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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罹冷眼旁观,将张侧妃的一举一动的都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向来懒得理会这样虽然有小聪明却没有城府的女子,所以只是无视,径自的走进春园。
张侧妃有些尴尬的站着,不过好在这些年也习惯了炽罹的冷漠,所以并不以为意,又率领居住在春园的众女眷跟随在炽罹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春园因为居住的都是女眷是,所以厅堂的布置更偏向于脂粉气息,炽罹走进来之后眼底露出一丝不耐,但又被他自己飞快的掩饰过去,然后在首位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来。
众女眷无论心里是不是真的顺从,但表面上的都为张侧妃马首是瞻,在张侧妃走到炽罹下首坐下之后,才纷纷按照各自的身份品位坐下,其中有有绝大部分女子在坐下的同时还不忘对炽罹风情万种的抛去一个媚眼,只可惜炽罹根本没有看见,即使看见,也不会放在心上。
张侧妃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同,才一坐下来就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亲自捧到炽罹面前,然后温柔殷勤的嘘寒问暖,“殿下这一次清减许多,想必这一次出征很是劳苦。”
炽罹从她手里接过了茶杯,对面她的殷勤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张侧妃虽然很失望,但脸上依然挂着端正大方的笑容。
饮茶的瞬间,炽罹的目光忽然落到下首众多姬妾身上,好像想到什么,有异样的流光在眼底飞快的闪过,然后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对张侧妃淡淡的吩咐:“侧妃陪我在这里用晚膳,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他的话说完,众女眷反应各不相同,不过面上还是都保持了温柔的笑容。
连张侧妃也没有想到炽罹刚刚回来就会给自己这么大的体面,一时间激动难当,很困难才保持住大方的举止,很优雅的起身,然后笑意吟吟的看着其他众多目光藏妒的女子,声音温婉,“既然太子殿体恤诸位姐妹,那么大家就都先行回去休息用膳吧,太子这里自然有本宫照应。”
谁想被这么体恤,谁不想留下来劳碌照应?但是毕竟说话的人是堂堂太子侧妃,又是太子有言在先,所以其他人都是再不满也不敢不从,一个个站起来,又逐一对炽罹屈身行了一礼,才恋恋不舍的退下。
目送着一个个会与自己争宠的女子离开,张侧妃的心情畅快无比,脸上的笑容也越发静好,直到所有姬妾都退了下去,她才又转身温温柔柔的看着炽罹,“殿下现在可要去用膳?”
“走吧。”又抿了一口茶水,炽罹也站起来,率先走出去。
张侧妃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炽罹的背影,虽然失神了一瞬间,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匆匆跟随上去。毕竟是管家****出来的女子,即使仓促,张侧妃的脚步依然娉婷动人,每一下脚步都风姿窈窕,甚是赏心悦目。
在炽罹之前就过来传膳的丫鬟们已经把晚膳都在桌子上摆好了,炽罹走过来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张侧妃迟疑了一下,然后坐在他下首。
用膳之后,炽罹忽然看着张侧妃道:“有件事情要侧妃劳累一下。”
“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臣妾定然竭尽全力。”张侧妃不意炽罹会忽然对自己这么说话,愣了一下,然后越发温婉的回答。
炽罹好像很满意的点点头,“我觉得四园现在的格局并不好,明日起就由你操持着重新安置一番,四园不必再分品位。”
张侧妃微愣,不明白一向不理会事情的炽罹怎么会忽然提出这样的命令,这样说来四园之间严格的品位区别要被打破了?难道是太子看上了那个园子里品位低微的姬妾,想在她提前打算一番?
不得不说,张侧妃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女子,只用这么短的时间都想到了这么深的层次,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大端倪,反而贤良大方的回答:“既然殿下希望府里的姐妹们能够和睦相处淡化品位,臣妾一定不会辜负殿下厚望,请殿下放心。”这个被炽罹看重的女子究竟是谁,她一定要早日探查出来,然后早作打算才行!
张侧妃心中这样想着,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事实上却是一点儿没有遗漏的被炽罹看在眼里。
生在皇室的炽罹很习惯女子这样的心思,所以完全不理会,自顾的开始用膳,举止优雅矜贵,与他在战场上或者军营的时候全然不同。
张侧妃见炽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也就收敛了深思,继续温柔殷勤的接过了本来由丫鬟做的事情,细心的为炽罹布菜操持,直到晚膳用完,她自己也没有吃下任何东西。
炽罹好像很习惯这样,所以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又在张侧妃递上漱口水的时候就着她的手漱过了口,然后接过丫鬟送上来清茗。
见炽罹没有不满的意思,张侧妃心里暗喜,自以为炽罹今晚定然会让自己侍寝,因此脸上颇露几分怯意,时不时娇媚的看一眼炽罹,然后又害羞的垂下头。
炽罹对她的心思就算猜不到十分,也至少能猜到八九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面对张侧妃娇美高贵的面容,还是刚才那些各有千秋的姬妾,炽罹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想起沈绾蔷,继而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心中顿时变得浮躁起来。
将整整一杯清茶喝下之后,炽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的站起来,淡淡的对张侧妃道:“我走了。”
正期待着炽罹对自己说话的张侧妃再一次怔忪,怎么也没有想到炽罹竟然会要离开,然后有些失态的挡住炽罹的脚步,微白着脸色问:“殿下要走了?”
被挡住的炽罹目光变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莫不成侧妃想要干涉?”
在炽罹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张侧妃顿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忙不迭低着头让到旁边,怯怯的请罪,“请殿下恕罪,臣妾一时失仪。”
“侧妃最好不要再有这样的失仪。”炽罹冷漠的说,然后看也不看张侧妃一眼,径直离开。
被暗自训诫的张侧妃已经涨红了脸,僵硬的站在原地。
炽罹独居的院子并没有名字,他向来不喜欢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所以连院子里的人也很少,一路走来,只能隐约看见院子里微弱的烛光。这是炽罹一向喜欢的感觉,可是今天看来却觉得很不舒服。
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炽罹又加快的脚步走回去,暗夜里幽凉的风阵阵吹起他衣衫的下摆,意外的缠绵悱恻。
回到院子里,炽罹第一眼就看见了伏在烛火边睡着的沈绾蔷。无论有心无心,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人会等他。连炽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不过是随便一说,沈绾蔷却真的记住了。虽然明知道沈绾蔷只是畏惧自己,但炽罹的心情还是忽然好转起来,脚步轻快的走到她身边。
淡金色的烛火层层笼罩着沈绾蔷的面容,让不是顶美的五官看起来另有一番朦胧的美丽,在时不时闪动一下的烛火旁莹莹动人。
炽罹忽然想起沈绾蔷的身份,心脏蓦然转冷,然后抬起身推了推沈绾蔷的手臂,冰冷的说:“起来。”
睡得很沉的沈绾蔷因为他的干扰醒了过来,望着眼前的烛火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迷茫如雾的眼神又是一种别样的蛊惑。
炽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进去替我暖床。”
这个声音、这种语气、这样的说话方式,沈绾蔷如梦初醒,慌张的站起来看着炽罹,眼底有恨意一闪而过。
然而炽罹还是看见了,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并着不耐烦的催促,“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是。”沈绾蔷咬着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进内室。
但是就在她转身的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殿下,边疆疾报。”
听见这个透着温润的男声,沈绾蔷不由自主的站住,回过头。
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正站在门口,站姿庄重,身材修长,烛火映照下的面容文美如玉,墨色的眼底渗着很自然的笑意。
这是一个温柔的人儿……
沈绾蔷在心中暗暗下了定义,然后又转过身准备离开。
炽罹很清楚的看到了刚才沈绾蔷对门口那人的惊艳,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的开口,“站住。”
脚步微微一滞,沈绾蔷本能的站定,又缓缓转过身,垂着头竭力表现着卑谦的态度。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炽罹又转移目光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子,“你刚才说什么,何泽?”
白衣男子——何泽饶有兴致的看着炽罹,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沈绾蔷,然后从容不迫的回答:“边疆疾报,请太子殿下现在过去主持大局。”
无论炽罹对沈绾蔷到底是什么心思,大局都是他最看重的,于是炽罹对沈绾蔷吩咐:“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绾蔷知道炽罹这一去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刻意折磨了,但也不敢反抗,只是压抑着恼恨低应了一声。
何泽也听见了炽罹对沈绾蔷说的话,虽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打量沈绾蔷的眼神里感兴趣的光芒却更加浓厚了。
炽罹却没有再看沈绾蔷,直接走向门口,瞬间就越过了何泽。后者又看了沈绾蔷一身,也跟在炽罹身后一起离开。
沈绾蔷静静的站着,一动也不动,直到过了很久能够确定炽罹真的已经离开了,她才缓慢的抬起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已经握成拳,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此时只有浓烈的憎恨。如果她只是古代的一个宫女,如果她没有在高度自由的现代生活过,或者她不会这么的憎恨炽罹。但是她不是一个古代人,而是一个在现代出生长大的人,所以没有办法让自己脱离憎恨这种情绪。
跟随着炽罹走离他的院子之后,何泽终于忍不住问:“刚才在你院子里见到的女子,就是传闻中那个虢国的锦茵公主吧?”
炽罹的眉微微挑动了一下,然后淡漠的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而已,不对就算了。”何泽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的回答。
“她是薛茵身边的宫女。”炽罹依然的淡淡的口吻,薛茵是锦茵公主的闺名。
何泽脚步微微一顿,然后露出一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当初抓错人了?”
炽罹没有再说话,但跟随他多年的何泽却了解这就是他默认的态度,想了想,又微笑道:“这个女子竟然敢冒认公主,实在勇气可嘉。”
炽罹依然不说话,环绕在他周围的气息却越发冰冷起来。
两个人很快到了炽罹在太子府上特设的书房,一前一后的走进去之后,如平时一样关好了门。炽罹并不相信他自己府上的任何人,所以即使在府里,涉及到要谈的事情他还是会到这个隔音效果绝佳的书房,这个习惯已经跟随了他近十年。
确认书房的门已经关好之后,何泽严肃的说:“边疆密报,皇后三日前派人接管了那里的三万守军,李承被降为都尉。”
听完何泽的话,炽罹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气息又冷了一分,浑不在意的评价:“她这一次出手比上一次利落多了。”
何泽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细细的审视了他几眼,然后才说:“你竟然能这么冷静,皇后竟然能亲手夺去你的兵权,我真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亲母子。”
炽罹当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然而已经足够让他噤声。
何泽有些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皇室这种冷漠的亲缘实在很难接受,很庆幸他并没有出身皇室。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炽罹方才再一次开口,“李承那边,还有多少人?”
“你当初慧眼识人,李承虽然职位有变,不过真正到较真那一天,就算是那个新科上任的将军也未必有他的号召力。”何泽又恢复带笑的神色,很轻松的说。
炽罹点一点头,又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卷打开,却是一幅极为详尽的地图。在他把地图拿出来的同时,何泽也靠了过来,盯着地图细细研看。
夜色微凉,无论是焱国的皇宫还是太子府邸,都是一样的冷寂,仿佛从来没有过人烟一般。
因为炽罹的命令,沈绾蔷根本不敢独自去休息,只能按照炽罹临走之前的命令守在前面,等待他回来。
夜里冰冷而寂静,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外面昭示几更天的打更声,一声一声,悠长而寂寞。
沈绾蔷静静的伏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如豆的微弱灯光,心中只是一阵阵酸涩难当。她自认为虽然不是百里挑一的善人,但是从小长大也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就要遇到这种离奇而无处申辩的事情……
周围没有人儿,周围没有声音,沈绾蔷一个人兀自陷入自伤身世的漩涡。她可以在有人的时候假装坚强,可以忍辱负重的苟且偷生,但是在这样无人寂静的环境下,却再也不能忍受,一直压抑的眼泪终于汹涌的落下来,很快泪流满面。
在这样寂寞的夜里,沈绾蔷第一次放任了自己的软弱,哭得淋漓尽致,直至东方发白。
有预感炽罹应该就快回来了,沈绾蔷很粗鲁的扯着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吸了吸鼻子,又努力的做出一副平静卑谦的样子。
然而,沈绾蔷不会知道,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炽罹已经回来了,不过没有走进来而已。
炽罹静默的站在门外的暗影中,黑色的衣衫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他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只是沈绾蔷哭得太专注,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声音。
眼看着沈绾蔷从痛哭到平静,炽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走进去或者离开,而是像一个不正常的人儿一样站在这里,但是双脚好像自有意识,完全不被他所控制。
呼吸了一口周围黎明所特有的微凉空气,炽罹终于走进去,一直走到沈绾蔷面前。
这一次沈绾蔷终于看见他,依然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温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太子殿下。”
炽罹专注的打量她半垂的面容,简单的发髻,朴素的衣裳,这样单纯的审视,他并不能看出沈绾蔷和其他的女子有任何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不一样。
沈绾蔷静静的等了很久,都不见炽罹有任何吩咐,于是微微抬起眼睑悄悄看向他。
看见沈绾蔷纯黑如墨的眼瞳,炽罹淡然的转移目光,冷淡的说:“进去暖床。”
“是。”沈绾蔷答应着后退,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炽罹站在原地看着沈绾蔷走进去,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一整夜的谋算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虽然已经决定为了生存而忍辱负重,但是沈绾蔷还是不能忍受和自己这辈子最憎恨的人同床共枕,所以走到床榻前又站住了,咬着唇客服不了自己的心理。
炽罹很快也走到床榻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绾蔷,冷峻的脸上忽然露出恶意的神色,然后毫无症状的将她压在床榻上,冰冷的唇突兀的落到她洁白如玉有带着温暖的脖颈上,轻轻流连,然后辗转反侧。
沈绾蔷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一愣之下完全忘记了挣扎,直到炽罹的一只手游移到她腰间覆到纤细的腰带上,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用力挣扎。
炽罹感觉到她的挣扎之后,微微抬起头看进她的眼睛里,身体却没有离开,覆在腰带上的手更没有挪动,只是微微吐息着温热的气流,冷峻的面容透着一股难言的蛊惑,一字一顿,像是****间亲热的呢喃,内容却冷毒无比,“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暖床的意思?”
沈绾蔷的身体瞬间僵硬,推拒挣扎的双手也随着无力的垂了下来,如失了生命一般落在身体两侧,目无焦距的看着炽罹。
她以为,她只有卑谦就好;她以为,她只有没有尊严就好;她以为……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果然连她的灵魂也要一起羞辱凌迟。一直怀着偷生心思的沈绾蔷,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