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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我的身边被人背走了,留给我一个丑不堪言的缠绕着纱布的后背,努力的站起来想要跟去,才发现两条腿已经彻底的瘫软了。所有的力气在程棠伟进门的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程哥,快,背我去!我要去!”
被程棠伟抱在了怀里,我的心早已飞到了谈晖的身上,还能救得了麽?还有希望吗?那么严重啊!会不会失血过多?会不会血型特殊?会不会无库存血?会不会……
指甲掐进手心里,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就算疼,能与他背上的那一刀比吗?就算痛,能与他一脸苍白的咬牙痛吗?
“他已经到医院进了急诊室了,没事的,就失血有点多,多输点血就好了,放心吧。”程棠伟说,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低头看去,我才发现我抖的厉害。
“别哭了。会没事的。”我哭了吗?还是一直都不曾止过泪呢?
到了医院,我几乎想飞奔进急诊室,可是腿仍未恢复过来,连打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认命的由着程棠伟抱着。急诊室的门紧闭,红灯在亮着,走廊的长凳上坐着三个送他过来的大汉。“程哥,还在抢救中。”
抢救中,抢救中,如果不是我,不是我的慌张,及时的止住血,那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抢救的状况!坐在凳子上,我愧疚,无声的抽泣到哭出声音,“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会急救,我能早点给他止血,他就不会昏,他就不会需要抢救!都怪我。”
“苡涵,你清醒点!他要是醒了见你这样,会更生气的!”
“都怪我,都怪我……”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抱着疼痛的头,脑海里满是他一身是血的模样。我头回见到这么多血,粘稠稠的,深色的衣服上一大片湿濡,该有多痛,该有多难受,该有多麻烦……
“苡涵,来,喝点热水。”
迷迷糊糊的我没了知觉,我怎么能睡呢?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室内一片漆黑,让我有种失明的无助感。那一切都是个梦吧?是我做的梦吧?噢,是我织手套的时候睡着了吧……
手心里传来一股暖流,仿佛是被人紧紧握住而传来的,讶异的动动手指,一声带着虚弱的嘁笑从身侧传来,“醒了。”庸懒而熟悉的侃笑声。我一个激灵的翻身坐起,猛拍了自己一个巴掌,疼的呲牙咧嘴,还好,是真的,他是真的没事了!
“傻瓜。”他说,黑暗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醒目,我不顾任何矜持的向他扑了过去。
“诶,诶,温柔点儿,慢点儿,轻点儿……”
天地良心,我可啥少儿不宜的事都没干,不过是纯粹的扑进他怀里,蹭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那“?”的心跳声,如此罢了。而某人,压根是在贼喊捉贼,霸道的封住我的唇不说,手还窜进我的衣服里,幸亏他身体状况不允许,否则,估计俺明天又有得难受了。
吮吸着属于他的特有气息,眼泪不自觉的蹦了出来,一滴一滴,再一串一串,最后直接性的一片一片,嚎啕大哭起来。他没辙的看着我哭湿了他的病患服,一味的拍着我的背,还是了解我的,知道我哭的时候是最哄不得的,越哄越哭得厉害。待我稍稍平息后,他无奈的说,“没事了啊。我这衣服都被弄湿了,你先帮我脱掉?”翻身下床,打开灯,给他脱衣服,绕过他的后背他却不让,第六感告诉我有些怪异,趁他动不了我还是得逞了。
可,本已止住了的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这,这哪是一面背啊!全是伤痕,除了新添上的那道被纱布缠着的,大大小小的,红色的,泛白的,淡棕色的,长的短的,竟不下十几条!抑制不住的去抚摸那些伤痕,手哆嗦厉害,光是看着,我就能想像到那份疼痛,他究竟是怎样承受过来的?难道他今日的辉煌全都是靠这一条条伤痕所成就出来的吗?难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想什么了,半跪在地上,伴着眼泪,轻轻的吻着那些伤疤,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但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他是不是就是这样呢?我们都不过是凡人一个,可是在有了成就以后,很多人都被神化了,而被神化后的最终,就理所当然的“成了”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一般,可是真的能够这样吗?背后是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与磨难在一个人承受……
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嘤嘤抽泣,有种为自己赚他的钱而愧疚自责的心理。半晌过后他拉住我的手,背上有伤不便用力拉我,我只好起身,腿已经麻木。重新钻回他的怀抱里,紧紧的贴着他滚热的身体,暖暖的,尽管是在这种时候,他都不忘将我的脚夹至他小腿处,也许这就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幸福。
不再去想其它,圈紧他的腰身,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第二天一早,程棠伟就过来了,随同的还有三个年纪相当的男人,皆是之前见过面的,但却不够熟稔,只知道如若将程棠伟称为他的二把手,那眼前的这三位必定是他的三把手,他们所负责的区也不一样,好像在这块分布的蛮广的。冲他们三个笑笑,我讪讪的喊了一句“程哥。”,他又恢复了他的“为老不尊”,笑着对那三个男人说,“这小嘴可真甜啊。看,说了咱这会儿过来不算太早吧,人都收拾干净了。”这话引来了那三人的大笑,我脸涮的红了,一见到他我就有点儿无处遁形的感觉,三番两次的都被他碰到了我难堪的时候,还好刚刚没听谈晖的再睡会,不然还不知该被他说成啥样了。不过我随即有了个新发现,那就是自那回我让他别再叫我丫头后,他真没再叫过我丫头了!心里不自觉的偷偷乐着。
“丫头,昨晚休息得不错吧。”他不放过我的又开涮我,我只好抬头望向谈晖求助。
“你就甭逗她了。丫头,你把昨晚弄湿的衣服拿出去吧。”
只是这话引来的误解是更大了,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又听到程棠伟说,“嘿,老谈,你这也忒厉害了点吧,伤得这么重昨晚还……啧啧,佩服佩服……”后头的话我是没脸听下去了,通红着脸撒开脚丫子跑开了。将衣服送到洗衣间交代了一声,没有回房间,走到楼梯口。他们将我支开大概是在讨论他被伤一事吧,莫名的有个念头:真的希望不要再冤冤相报了!
这是很真实的想法,作为他们这种可以不要命的人,或许没觉得有什么,为了争一口气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他们的家属呢,见着自己的亲人受伤,哪个能处之泰然?那种撕心的痛我是真的不希望再发生在别人身上……倚靠着栏杆,我悲天悯人的琢磨。捡起不知是谁落下的一本杂志,无聊的发紧,卷首的一篇文章《钢玻璃杯的故事》却吸引了我。
一个农民,初中只读了两年,家里就没钱继续供他上学了。他辍学回家,帮父亲耕种三亩薄田。在他19岁时,父亲去世了,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了他的肩上。他要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还有一位瘫痪在床的祖母。
八十年代,农田承包到户。他把一块水洼挖成池塘,想养鱼。但乡里的干部告诉他,水田不能养鱼,只能种庄稼,他只好又把水塘填平。这件事成了一个笑话,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想发财但有非常愚蠢的人。
听说养鸡能赚钱,他向亲戚借了500元钱,养起了鸡。但是一场洪水后,鸡得了鸡瘟,几天内全部死光。500元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一个只靠三亩薄田生活的家庭而言,不啻天文数字。他的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竟然忧郁而死。
他后来酿过酒,捕过鱼,甚至还在石矿的悬崖上帮人打过炮眼……
可都没有赚到钱。
35岁的时候,他还没有娶到媳妇。即使是离异的有孩子的女人也看不上他。因为他只有一间土屋,随时有可能在一场大雨后倒塌。娶不上老婆的男人,在农村是没有人看得起的。
但他还想搏一搏,就四处借钱买一辆手扶拖拉机。不料,上路不到半个月,这辆拖拉机就载着他冲入一条河里。他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而那拖拉机,被人捞起来,已经支离破碎,他只能拆开它,当作废铁卖。
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他这辈子完了。
但是后来他却成了我所在的这个城市里的一家公司的老总,手中有两亿元的资产。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他苦难的过去和富有传奇色彩的创业经历。许多媒体采访过他,许多报告文学描述过他。但我只记得这样一个情节?
记者问他:“在苦难的日子里,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毫不退缩?”
他坐在宽大豪华的老板台后面,喝完了手里的一杯水。然后,他把玻璃杯子握在手里,反问记者:“如果我松手,这只杯子会怎样?”
记者说:“摔在地上,碎了。”
“那我们试试看。”他说。
他手一松,杯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并没有破碎,而是完好无损。他说:“即使有10个人在场,他们都会认为这只杯子必碎无疑。但是,这只杯子不是普通的玻璃杯,而是用玻璃钢制作的。”
于是,我记住了这段经典绝妙的对话。这样的人,即使只有一口气,他也会努力去拉住成功的手,除非上苍剥夺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