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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枪,紫金豹头铠甲。
林冲横枪立马在骁骑营校场的点将上,看着一众衣衫不整的军士,没来由的一阵气闷。
透骨枪是好枪,比禁军标准配置的点钢枪强多了。
紫金豹头铠甲是好甲,比上头发下来的锁子连环甲抗打击能力也强多了。
无奈胯下的黑骐却不怎么样,虽然比寻常市面上的黑马要好一些,也算是常规军马,可这匹三枪也刺不出来个屁的黑骐,直叫人恨不得冲刺的时候背着它跑。
再看这原本冷冷清清的校场,几根弯弯曲曲的棍子上搭着两三面破成抹布的白花花军旗,迎风飘扬,原本应该肃杀的校场上荒草遍地,两头立着两个破球门,怎么看怎么叫人不痛快。
日他娘,这些当官的克扣军饷也忒厉害了点,怪不得兵临城下的时候死活守不住。
冷清的校场虽然因为有了这些军士们略见好转,但这些军士比起来想像中能冲锋陷阵的铁骑,差得更远了。
朝廷的标准配备中,御营兵马指挥使是个极其尴尬的职事官,上面有军都指挥使压着,下面指挥使各自为政,林冲找到高俅,又奉上一万两银票,好歹通过高俅的关系把那个王兵马指挥使升了半级,任命为骁骑营都虞侯,其实却已经不管事,以后骁骑营这不到五千的军马,就归林冲统带了。
林冲有了实权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饬军中兵将。
这位曾经大闹皇城的御营兵马指挥使的威名,已经在汴京各卫戍军中传开了,人嘴两张皮,越传越邪乎。刚刚出炉的版本是林指挥使,人送外号豹子头林冲的,在八月十五的赏月大宴上一枪挑了大内龙卫禁军三十名殿直,东京城最泼辣的柔福公主也成了林指挥使的手下败将,林指挥使的老婆,前有凤来仪楼当家花魁金熙姗成了柔福公主的姐姐,柔福公主已经对林指挥使情根深种啦,据说曾经还在圣上面前要求赐婚,要和金大家二女共事一夫,林指挥使得圣上垂青,还是蔡太师的得意门生,高太尉的把兄弟,王少宰的亲哥们,日后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林冲是不知道这些谣言的,不过他却明显感觉到这些前两天还甩都不甩自己的兵痞们,现在对自己处处事事透着恭敬和巴结,高山仰止的表情让林冲莫名其妙,仿佛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所以林冲在吴玠的帮助下很顺利的去芜存菁裁掉了三个指挥使,二十个统制,一百三十名都头。现在属下有指挥使两人,每指挥使下统制五人,每统制下都头五人,每都头下两个带兵队长,每带兵队长下五十名军士。
当然,说是裁掉,其实这些指挥使、统制们也都还拿着俸禄银子,也都保全有官名官职,但不准再踏入骁骑营的兵营,打架不管,自掏银子去寻其他军营的军士。这些得到警告的指挥使们原本也与各朝廷大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奈听说林冲已经成为官家面前的大红人,官家最宠幸的柔福公主的未婚驸马爷,也只好忍气吞声的算了。这些年他们军饷亏空也吃了不少,算来算去也不赔本,没得去招惹这种牛气哄哄的大人物作甚。
林冲今日第一次召集骁骑营全体官兵,可惜一看就是一群残兵败将般的乌合之众。骁骑营原本是骑兵,无奈大宋缺马,朝廷重金从民间收集来的军马这几年因为疏于喂养,已经大半呈老态龙钟,五千人马只有一小半人堪堪能分到马匹,大半人只是手里拎着点钢枪站着。
“人都到齐了么?”林冲随口问了一句身边的吴玠。
吴玠原本对这位林指挥使不怎么看重,年纪轻轻的绣花枕头有什么好看重的?可自从林冲带着他挑了蔡攸的少保府,回来后又听说了林指挥使的丰功伟绩,吴玠看林冲的眼神可就不一般了,不过吴玠战场上回来的,对林冲所谓的骁勇,还有有所保留。
“回大人,二指挥使,十名统制缺一人,五十名都头缺三人,一百名带兵队长缺六人,属下兵士皆不在列。”吴玠现在已经成了林冲的左膀右臂了,被林冲想办法弄了个指挥使当,尽管林冲依旧不满意吴玠的兵痞样。没办法,无鱼鸡也可,也只能把这个曾经在西夏戍边的家伙带在身边,好兵都是带出来的,天生的将军毕竟不多。
吴玠话音刚落,从远处稀稀拉拉走过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个一脸横肉的家伙,林冲裁剪将官的时候留下他,就是看这个叫做王守的统制有一股子野蛮劲头。
林冲骑在黑骐马上不吭声,王守慢慢腾腾走过来,吊儿郎当的给林冲行了个军礼,大手一挥,一群明显喝过酒的军士们就要往歪七竖八的队列里站,果然桀骜难驯的兵痞。
“慢着!”林冲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惊人,黑压压一大片的五千军马见主将发话,都扭头看这百十号人。
苞王黼有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的王守一扭头,看着这个林兵马指挥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林冲策马走近这群人,手中的透骨枪搠进地面甩蹬下马“大宋军规你们不知道么?”
王守一翻白眼“大人可是要责怪俺们点卯没到?俺们帮童枢密使的侄子打架去啦。”
“童枢密使”这四个字,王守咬的异常清晰。
“哦?昨儿个吴玠没有吩咐你们不得再去打架么?”娘的,高官压人的混蛋自古都有,几千年来都不曾改变。
“童公子的话,俺们不敢不听,大人若要责怪,请去责怪那童公子罢。”
林冲听了一阵气结。枢密使童贯手握重兵抵御西夏,这两年战果频传,官家对童贯这个太监放心,权利越放越大,那童良自然是水涨船高,连高衙内都敢拿刀威胁,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恩,打赢了么?”
王守撇嘴“那是,由俺们出手,能打不赢么?俺百十个兄弟跟神武营二百来名小兵一通乱捶,打翻他们一大片,就伤了十五个人,户部侍郎的公子也叫俺们捉来了给童公子”
在前头的一众军士听说王守打赢了这仗,还是以少胜多,纷纷叫好,后头听不到的也往前挤,原本不堪的队形更混乱了,把林冲弄得直冒火,日,这什么骁骑营,一点规矩都没有。
“噢,原来是以少胜多打赢了啊,恩,了不起,果然了不起,你们这干人,都给老子上点将台!”林冲指点了这帮以王守为主的兵痞,一转身往点将台上走。
打架的众人纷纷望着王守,王守原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还有少宰王黼当靠山,心中略一思讨,即便是大红大紫的林冲,也会看在王黼的面上不把自己怎么样,带头往点将台走。
宽阔的点将台上站定,林冲看着这一百多号人,手指点了点他们“你们这帮饭桶,一百多人打了二百多人还他娘的自以为了不起?来,叫本指挥使指教你们两下。”
王守蛮横,但也不是傻瓜,心说你叫俺们打俺们就打?迟到不算什么,俺们有正当理由,可把你林指挥使打坏了,你就有由头找俺们麻烦了,一抱腕:“林指挥使,您的大名俺们早就听说,您老以寡敌众原本也是英雄,可您身份显赫,俺们不敢上。”
林冲又一次被这王守顶回来“他妈的,叫你打你就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老子今天立下重赏,这一千两银子就搁这儿了,谁能把我打趴下,谁就拿走。无论结果如何,老子概不追究,谁要是当王八蛋食言,谁就是他奶奶的八十岁婊子养的。”骁骑营乃至整个禁军,除了几个特派下来的监军虞侯是文士,其他的都是粗鄙汉子,林冲粗口喊出来,帘赢得了下面众人的好感,不过大家都不看好林冲,暗暗为这位亲切的指挥使担忧。
王守怀疑的拿过银票看,真的是宝通钱庄见票即兑的银票,两颗牛眼珠子放光了。一百两请兄弟们喝一顿花酒,能喝他奶奶的十回!这林指挥使败家子,不知道银子主贵,俺们自然敬谢不敏照单全收啦,顶多等下给你个面子,俺们不使劲捶你便是。
“兄弟们,咱们来向林指挥使讨教,原本不能上去群殴,可咱们林指挥使是大英雄,大豪杰,咱们一个个上定不是对手,大伙并肩子上啊”王守带头往前冲,边冲边想,这也算是给你面子了,你一个人打俺们一群,俺们打败你你也不丢人。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群以打架为业的兵痞,余下的都头队长见王守出手,原本犹豫的现在也不怕了,只管领着属下军士嗷嗷叫着跟着王守上前,存心要得这一千两银子。
林冲拍了拍紫金豹头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攥起拳头迎上。
一个人单挑一百多人?
这事儿林冲后世干过,艺成之后也不知道打过多少回,深得群殴三味。以弱胜强的殴斗,最忌讳下盘不稳移动缓慢,毕竟人家是一百多人,你原地不动叫一群人围着,四面八方的拳头伸过来,不怎么使劲你都受不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要想取胜,一定要打乱对方节奏,死命往地方人最多的地方冲,只要一次性冲破对方防线,再折返回来,对方便先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