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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胡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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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宛宛从头到尾不在状态好端端被认定为“小结巴”还没怼回去呢,敌人就嘤嘤嘤跑走了。此时听了何许之的话更是摸不着头脑看她的样子像是知道详情,忙拉着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宛宛你不知道?”何家姑娘目光诧异瞧见金楼中众人仍看向这边此时人多眼杂不好明说,也不挑拣喜鹊登枝簪还是缠枝莲花簪了两样全买了下来,跟着唐宛宛回了唐家。

    关上了房门何卿之这才解释道:“上个月底陛下不是给你爹委派了差事嘛?就是让你爹准备秀女名录。这意味着陛下想要纳妃了,虽说陛下在那咳咳咳的方面不太好朝中大部分老臣还在观望,可还是有一些人动了心思。”

    “太后娘娘总共召了两位姑娘进宫先是瑞家姑娘,然后便是你。钟宜芬仗着自己有个在宫里头当昭仪的嫡姐,拿着探望姐姐的借口进了一趟宫回了家就把她前年定下的亲事给退了。平白无故就退婚人家给她的嫁妆却只还了一半。那家如何肯依?上门闹了好几回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钟宜芬死活要退婚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陛下动了心思。”何卿之笑得嘲讽:“可再次被传召入宫的只有你一人陛下也只给你赏下了东西钟宜芬可是连根簪子都没拿着。这说明太后娘娘和陛下压根没瞧上她啊!她方才对你冷嘲热讽肯定是气不过呀!”

    唐宛宛抽抽眼角,迟疑着问:“这些,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连谁入宫,入宫了几回,谁得了赏都清楚。她还以为自己入宫的两回很隐蔽呢。

    何卿之秀眉一扬,笑眯眯说:“全京城都知道了呀!”

    “知、知道什么了?”唐宛宛颤着声问。

    “都知道你和陛下一见倾心两情相悦,年底之前就要进宫当娘娘了呀!两回进宫两回赏赐,咱京城都是人精,哪个瞧不见呀?”

    唐宛宛眼前一黑。

    送走了何家姑娘,唐宛宛蔫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晚饭都没了胃口,喝了一小碗绿豆百合粥就早早睡下了。

    她娘先前说过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进宫意味着要将陛下当祖宗一样供着,意味着要天天跪这个跪那个,意味着要被一群坏女人欺负,意味着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家人。每天卯时天儿没亮就得起身去请安,起得晚了要挨骂擅自出宫要挨骂生不下孩子更要挨骂

    唐夫人出身一般,身在内宅眼界局限,后宫的叵测远远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想明白的,可仅仅是这些就足够吓到唐宛宛了。

    唐宛宛蜷在床上躺着,越想越委屈,子时的更声响过之后才勉强有了睡意。可她刚合眼,又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啊!快来人抓贼啊!”

    院子里进贼了?

    唐宛宛脑子轰得一炸,这声音她绝不会认错,是守夜丫鬟的声音。她咬了咬唇翻身坐起披好衣裳,拿起桌上的瓷瓶就往外冲。

    院子里果然站着个男子,披头散发地站着,夜色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瞧见那人灼灼发亮的眸子。唐宛宛扛着花瓶冲上前去就要砸贼人的脑袋,却被贼人一把抓住了,对方声嘶力竭喊:“宛宛你做什么?是我啊!”

    “你”唐宛宛往后退了两步,借着门下的灯笼瞧了瞧这人,他的狼狈还不光是披头散发,面容也十分憔悴,衣裳还被拉了几个大口子,像是被树枝拉破的。

    唐宛宛皱着眉,试探着叫:“冯知简?”

    冯知简便是跟唐宛宛定亲的那位,上回见这人还是端午节的时候了。可冯知简一向注重仪态,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是以唐宛宛差点没认出来。

    “是我啊!”冯知简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拉着唐宛宛的手就要往院子外跑。

    “冯知简你还敢来!”唐宛宛没挣脱他的手,气得眉头直竖,拎起右手的花瓶“砰”一声砸在冯知简身上,只可惜角度不对,没砸到脑袋,只砸到了前胸。

    护卫疾跑的声音、唐大人怒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冯知简咽下一口血沫,却也无暇解释,扯着唐宛宛继续跑,口中直喊:“宛宛,我们私奔吧!”

    “混账!谁准你带着我家宛宛私奔!”院门口的唐大人大步走来,小院被十几个护卫手中的火把照得恍如白昼,唐宛宛的爹娘兄嫂都来齐了,粗使嬷嬷都站了好几个,把院子堵得严严实实,各个怒视着冯知简。

    唐家的院墙算不得高,大户人家建房子讲究风水,院小墙高在风水上讲是不吉之兆。以唐宛宛的身高,站在院墙边踮起脚来就能眺见外头的大街。

    唐家的护卫也不多,京城律法严苛,不管是什么门庭,其豢养家兵的数目都有严格限制。唐家护卫不过二十之数,分两批轮岗,每夜要守大门侧门后门,还有夜里打更值巡,自然没有多余的人手在院墙之下十步一人地守着。

    即便唐家只是个三品官家,也是寻常百姓不敢肖想的高门大户。况且天子脚下一向太平,城中既有宵禁,又有彻夜巡街的武德卫,谁敢作奸犯科?

    在这宅子里住了二十多年,家中从来没有进过贼,偏偏今夜进来了一个偷偷爬墙的冯知简,还跑进了宛宛的院子!要是丫鬟反应迟钝一些,宛宛的名声就要被他毁了!

    唐夫人气得简直想掐死他,看见女儿只着中衣,忙说:“宛宛你回房去。”

    冯知简见唐宛宛要走,霎时心神大恸,这一眼竟成了天人永隔一般,忙上前扯住唐宛宛不让她走,言辞恳切地跟唐夫人说:“伯母!你容我跟宛宛说两句话!”

    又哑着嗓子喊:“宛宛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明明咱俩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可我爹娘忽然都不同意了。他们说你被陛下临幸过了!可我不在乎!只要你嫁给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先头唐宛宛从娘亲口中得知冯家人上门退婚的消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追问了好久,她娘才答出实情。此时唐宛宛心头梗着一股火,瞧见冯知简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他两脚,怒声骂:“你才被陛下睡了呢!”

    唐夫人想将这龟孙打出门去,可为了宛宛的名声着想,偏偏要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勉强忍下心头火,冷声质问:“什么事不能白天来说?非要夜半爬人院墙,这就是你冯家的家风?冯公子来找我家宛宛,又将与你指腹为婚的那姑娘置于何地?”

    冯知简一脸茫然:“什么指腹为婚?什么姑娘?”

    听到这里,唐夫人却是明白了:原来冯夫人口中“指腹为婚的姑娘”竟是纯粹瞎编出来了,退婚的缘由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怀疑宛宛在宫中留宿是被陛下瞧上了,怀疑宛宛已经不是清白姑娘了。

    唐夫人气得脸色发青,怒道:“好一个知节明礼的书香门第!却尽是些腌臜心思!冯公子你且放心,我家宛宛纵是一辈子不嫁人,也决不进你家门!”

    冯知简一声惨嚎,原是唐大人夺过护卫手中的棍棒狠狠抽了他两下,又被两个儿子拦下了:“爹!咱不能打人啊,万一把他打死了咱家就说不清了!”

    唐家大哥唐少谨见人多眼杂,好几个嬷嬷都不是家生子,怕她们嘴不严实,立马吩咐所有下人都退到院外去等。

    “冯公子。”唐少谨面色极冷,沉声道:“上门退婚的是你母亲,信口诬蔑的是你母亲,此事我唐家未有半点对你不住。我们两家多年深交,你若是念着半点旧情,今日之事便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趁夜回你家去。”

    “若是今夜之事从你那儿走漏了风声,使我妹妹的名声有损,我唐家定要将此事传扬出去,让京城人都瞧清楚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冯公子是个什么渣滓!”

    这一通连消带打,冯知简彻底没了脾气,原地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好半晌抹了一把脸,惨笑道:“是我糊涂了,冯某这便回家,待劝明了我家中父母,再八抬大轿来娶宛宛。”

    唐夫人还要发火,唐家大嫂忙低声提醒:“娘你且忍忍,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此事传扬出去,宛宛的名声就要毁了,眼下先安抚住他让他滚回家才是正理。”

    “滚滚滚赶紧滚!”唐老爷挥挥手,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押着冯知简出去了。

    唐宛宛被接进慈宁宫,太后一下子有了精气神,让嬷嬷丫鬟先去打点,随后领着唐宛宛去了后殿的水阁。水阁南北有山阻隔,东西两向大敞,风可直贯而入,佳木繁茂湖风习习,正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老太后指着枝头,笑得直眯眼:“这是侍鸟太监们这几日调教出来的,宛宛丫头你瞧瞧?”

    枝头上横着一根细细的竹栖木,两只鹦鹉站在上头,一红一绿,各个神气活现,连尾巴上的毛都打理得根根油亮,可见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宠。

    荷赜姑姑朝一旁的小太监点了点头,那太监啪啪击了两下掌,两只鹦鹉便一鸟一句开始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吾家孩儿带笑颜”

    “宛宛丫头哪哪儿都好”

    “太后娘娘好喜欢”

    一鸟一句接着唱了下去,虽然怪腔怪调的,中间还有几句串了词,却也不妨碍唐宛宛笑成个制杖。

    唐宛宛笑了好半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到两只鹦鹉唱完了,她才意识到周围静悄悄的太后娘娘一脸慈爱陛下端着一杯茶小口地抿身边几个嬷嬷虽面上含笑,却也是看她而不是看鹦鹉的至于丫鬟更是垂首敛目,一声都不会出。

    笑得这么肆无忌惮地只有她一人,唐宛宛涨红了脸,以“啊哈哈哈”几声干笑结了尾,乖乖站好请罪:“臣女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