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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这话一说出口,梁红玉就愤怒地站了起来,用喷火的眼睛盯着这个可恶的男人。
见她就要发作,赵明堂立即将眼睑垂了下去。他本就有些烦梁红玉,打算在这件事上打酱油。
反倒是古松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几个女子而已,再说北宋士大夫之间多有互赠歌妓的雅好,世人不但不觉得不妥,反传为美谈。见梁红玉脸上变色,古松心中不爽,给李鹞子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保护好主公。
李鹞子会意,拦在女将军身前,笑着对杨华道:“将军,六个妙龄女子,你一个人消受不了,不若分些给我们。”
杨华也不答话,只笑笑问:“那些女子何在,领我去看看。”
说句实在话,因为前世的身世缘故,杨华对女色这种东西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本就是一个私生子,从小在世人的嘲笑和白眼中长大,性子偏于阴郁。在他看来,女人万全是一种没有必要的东西。
如果仅仅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同一个孰不相识的女人睡觉。若没事还好,真坏了孕,就不得不承担起责任来。难不成还真让自己的骨血走自己私生子的老路不成。
现在是战争时期,把一群女人夹带在军队里,麻烦不说,反有降低士气的可能。
可是汪伯彦送自己这么多女子,若不接收,肯定会得罪这个知府大人。相州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是客军,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从旁协助。而直接将礼物退回去,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记得历史上,岳飞就拒绝了张浚送给他的侍妾,将这个未来的帝国宰相弄得很不高兴。这也为他们后来的矛盾埋下了导火索。你岳飞不爱钱不爱色,究竟想干什么。
南宋的中兴四将后来都被剥夺了军权,人格高尚的岳飞被皇帝莫须有的罪名杀害。韩世忠因为同皇帝关系特殊。又有护驾之功,侥幸逃得一命,但一辈子被人监视。相反,人品最为低劣的张俊贪财好色,利用手中职权挤身于南宋大地主行列,每年光田租收入就有三十多万石。相当于绍兴府全年应征秋税,一辈子过得舒适惬意。
其实。他也是一个有本事地人。可人家就不断用恶劣地品行自污。到最后。这家伙反而是中兴四将中混得最好。最得皇帝信任地一个。
不可否认。杨华是一个有野心地人。可在没有绝对地实力之前。他也只能把这份野心掩藏在内心之中。适当地时候。自污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武人嘛。爱钱爱色最寻常不过。不如此。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而这该死地北宋好象喜欢重用人格有缺陷地武将。你很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人品高洁地君子。那么恭喜你。你准备被投闲置散吧。
军人就是坏蛋。就是匹夫。既然如此。你就得有当坏蛋和匹夫地觉悟。
见到一大群孔武有力地壮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六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齐齐跪在地上。“见过诸位将军。”
“尔等抬起头了。”风度翩翩地古松一身儒袍。看起来像是一众将军们地头儿。他走到一个女子面前。伸出折扇在她下巴下点了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微微有眼角扫了古松一眼,见面前站着一个儒雅俊郎的佳公子,心中一喜,含羞道:“回杨提刑,小女子叫秋
“哈哈!”赵明堂猛地咳嗽起来,背弓得像一只虾米。
众将都古怪地看着杨华。
连一直绷着脸的梁红玉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秋月“哎哟!一声,惊得坐在地上。
杨华忙笑着对那个女子说:“秋月,这位就是我们地提刑大人,你愿不愿做他的侍妾?”
迸松:“别乱说。我是什么狗几巴提刑,老子军汉一个。”
听到他说话如此粗俗,秋月面色大变。“提刑可不是狗几巴。”杨华冷笑:“古松,少废话了,你选一个带回去,别告诉我你惧内。”
“谁惧内了,这女子我要了。”古松愤怒地张开扇子,扇了几下:“我家娘子可不是杨志家那头河东狮。”他以前本就是一个风流人物,家有一妻一妾。进龙卫军之后。成天同军汉们混在一起,这才学得满口粗话。
听古松说话如此粗俗。那个秋月突然惊道;“你不是杨提刑?”然后“呜!”一声哭了起来。
迸松恼火地说:“干,我说过我是杨将军吗?”
没文化的,尤其是说话没文化地人是可怕的。
杨华笑着对大家说:“好了,就不废话了,你们挑选,剩一个给我就行。”
一声欢呼,李鹞子跳进女人堆里,直接抢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就他了。”
赵明堂开始挖苦这个小蚌子男人了:“鹞子,你这么瘦小,成吗?”
“因为我瘦小,所有要找个高点的,你咬我蛋。”
赵明堂虽然口中说得难听,却也选了个长相端正的。
“对了,给老万家的两个儿子一人送一个去。”杨华想起万千的两个儿子,这两弟兄可是他手头最宝贵的财富。据说因为匠人地位不高,这两兄弟一直没有娶亲,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妨借机笼络。
“送两个为万家兄弟,合适吗,不过是小小的承局?”古松问。
杨华无所谓地说:“怎么不合适了,大不了在空白告身上再添上他们地名字。对了,还剩一个女子,应该是给我留的了。”
见自己被一群粗鲁的军汉分了,众女人都小声哭泣起来。
他笑眯眯地走到那女子面前,俯视下去,这女人有一张尖下巴的脸,看起来性子有些野:“你叫什么?”
“冬梅。”那女人胆子很大,抬起头突然问:“你就是杨提刑大人?”
杨华点点头:“对,我就是。”
“等等。还有我呢!”梁红玉突然走过来,气呼呼地说:“我也是军官,女子也有我的份。”
众人都是愕然。
“行了,别捣乱。”杨华苦笑:“你拿去做什么?”
“我那里缺个侍女,怎么了,不可以吗?”
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古松忙笑道:“将军,这女子你们也不要争了,给杨志吧。他家娘子厉害得紧,我都看不过眼了,需要找个人制制。”
杨华大笑;“好主意。”这个女子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礼,色艺双馨的艺人,正被梁红玉弄去当丫头,可惜了。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六个长相皎好的女子转眼就送了人。一个也没落到杨华手里,让他有些郁闷。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心思弄这种事情,送光了也好。至少也落了个识英雄重英雄不好女色的好名声。
对古人的观念里,女色和性都是一种洪水猛兽地事物,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因此,梁山好汉中,大多数人对于女色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而贪花好色的已婚男人王矮虎再怎么好汉,也免不了被刻画成一个丑角。
自己若真的纳了这个六个女子,明天一定军心大哗,也不知道有多难听的话传出来。
事情至此。即安定了军心,又笼络了诸将,也算圆满。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他本以为自己会很不适应把这六个女子当货物一样送人。可今天,他发现自己不感觉有什么不妥,这大概就是所谓地融合吧。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古人。
“你好象很不高兴?”等众人散去,梁红玉继续给杨华眼色看。
“我怎么不高兴了,无所谓的。”
“那么多娇滴滴地美女。你不动心?”梁红玉笑眯眯地盯着杨华。
杨华:“如此乱世,这些女子又是如此娇弱,在军中会吃很多苦的。若成了我杨华地女人,吃好喝好搞些特殊应该吧。不患贫而患不均,为将者当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若非如此,长此以往,军心何在?那些女人就让古松他们去头疼吧。”
中午的时候,郭葯师还没有攻城,反倒是立即拔营起程。放弃攻打相州的机会沿黄河一路北上。这让相州城中地宗泽等人大觉奇怪。还没等他们拿定主意是否追击时,宗望大军来了。旌旗遮天蔽日。大队战马从城前奔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呛得城墙上的宗泽不住揉眼睛:“我地老天,怎么这么多骑兵?”
杨华:“禀宗大人,完颜宗望手下有重骑兵三千,轻骑兵五千,各种挽马、骡驴三万。”
宗泽更是吃惊:“怎么多,不过,金人这么强大,为何放弃攻城呢?”
杨华:“大概是郭葯师自作主张吧,你想,他全是步兵,现在朝廷大军已经开到。到时候,宗望一看形势不妙,骑马一溜烟走了,可怜他郭葯师的部队全是步兵,走又走不脱,打也打不过。还不如先行一步。”
宗泽呵呵一笑“是这个道理,看来金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杨华道:“金人本就是一个暴发户,以区区一隅吞并辽国,要消化辽国势力,还需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又同我大宋开战,若胜了还好,一败,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在他们国内,不但辽人、汉人‘真人之间相互仇恨,他们女真内部也很不和谐。比如现在在太原的宗翰,听说同宗望就颇多矛盾。日后,要破金兵,不妨分化瓦解之。”
宗泽:“然。”
宗望的主力大军在相州迤俪而行,一日一夜方才过完。他们携带了大量抢劫的财物和女子,浩浩荡荡,走得极慢。
不断有女真轻骑提着汉人的头颅奔至城下,将人头扔下马来,然后耀武扬威地对着墙上大笑。
宗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华,能不能出城作战?”
“不能,若出城,我军必败。”杨华冷冷地说:“金人很强大,至少在目前对我军而言如此。兵法云:将不以怒兴师”
“不。”宗泽面带悲戚。“眼睁睁看着北奴屠戮我天朝子民,我等竟不发一兵一卒出城,日后还有何面目见天下百姓?此事不用多说,你我立即出城同追击北奴。”
杨华:“是不是先联络一下种师中、姚古、范琼将军他们?”
“他们应该快到了,你立即派出信使,就说。我磁州、相州、龙卫军先行一步。”宗泽道:“杨华你也不必担心,金人虽然声势浩大。然郭葯师已经在我相州受挫,军心不振。宗望携带有大量财物女子,加上军中乏粮,我等尾随攻击,定能一举成功。”
杨华:“敌人太多了,我们才这点人马”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就算你我战死沙场,若也能为种师中将军的大军争取点时间。也算死得其所。”宗泽安慰杨华道:“放心吧,我看金兵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战马多些。前日你我派兵出城夜袭那仗打得就不错嘛。”
“那是偷袭。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啊”“茂先,我意已经决,休要再说。”宗泽声音柔和下来,用满是慈祥地目光看着杨华:“你怕了吗?放心吧,有我在。”
杨华心中一热,这种目光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好象,好象大概,普通父亲好象都是这么看自己儿子的吧?
这该死的感觉!军北归。郭葯师部猛攻相州,战况惨烈,敌我死伤者枕籍于城下。
冰葯师见事不可为,遂拔营而走。宗望大军随后至,见相州固若金汤,惧而不战,绕道急行。
相州知府汪伯彦奏报朝廷:相州大捷。
而身为河北义军都总管的宗泽率相、磁两州乡军一万,龙卫军一千五百人出城追击。
“宗大人要打宗望。”杨华将军中诸大将招集在一起,缓缓地说。
众人都沉默不语。龙卫军新军初成,战斗力究竟如何,大家心中都没有数。敌人有四万,都是精锐,其中还有大量骑兵。这点人马,真拉上战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至于宗泽亲自指挥地一万乡勇,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赵明堂轻轻喘息一声:“打,怎么打。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
杨华:“未必就是送死。若尾随其后,吃掉金人一两个谋克的人马还是有可能的。军队是打出来的。你们也太胆小了。”
赵明堂:“将军,你说这话就欺心了。你自己说句实在话,我们能打赢吗?也许一开始我们追在后面能够捞到一些好处,可真惹恼了宗望,人家一回头就把我们给吃了。依我看,朝廷地意思是护送金人出境,我们也没必要主动挑衅,远远跟着就是了。”
李鹞子“宗大人要打,你我有什么办法?”
迸松大声冷笑:“赵明堂,身为”
赵明堂一摆手打断他地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嘿嘿,反正这个世界就你一个人最正直,咱们都是粗鄙军汉。”行了。”杨华不想让他们互相人身攻击,现在说这些废话也没什么用:“远远跟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如果那样,也就失去了用实战练兵的意义了。我龙卫军迟早都要同女真在战场上较量一番,与其迟打,不如趁现在金人势衰与之一战。伤亡不可避免,只要能打出一支强兵来,我不介意流血。今日若不打,将来真到被女真人逼得拼死一搏的时候,军中士卒还会有勇气吗?部队可以被打光、你我可以以身殉国。但部队的战斗意志不能丢。否则,同其他军队又有什么区别?”他也是这样说服自己。
赵明堂叹息一声:“你是指挥使,部队是你的,要折腾也是你的事。但此事的关键是朝廷大军要尽快赶到战场。否则我龙卫军,磁、相两州乡军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恩,种师中地部队若能来就好。否则我等都只有战死疆场了。我这就去求宗大人和汪大人联名写信给小种经略相公。”杨华点点头“谁去做信使?”
“末将愿往。”古松站起身来。
“好。”杨华指了指墙上地地图:“我同宗大人商量好了,第一战选在淇水,你同小种经略相公说。请他务必在明天下午赶到战场。我给你两匹好马,路上跑快点。”“得令。”
迸松回到家中,李鹞子已经派人将两匹战马送了过来。
迸松一边命那个侍妾为自己收拾行装,一边笑着对那个叫秋月的小妾说:“喂,跟了我你好象很希望?咱粗人一个,可不是那种风流儒雅地佳公子。”说着。促狭地将腰上地横刀摘下来,扔了过去。
秋月忙接过横刀,伸出一只手捂住嘴笑道:“粗人,若公子是粗人那就怪了。我自进了你屋,却发觉满屋都是经史子集。我还真没看到过你这种手不释卷的粗人。”
迸松将靴子踢掉,光着脚丫子蹲在椅子上:“我那是拿来擦屁股的。文人无用,还是上阵杀敌痛快。对了,你那些姐妹自从做了将军们的夫人,日子过得如何。”
秋月将横刀放在刀架上:“禀相公。大家都还好。跟了万家兄弟的两个妹妹,还有跟了李将军的那个,怎么说也是做了正经夫人。也算是功德圆满。赵将军家那个有些倒霉,你也知道赵将军地身体”
迸松哈哈大笑:“那个痨病表,不说他了。早知道我连他那个小妾也一同要了,反正他也不行。”
秋月:“相公说话好难听,也不怕你家大娘吃醋吗?”
迸松一把将她搂住:“放心好了,我家娘子出身贫寒,性格和顺。人好着呢。”
秋月抚摩着古松的胸膛:“若如此,那就是小女子的运气。哎可怜我了冬梅妹妹”
“她怎么了,不是跟了杨志吗?杨志这人脾气很好地。”
“就因为脾气太软。冬梅进屋那天就被大娘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跪了半天,险些跪晕过去。”
“有意思,有意思。”
正说着话,卫兵来报:“禀虞侯,杨志求见。”
“嘿,正在说他,他就来了。”古松一笑“秋月。我们打个赌,杨志一定脸上带伤,不信你躲在一旁偷看。”
迸松猜得没错,杨志进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爪痕,看起来颇为狼狈:“见过虞侯大人,这么急招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迸松围着他转了一圈“脸上怎么回事?”
杨志脸色发紫,闷声道:“被猫抓了。”这话说得满腔怨气。他的双拳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了。
“我马上要去见小种经略相公。你身子可好了些?”
杨志忙道:“已经好多了,这次可要我随您一起去?”
“不。”古松道:“你去淇水水探察金人虚实。尽快弄到情报禀告杨将军。”
“斥候不是由李将军负责吗?“各人干各人的,院子里有两匹马,你去选一匹。此战关系重大,切切小心。”古松心中骂了杨志一声笨蛋,杨华本来就要在军中搞两套情报系统,杨志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素质也实在太低了。
“是。”杨志背对着门慢慢退了出去。
“如何?”看着杨志的背影,古松笑着对秋月。
秋月微笑道:“古有抓破美人腮,今有杨将军红颜一怒。”
二人同时大笑,又温存了片刻,等外面的卫兵将马具装好,古松这才说了一声:“老子走了。”抓起横刀走保护门去。
“妾恭送相公。”秋月低身行礼。
迸松不敢耽搁,一路打马快行,走了一日却一直没遇到朝廷大军。沿途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未烧尽地村庄冒着青烟,隐约有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叫声传来,闻之让人心生寂寥。连续两次被金人大军扫荡,相州已经残破到千里无人烟的地步。
现在,宗望地大军已经过了相州城。正沿着黄河西岸向北退却,按说种师中的队伍也应该开进到汤阴了。
可走了一日,汤阴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却连宋军的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这让古松心中有些气恼,再顾不得爱惜马力,狠狠地给了座下那披战马一鞭。策马向南一阵狂奔。直把那匹健壮的军马折腾得口吐白沫,这才停下歇气。
在看天色已经黑了下去,远方突然出现一片灿烂灯火。
“总算找到了!”古松大喜,正要站起身来,却听得前方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一队轻骑兵呼啸而来,转眼已将他围住。为首是一个大约五十出头地老将官,他用高傲的眼神逼视这古松:“你是何人?”
迸松忙回答说:“在下龙卫军都虞侯古松,奉磁州宗大人、相州汪大人、龙卫军指挥使杨将军命。有紧急军情求见种、古二位大帅。”
马上那个将军吓了一跳“可是金人杀回来了?”
“不是,金兵已过相州。”古松忙问:“请问将军高姓大名。是哪位将军属下?”
那个将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用马鞭轻佻地点了点古松的肩膀“早说嘛,你这不是吓人吗?某家乃姚古将军麾下焦安节。奶奶的,金人了都走了,你咋呼个什么,还紧急军情。去你娘地!”
迸松忍着怒气:“见过焦将军,还请代为禀报。”
“随我来。”焦安节转身就走。
迸松忙翻身上马,却觉胯下一阵火烧火燎。原来跑了这一整天,大腿都被鞍子磨得破了。他追了上去,小心地问:“敢问焦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焦安节道:“开德府临河。”
“啊,刚过黄河?”古松满头冷汗“怎么这么慢?”
焦安节不耐烦地说:“什么刚过,根本才过了一半,你急个屁啊!黄河水大,又要现搭浮桥。还得防止金人反扑,不小心不成。”
迸松悲愤地说:“我军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面踟躇雁行,究竟是何道理?”
焦安节转头盯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再多说,小心吃打。一个芥子大地都虞侯,也敢在爷爷面前拿大?”
迸松大怒,手摸在刀柄上,正要发作。可转念一想。自己肩负重任。不是徒逞意气之时。心中微微叹一声,再不多说。
一行慢慢前行。眼前地灯火越来越密,到最后竟连成了一片。远处是黄河地涛声,一条银亮的带子横贯南北,在夜色中微微发光。黄河在流经这里这个转道向北,如同一个巨大的钩子。
朝蜕出的这支大军由三支部队组成:种师中的种家军大部、姚古的姚家军主力、范琼军主力。
总数已经达到十万之巨。
这么多人猬集在黄河两岸,看起来声威竟然比昨天从相州通过地宗望东路军还要气势磅礴。算起来,这里离相州已经很远了。宋金两军相距百里,追击,追击成这样,也真让人无语。
看着这诺大营盘,古松心中越发地难过起来。
“哦,这么说来,金人已经到魏县了。”种师中的模样看起来很憔悴,脸色发青。比起大哥种师道,他看起来好象还老上一分。。而他身边地姚古和范琼也是一脸灰白。
三个人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气色也都不太好。
“是,宗望前锋郭葯师部已经在攻打魏县了,魏县城墙在上一次金人南下时已被拆毁,陷落只在朝夕。不过,魏县是一座小城,金人乏粮,应该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因此,种帅应该尽快出兵追击,否则就赶不上了。”古松侃侃而谈,心中却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眼前这三个统帅都是耄耋老者,一个个白发苍苍,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带兵出征,难怪锐气不足。又回想起自己在龙卫军时。满座皆是二十出头地青壮,就连痨病表赵明堂虽然被人喊着老赵,可挖苦起人来,吃起酒来,却是中气十足。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军队就应该那样才对啊。战场上奔流的本就应该是青年的热血,老人老人的血管里除了世故还剩什么?种师中将手中信放在桌子上。突然问:“据你地情报,宗望有二过黄河打大名府地迹象吗?”
大名府又叫北京,是北宋的陪都。北宋有四个京城,东京开封自不用说。北京是大名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河南府,也就是洛阳。
听种师中这么问,古松回答说:“不可能。金人北归,所携辎重甚多。速度缓慢。再说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弄到资材在黄河上搭建浮桥。后面有有我十万大军追击,再耽搁下去,粮食一但耗尽。败亡可期。因此,他们最有可能一路急行,沿着黄河过曲州、刑州,与赵州、真定地兵马会合,取得粮秣补给后再行北上。”
听古松这么说,种师中和姚古、范琼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很明显,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只要金人不攻打北京就好,若北京陷落。还真没办法向国人交代。
种师中笑着朝古松点点头:“辛苦了,来人,带古虞侯下去歇息。”
迸松大急,大声道:“种帅,不知你什么时候出兵。明天宗大人和杨将军就要追击金人,以相、磁两州乡军和龙卫军,兵力不足啊!”种师道这才想起这茬“对,我马上派人送信给宗大人。让他暂缓出击,等我大军到相州再做打算。”
迸松大声道:“大帅,等你到相州,只怕宗望已经到真定了。”
种师中淡淡一笑:“来人,将旗帜给古舆侯看。”
“旗帜?”古松不解。
一个卫兵将一面黄色大旗交到古松手中,古松满心疑惑地打开一看,上面绣着一行大字“奉旨有擅自攻金营者依军法立斩。”
“这是”古松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来。
还没等种师中说话,焦安节就跳了起来:“你这厮好生罗嗦,上面不是写得很明白吗。不许出战。违令者斩。这可是圣旨。皇帝今天送了一百面这样地旗帜过来,让我们沿途竖立。勒令各地驻军不许与金人浪战。倒是你们龙卫军好生讨厌,还打个什么劲?别以为抬出个宗大人,我家将军就不敢办了你们那个羊指挥牛指挥,一样斩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古松颤声问。
“这事吧,还不是朝中相公们地意思,也是天子的旨意执行吧!”种师中突然有些羞愧。
这事就坏在李邦彦身上。他担心诸将若因此立了功,在声望上将会对自己有损,于是便密奏皇帝:“我与金构和,乃百年大计,岂能失信?诸将阻击之议,是为自图立功,贪图一日之胜,而坏国家长远之计,因此万万不可!”
反正一句话,与金人的和平协议要不折不扣执行的。军中诸将喊打喊杀,不过是想立功受赏而已。为了功名利禄,这些军汉才不管国家前途和皇帝的安慰呢!
天子本就是个少年皇帝,听李邦彦这么一分析,立即明白过来。对啊,又被军人给糊弄了。这群坏分子实在可恶。
便同意了李邦彦地馊主意。李邦彦动作也快,立即做了一百面旗帜用快马送到种师中、姚古等人手中,命他一路宣旨。大军只可尾随,不可轻易触怒金人,免得金人再次南下报复。
在皇帝和大臣们看来,金人好不容易走了,礼送都来不及,打仗是万万不可以的。
看到古松一脸颓丧,种师中心中有些难过,温言道:“古松,你这次来了先不要急着走。我军中还缺一个赞画,到时候我同杨华说一声,调你过来。”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有心招纳。
他叹息一声:“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宗大人和杨指挥就要与金人接战,你现在回去,沙场刀箭无眼,若有意外,可惜了。”
“谢种帅垂爱,不过,古松身为龙卫军都虞侯,不能抛下袍泽独自求活。”古松拱手朗声到:“若种帅不出兵就罢了,还请借一匹快马,古松立即赶回前线。”
焦安节大怒,吼道:“古松,你小小一个虞侯,大帅有心招纳,被给脸不要脸。你这是要回去送死吗?”
迸松突然大笑:“古松就是要去死,告辞了!”说着话,也不行礼,昂然走出中军大帐。
走出种师中大帐古松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湿漉漉一片,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喃喃道:“杨指挥,等着我,古松来陪你了。”
“这人实在可恶!”焦安节大声道:“我去教训他。”
“安节不可。”焦安节的顶头上司姚古忙叫住他“由他去。
种师中叹息一声,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么好地机会,这么好的机会啊我原本想狠狠教训一下宗望,就算不能全歼敌军,至少也让他伤筋动骨,三年不敢南下等了这么久,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不甘心啊!”姚古叹息一声:“师中将军慎言。”自从侄子姚平仲夏出事后,姚古的话就少了许多,胆子也小了起来。
“难道就看着宗大人和杨华他们战死不成?”
“还能怎么样,即便有奇迹降临,即便宗泽、杨华他们击溃宗望的殿后兵马,日后也会被追究一个抗旨不遵的责任。这两个傻子何苦呢!”天刚蒙蒙亮,相州城已经开始沸腾了。
“集合,集合!”
马蹄声如雷鸣般敲击着路面,铠甲闪亮,陌刀林立。
“燕子都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请指示!”
“苍鹰都应到一百,实到一百,请指示!”
“游弈骑应到五十,实到五十,请指示!”
“跳荡队全体在此!”
“很好,入列!”杨华大声说:“所有人都有,本次任务:一人带一颗金人头颅回来。”慷慨男儿,值此金人入寇之际,我辈当奋杀敌,不负天子期许,不负黎庶厚望。头可断,血可流,惟胸中一股热血不能冷却。诸君努力!”宗泽接过旗帜,迎风一展:“杀贼!”古松口吐鲜血从地上坐起来“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