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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宋威的马车到了,他已经换上了鱼带官袍,唐朝的服色紫色为尊,这宋威就是一身紫袍玉冠。细看容颜虽然憔悴,长得却不丑陋。
宋威放眼一看便见那刚才略微顽皮的女子此刻冷若冰霜,轻纱上方的秀丽眉眼露出点点情愁。
“姑娘不肯以真面目视一个将死之人吗?”宋威一笑,就听见有个小姑娘笑呵呵的说:“姐姐,你看羊肉切好了。”
冰魄一回头看见婆娑那张脸,也就是菊心那张脸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下来,魅心接住托盘,就听菊心说:“冰魄姐姐,你是怎么了?”
“你是谁?”冰魄颤了一下说,婆娑天真一笑说:“我是菊心啊,怎么了冰魄姐姐。”
刚刚婆娑被姜瑜欢打了几个耳光,废除了所有法力,婆娑很生气,但是听见冰魄的话,和姜瑜欢的话突然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冷酷,都不择手段,都必须压住人家气焰才能控制。
现在已经不是血冢和冰魄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她婆娑跟冰魄之间的事情,她和冰魄必须共存,天地间七十二个星宿,逃下凡间,冰魄的灵体可以回去,因为她的罪孽少,可是自己就难了,在天界冰魄就是护着她,她陷害冰魄,在人间冰魄替她出力,她又赶走冰魄,可是赶走以后她并没有得到好处,反而给紫琉璃做了嫁衣裳。
冰魄一走这血冢不但没有开源节流,而且亏空更大了,因为冰魄再不好有她在起码血冢有一个技师,并且不藏私的技师,不害怕被取代的技师。这样血冢每天都有冰魄带出来的人,不出多少年,血冢会有很多强过冰魄得人,可是她一意孤行赶走了冰魄,弄得血冢内部,必须高价收购本来就不合格的画皮,或者用天价购买比冰魄不强多少的画皮。
尔后愈演愈烈,血冢日益消弱,就靠姜瑜欢手里的存根,可是存的银子本就不够消耗,于是只能用各种方法赶走一些人,用各种方法留下一些不想留,不留又不行的人,自讨苦吃。
目下婆娑只得按姜瑜欢的办法来,反正已经没有婆娑了,婆娑只是一个代号,既然冰魄这样纠结,那就成全她,让婆娑消失她留下。她要研究一下,为什么她会容不下冰魄,当年那个冰魄乖乖的,一点事情,别人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先怕了,当年那个冰魄出了挑剔一些,也没什么,当年那冰魄很努力也很合适血冢,自己为什么容不下她?
“小女只是不喜欢沙尘烟火味。”冰魄悠然一笑,把铜炉放到河堤的上方,就在凉风飒爽的垂柳下坐下。
“菊心,那地方不错,用羊毛毯子铺一下,有没有西域的葡萄酒?”冰魄笑着问。婆娑跑了过去,蹦蹦跳跳的拿着羊毛毯子,突然觉得冰魄也不是很讨厌,起码她会自己拿最烫手的炉火,把轻巧的东西留给别人,这一点和姜瑜欢很像,只是论霸道姜瑜欢比冰魄霸道多了,她喜欢姜瑜欢就不应该讨厌冰魄。
冰魄微微一笑,放下心中的疑虑,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婆娑假装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婆娑在她的心里死去了。
“宋先生,你们等一下,我去搬桌子,宏哥哥你跟我过去搬桌子吧?”冰魄温柔一笑,面纱迎面脱落。
宋威惊愕了一下,就见这容颜绝丽,冷若冰霜的女子乍然见一笑,语态有几分天真活泼,便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如此妖娆的风景。
“小姐自便,景儿给我把棺材抬过来。”宋威苦笑,一日红无色无味,这种毒药吃下去就会死,但是死的时候,皮肤不僵直,身体不痛苦。
“义父,某要这样,不要这样,这对主家不善。”李景一向迂腐,就觉得这宋威有些不妥,既然这姑娘说要救他,只怕就不会让他死,所以李景才匆匆忙忙的把宋威带过来。
“棺材抬到这里,反正晚上也不怕晒,而且被晒裂地都是薄皮棺材,这上等的红木,怕是没什么打紧的。”冰魄柔和一笑,她的这句话让本来对她想入非非的李景膛目结舌。
冰魄抿嘴一笑,她才不会告诉李景吃了这顿饭,宋威就会变成十几岁的少年,这个游戏叫做还原,魅心正在把精灵袋子的顶端布置假的星星,她想过把解药下在汤锅里骗宋威吃下去,可是最后决定省一些青春草。
这青春草实在太珍贵了,更何况这宋威的残疾也很麻烦,所以冰魄决定不给宋威解毒,让他进入精灵袋子里面自己还原。
“义父,王仙芝招安了,日前裴渥去恭喜了这位王大人。”李景趁机说,宋威一笑说:"姑娘,给我解药,我不能死了。“
“冰魄,愣着做什么,把解药给宋大人。”姜瑜欢浅笑着徒步而出,宋威一笑说:“夫人,江淮的兵某家还带的动,不过我要跟杨行密合作才能成事,这个大功给他我只要一个小功劳。”
姜瑜欢一笑说:“小妇人也不认识吴王,不过我这妹妹有本事把他约出来。”
冰魄看了一眼姜瑜欢。心中百味陈杂,自古老祖宗用剩下的三十六计偏偏有人乐此不疲,对此姜瑜欢或许觉得就这些没什么,办法不怕老,不怕旧有用就行,可是对于冰魄而言有些乏味。五代十国风云乱,这群枭雄宰割的也不过是李唐王朝的残破天下。
“王仙芝对朝廷给出的条件非常满意,这些年四处奔走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自古草莽英雄所走的道路和王仙芝几乎如出一辙,所谓起义,都成了大头领搞取个人利益的牺牲品。可笑的是,前不久还是王仙芝俘虏和敌人的王镣、裴渥都跑到前台恭喜王大人高升,王仙芝心情好极了,大设宴席,众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好不快哉,这等场面何等滑稽。是我出手的时候了,我过去方以为这世界上还有真的兄弟,岂不知天下就是天下人的,都一个样子。”宋威冷冷的说,骤然间由没落潦倒变得神采奕奕。
“景儿。你可以说湖北的事情了,姑娘怕是有备而来吧?”宋威一笑,那双虎目烁烁有神,只是藏在这明亮眼眸中的心机让冰魄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先生若不方便可以先行离去商讨大事,小女绝无窥视之心,天下逐鹿纵然****无穷,但是小女只求一碗安乐茶饭。”冰魄轻柔的一笑,容光美丽清润,自有一种绝代芳华。这李景看了宋威一眼,又看看有些不屑的冰魄言道:“这王仙芝哪知道自己的一桌好酒席生生的被他的一个朋友给坏掉了,他的这个朋友就是盐贩子黄巢。黄巢见唐朝只封王仙芝一个人,暗想自己这几年为王仙芝上刀山下火海,居然一文钱都没有捞到,当下就火冒三丈。”
“而后黄巢可能喝多了,仗着酒劲跳将出来,指着王仙芝的鼻子大骂:我们刚开始起事的时候,是立下死誓的,夺取天下,为民除贼。现在我们的事业刚刚起步,你就要接受唐朝的招安。你倒是自在,当了唐朝的官儿,留下五千多个苦命的弟兄怎么办?你把弟兄们交给我,我带他们去谋富贵,你留在这里享福吧。”李景冷眼看冰魄的表情,这姑娘只是微微一笑说:“若不介意开席了,先生上座。”
宋威笑道:“这怎使得,姑娘还是请老先生上座。”宋威柔和一笑很大方的坐在一边,那老渔翁一笑说:“伐主客气了老朽岂敢。”
“不若分作两席。这宏哥哥陪宋大人李公子一席,我等陪这老先生一席,今次均是有缘相见,只谈天下知音,唯有一杯独醉方是快活人。”冰魄微微一笑,浅浅的勾了一下嘴角。那弯弯的眉毛宛若新月生辉。
冰魄一笑说道:“菊心,陪我进去在做一席。”她其实知道这菊心就是婆娑,可是点破了她又如何?只会耽误事情,毕竟这件事婆娑比菊心有用得多,换句话说糊涂一次有何妨?
婆娑一派天真地说:“姐姐,人家不喜欢抬炉子,我搬轻巧行不行?”
冰魄冷眼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活像贵人面前我欺负你,你把我说的那般恶毒,我就恶毒一回,这次你个我抬出来吧?”
婆娑有些头疼,这冰魄平素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事端,但凡听见讨巧的话,铁定一杆子打回来,自己干什么触她这个毛病,怪不得主子说:你啊,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回头想一想,你要不说,冰魄这紫琉璃没有半分如你,你就不要对她介怀了,她不过是妒忌你,反过来你又颠倒黑白地说,冰魄你不过如此。那冰魄怎么会不听话?这当管人的人,有三点不能犯,第一忌讳党同伐异,谁的人多,你不管对错,先靠过去,这样总有人会不服气。
姜瑜欢后而又说:也许当下算不得什么,可而后呢?婆娑你弄一句,主子说了,这血冢留不下你,下一秒你就得走,你最好安生要不然你不用等下个月,这个月你就得走人,你这话传出去,你说你败坏的是谁的名声?就算你在看不上那个冰魄,为我的脸面你也不能如此。
婆娑言道:她不过是个新来的小鬼凭什么耀武扬威,把我放在哪里想去妖娆那里,她自己灰溜溜的了了此间的事情她自己去,她为何大张旗鼓折我的面子。逢人便说,看见那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觉得比我有出息,我若不赶走她怎么做人,以后谁还听我的?
姜瑜欢一笑说:拟竟是想你自己了,你想过冰魄吗?我跟着装糊涂不代表我不知道,当年我把她留下只不过想多一个有用的人,那时候冰魄多天真呢,不服气就站出来喊两声,踢一脚就出来趁个头,凡是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一肚子小孩子脾气,你都拿不住她,现在你就得听她的,当年你要是拿住了,那还有什么?你的往后看,往前看,不能只看你眼皮底下的那点事情,你就是留下来管人的,你不怕那圆滑的,你害怕简单的你说是你的错误,还是我不会****?
婆娑后尔说:这丫头麻烦,满脑子意见,一点点黑白不分的事情说个没完,主子她是真不知道轻重,就以为咱们这里是她家开的。
姜瑜欢苦笑说:你就太爱争功,她是漫不经心,荣华道那批人,你去拉过,她也我去过,来了就是了,你跟你下面的人争什么长短。
婆娑当年还是不成熟,而后她发现自己犯了姜瑜欢说的用人第二个大忌,就是公私不分。
姜瑜欢当时冷冷的看着她说:你以为谁都不知道啊,我跟你说这世界就没有永远的秘密,你跟我面前,你没的隐藏,冰魄的心眼比你不少,可是没你狠,不至于把你揭穿了。可这些事明眼的很多,不是你自个最聪明。你说你有不是做事的,这群人互相掐讨好你,不比你替人赶走一些,剩下一些做大要好。你到底图他们什么,故旧之情,你省省吧,你要不是在这个位置,我跟你说谁也不会巴结你。制衡之术你学哪去了?
姜瑜欢当时苦着脸对她说:冰魄在你收留,就得有人想挖走,有人想赶走,有人想她死,因为很简单冰魄就比那些强,都知道冰魄强,一开始冰魄不跟妩媚,可是不管不顾的直接跟了你,可见冰魄并不讨厌你,反而很喜欢,可你做了什么?
婆娑一开始也喜欢冰魄,因为冰魄当年虽不像现在这样完美无缺,鬼界里宗师级的人物,但是起码资质很不错,而且刻苦耐劳,就是有点硬,有点不够柔和,不过说白了还怪冰魄自己,在那个大庭广众喊,做人皮很容易,够数就行。
而且还喊这是主子说的,进血冢就容易,好过的很。
于是她对姜瑜欢说:你知道紫琉璃说什么吗?她说那冰魄说的,咱们血冢长脑袋就要,即不看技术,也不看资料,还说是你说的,我当然气急败坏,哪有这样的人。
姜瑜欢当时大笑说:那的确我说的,因为宋玉华的画工就不用看,她早就沉溺于此道,论技术咱们的人,咱们的教习先生画工还不如她,我就要她安分的做事,不要自以为是我就的这么说,冰魄知道可是给人领来了,已经如伙。不留这她去哪里。别处她也不敢说就比我对她好,因为我知道冰魄这种人,她就不求谁对她特好,她求得只是不要对她坏,自小这位就漂亮,出身不错,自然妒忌的就多,到哪里,还没怎么就已经成为排挤的对象,那人家习惯。不怕你不冷不热的,只要你差不多。
婆娑信道:她来了我对她不错呀,每次会展我都给她份额,别人的机会给她出头,你不帮她换房间,还是我千辛万苦给她弄得。
姜瑜欢苦笑说:我让她找你,故意难为她,目的不过就是给你机会收买人心。
婆娑当时就愣住了,尔后问:那您为什么任由那些人闹,为什么又要处理她?
姜瑜欢苦笑:我也不待见冰魄,因为一看就是找麻烦的,爱生事的,这种人教训一下老实就得了,我可没有一棒子打死那意思,你的知道当年的境况,虽然说那时冰魄不值一提,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什么根基,但是论资质,论资历,那时候咱们血冢那些,你拉出来一个,你看看谁是真的比他强。你起码你留人到咱们人很多,一般的拉出来就比她强,你在动,那时候都好,她借着名气可以有个未来,你已经人手充裕了。
婆娑冷冷的说:我凭什么给这给我上眼药的人机会?
姜瑜欢说道:你这就是不成事,你比你姐姐李夫人不强多少。你知道给别人机会的同时你也在给自己机会。你若拿得住冰魄,她那样的说你好你就是能耐人,我要是没你我能拿得住她,其实简单得很,只要貌似公道就可以,一切按章程,不要骗局,也不用糊弄讨好,你对聪明人耍伎俩明着两面三刀,你就等着人家跟你耍混犯糊涂吧。
婆娑心理何尝高兴,她跟冰魄谈话最多,忍气吞声的,听她唠叨,看她是个人物,她凭什么还想跑?后尔明白了,冰魄当年要走,就是一为她好,二为自己好。
其实这道理它也简单,不过是当年自己心气太高,一心成事不允许有叛徒。可是冰魄就一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的样子。所以越发的想不让她上去,上去就得跑。
后来一想错了,上去就不跑了,越怀才不遇越会离开,之所以惊恐不是因为没经过风浪,而是经的风浪太多,没有船只会自己愿意在海里跟海争锋,破浪。而是因为,不争被淹没,争了也一样,可是这结果应该是,她想办法让这冰魄不怕。
而不是杀鸡儆猴的一直下去,这没有人真的是气焰嚣张到目中无人,骄傲都来自于自卑,她永远比别人强,混得确不太好,这样的人并不害怕别人争,公平公道的争。她怕什么?她怕黑,怕你这个做主子的压根就是学诸葛亮摆空城计。或者烽火戏诸侯就是让乱的。
婆娑仔细寻思一下,冰魄当年,一脸的急功近利,一脸的愤世妒俗的样子,可说破天也真的没犯规矩。
“当然,害我的人不是紫琉璃,是雪情,婆娑我一直希望教好雪情,因为我知道没有人可以永远留下,就算想有一天在我们的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例外,我甚至有些恨她们,我总觉得她们来了,你就没空对我好了。”冰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可是就在婆娑心中缓和了一下的时候冰魄冷眼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我,我不想点破但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
“姐姐,您说什么呀?”婆娑天真一笑,面色如常,轻轻的搬起铜炉说:“姐姐,婆娑是谁?”
婆娑知道打死也是不能承认的。冰魄出了名的犟脾气,当年自己要没有那招欲擒故纵,就不会引来今天的混乱。
当年冰魄嚣张,她就想教训一下,找人欺负她,故意说她是仿制,抄袭别人的样本,此事冰魄自己说过,这不过是让和她一起来的莲心平衡,当年莲心和冰魄是一起来的,冰魄很喜欢莲心,可是莲心对付冰魄,妒忌冰魄,先是想把她拉走,后是打算让她得罪自己,所以莲心故意把此事告诉一个人。
此人也是黑山举荐而来,身份不如冰魄,但阅历丰厚,他看见冰魄就知道现在冰魄虽然呆在画皮坊里,可是只要不赶走早晚这位得入血冢的部队,因为她压根就不是安安生生的那种人,自然是男人的事情也会做,女人的事情也能行,所以他就怕冰魄有一天心血来潮在血冢制造兵器,法术器皿,炼药,这样他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冰魄才来的时候,别人问她,你师承何处?冰魄说没学过绘画,别人问那你画工怎么这么娴熟,冰魄就说你看那这个仿制的。
之后就成事情了,仿制风云,可是这伙子人怎么找找不出来。找不出这位冰魄仿制的样本,最后他们还不放过,在大约几年后抓住冰魄复制宋玉华的生前作品,可是冰魄就是宋玉华,而且那个样本,也没有落到任何人的手里,冰魄没有图样才发懒用了那个。
结果这群人就让冰魄证明自己就是宋玉华,这事情那是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