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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占据江南富饶之地,东京汴梁更是号称富甲于天下,金国现正与辽国开展,无力南下侵犯,但垂涎大宋国土之心已早见端倪,宗泽知金国狼子野心,不会善罢,迟早会对大宋不利,实乃一大威胁,私底下宗泽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名表密奏,可总如石沉大海。
无奈之下,宗泽一边上表朝廷告老还乡读书著述,一边游历四方,广结天下豪杰之士,要为日后抗金打下坚定基础。
宗泽相国寺偶遇鲁达,知道有林冲这么一号人物,即欣然来见。见面后林冲果然英勇不凡,宗泽心中甚喜,颇有劝勉林冲之意,哪知林冲竟说出大逆不道的言语。宗泽并不迂腐冥顽,原本翻剜眼只是装模做样,想把林冲收入帐下以备日后大用,没成想却听了林冲如此有见地的话语,顿时大惊,要知此刻的林冲,只不过弱冠之年。
“此乃天赐我大宋良将,今日必要说服林冲!”
宗泽看着灯光下林冲的脸色,三分傲气,三分无奈,三分被误解的焦急。他知道,凡是有才之人,必然恃才傲物。这林冲原本是个傲气十足的家伙,确实是因为朝廷政治腐败无处使力,却也不能完全怪他,自己这两年的遭遇,不是也让人寒心么。而林冲为给自己解释而脱口说出当今的实时弊政,却很不简单。
大宋朝有远见的人少啊。
前几年宗泽虽做县令却没闲过,来回调任几番,已游遍大宋的山川河泽,眼中所见,虽不能说是饿殍遍野,十室九空,可百姓的疾苦,确实是有的。前年宗泽在大名府暗地里解决了十四起命案,统统都是当地恶霸贪官勾结,草菅人命的案子,去年在应天府杀了十六名强抢民女的恶贼,今年在汴梁城,更是见多了那些个天皇贵胄们的仗势欺人的丑像。
要知道宗泽今年业已六十岁,穷尽一生之力为大宋朝尽忠,经历了三朝天子,他眼中所见所明即代表了大宋朝的事实真相,而林冲能一口说出奸党勾结,百姓疾苦这个道理出来,足见林冲对时事政治了然于胸,对治国平天下必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怎能不叫宗泽欣喜。
可惜,宗泽受到忠君思想的毒害也恁深了些。
“兄弟的话虽然不错,然你我身为大宋子民,自应当竭尽全力为国效忠,报效朝廷,虽有奸党挡道,我等也要不顾艰难险阻,那怕圣上叫我等去死,我等也不应皱半点眉头”然后就是絮絮叨叨的一大堆,什么忠君爱国啊,什么死而后已啊,什么肝脑涂地啊,什么马革裹尸啊,全是这等不吉利的大道理,林冲听得眉头越皱越深,到了最后,林冲终于忍不住了。
“哥哥大错特错!林冲是很敬重哥哥的,在此之前,林冲只认为奸臣当道,一己之力不足以改变我大宋国运,遂偶尔贪图风月,但林冲确实一直都在等候机会。如今见哥哥老则老矣,却老而弥坚,就只为我大宋之忧而忧,林冲佩服,但有几句话,林冲还是要说,请哥哥莫要怪我交浅言深,口出狂言。”
宗泽正说到忠孝仁义礼悌廉耻,须发飘舞,口沫四飞,却被林冲打断,原本有些个不高兴,却也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听林冲说话。
“身为大宋子民就一定要去死么?死,可以,高俅蔡京这种无耻败类可以去死,可这帮蝇营狗苟的就是活的轻松自在,每日里拍着马屁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而真正一心爱国的文臣武将们则一味的往前冲,也不管能不能行得通,也不管这个皇帝老儿值不值得,就想落下个好名声,就想流传英名于千古,他们这些人,包括哥哥在内,都是自私!”
林冲果然口出狂言!
宗泽吓了一跳,暗自琢磨一番而不得解,只得出口询问林冲:“兄弟快人快语,虽对圣上不敬却也是出于无心。只是我宗泽一生为国,自讨没有拿过朝秃禄之外的一两银子,没有错杀任何一个好人,没有徇私情,枉正法,只是想叫我大宋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就自私了呢?”
林冲点点头:“哥哥的为人的确令人佩服万分,小弟说的自私,不是所行所为之私,而是所思所想之私。”
见宗泽不解,林冲继续言道:“敢问哥哥,如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哥哥必须要送出自己的项上人头,来解救某座城池的全体百姓,哥哥当如何做?”
宗泽毫不犹豫的回答:“宗泽自当亲手了却,奉上头颅!”
林冲重重的点头:“哥哥忠义爱民,小弟佩服。”
说罢林冲拱手高举,处上而下,很正式的给宗泽作了一个长揖,才接着问到:“那么如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哥哥必须要送出另外一个人的项上人头,来解救某座城池的全体百姓,哥哥当如何做?”
宗泽犹豫了一下:“如若实在情非得已,也只好以少换多了。”
林冲点点头,继续问到:“如若这个人是哥哥的父兄长官,妻嫂子女呢?”
宗泽这次倒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情非得已,也只好忍痛为之。”
林冲眨了眨眼睛:“如若此人是高俅蔡京呢?”
宗泽哈哈大笑:“那就更好了,老夫正好借机除却鼠辈!”
林冲又点点头:“那么,如果是当今圣上的皇子嫔妃呢?”
宗泽犹豫了半天,脑门上都见了汗了,才闪闪躲躲的说到:“昔年唐玄宗李隆基安史之乱而逃离长安,途至马嵬坡,六军不肯前行,说是因杨贵妃之堂兄杨国忠通于胡人,而致有安禄山之反,玄宗为息军心,乃杀杨国忠。六军又不肯前行,谓杨国忠为贵妃堂兄,堂兄有罪,堂妹亦难免,玄宗只好赐绫,贵妃亦被缢死于路祠,三丈白绫变红绫。由此可见,如若为了江山社稷,就是皇子嫔妃也可以权宜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