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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希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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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算些什么?他那样一个男人?我怎么可以抱着什么希冀?

    天呐,我快疯了,不敢再想下去,可是越强制自己不去想,思绪就越撇不开他,手里的面碗,他捧过。我这双手,他握过。我的腰,他搂过。我的唇,他吻过……

    我懊恼的反复搓着自己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抹煞掉他的气息,直到手被搓红,直到他穿着浴袍走到我面前,直到,他拉住我的手,说,“怎么了?啊?”

    我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觉得委屈,觉得难受。泪似乎越来越多了,连抽泣都忍不住了。

    他惊慌的搂着我,“诶,不哭啊,是不是烫到手了?来,让我看看,给你吹吹啊,不哭了啊……”哄小孩一样。这一刻我竟渴望自己是个小孩,被他搂在怀里,捧在手里,放到心里的小孩。我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OH,我想我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紧握着的拳头还是被他掰开了,他看搓得通红的掌心,心疼的吹呵着,好像握着的是块不堪一击的豆腐。将我的头依偎在他怀里,砰砰的心跳声隔着浴袍传进我的耳朵,竟将我混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眼泪渐渐被他吻干了,我羞愧得不敢抬头看他,紧紧的依在他怀里。

    “好了,去泡个澡,好不好?”他轻柔的哄道。我没应声,泡澡,不就意味着今晚得留宿这里?也没敢说不,我已经不敢去想说不的后果了。他一把将我抱起来,说,“泡个热水澡,消除疲惫,待会再滴几滴精细,醒醒神。”

    消除疲惫?原本想要挣脱的我,立马想到程棠伟说他不顾疲惫的赶过来替我解围,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乖顺的让他抱进了浴室,他把我放到地上,然后开始给我放水,热水泅泅的流出,满屋的氤氲之气充斥着沐浴露的香味,他从柜子里挑了件浴袍,放到衣架上,浴缸很快就满了,他又赶紧滴上几滴精油,然后心满意足的拍拍两手说,“好了!你慢慢享受吧,我在外面等你。有啥事就叫我。”

    我习惯性的嘟嚷道,“泡个澡能有什么事?”

    却被他听到了,哈哈大笑,“那可不见得,你这丫头哪能以常人来看待。”

    我气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调侃我,冲他瞪了一眼,他却满眼笑意的说,“好了,逗你玩的呢,你慢慢泡吧,水不热了就赶快出来,可别又睡着了啊。到时候,我可……嘿嘿……”

    “你做梦吧!”我哭笑不得的把他推到门外,立马把门反锁,靠在门上脸上发烫,嘴角竟不自觉的有了弧度。“喂,你再不快点躺进去,待会水都要凉了。”他竟贴在门外?竟猜到我。?我恼羞成怒的踢了几下门,“你去死吧,****!”他呵呵的笑着,笑声渐远。

    这是我第二次躺这浴缸了,感觉全然与第一次不一样,想着外面那个时而大笑,时而暴怒,时而体贴,时而温柔的男人,让人抗拒不了却又难以捉摸的男人。

    我拨弄着身上的泡泡,感觉就像是幸福,轻轻的吹着,竟吹起了一个不小的气泡,晶莹剔透的飘在空中,又缓缓的落下,我莫名的不想看到它幻灭,努力的吹着,它又飘上了点,吹着,又上了点,再吹着,又上了点……慢慢的它飘出了水缸的范围,我够不着,但又那么不想让它幻灭,猛的一起身,哗的带起一阵水花,使劲吹了几口,它终于坚持着又飘了上去。

    “怎么了?”很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敲门,似乎有破门而入的打算。

    “哦,没事,没事。”我赶紧蹲进水里。

    “水快凉了吧?你快点出来啊,待会着凉了。”他不放心的又嘱咐道。

    泡泡还是坠落了,因为我一时的放松。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然后,彻底幻灭,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而我只能坐在浴缸里静静的看着,心里突然很自责,自责到忍不住难受,难受到忍不住抽泣。

    他大概是又听到了,“喂,你到底怎么了?啊?快点出来啊”

    用力的敲击着门,我想制止可喉咙又喊不出来,他更加着急了,“你再不出来,我撞门了啊”。然后,果真伴随着?的撞门声,我也急了,闭着眼睛叫了句,“不要!”

    撞击声戛然而止,他似乎松了口气,“好,给你三分钟,三分钟你必须出来!”

    我立即爬出浴缸,来不及擦眼泪,三下五除二的胡乱擦干了身子,穿上浴袍,整理了一下换洗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放进洗衣机,他就?的又开始撞门了,我赶紧将衣物揉成一团扔到一边,火速的打开了门。

    他一脸紧张的拉着我,抹着我未干的眼泪,“没事吧你?啊?哭啥呀?”。一句话又让我想起了那个脆弱的泡泡,却不想跟他说,他铁定是没法理解的。

    “没事,就是差点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轻描淡写的说道。他没怀疑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突然一阵刺耳的门铃声响起,吓得我一抖,头脑中竟闪出深夜寻仇的场面,他没一点危机感的打算去开门,我下意识的一把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不解的问。

    “会不会,有危险?”

    “嗯?”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开了花似的摸着我的脑袋瓜说,“你这是在担心我?呵呵,没事的。”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他轻轻的放开了我的手走到门口。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程棠伟嚷乎道,我心里蓦的松了口气,想到刚刚自己的傻乎劲,又开始难为情的低下头捏着手指头。

    “哟,你低着头干嘛呀?”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没脸见我啊?敢情,是你耽误了开门的速度?”

    “你,你,你……”我结巴的不知道怎么反驳。

    “好了,别逗她了。先让她吃点东西吧,该饿到了。”

    我这才看到程堂伟手中提了个保温盒,谭某人把它打开,鲜浓的鸡汤味迎面扑来,我禁不住叫了出来,“好香啊。”又咽了了口口水,他忍俊不禁,“快点趁热吃,刚刚那面条你都没吃几口,早该饿了。”边说边把鸡汤端出来,我才看到原来下层还有饭菜,一碗米饭,一份酸辣鸡杂?

    “快点坐下啊,先把汤喝了,饭少吃点可以,这个时候吃多了不消化。”他一把拉过我,很平静的帮我吹了吹鸡汤,然后把筷子的包装拆掉,递到我手里。

    程堂伟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俩,边剥香蕉边啧啧的叫着,“诶,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啊,至于吗?我出车祸住院那会儿都没瞧见你这么细心过呢,这会儿当着我的面热乎,这不打击人嘛。”

    “你去死吧,谁在热乎了?”我含着口鸡汤差点喷了出来。

    “香蕉还堵不住你的嘴啊。”他也笑着坐到我旁边,抽了张纸巾就往我脸上上擦,“别动,汤都弄到脸上了。”

    “啧,你俩可配合的真好!得,你俩就继续整吧,我不在这当电灯泡了。”程棠伟说罢起身,我窘的一脸通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给,这是黑子买单剩下的大洋,应该是奖励给你的服务费吧。”他舒了个懒腰,又道,“食物,小费都给整过来了,今儿个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可走了啊。诶,不用送,你俩继续,继续温存哈。”

    我正含着一口鸡汤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怔怔的看着他走出了门口,关上门的一刻他又蹦出一句,“良宵苦短呐”。我着实没忍住,鸡汤噗的喷了开来,这还不打紧,关键是竟呛进了气管。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紧张的轻拍着我的后背,叹息着,“诶,你看你……”

    就着酸辣鸡杂,一碗饭很快被我搞定,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吃。“这是湘菜厨师做的,还合口味吧。”他拿着纸巾给我擦嘴道。

    “这不废话嘛,都吃光了,还能不合口味。“忌拜了五脏六腑后我开始犯困了,几点了呀?”

    “一点半。瞌睡了?”

    我点了点头,他一把抱起我,“喂,你干嘛啊?”

    “睡觉。”

    被他放到床上,我的瞌睡立即醒了一大半,今夜,是不是又该?

    他返回客厅把公事包及手机拿到床头柜上,又把窗帘拉好,“你睡外边来。”

    “干嘛?”外边?

    “免得你明早起来又拉窗帘。”

    “哦。”我乖乖的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位置给他。他钻进被窝用力的一把搂住我,脸窝在我的肩头。喃喃的道,“丫头,你真香。”

    明明就是用的同样的沐浴露!我受不了的推开他,“诶,你过去点,这样压着我怎么睡呀。”

    “我乏得很,没力气动了。”他无赖的纹丝不动。使劲的嗅着我的发丝,呼气,吸气,呼吸竟越渐沉重。“喂,你再不过去,我可不客气了啊”

    “怎么个不客气法?唔?”又无赖的嗤笑道。

    想必他也是累了吧,我没再跟他斗嘴下去了。他却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一惊一乍的。

    “你手机呢?”

    “包包里面,怎么了?”

    他迅速的下了床,从浴室取了手机过来,到了床前又立马关了机。

    “干嘛关机呀?”神神秘秘的。

    “省得一大清早有人……打扰。”他迟疑了一下。我以为他是太过劳累,不想被人扰了睡眠,没再多问。

    他却不急着躺到被子里,而是从公事包里取出来一个锦盒,然后坐到床边与我面对面,将锦盒放到我手里,“打开看看。”

    送我礼物?我想也没想就说,“不要。”

    “为什么?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喜欢我也不要,无功不受禄。”我坚定的推开了锦盒。并非表明我多清高,只是受养父母的教育,向来不无故接受他人赠与的东西,当然,小费是不算的,那是我付出了劳动才获得的。

    他倒也不生气,没坚持的径自打开了盒盖,绒布上面躺着一条玉坠子,晶莹剔透的玉,娇艳欲滴的绿,襄在周边的一圈银白,似银又似铂金,更衬着玉的翠绿,他将坠子拿到手中,我才发现原来此玉竟是呈一滴泪珠形,底处尤为饱满,通透的似乎要滴出水来。一瞬间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诧异之余定睛看了看,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不由得放下心来。

    掩住内心的喜爱,只是平静的道了句,“很漂亮。”

    “喜欢就收下。”他将搭配的链子接上,顺势往我脖子上带。

    突然而生的厌恶感让我一把推开了,“太贵重了,我不会要。”然后倒头便躺下,头朝里,背朝他。这又算是什么呢?这玉坠少说也要几千上万吧,就这样赠与我?我如何心安?是否,他对每个****亦是如此?心里顿时烦闷不已。

    他爬上了床,睡到里侧,与我面对面,我欲翻身,他搂住不放,细语道,“好了,别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心结未解开,我依旧不愿吭声。

    “这是此次去云南,顺手买下的,又不是什么珍品,贵重什么呢。你乖乖戴着,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相识一个月,算是我送你的礼物。”鲜少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坠子是不会收的,想想他也真是累了,又不想再继续争论,就松了点语气,“先睡吧,你也累了,什么事以后再说。”

    许是真累了,又许是了解到了我的坚持,他颔首的将灯关了,搂着我,脸又窝到我肩头,不再说话,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我却睡意已无,枕着他的胳膊怎么睡都不舒服,又不敢动怕扰了他,想着他刚刚说的那句,“今天是我们相识一个月,算是我送你的礼物”,脸又有点发烫了,他,竟记得,竟在意?可是,我们终归是一无所知啊,我的二十一年人生他一无所知,他的二三十年里我亦一无所知,且我们并无要深知的意向,这,才是最让人郁闷的。****,就这样****。如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在这个急需用钱的时候,我够资格与他玩****?

    尽管睡不着,我却不忍心翻身,不忍心吵醒熟睡中的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告诉自己,天快亮了,这一切的美好,都终将幻灭。我还得重复今天所做过的事,看台,陪酒,喝醉,呕吐,拿小费,唯一变化的,是不会再有他。想着这些,心竟莫名的有些疼,可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我不是一直都未曾拥有过他吗?为何此时的这种感觉,竟像是与最亲的人生离死别一般?……

    我不知道我纠结了多久,只知道夜很深了,而睡意,却仍旧袭不上心头。

    “轰隆”,一声响雷划破了夜的寂静,伴随着明晃晃的闪电从对面的窗帘上刺了进来,吓得我猛得一颤抖,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紧紧的抓着被子往下?

    “怎么了?”略带嘶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他顺手将我一把搂紧。

    我还是胆怯,不敢把头伸出被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惧怕打雷是我从小就有的毛病。

    “不怕啊。有我呢。”他一把将我抱起与他换了个位置,背朝着窗户。然后轻拍着我的背。“没事了。睡不着的话,我们聊聊,嗯?”

    我点头应允,面对这轰隆的响雷,低回的从天际落下,又携带着闪电照得天际刹那亮如白昼,随即又是更深的黑暗,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枕在他胳膊上,偎在他怀抱里。在这个雷雨交加的深夜,我们开始了畅谈。

    他问道,“你怕下雨?”

    “不是,只怕闪电,怕打雷。从小一个人,却怎么也无法平静的适应雷雨夜。”

    “你真的是孤儿?”

    “嗯,15年前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了。”

    “他们,对你好吗?”

    我忽然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跟他聊家人。或许,是一丝防备吧。

    却给他带来误解,“所以,你就跑这来了?”

    “他们对我很好!”

    “哦?那你怎么……”有点不依不饶的味道。

    怎么?是啊,我怎么会来这?因为那个雪夜?因为死党的经历?NO!这些都不至于让向来恋家的我狠心背井离乡,来这里堕落……

    妈妈病了,半年确诊的乳腺癌。命运是残酷的,15年前告诉她这辈子或许都不具备做妈妈的资格,于是领养了我。可是,9年后又让她生下了我妹,本该其乐融融,5年后又被诊断为癌症……

    对于一对本分育人的人民教师,本着吃国家粮的身份,每月拿着几百上千块的工资,连米都要买,又上有老下有小,妈妈现在已经停课疗养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巨额的医药费与微薄的工薪对比,实在难堪负重……

    于亲情,于恩情,我想我都该出份力了。所以我说,”我们有太多的不得已,为爱情,为友情,为亲情……”

    抬起左手,指着被手表遮盖住的一块疤,“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他直直的盯着我,握着我的手,眼神告诉我在等着我的下文。

    我是干净的,那个在暴雪夜污辱了我的男人,是个彻彻底底的性无能,我身下那一道道的痕印,是他疯狂的撕扯下杰作,他得不到我,所以他气败,所以他毁灭,所以我受伤。一切,只因他的失意,连夜赶回家替父庆生的我成了无辜的绵羊。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纯净洁白的雪地里,两个小时啊,没有一个人解救我,直到我浑身冰冷,直到他心满意足的离去,直到,我僵硬的拣起跟他搏斗时打破的玻璃片,朝着手腕恨恨的划下……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等待死亡的时候才发现时间过得真慢,尤其是在雪地里,浑身没有知觉的时候,其实疼痛真的不算什么,比疼痛更让人在意的是对死亡的急切渴求。

    天意总是弄人,我被人折磨了两个小时,没有一个人解救我。可是,当我一心求死时,不过短短的二十来分钟,却被人阻挡了。那是对老年夫妇,趁着下雪没人抢生意,凌晨两点多就挑着担子去市里进购肉类,因为下雪没有车子坐,俩人抄小路,于是,碰到了狼狈的我,衣衫不整的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触目的红浸染了纯白的雪。被救起时我已经没了知觉,血液似乎在冰雪里流的很慢很慢,慢的几乎没了流动的迹象,所以,我存活了,如他们口里念叨的,“可怜的孩子,你是命不该绝啊,有后福,会有后福的……”

    后福,我没奢望过,在那一刻,我只觉得天踏了下来,世界一片黑暗,眼前的雪灼伤了我的眼,纯白啊,我就在纯白下遭了污染。求死的心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不肯他们替我包扎伤口,强烈到不肯喝口热汤。直到阿婆带着哭腔的说,“孩子,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也得为你爸妈想想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痛苦。你的路还长啊。”

    然后我醒悟了。是的,路还很长……

    如今想想,我竟觉得我是幸运的,幸运遇到的是个性无能,幸运玻璃划下的力度并不大,幸运被一对善心的人救下……

    一直以为除了莎莎跟叶子,我永远不会再对第三个人说起这段经历,因为不堪,因为难受,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