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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绾蔷进了自己的帐篷后不久,就有训练有素的侍卫把午饭送了进来。沈绾蔷特别注意了一下,两个送饭来的男子虽然看上去很平庸无奇,但是眼神却暗藏着收敛的锐利,想必也是炽罹身边得力的人儿。
送饭的两个人刚刚出去,炽罹就走了进来,身上依然穿着漆黑的骑马装,脸上另有一番风尘仆仆。
有些意外他这么快就能抽出时间过来,沈绾蔷有些惊讶的张大眼睛看着他,“这么快就处理好驻扎的事情了?”
“有何泽在处理,我就抽空过来了。”炽罹简单的回答,然后在沈绾蔷身边坐下来,转过头轻巧的打量她,“怎么想起来穿了扎眼的红色?”
沈绾蔷想也不想,很是淡定的抛出理由,“作为一个合格的宠姬,自然该在行事上怎么高调怎么做。”
这句话让炽罹微微一笑,忍不住道:“你倒是认真。”
“这关乎到我的自由。”沈绾蔷勇敢的看着他的眼睛道。
很清楚的看到沈绾蔷脸上的坚持和执着,炽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觉得自己和沈绾蔷之间的气氛最近总是很奇怪。
“今天还有我的事情吗?”沈绾蔷想必也察觉到了,转过头转移话题问。
“你先歇一天,明天上午陪我狩猎。”炽罹也顺着她的话。
瞥了一眼帐篷入口,沈绾蔷有些犹豫,“狩猎……我并不会骑马。”
“你需要和我共乘一骑。”炽罹直白的回答她。
“好吧,我懂了。”抬起头拢了拢经过一上午的颠簸已经有些凌乱的鬓发,沈绾蔷点头。
最后,炽罹并没有留下和沈绾蔷一起用午饭,只是留下了晚间会过来留宿的话就离开了。
目送炽罹离开,沈绾蔷回头看了一眼本该属于自己的简易床榻,很有些头疼,看来又不能好好的睡觉了。她再怎么说服自己,依然不能适应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
简单的吃了饭之后,沈绾蔷就歪在睡榻上发呆,想着自己,想着眼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阿司身上。
犹豫了一下,沈绾蔷起身唤过了红豆,“你帮我打听一下,阿司住在哪个帐篷,我想去看看他。”那个孩子好像是故意对自己避而远之,不知道为什么,问一问也好。
红豆很有分寸,听了吩咐就掀起帘子离开了帐篷,一句话都不多问。
也不知道红豆用了什么法子又问了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回到了帐篷里,微笑着对沈绾蔷点点头,“司公子的帐篷离咱们这儿很近的,小姐现在要过去吗?”
时辰尚早,沈绾蔷也不用担心炽罹过来的时候无人应对,于是点点头撑着床头站了起来。
“天冷,小姐拿着手炉。”红豆从旁边小桌子上捡起一个平金手炉塞过来。
今天是第一天,并没有大规模的狩猎活动,阿司刚刚过去和炽罹说了一会儿话,现在正在自己的帐篷里看书。
低头专心于书本的阿司感觉到有风吹到脸上,便知道有人走了进来,有些不悦被人打扰,微微拧着眉抬起头,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愣住。
“你很意外看见我?”沈绾蔷嫣然一笑,却站在门口没有再进来,她毕竟是客,不好太过随便。
阿司回过身,旋即放下书起身,对沈绾蔷礼貌又疏远的点点头,“薛夫人。”他在太子府里一直被当做太子的弟弟对待,与沈绾蔷相比也说不上谁高谁低。
“不知道我这个客人受不受欢迎?”沈绾蔷也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悒悒,因为阿司疏离的态度。
“夫人请进。”阿司于是说,但是无论语气还是脸色都是十足的不情愿。
这样的态度终于激怒了沈绾蔷,只见她虽然走了过来,却没有坐下,反而拧着眉打量阿司,“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为什么忽然就见也不见我?现下我主动来见你,你也摆出这副样子?”
沈绾蔷的伶俐让阿司有些无从招架,回避了她犀利的目光方才磕磕绊绊的回答:“夫人身份摆在那里,我自然要避嫌。”
这一次,沈绾蔷却是气得笑了起来,“避嫌?你才多大的孩子,避什么嫌?”
无论多大年龄的男子都不会喜欢被人认为年少,阿司也不例外,于是瞪了沈绾蔷一眼,冷淡的反驳:“我不是孩子,我已经十四岁了。”说完之后,自己又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说,“薛夫人还是请自重,不要这样贸然的出现在其他男子的帐篷里。”
“好,你很好!”沈绾蔷火气突地升了上来,挑着眉打量了阿司一番,直接转身而去。
沈绾蔷离开后很久,阿司才缓过神,垂下头露出了一个稍显落寞的微笑,“越是在意,就越该远离,至少在我变得强大之前必须这样做……”
沈绾蔷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候,依然余怒未消,看得红豆心惊肉跳,站在一旁怯怯的不敢说话。
坐下来之后,沈绾蔷泄愤似的狠狠捶了捶床沿,然后负气的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静默了很久,红豆终于鼓起勇气倒了一杯茶送上去,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绾蔷,“小姐……”
“我没事。”沈绾蔷瞥了红豆一眼,接过茶杯解释了一句,她不是喜欢迁怒的人。
一口气把整杯茶都喝下之后,沈绾蔷总算冷静下来,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又开始回想阿司对待自己的古怪态度。但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真是古怪的小孩儿。”轻声嘟囔了一句,沈绾蔷又孩子气的把脚上的鞋踢掉平躺在床上,然后吩咐红豆,“我先睡一会儿,晚饭之前记得叫我。”
红豆见沈绾蔷似乎已经不生气,也跟着缓了口气,清脆的答了一声“是!”
沈绾蔷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分。就在她朦朦胧胧将醒未醒的时候,听见帐篷外似乎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她睡了?”
“我现在就叫小姐醒来……”
“让她先睡吧。”
两个声音很熟悉,依稀是红豆和炽罹……沈绾蔷迷迷糊糊的想着,然后猛然清醒过来。是了,炽罹说过晚上要过来的,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早,她以为至少会是入夜以后。
坐起来之后,沈绾蔷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明知故问:“红豆,谁在外面?”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正是炽罹。
“醒过来了?”炽罹并不意外的看着沈绾蔷尚有些惺忪的睡眼,径自走过来坐在床边。
“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沈绾蔷很诚实的回答,出于本能的拢了拢比之前见炽罹时更乱的鬓发,脸上有些发红。
炽罹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然后似笑非笑的问:“你今天下午做了什么事情?”
意外的被问到这句话,沈绾蔷微微一凛,然后昂起头看着炽罹,目光犀利清冷,“你在监视我?”
“营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需要知道。”炽罹说,然后奇怪自己竟然会解释,这真的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听到炽罹的回答,沈绾蔷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儿,然后又想到了阿司今天下午的态度,忍不住就把抱怨说了出来,“阿司那个死小孩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我不冷不热,还说什么避嫌。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避嫌的!”
“你好像很在乎他?”炽罹脸上多了一丝玩味,打量着沈绾蔷,慢慢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开了头,沈绾蔷也无心再隐瞒,反正阿司是他炽罹的人,也没什么需要瞒着的,“我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谁知道他怎么就忽然这么别扭了。”
炽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没有想到沈绾蔷和阿司的回答竟然如此相似。不过毕竟是城府甚深的人,只是片刻就恢复过来,淡淡的笑道:“他小孩子闹一会儿别扭有什么好奇怪的,想必过几天就好了。”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我就不和他计较了。”沈绾蔷倒是很相信炽罹的说辞,点一点头算是放下了这个心结。但是立刻,她又发现炽罹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有些奇怪,*得她根本不能和他对视,只能低头避开。
盯着沈绾蔷看了一会儿,炽罹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声,然后又站起来往外走,“你最好把自己收拾一下,一会儿宴席上你这样子可是不成的。”
“宴席?”沈绾蔷单调的重复了一遍,“什么宴席?”
往外走的脚步停下,炽罹勉为其难的回头解释:“狩猎开始之前,我会设宴款待所有与会的人。身为唯一一位随行的宠姬,你不献艺还勉强能说过去,但是若出现都不出现,恐怕不太好。”
“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提及正事,沈绾蔷立刻从迷糊的状态脱离出来,冷静的点点头。
见她这番转变,炽罹就知道她会准备得很好,也不再多说,先行走了出去。
又低下头自己想了一会儿,沈绾蔷便起身急急换了红豆进来,开始为一会儿宴席上的出场做足准备。
华贵的衣饰是必须的,而妆容却是最重要的。
沈绾蔷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容貌没有十足的惊艳,就要用后天的化妆来弥补。
把头饰和衣饰一并交给红豆却挑选准备之后,沈绾蔷就坐在镜子前给自己变装,力争让人看上一眼就有惊艳的感觉。虽然手边能利用的工具不多,但她还是有信心做到。
半个时辰之后,沈绾蔷一切准备妥当。
即使的红豆,也在看见沈绾蔷现在的形象之后稍微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化妆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沈绾蔷让红豆给自己绾了一个最华丽繁复的望仙九寰髻,搭配的钗环以最耀眼的黄金和红宝石为主。脸上则花了细长高贵的远山眉,唇刻意涂得比平时更嫣红些,稍微夸张大胆的妆容果然弥补了原本容貌上的不足。
很满意的看了看身上的真红蹙金如意蜀绣锦衣,沈绾蔷露出得体大方的笑容,再有这样的衣饰烘托,她的出场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站在青铜镜前转了一个圈,沈绾蔷对自己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回头看着红豆,“去问一问,我时候过去合适?”
“小姐稍等,我这就去。”自己侍候的人如此美丽,红豆自觉脸上也有光彩,所以很兴奋的答应着,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回眸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沈绾蔷再次幽幽叹了一声,自己的命运永远不是掌握在自己一个人手里的,永远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红豆很快就回来复命了,脸上依然挂着欢喜的笑容,“小姐,殿下传话,说小姐早点儿过去也无妨。”
“哦?那你扶我过去吧,左右也准备好了。”沈绾蔷用有些慵懒的口吻说,然后伸出一只手臂到红豆面前。
虽然有些疑惑一直不喜欢被搀扶的沈绾蔷今天怎么转性了,但红豆还是乖巧的走上来小心扶住了沈绾蔷的手臂。
晚宴设在最大的帐篷里,作为屏障的帘子已经被造型很华丽的挂钩拦起来,明亮的火光从里面透出来。
尚未走近,沈绾蔷已经把这个帐篷周围的情况观察了一遍,同时也悄悄打量了一番守在帐篷外的三四个侍卫,都是与分在她身边两个侍卫一样的类型,藏而不露。
沈绾蔷并没有怯场,依然扶着红豆的手从从容容的走过去。
与此同时,守在帐篷外的几个侍卫也都看见了沈绾蔷,眼底先是闪过一缕惊艳,然后立刻恢复过来,垂着头让到旁边,“薛夫人请进。”
走过他们身边,沈绾蔷仰着小巧的下颚点一点头,语态矜贵却不倨傲,“辛苦了。”
几个侍卫虽然没有反应,但事实上却因此对沈绾蔷的认同又多了一分。
时间果然还有些早,帐篷里并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七八个穿着鹅黄色垂地抹胸宫装的丫鬟。
看见沈绾蔷,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丫鬟立刻迎上来对她行了一礼,“见过薛夫人,殿下在屏风后面,请夫人过去稍歇。”
经她提醒,沈绾蔷方才注意到帐篷并非一体,其中还隔着一道绘着梅兰竹菊四物的华丽屏风,后面仿佛是另一个帐篷,却巧妙的和前面的大帐篷紧密相连。
回头看了一眼对自己说话的丫鬟,沈绾蔷猜测她也是丫鬟中极得脸的,于是点头道了谢,给了她极大脸面。
走到屏风前,沈绾蔷又停下,手臂也从红豆手上落下来,轻声吩咐:“你在这里候着,不必进来了。”身为一个合格的宠姬,即使是身边的心腹也不会与允许长久接触到太子的。
“是。”红豆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温婉的应了一声,旋即退到一旁站立等候。
于是沈绾蔷不再犹豫,绕过屏风到了后面。
想必前面设宴的大帐篷,屏风后的空间无疑是很大的,但是也足够了。
炽罹正坐在一块羊毛地毯上,手里还抓着一个水袋,但是沈绾蔷闻到了很浓的酒味,想必水袋里装的并不是水。
炽罹也看见了沈绾蔷,俊美的脸上表情有些懒散,只用没拿水袋的手对沈绾蔷摆了摆,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站在原地稍微踟蹰了一下,沈绾蔷还是乖顺的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屈膝跪下,果然她身边的酒味更浓。
“你先把自己灌醉吗?”沈绾蔷转移目光看着炽罹的脸,不敢苟同的微皱了眉道。
像是没有想到沈绾蔷会这样说,炽罹放下水袋望着她挑了挑眉峰,然后又举起水袋喝了一大口,随后出其不意的吻住了沈绾蔷的唇。
沈绾蔷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点儿防备也没有,直接被炽罹渡了一口刚才他喝的水,奇怪的是拿确实是清水,而并不是她之前所想的醇酒。
“你看,我并没有喝酒。”放开沈绾蔷之后,炽罹还对她笑,脸上的表情有一股说不清妖异邪气。
沈绾蔷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呛到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沈绾蔷不能自控的伸出手指指着炽罹,竭力压抑情绪,一字一顿无比清冷,“请你不要再碰我。”
仿佛被沈绾蔷的态度取悦,炽罹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浓了一些,轻轻扣着自己的下巴轻语:“我只是懒得解释,这样不是直接就让你明白真相了。”
明明是歪理,沈绾蔷却被噎得无法反驳,气鼓鼓的瞪了炽罹半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不能总是清醒,时不时酩酊大醉一场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炽罹却没有再看她,只是望着刚才被自己甩到地上的水袋低声说,浅浅上扬的唇线分明在嘲讽什么。
见到他这样态度,沈绾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愤怒也不知不觉的消了下去,只是静静的跪在旁边,好像是无声的陪伴。
“行了,我们也该出去了。”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炽罹忽然矫健的站起来,然后把手伸到沈绾蔷面前,“来吧,我的宠妃。”
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沈绾蔷有一瞬间失神,最后抿着唇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他手上,然后相携而出。
几乎就在绕过屏风的同时,炽罹平稳的脚步瞬间变成蹒跚的醉步,仿佛真的已经喝了许多酒到了半醉的状态。
大帐篷里已经走了许多人,可以看出都是一身戎装的武将,只是不知道其中又有多少真的忠心于炽罹。沈绾蔷忽然觉得有些冷,抓着炽罹的手下意识用了一点儿力气,引得他犹疑的一瞥。
感觉到来自于炽罹的目光,沈绾蔷借着浓妆的掩饰对他略一摇头表示没事。
两个人就这样简单的进行了无声的交流,然后旁若无人的走上最高的宴台。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站起来,底下受太子邀请赴宴的人也纷纷响应,跪倒在底下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恭迎薛夫人。”
听着这样不伦不类的声音,沈绾蔷觉得有些可笑,于是半垂下头无声的弯了弯唇。殊不知,底下又有多少偷偷看她的人被惊艳。
“都起来吧。”炽罹的声音慵懒,而且充满浓郁的醉意。
这样的演技,若是放在现代必然是不可多得的影帝……沈绾蔷暗叹,然后悄悄看了他一眼,结果又接受到他的目光暗示。
沈绾蔷心中有数,见底下人已经纷纷起来入座,于是把心一横,直接放任自己的身子软软的靠在炽罹身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娇媚入骨,“殿下……”
沈绾蔷可不是他,被揽住的时候虽然还能没有反应,但是感觉到他手掌的游移,顿时有些不安,连带着脸上又红了起来。好在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看她,现下又昏暗,才没有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