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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在颤。一路的同行姐妹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等我们进了屋,就会开始八卦了。无暇顾及她们,师傅这可咋弄?我惹她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气,比起上次我把她卫生棉当一次性口罩扔进垃圾桶,害她来月事弄脏裙子可严重多了……
进了门,她立马松开了我的手,一声不响的坐到沙发上,随即又起身拿起包包,从里头掏出烟盒,啪啪的点着火,狠狠的抽了两口烟,这是她心情不佳时候的招牌动作。
“师傅,我……”我嗫嗫的走过去,蹲到她脚边。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啥做错了的地方,我也是一受害者呀,解释也不知道解释什么。她不作声,唉,看来我这两天时运不佳,天天跟人赔礼道歉,而且还是对自己在乎的人,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而且那个始作俑者居然毫发无伤,可怜的我啊。
可是师傅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呢?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神秘男友?可为什么他就住在楼上,却一直不见他下来找师傅呢?难道他们一直是私会?那么为什么又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呢?我低着头脑袋瓜转的飞快,可是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得了,瞧你这副窝囊样。有点出息成不?”师傅突然同声,把我吓了一跳。一抬头,她已经把烟掐灭了,点着我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说!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狂晕!我冷汗都冒出来了,这,这,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师傅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他?
目瞪口呆的看着师傅,忘了答话。师傅推了我一把,“诶,你没事吧?”
我摇头,正欲开口,进客呼叫器忽然响了,我条件反射的颤了一下。
她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好了,吓你的。先上班,下班了咱俩下去喝一杯。”
对于我这种一心不能两用的人,心里搁着件事上班就老无法集中精力,何况那还是件比较让人烦闷的事。倒酒溢出了杯子不说,连点歌都出错,人家要唱华仔的《忘情水》,我鬼使神差的选了《都怪我》,搞得那个年近半百头发没剩几根的男人眉头都快飞了起来,脸青的跟个啥一样,倒是他旁边的妙龄女子掩嘴贼笑的厉害。我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师傅赶紧换歌,瞪了我一眼,呶嘴让我出去。
围着整个楼层溜达了一圈,郁闷不减,尤其是碰到同行那“关怀”的眼神,我是连撞豆腐的心都有了。焦躁的开了手机,短信扑了进来,From谈:今晚有事,不来接你,下班后来808。等我。
我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太可耻了,这人简直是“慈禧”!
懊恼的把信息删掉,又飞进来一条,From老公:在忙吧?今早找你的时候,老二又晕过去了。姐姐那我刚又催了,她还是没个信,估计我还应该降低点要求……
又晕过去了?我的心蓦地沉了一下,这大概是第四次了吧,这病情,似乎又加重了,看来得加紧治疗才好。可是银行卡里的钱才一万不到,来这都足足一个月了,还没打过钱回家。
降低点要求?难道那个要求也算高吗?难道,就算对方是个八十岁的老头,也得跟?难道连筛选的权利没有,只能睁着眼睛任人挑的份?
本就不佳的心情更郁闷了,好不容易拖到十一点客走,跟师傅把卫生打扫了一下,跑到楼下的迪吧,烟雾缭绕,这里倒依旧热闹非凡。我俩随便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卡座”,不好意思要白开水,只好点了杯啤酒,师傅照例是一杯白酒。
“你们之前就认识了?那次你醉了他抱你走的。”她率先开口,直奔主题。
“那完全是巧合,不过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指不定他是来找你的呢。毕竟到现在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要知道,我跟他不过是……”想用个词来形容,却不知用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说什么,既想撇清跟他****不清的关系,不让师傅误会,又不想将我跟他所发生的事说出来,可是倘若师傅打破沙锅问道底,我又可以编些什么谎言呢?编下一个谎言就需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一定行得通。
“不过是什么?”
“不过是,不过是……两条平行线!对,就是两条平行线,我们绝对不会有可能的。”不可能,这是我第二次这样断定我跟他的关系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都在疑惑为什么。可是世事有那么多为什么吗?
“不爱难道不可以是理由吗?没感觉难道不可以是理由吗?”我端起师傅的白酒,一口仰下,辛辣感即刻刺激到舌尖。倘若需要提供理由,一万个我都有。那样一个男人……
师傅打了个响指,又叫了一杯白酒,五瓶啤酒。“胃不好,要喝就喝啤酒。”
“我跟他认识六年了,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年轻,有钱,有样貌,有地位,幽默风趣,风流倜傥,在这块土地上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你说你不爱他,你说你对他没感觉,这不是很可笑,很不实在麽?”她语带讥讽的说,仿佛认定是我缠上他不放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人都世俗吗?所以我就莫名的要背负这一勾搭的名称?
“是的,他魅力四射,他无所不能,是女人就没法不动心,没法不屈服!可是,我还有资本动心吗?一个其貌不扬,没有高学历,没有好身世,背负着莫名其妙的身世,被人蹂戾摧残的连生育能力都不具备,还需要负担着母亲与好友巨额医药费的女人,凭什么去爱上他?那么出色的一个男人,身边莺莺燕燕数不胜数,缺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而我是如此的平凡,拿什么去奉陪他的****?啊?拿什么去奉陪?”酒能壮胆,这话没错。酒后吐真言,这话也不错。只是,我没醉。这些话从未排练过,却说得如此顺溜,仿佛是有人在指使一般,说过之后自己倒觉得痛快不少。
只不过从没跟师傅说过这些,她显然有些难以消化,看着我愣了半晌后方端起酒杯泯了一口,稍加斟酌,得出一个结论,“你有些自卑?”
我愕然,我自卑?有吗?
一直以来没觉得自己心底是自卑的。这刻,多少感觉到了些,也许真的是吧。
可是,如果一个经历了这些的人,他还能做到自信,那种可能性又是多么的微乎其微呢?
端起她给我倒的啤酒一饮而尽。自卑也好,自信也罢,该说的都说了,这些话以后要用到的机会还很多,渐渐就会习惯了。自卑自弃自信,都是自己的事。
“这些话你敢跟他说吗?”恢复过来,她燃起一根烟。
我重重的颔首,又喝下一杯啤酒,“没什么不敢的。他那么大男人主义,那么爱面子,那么……”
应付大男人主义的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难堪,戳他无法忽视的地方,用激将法激他,他自然而然不会强迫你。更何况他还爱面子,断然不会死缠烂打的放下身段怎样。
她轻笑,“你很犀利。很少人会将他的魅力忽视,而在意他的大男人主义,你是例外。”烟雾挡住了她的表情,我摸不清她的想法。
我犀利?犀利的又何止我一个呢?你又何尝不是呢?当一个人连什么都不具备的时候,他如果连最基本的敏感都失去了,寄人篱下,读书就业,结婚生子不是更痛苦?当然,我是没打算结婚生子的。
可是她后面的一句话更为犀利,让我一惊,“你跟他,都是他在主动的吧?”
我不得不重新看待面前的这个名为我师傅,却又让我感觉到心慌的女人了,她究竟意欲如何?一步步的窥视着我的心声,却又犀利的告诉我她不是那么简单。
我向来不喜跟陌生人独处,不聊自己的事情,更别提吐露心声了,可是今晚,我却因着与之一个多月的相处共事,对其的“信任”而说了这么多。如若她要加害我,现在可真的是轻而易举,凭着我的这些自述,可以轻轻松松将我赶出公司,赶出Q市,后果是严重的。可如果说她没有害我之心,我又感觉不到她的善意。而且,我还是不得而知,她与他的关系……
静默,是两个相互琢磨互相对峙的人的动作。
她燃着烟,我喝着酒。
其实不是我与谭某人性格善变,人其实都挺复杂的,前一刻可以情同手足,后一刻又可以各怀鬼胎,身边的人的遭遇教会了我对异性谨慎,我不堪的经历让我明白了陌生人不可信,却从没有人教导我,如何对“熟人”进行防范。这是我的悲哀。此刻唯有沉默。
所谓“无欲则刚”是真理。她还是耗不下去了,在我喝掉了四瓶啤酒后,她抓住了我又在倒酒的手。
“其实,我挺喜欢你这丫头的。”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真的,打坐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很亲切。”
“你这丫头有股特别的气质,有双很好看的眼睛,恬静的时候,像一潭湖水。嬉笑的时候,似一团火焰。不张扬,但绝对不会让人忽视。有人有耐看耐读耐品的感觉。”
我惘然,放下酒杯盯着她的脸,行为学家说过,当一个人面部表情两边不对称的时候,极有可能他们的表情是装出来的,而且一个说谎瞎掰的人断然不会有多真诚的眼神,可是,我怎么就瞧见不出她的表情有异常,而她的眼神又为何瞧不出深意?是演技太高还是怎样?为什么竟让我觉得有些被疼惜的感觉?
“其实,我跟他,什么也没有。我是他哥的爱人。他该叫我嫂子。”她幽幽的继续说着,燃起的烟雾遮住了她的神情。这话却一语惊人,他有个哥?她是他嫂子?我不置信的等着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