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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有优先通过权。
千万不要挡在弹道上。
一声令下,当陷阵士冲出阵地时,赵守真的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身边赤膊的战友,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个时候,鼓乐队的小蹦开始敲起来。
周围的人都同时一动,随着鼓点迈开脚步。赵守真因为还处于迷茫之中,被后面的人一撞,几乎摔倒在地上,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騒动。
“走了!”卫兵薛远行拉了他一把“都头,睬着鼓声走。”
“怎么回事。军官,走到最前面去!”后面的大阵中,铁十一大吼:“保持队型,稳住!”
“都头,走前面去!。”薛远行扶着赵受真冲到最前面。
一里的距离在今天看起来是。如此的遥远,远方敌人的防线看起来像一条细长的黑线。
罢开始的时候。,因为娄室军远程武器的射程有限,也没有还击,又被河东的投石车压制住,铁十一部还走得顺利。加上部队因为要保持队型,走得也不快。
因此。,走不了片刻,赵受镇狂跳的心脏逐渐平稳下来。他甚至还有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对面烟雾缭绕的敌营,心中祈祷:或许敌人会在这一片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中彻底毁灭了。
至少,他不认为普通人能够在。这样的打击中坚持下来。换成自己,只怕早吓得大声尖叫六神无主了。
回头。看去。身边赤膊地战友们都紧绷着脸死死盯着前方。目光中带着灼热地火焰。而走在队伍最前面地鼓手在不住敲打鼓面地同时。甚至还耍起了花样。有一个鼓手边敲鼓。边让细长地鼓锤在手指间不断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再配合上他们鲜亮地铠甲。头顶长长地羽毛。骄傲得像一只正在决斗地公鸡。
战友们地镇静感染了赵受真。他有一种错觉。这不过是一次盛大地阅兵仪式。敌人是不存在地。战争也是不存在地。天地之见只有这一队士兵排着雄壮地队列。吹吹打打。一往无前。
可是。当部队走到这片开阔地一半距离地时候。一切都变了。
雪开始下了下来。漫天都是柳絮一样地雪花在飞舞。视线一片朦胧。
对面敌人大营上笼罩地雾气也散开了。
这个时候。那片铁铸地营盘在突兀地出现在面前。露出其狰狞地本色。
“居然这么近了!”赵受镇愕然地叫出声来。
随着“通通”的那片巨响传来,抬头一看,头顶全是飞舞的巨石。天空暗了下去,雪花纷乱,耳朵里充盈着破空的尖啸。
“这是什么”赵守真大叫:“快看!”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所有人依旧保持着低头前进的姿势,不紧不慢,毫不犹豫。
第一块炮石终于落下来,这一块炮弹不是标准的圆石。是一块扁平的磨刀石,长约一米,宽则只有半尺。大概是那个金人的炮手歪打正着,居然将这片扁石顺利发射出来。
扁石打着旋在空中飞得极快,最先达到目的地。一旦落下,立即将一个鼓手齐腰切断。并带着一丝血色落地,然后打水漂一样贴着地面前行,再次将一个陷阵士的脚斩成诡异的样式,这才停了下来。
“啊!”长长的惨叫这才响起,那个断腿的士兵趴在石头上,浑身都在抽搐。
赵守真身体一抖,浑身都麻木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内心之中一片冰寒。刚才这一炮正好贴着他的身体飞过,他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前方那个鼓手飞上天空的半截身体,听到身体那个断腿士兵的惨叫。
脸上沾了一点温热的液体,但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面对着战友的死亡,身边的士兵不闻不问,依旧沉稳地向前走去。这感觉非常奇怪,奇怪到让人忍不住想揪住他们,凑到他们的耳边大声吼叫:“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走,走,走!”身边的薛远行一把抓住赵守真的胳膊,大声喊。
但他的喊声却被不断落下的巨石的轰鸣所掩盖。
不断有人被炮弹砸中,身体如烂泥一样软倒在地。须臾,地上满是坑,其中还积了一滩滩血肉,红得触目惊心。
但队伍还是没有乱,一千多人依旧如木头人一样默默向前走去,保持着匀速推进的状态。没有呐喊,没有嘶叫,没有停顿。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赵守真被薛远行拖着步履踉跄地向前走着,内心一片迷茫。
炮弹有优先通过权。在战场上,个体的力量毫无用处,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但你什么都不做也没任何作用。
汗水如雨点般从头上落下,赵守真浑身都被沁湿了。一阵风吹来,领口处的汗水立即
一层坚硬的冰凌。
这靖康一年的冬天冷得让人快要变成一块石头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刻钟,两刻钟,或者是一年,十年?
头上突然一亮,炮石破空的呼啸终于停了下来。对面的敌军阵地越发清晰,不知不觉中,捧日军的冲锋队伍已经走到了敌人阵地前沿。也因为两军即将交手,河东军的投石机也停止发射。
耳边的轰鸣骤然停歇,万籁俱寂,只听到血液在耳鼓里流动的声音。雪花再次无声地落下来,对面,敌营的浓烟笔直升空。
可是,一切才。刚开始。
突然,金营中有长长。的牛角号响起。黑压压一片女真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来,瞬间布满眼帘。
一张张大弓同时拉圆,一排。排床子弩推了出来,亮闪闪的箭头指向前方。
一刹那,赵守。真眼睛都被晃花了。他猛地一侧身体,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躲闪动作,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扑。哧扑哧!”到处是弩箭射进人体的声音。
捧日军瞬间被扫倒一大片,有。的人甚至被那些粗如儿臂的弩箭劈成两断。
这一。次,弩箭也有优先通过权。
一千五百捧日军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后还在沉默地推进,其中牺牲最多的就是赵守真所在的陷阵士。连续两轮打击,一百人还剩六十来个。至于后面的长枪手,身上因为穿着铠甲,普通弓箭就算射中也不至于致命,但也有上百人倒在炮石和弩箭之下。
这样的伤亡换成其他的宋朝军队早就崩溃了,在冷兵器战争时期,很多时候一成的伤亡就足够让一支军队失去战斗的勇气。而一场辨模空前的大会战,决定胜负的通常就是那一两万人的牺牲和勇气。也只有在热兵器时代,民族国家出现之后的近代军队,在队伍打得正剩一个人的时候还会遇到激烈的抵抗。
近代军队的威力并不在于部队的装备有多精良,能够动员的战争资源有多少。近代军队的可怕之处在于韧性和服从。在十九世纪的战场上经常上演一队士兵冒着炮火冲锋,直到最后一人的一幕。
这样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古代。
而用近代军制训练出了河东军的力量在这一刻体现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他们不畏死亡的沉重和麻木的推进,让对面的女真士兵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群士兵根本就不存在,虽然他们被自己射成刺猬,被床子弩打得血肉横飞,可这一些都是幻觉。敌人依旧在前进,敌人永远都不会被消灭干净。
慌乱开始在金人中蔓延,娄室军在山西已经被河东军吓破了胆子,此刻得他们根本就没有同杨华在野战中决一胜负的想法。因此,娄室的这次战役从一开始就抱着死守的决心。可是,一遇到这支无视自己生死的军队后,女真人开始恐慌了,手中的箭也开始慢了下来。
金人的近距离杀伤性武器中,平射的床子弩威力最大。可是,这东西装填起来极其麻烦。金人新得这种武器未久,又没没训练,速度比起宋人自然慢上许多。
随着金人手头一缓,赵守真突然听得后面阵中的铁十一一声呐喊:“捧日军,杀!”“杀!”一千多人同时发出雷霆般的吼声,队伍猛地散开,疯狂地朝敌人的营垒冲去。
赵守真一时不防,被吓得猛地一跳。只听得身边的薛远行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的低吟:“杀上去!”就带着他冲到壕沟里。
这条壕沟是娄室占据阳桥镇后新挖的,在军营前饶了一圈,与后方的汴河水连通,里面注满了水。若是在平时,这的确会给进攻一方制造极大的麻烦。可是,最近的天气冷得邪性,里面河水都结了冰,正好供捧日军通过。
但是,因为刚才河东军的一通炮弹乱射,很多炮石都落在壕沟里,将上面的冰层击破,砸出许多冰窟窿。在冲锋的时候,士兵得小心地绕开这些陷阱。
很遗憾,赵守真现在正处于懵懂之中,被薛远行强拖着向前冲锋,一不小心居然掉了进去,来了个狗吃屎。不但摔得眼冒金星,还将薛远行带得四脚朝天。
后面的河东军本阵,当铁十一他们冲到敌人阵前的时候,杨华立即下令“把床子弩推上前去,凑到敌人鼻子跟前,为捧日军右厢开道。”
四十多具床子弩由四百多个精壮汉子抬着一阵猛跑,等冲进射程能,就停下来,将一片钢铁的呼啸朝金人头上倾泻而去。
转眼,金营已经被投石车轰得破碎不堪的胸墙上钉满了巨大的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