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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朝的东京城,五丈河畔,蔡市桥边,有一个富家子弟,有钱书生,附庸风雅的商家大沽之辈常常光顾的所在,有凤来仪楼。
三年前有凤来仪楼在楼主凤来仪的大手笔中凭空出现,端的气势不凡。
三层连成一大片的高楼平地而起,纯木搭就,未用一丝一毫的青铜铁器,却稳固结实,柱梁为原木凿孔切削镶嵌而成,关键处用竹楔木榫嵌入,每一块木板里外抹上桐油,却不上漆,整栋楼就那么外露着白生生的木板木桩木柱子杵在那里,鹤立鸡群般昂视附近低落矮小的民房。
外在粗糙的有凤来仪楼,楼里头的每一寸地板,都铺着三指厚的大红毯子,红木家具上头摆放的各色瓷器用具,清一水都是天价的官窑正宗,有钱也买不来的上等货色。
去过有凤来仪楼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外表粗糙内心细腻的完美结合。
到了晚间,站到五丈河的南岸,有凤来仪楼通明灯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耀出万点繁星,各种软轿马车穿梭不休,偶尔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才俊纵马疾驰而止,呼朋引伴,热闹非凡。
有凤来仪楼刚开张的时候,曾经有不开眼的泼皮无赖过来找场子,叫嚣着要收受保护费,结果惹出一个龟奴来,几脚踢断了五个人的大腿骨,末了奉上一句话“不打长,不打短,专打不长眼。”
这下子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那些个流氓头子们都收敛了,再没有上门闹过事儿。
有凤来仪楼开张半年之后,东京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朝散郎察院殿中侍御史王蒙,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故作风雅的在有凤来仪楼上的雅座听小曲,哪知等到有凤来仪楼的行首彩凤金熙姗献上舞技,一根十丈有余的红飘带舞的花团锦绣之时,王蒙饥渴难忍,从楼台上一跃而下,淫笑嘻嘻的就要当众调戏金熙姗,却被从台下冲上来的看场子的武夫打了个满脸开花,当朝太师蔡京之子,少保蔡攸也从楼上跃下,当众把王蒙骂了个狗血喷头。
要说这察台本是御史台、谏院合二为一的产物,专门督查各级官员行事作风为官人品什么的,根本就是最高人民检察院,权柄极大。可遇到圣上最器重最喜欢最宠信的少保蔡攸,实际上的政治局常委之一,看似没有实权,实则权势滔天的人物,能讨得了好么。
由在风月之地公然使用官瓷可见,那凤来仪背后的靠山,必定是官场中人,而且职位不会低了,这东京城内,能堂而皇之做有风来仪楼靠山的,伸出手来,扒拉扒拉,也就那么几位而已。
再加上花魁行首彩凤金熙姗,以剑舞著名,以及传闻中专门为皇上训练歌舞伎的蔡攸及时出场,这背后的大靠山,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这样的背景,这样的气势,有凤来仪楼却轻易不用。
毕竟是开勾栏院的,只要你出的起钱,保准龟奴老鸨招呼周到,小厮小丫服侍体贴,除了金大家之外,姿色不凡才貌出众的倡伎数不胜数,任君采摘,随意找一个拿出去也是大众偶像的胚子,这有凤来仪楼能不红火么。
这一个个肆无忌惮,纵情于声色犬马的皇族贵胄们,纵声歌唱,畅快淋漓,好像忘却了所有的事情般,喜也好,悲也好,就那么发泄出来,旁边的那些个卖笑女子百般逢迎,樱桃小口中说出来的话字字珠玑,每每能令大撒银子的豪客们更加快了速度,上好的酒菜在质地不凡的官瓷器皿中,衬托出这些嫖客们的身份非富即贵。
这里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出的起钱,你就是爷,你越有钱,就越是大爷,各色美女,环肥燕瘦任你挑选,保准一个个才貌出众,你心里头有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她们会为你解忧,你心里头有了什么畅快尽管喊出来,她们会优雅或者粗暴的陪你一起喊。
你不喜欢热闹?好,三层雅间里头,远离了喧嚣,你可以尽情的跟你的朋友对着窗外的深沉夜色,就着五丈河清冽的河水秉烛夜谈,吟诗作对。无论你是作奸犯科还是图谋造反,只要不摇晃桌子上的铃铛,没人会打扰你。
你也可以带着你选好的姑娘,到后院特设的房间里头尽情欢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要害怕自己难堪不举,等你见识了这些姑娘们的手段,就明白你这之前的那辈子,白活了。
也不要害怕姑娘们身上有什么病症,有凤来仪楼的不传之密,精选的上好葯材制成的汤水,每次姑娘们接客之后都要泡上半个时辰,就算再忙的红阿姑也不例外。
不仅姑娘们要泡澡,来的客人们上床之前也要泡澡,为什么?这是有凤来仪楼上特定的规矩,是程序。
泡澡可以消除疲劳,可以醒酒,可以祛除身上的各种男根病症,杀菌止痒,专治各种男科妇科疾病,一副汤葯即可见效,医治好的病例无数。
你要是嫌麻烦,不愿意自个儿洗,额外加钱,自有你选好的姑娘伺候,整个过程你动都不用动的。
听闻最近有人暗自兜售有凤来仪楼的汤水配方,楼主凤来仪还曾经大门外头张榜辟谣来着。
林冲手里还是那把折叠纸西川扇子,合拢了在手里头把玩着,时不时的挽出一个花样,一步三晃,悠哉的站到了有凤来仪楼的门前。
自从回到这大宋朝,林冲就对各种勾栏院了如指掌,从杀猪巷的个体户,到汴水上的官家画舫,没有林冲不熟知的,去过千万个地方,林冲才选中了有凤来仪楼。
水浒中的林冲是位大大的英雄,可惜英雄气短,最终被活活气死,这个穿越回来的林冲,可是打死也不干这个事。
自从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之后,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林冲这个名字之后,林冲总是认为,英雄就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床上,战场上,庙堂街口都成。
整栋有凤来仪楼灯火通明,有轻歌曼舞的,有高声叫好的,有喝酒行令的,有放声吟诗的,有摔碟子砸碗的,有哭爹喊娘的。
只看这有凤来仪楼的热闹劲头,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朵边往复交杂,就足以证明大宋朝国泰民安,国运昌盛。
门口迎客的龟奴一见林冲,点头哈腰的跑过来问好“林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林冲点点头,那龟奴单手伸出,虚引着林冲进了楼里。
宽阔的大厅里散落的放着十几个圆桌,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正肆无忌惮的捏着一个客人的鼻子往里灌酒,那客人闭着眼睛,只是一味的双手揉搓那美妇的胸脯,美妇虽芳华渐逝,一声银铃般的浪笑却煞是动人心魄,让人听了过瘾。
那美妇见林冲来了,猛的把剩下的半杯酒倒进身下客人的嘴里,也不顾那客人被呛到的咳嗽声,径直迎了上来,微微一礼之后就粘了上来“爷,奴家等你等的辛苦呢,怎么才来?金大家今天谢客,就等爷了,都差人过来问了几次了。”
林冲嘿嘿一笑,不动声色的拨掉了胳膊上那美妇的滑嫩小手“我说凤姑,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不去招呼众多客人,却在我这边厮厮挨挨的,小心生意跑了,楼主生气罚你,饿掉你的大牙。”
凤姑咯咯的笑了起来“爷,您是贵客,凤姑自然要伺候周到,上次爷打赏奴家的二十两银子,奴家现在还压箱底子放着呢,镇邪,驱魔”
林冲有点受不了,果然是文人的笔,婊子的嘴,天下间最不可信的就是这两样了,连那些当官的大老爷们的声誉,都比这两样要好上几分,传言非虚啊。
“凤姑,你就别逗了,林冲自知斤两,你的入幕之宾随便挑出来几个,也最少是个武义郎、儒林郎什么的,林冲一届武夫,文章妙语狗屁不通,担不起你这重任,没得让人听了笑话。”
凤姑丹凤眼里飘出一股子艳羡中带着淫糜的气息,用肩膀狠狠地厮磨了一下林冲结实的胸脯,才笑着说道:“爷怎么能拿自己跟那些个草包窝囊废相比,一个个的仗着父辈祖辈的封荫不学无术,却装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奴家看了就想吐。就拿那个假道学刘名来说吧,官面儿上是翰林学士,太中大夫,啧啧,不管见了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有一回把奴家叫到他家,一关上门就凶相毕露,整整的折腾了奴家一个晚上才罢休,技术不好,姿势欠佳,力道不殆,过来还怕奴家奚落,硬是给了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我呸,什么玩意儿。”
凤姑边引着林冲往后院走,边大拍林冲马屁,一直说到“纨绔子弟什么的,哪像爷您呐,金大家初见爷就引为知己,好人品呢。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英雄好汉,那天亲眼见爷英姿不凡,打败了护楼武师,啧啧,那叫一个气势逼人,那叫一个气度不凡,那叫一个气宇轩昂,那叫一个气势如虹,那叫一个气冲斗牛,那叫一个气冲霄汉,气贯长虹,气吞虹霓”
林冲面带微笑听着,心下却大骂,他妈的,这个凤姑莫不是熟读过四书五经汉书后汉书史记又或者刚刚写成不久的资治通鉴?知道的成语也太他奶奶的多了,靠,人才,不服不行啊。
凤姑这么猛拍马屁的缘由林冲是知道的,这有凤来仪楼规模宏大,内里的管事管家为数不少,为了吸引客流,创造业绩,楼主凤来仪制定了一套详尽的升迁谪落制度,定期组织各大嫖客进行红花评选,得到红花数多的重奖,得到红花数少的重罚,林冲作为金娘子的贵客,一个人即拥有八朵红花的权利,要知道,每次的评选,也不过寥寥二百余朵而已。
拉花成风啊,看来后世的选举写书等拉票手段也不是独创,大宋朝早已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