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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主战派李纲愤而离去之后,宰相们都兴奋起来,一一上前奏报,让皇帝拿出求和的章程。。甚至还有人提出,若割让太原、中山三镇,当地的地方官绝对不肯听命。如此,宋金两国的和谈只怕要流于形式。若激怒的金人,若大军再至,就是一个可怕的结果。
宋之士人都性情刚烈,皇权还未如满清时那样登峰造极。在士人们看来,国家者,乃天下人之国家。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帝的乱命可以酌情拒绝。
实际上,就现在的河北而言,各地抗金斗争风起云涌,大宋的国家机器还在精密而妥帖地运转。
可以想象,割让三镇的命令一下,河北诸路绝对会奋起反击。到时候,宋金两国难免又是一场大战。
因此,有宰相提出,现在是不是派出制使,持皇帝手敕,勒令各州府将一套完整的地方政权交割到金人手上?
皇帝赵桓本来对这种无耻的卖国提议怒得差点拍案而起,可一看下面的所有人都万众一心地点头,心中却感到一阵虚弱。他当皇帝也不过十来天,权位尚围巩固。这开封城可不止他一个人姓赵。
若宰相们联络太上皇帝和城外的西军,重新扶植一个皇帝,事情就大大地不妙了。
至少,郓王赵楷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形的。
一想到赵楷逼宫时的情形,皇帝心中发寒。
他无力地座在椅子上,良久才一挥手,颓丧地说:“就这么办吧。”他满心悲凉,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这个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宰相们为什么要一心求和,其实不过是对自己没信心,只要金人不打进城来,他们的权位和家产就能得到保全。至于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大臣们才不在乎呢?
辟僚,都是一群官僚。
皇帝赵桓算是把他们都看透了。
他狠狠地握住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光恨又有何用,稍有不甚,自己这个皇帝都当不下去了。去他妈的,我只为自己活着。
和谈的大方针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任命出使的亲王人选。
很快,早已经等候在侧殿的众王都被内侍引到皇帝跟前。
一众王爷知道事情不好,都缩着身子往后躲藏,一个个如丧考比,大难临头的模样。
包有人小声地哭了起来。
皇帝心中不忍,柔声道:“这次北奴求和,欲以亲王为质,众兄弟中可有人愿去?”
“哇!”哭声更大了。
皇帝被众兄弟一哭,更觉得心烦意乱“你们也不要哭了,不过是去北奴那里走一趟,一旦和议成功,还是要回来的。”
众王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将正中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暴露在外。
一看到那个年轻人,皇帝眼睛一亮:“康王你可愿意去?”他也是打蛇附棍上,赖上康王了。
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正是康王赵构,此人生得高大英俊,是皇族中有名的美男子。同其他堕落的皇家子弟不同,赵构性格梗直,日常又常习武艺,双手能持百斤重物。
听皇帝问,早就看懦弱的众兄弟不顺眼的赵构大声说:“北虏必欲以亲王为质,自为宗社大计,岂能辞避!臣弟愿往。”
皇帝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弟,心中突然一阵感动。他对自己这群弟弟是不抱任何信心的,这些人平时要钱要物的时候一个个奋勇争先,真遇到事就萎缩不前了。却不想其中却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哎,还是康王同自己这个大哥贴心啊,就这么派出去,若出了事,未免有些可惜。
看到皇帝脸上的不忍,张邦昌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同皇帝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又能讨好康王,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他忙道:“陛下,北奴欲求亲王为质,又没指定人选,不如派一个三岁幼童过去。”
此言一出,年纪小的王爷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张邦昌,只恨不得吃了这个猥琐的小老头。
可就在这时,赵构大声道:“不用,国有难,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赵构食朝秃禄,自当为国出力,张相不必再说。”
见赵构意志坚决,皇帝这才道:“好,真不愧为朕的好弟弟。你可为朕的为军前计议使前往金营为质。臣弟放心,也不过去住上一两个月,到时自回,勿忧。”
张邦昌是个老好人,见赵构出使,心中难过,连道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英姿勃发的王爷。他安慰赵构道:“大金恐南朝失信,这才要亲王做人质,也没别的意思。康王大可放心,北奴虽然粗鄙,必会善待大王的。”
赵构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朝张邦昌点点头“多谢张相。”
亲王人质已定,接下来就该商议和谈使者的人选了。
按照金人的说法,这次和谈事关重大,必须派一个宰相过去。
本来,这事李纲先前已经主动要求前去的。但皇帝也知道,李纲说的是气话,如果真让他去,以他的性子,只怕会将这次和谈搅得稀烂。
李纲是不能去了,可换谁去呢?
这下,北宋朝的宰执们面临着他们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机。这些家伙卖国惟恐不快,可真让他们出面去同金人打交道,一个个都怕了。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宰相们都面色苍白。
“那么,众卿谁愿随康王前去?”皇帝看众宰相出丑,心中大快,威严地问道。
必键时刻还是白时中站出来,他大声说:“陛下”
皇帝忙道:“白卿可愿前去?”
白时中满头热汗:“臣不是不是”
“哈哈。”皇帝促狭地大笑起来“你不去又站出来做什么?”
白时中忙道:“臣推荐张相。张相刚才不是说了,大金没别的意思吗?”
“对啊,张相胆气过人,去金营正好。”
“臣附议。”
张邦昌刚才提议派一个小孩子做人质已经讨好了皇帝和康王,这引起了众人的嫉妒,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宰相都大声说:“张相去正好。”
“你们,你们”张邦昌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被人圈了进去,一时心中徨急,悲从中来,立即放声大哭“陛下,臣一把年纪了,如何能去金营。”
可宰相们的意见是如此地统一,就连皇帝也不能与之抗衡。皇帝赵桓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点头道:“就派张卿去好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城,切不可耽搁了。”
“陛下圣明!”众宰相同时说了一声,然后作鸟兽散,同行的还有那群王爷。
殿中只留下康王赵构和大声痛哭的张邦昌。
康王一把扶起张邦昌:“张相快起来,先去我府上商议一下明天出使之事吧。”
张邦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他们怎么能够这样”
康王愤愤道;“朝堂之上,宰辅们如争风吃醋的女子,难怪国事糜烂至此。”
张邦昌哭了半天,只得收起悲声随赵构去了。至于杨华伏杀王黼一事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二日,张邦昌同赵构一道带着人马出西门去金人大营议和。
与此同时,杨华的五十精锐也带着兵器器械出南门,一个虞侯模样的官吏一拱手“见过杨指挥者,张相已有交代,车马已经配置齐全了。”
“如此甚好,多谢。”杨华客气地点点头,他眼角一扫,发觉城门那边的有一个白胖无须的人影闪过。
“应该是宫中的内侍吧?”他这么想。
不一日,杨华等人就来到雍丘,也不敢进城,就在野外扎营住了一夜。次日,五十人埋伏在赤仓驿边上的一片小树林里。现在,什么也不需做,只等王黼等人的到来。
只要杀了王黼,回开封之后查抄六贼财产,再趁势讨个外派的差使。到时候有钱粮,有兵,有地盘,未来将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