切一块黄油摆在热腾腾的还散发着水汽的玉米上,他盯着玉米看了一会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最后拿切扁圆的餐刀在慢慢融化的黄油上划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才上楼去把还在赖床的妹妹抱了下来。
女孩用早餐的时候还一脸迷糊,笨拙地拿着木勺舀起玉米,却总是把黄油蹭到腮帮上。他坐在妹妹身后替她打理着长发,小心地将发稍打结的部分解开,让经过一夜****的长发重新柔顺起来,因为时间比较紧迫,他只能简单地将头发中分,两边上下各挑出两束长发,编成麦穗式的发辫,跟着将浓密的盖在颈上的披散下的头发中间的一绺跟四条发辫合在一起,用丝带系好,再将两股比较短的梳不起来的头发顺着额头的发际一抹,让刘海不至于妨碍到视线,最后从下方披着的薄薄的一层头发中分出两道,从颈侧垂至前胸,用木梳在发稍上多梳了几次,让头发卷的更有弹性些,才算大功告成。掏出手帕替妹妹擦掉蹭到的黄油,他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蛋,“醒来了,小猪~”
“哥哥最讨厌了……。”女孩无精打采地拍掉他的手。
把妹妹送到房里换衣服,他又到地下室去把雪橇车搬上来,因为主要是收税的时候乘坐,这辆车在座位后方还有一个延展出去的部分可以用来放置货物,两侧还带有钩索,可以将比较零散的麻袋之类的物品捆住,免得在颠簸中滑落。他将需要携带的行李都搬了下来,用绳索捆好。雪橇只能行到往南不远的地方,在剩下的路程里,他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东西徒步走去白城,所幸开春的时候会有商人经过附近的村庄收购羊毛织品,他们可以坐商人的车离开。
将一切打点妥当,却还是看不见妹妹的身影,他又跑到楼上去,发现卧室的门还关着,便勾起手指敲了敲门,“准备好了么?”
“没、没有……千万别进来!我在换衣服!”里面响起女孩憋着嗓子的尖细叫声。
他记得一个小时以前对方就在换衣服了啊?
不过女人梳妆打扮确实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记得以前宫廷如果举行晚宴,王后要起个大早来收拾自己,身边还要跟着一个军团的人帮她化妆以及穿戴衣物首饰,最后才在宴会快开始之前风风火火地赶到,更糟糕的是他从来不觉得那些累赘的珠宝和丝绸增添了多少美丽,仅仅是让王后更加臃肿了而已。然而今天他可等不了妹妹在房间里折腾一整天,他们可能会因此错过收购羊毛织品的商人。
“如果你碰到了什么麻烦……。”他想也许自己需要顶替王后的梳妆军团,稍微帮助一下他的妹妹。
“不用了,在只是一点……呼哧……唔,小麻烦。”
屋里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分辨着里面好像布帛开裂的声音,却没想到门没有关好,他稍微一用力,就吱呦一声开了。
他的妹妹手里攥着一根绳子和一块撕下来的布,光着上身看着他。
“****啊!!!****啊!!!偷窥狂!滚出去!”女孩抱着胸蹲下去尖叫道。
“你在搞什么?”他有些无力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你先出去啦!”
“我还不至于对一个连初潮都没来的幼女的身体产生性趣。”他为对方的过度敏感头疼不已。“何况你的裸体从小到大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神马?!你说这个足足有D的身体居然连初潮都还没来?”对方不敢置信地戳了戳胸部,随即好像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似的迅速又抱紧了胸。“讨厌啊~人家嫁不出去了……。”女孩的声音越缩越小,最后就变成了走调的嘀咕声,“唔,没有初潮的时候就有了D,那么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哇咔咔~”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他拾起那块布还有地上的绳子,完全猜不透女孩的想法。
“唔,人家只是想做个胸罩出来嘛~这么大的胸部如果不好好保护,会下垂的欸~万恶的下垂欸~”对方不满地瞪着他,好像在试图用眼神将他驱逐出去。
“如果你需要的是捆绑用的布条……我挂在那边了。”他昨晚特意将那块用了很久的已经发黄而且还带有汗臭味的布条洗的干干净净,在临近壁炉却又不会被火星溅到的地方支起晾竿,将洗好的布条挂了上去——他早就猜到这个被娇惯坏了的小公主肯定不会接受布条原来的模样——而且还从法师用来安神的熏香里选出味道比较好闻一款,放在下面点着。没想到对方居然忽略了。
“那个东西……难道是像绷带一样将胸部绑起来吗?我才不要呢!不仅很难受而且还会把胸压小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D啊~”女孩一脸嫌弃。
“是你不会绑吧?”他无奈地摇摇头,从晾竿上取下布条,走到妹妹身边,“起来,我帮你弄。”
“不要啊~非礼啊~”
这其实不是件很难的事。他先托起女孩的胸部,用布在****下绕了一圈,在背后打个结,算是固定好了,然后让布条从****下侧经过,在颈后绕了一圈,就可以将胸部挂住,免得下垂。这样反复循环几次,差不多包到乳晕上面一点就可以了。“好了,你可以穿外衣了。”
女孩没理他,低着头,满脸通红,低声嗫嚅着,“……不仅被看光了,还被摸光了……。”
这是让他帮忙穿衣服的意思吗?
不管怎样,他还是代劳了。
牵着妹妹的小手下楼的时候他还有点奇怪,好像今天这孩子特别乖巧,不哭不闹任他摆布的样子。看来女孩子什么的,果然吃饱睡足了就会变得更加可爱呢。
“救、救命啊~”
一到楼下,刚才还羞涩沉静的妹妹突然间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四肢扒在他身上好像一条章鱼缠住了他,力道之大,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希望对方能留给他一点呼吸的空间。
“狼啊!!!有狼啊!!!”
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女王”歪了歪头,发出不解的呜呜声。
“女王”是银海附近最大的一支狼群的头狼,通体雪白的尤物。她的体型几乎有普通的公狼的两倍那么大,身体的曲线弧度完美,跑起来的时候身姿矫健,如果从远处看,给人的错觉更像是过于蓬松的银狐,灵巧而娟秀,然而靠近了便会感觉到这么一头庞然大物的威势与凶悍。不过白狼的性情其实很温和,跟高塔的住户关系也不错,拉车的四匹杂毛狼都是她的手下,每次出门收税她都会在前方领路,轻盈地在雪地上奔跃着。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这头白狼挺黏人的,大约是过分的聪慧让她选择亲近智力上更接近的生物为友。
费了一番口舌,总算说服妹妹相信这些狼对他们没有恶意。他将高塔的大门用沉重的铁链锁好,毕竟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回到这里。
乘坐雪橇是个有点刺激的过程,考虑到他的上辈子的大部分旅程都是在移动缓慢的交通工具上度过的,踱着步子的马车,或者慢吞吞地在海上挪动的帆船,他不善骑马,因此即便是坐在他的那匹漂亮的栗色小母马身上,也顶多以比散步快不了多少的速度行进。狼拖着雪橇如同风驰电掣般在林中奔跑,雪松的枝头挂着银白的霜花,精致而唯美,那些低垂的银色纸条离地面是如此之近,仿佛一抬手就能摘下一朵。两旁黝黑的树干飞快地掠过,偶尔能看到女王从林子里穿过的白色闪电般的身影。道路弯弯曲曲的,时常能够感觉到好像雪橇就要迎面撞上粗大的树干,却在拖车的狼的巧妙的惯性控制下,一阵雪沫激飞,就那么千钧一发地绕了过去。他褪下外套给妹妹披上,将在迎面刮来的硬冷的寒风中抖个不停的女孩搂在怀里。
从雪松间穿出的一瞬天地好像突然间被打开了,仿佛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淡蓝得近乎月白的天空与银装素裹的大地是那么的明亮,让他忍不住抬起手遮住双眼。回头望望,黑塔突兀地耸立在雪松之上,森冷而孤独,曾经有将近三百个人在那里生活过,****,死亡,违背人伦的实验,都用粗粝的石块和铁锁捆缚在其中,像一道孤坟上字迹模糊的墓碑,在远离文明的蛮荒之地渐渐被人遗忘。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轻盈了不少,或许是雪上滑行带来的错觉。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小山坡上用雪地里刨出来的石子搭了个简陋的灶台,午饭是胡椒烤香肠,他放了点橄榄油,诱人的香味让女孩垂涎不已。剩余的羊肉成了四匹杂毛狼的犒赏,女王则享用着其他手下带来的瘦巴巴的雪貂和长尾巴的白雉——她可是个相当骄傲的女士,不吃过期的冻肉,只接受新鲜的、尚且流淌着温热鲜血的猎物。他的妹妹一脸厌恶地瞪着嘎嘣嘎嘣咬着骨头的女王,而对方也没给她好脸色,昂着头晃着尾巴走掉了。
“哥哥~我觉得你的狼好像很不喜欢我欸~”女孩嘟着嘴向他抱怨道。
“当然了,你都不喜欢她,她怎么会喜欢你呢?”
“喂!神马意思啊?它只是头狼而已啊,哪里能懂得人的心情。”
“你又不是狼,怎么知道狼懂不懂得人的想法?”
“你是我哥还是它哥啊?怎么胳膊肘向外拐?”他那狠心的妹妹使劲拧着他腰上的肉。
“哎呀哎呀~香肠要烤焦了……。”
下午上路后似乎起了风,女孩趴在他的腿上打盹,口水沾湿了他的裤子,他只好用外套将那个小小的身躯裹得更紧一下。前方的云盘旋着,像一道拱门横亘在天际,两侧的云如同飞斜着升起的白色山丘,天那么高远,他感觉自己如狂风巨浪中漂泊的一叶小舟,在山一样耸立的浪潮间被裹挟着朝着唯一的漩涡驶去。旷野低平,他望着前方那不知通往地狱还是天堂的巨门,好像自己的思绪被抻得如同夕阳下无限延伸的影子,扁平而失去重力,贴着地面滑翔着,朝着注定的毁灭而去。
他从幻梦中惊醒,不知自己为何对前路如此畏惧,仿佛他正面对着那堵名为绝望的灰色的墙,只能祈祷着眼前的路永远没有尽头。那是种如释重负的心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可以抛开,可以遗忘,而远方的尚未到来,可以不去面对,从地狱到地狱,只有中间的这段路程是天堂,却是如同水中泡影般一戳就破的遐想。
当落日的余晖将冬季的树林那光秃秃的干枯树枝投射成怪物的黑黢黢的爪子向他们伸来时,他意识到是时候扎营休息了。过了这片树林,再翻越一个小山坡,才能到达农庄的边缘,然而夜路太过危险,他们只能等到明天再启程。他望了望天边不断积高的乌云,感觉今晚似乎有遭遇风雪的不幸。因此晚饭后他支起了帆布帐篷,大概足够女王钻进去蜷成一团休息,而他们可以枕在女王的肚皮上睡觉。
“拜托!那是狼欸~狼!不是家养的狗!万一它睡着睡着饿了就把我们给吃掉了怎么办?”女孩丝毫不同意跟白狼共处一室。
“你可以睡在篝火边上。”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处理妹妹的任性了。
于是他就一个人拎着睡袋钻进了帐篷。白狼的毛特别松软,不像一般的狼毛那样有些锐利,让他忍不住蹭了蹭,女王发出呼噜呼噜的幸福的声音,似乎对此很受用。狼的体温很高,枕在上面仿佛抱着个巨大的暖水袋一样舒服,女王的肚皮是软的,似乎能让他感觉到生命在血液间跃动着。他曾经枕过龙的肚皮,那滋味可糟透了,就跟行军时需要枕在硬邦邦的马鞍或者头盔上一样,如果敌人夜间偷袭,马蹄踏地的震动会顺着脑袋下的硬物传至,不过如果没有夜袭,那么第二天早晨就只能收获疼痛难忍的颈椎。
差不多晚上起风的时候,帐篷被刮的呼呼响,原本用石头压好的入口被掀开了一角,一个小小的身影拖着睡袋和毯子钻了进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妹妹半闭着眼睛,用一种飘忽的拖着长腔的语调说道,“如果你看见了这里多出了一个人,其实她不是故意要进来的,而是梦游的时候不小心路过的。”然后就飞速地铺好睡袋将自己塞了进去,不知是因为怕冷还是羞涩团成了一个球。
他搂过女孩的腰,微笑着嗅着对方发际间的清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