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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小姑娘?
不,不可能!一定是哪户人家所豢养的宠物猴子,瞧牠野性仍存,那俐落的身手以及杂乱的外表,纵使主人给牠穿上了小姑娘的衣裳,也不该错认
“让开!”清脆豪爽的吼声倏地响起,出自那隻猴儿的口中
咦?猴儿会说话?!
不,不可能!那麼那当真是个小姑娘?!
“呀──”一声尖叫,在迴廊的婢女来不及闪开,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朝她冲撞而来,只能尖声一叫,逃避现实的捂住脸蛋不敢瞧了。
倏地,那小姑娘藉著冲力曲膝奋力一跳,抓住迴廊顶的横槓,身子一甩一盪,跃过了那名丫鬟,咯咯咯一阵脆朗的笑声,小姑娘一个翻身迴旋,俐落的落地。
是猴子、是猴子,一定是猴子
久久没感觉被冲撞上身,丫鬟从指缝偷覷,不见了?
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轻喘着。
听见咯咯的笑声,暂时腿软无法起身的她猛地转过头,看见那小姑娘又是一跳,跳上了栏杆坐著,两隻小脚儿腾空晃呀盪著,竟然没有穿鞋!
“二小小姐您您吓死奴婢了!”婢女抖著声音,哀怨的控诉。
“哎呀!小语姊姊胆子怎麼这麼小,要真撞上了,你体型比我大,难不成还会撞输我啊?”钱静如偏著头,一头紊乱的长髮随意披散在肩后,几丝乱髮黏在汗湿的、圆圆的脸颊上,鼻头一点拇指大小的尘垢不知道是从哪儿沾上的,两边脸颊也不遑多让;一身翠绿衫裙让她给绑在腰间,露出两条著灯笼裤的腿,本该白色的裤管此时已经沾满泥土,看不出本色,膝上破了两个洞,右脚裤管也裂了;再往上瞧,上等绸缎所製的衣裳沾染得灰灰黑黑,袖子更是惨不忍睹,硬是给撕裂成条状,露出了那本该白嫩,此时却有著一些擦伤、一些污垢的手臂。
“二小姐,您怎麼搞成这副德行啊?!”小语惊愕的张著嘴,明明一个时辰前才将二小姐打扮妥当,為什麼短短的时间,二小姐竟然搞得如此狼狈?!
“没什麼啦!”钱静如不在意的挥挥手。
“二小姐!”小语哪能让她这麼简单的蒙混过去,站起身,来到钱静如面前“您刚刚到哪儿去了?”
“哎哟!我不过是到后山去一下而已。”钱静如摆摆手,敷衍地说。
“这一身的狼狈又是怎麼造成的?!”小语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敷衍了事的。
钱静如耸耸肩“碰巧遇到李家那两个兔崽子正在以大欺小,欺负陈家的儿子,所以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天行道,和他们打了起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说著、说著,愈来愈激动,还一边解说,一边豪爽的比画著。
“二小姐!您不过才十五岁啊!李家的两位公子今年一个十八、一个十九了,就算是陈家的儿子也长了二小姐您两岁,您怎麼”小语简直无语问苍天了。
“嘿嘿!可是我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直嚷著下次不敢了,夹著尾巴逃走了呢!”钱静如仰高小小的下巴,得意极了。
小语只能不住的摇头,真不知道她家的二小姐為什麼这麼精力旺盛,瘦瘦的身子像是蕴藏著无限的力量般。
“欸~~小语姊姊,我是不是很厉害啊?”钱静如扯住小语的手摇著,此时倒显出了些许女孩儿的憨劲。
“是是是,二小姐最行、最厉害,不过奴婢还是要劝您,赶紧跟奴婢回房去,让奴婢帮您打理好,否则要让夫人瞧见了您这般模样,又要让夫人着急了。”唉!她家夫人明明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今年十八岁的大小姐早在三岁的时候便已看出是个颇有乃母之风的小淑女;今年二十的大公子,也是个翩翩佳公子。
唯独这二小姐像隻野猴儿般没一刻安静,好打抱不平,性情憨直得不懂得拐弯,喜恶分明,言行举止大剌剌的,最让人头痛的就是她家二小姐和“麻烦”有著不解之缘!
不仅会製造麻烦,还会吸引麻烦,纵使是无心的。
“怕什麼呀?我娘今儿个一大早不是就上山礼佛了吗?这一去没有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钱静如再度摆摆手。
“二小姐,夫人没去。”小语嘆了一口气。
“嗄?”钱静如眨了眨大眼睛。
“出发没多久,马车出了一点问题,夫人和大小姐就返回了。”
“怎麼会这样啦!我还以為这几天可以逍遥快活了呢!”钱静如当下垮了脸蛋儿。
“谁要逍遥快活啊?”温润的嗓音徐徐响起,钱夫人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端庄地走了过来,一双温柔的眸子落在钱静如身上之后,立即惊骇的瞠大。“静如,你”捂著胸口,钱夫人惊骇极了。
“哦!娘”钱静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对方是像她娘这种弱不禁风似的人儿,好像呼吸稍微大一点,就会将她给吹跑了。
“静如,你出了什麼事儿?被欺负了?还是”钱夫人脑中闪过好些个可能性,可每想到一个,就让她脸色白上三分,到最后,她都不敢想了“哦!天啊、天啊!”抚著额,踉蹌的退了两步,靠著婢女的搀扶才没软倒在地。
“娘,我没事、我没事,根本没人敢欺负我,你放心好了。”钱静如跳下栏杆,急急的对娘亲保证,光著的小脚丫子趴答趴答的,吸引了钱夫人的注意。
“天啊!静如,你竟然没穿鞋?!”钱夫人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我的鞋掉到山崖下了”钱静如说得毫不在乎,彷彿她的鞋不是掉到山崖,而是落下阶梯般。
“山崖?!”钱夫人惊呼,穿在脚上的鞋掉下山崖,那那不就天啊!
白眼一翻,这下子真的晕倒了。
“夫人?!”婢女惊唤,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慌张的喊人请大夫,唤来两个丫头一起扶著钱夫人回房,而身為罪魁祸首的野猴儿哦!是钱二小姐则吐吐舌、缩缩肩、摸摸鼻子,趁著大伙儿乱成一团,溜了。
钱夫人一醒过来,看见守在床边的钱老爷,没理会钱老爷的关心问候,急著解决小女儿的“不驯”“兆礼!我们不能再放任静如这般下去了!”
“秀馨,你别急、你别急,你的身子如何了?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钱兆礼温柔的轻抚著妻子细緻的脸颊,担忧的问。
“兆礼,我没事,有事的是静如啊!”钱夫人一改平时温柔贤淑的模样,紧紧揪著她家相公的衣襟。“明明是同一张肚皮生下的,為什麼静如就硬是不同呢?不仅性情天差地远,你瞧瞧她那模样、那体型,哪像个十五岁的姑娘啊?”
“静如只是活泼了一点,好动了一点”钱兆礼呵呵乾笑,说得有点心虚。
“一点?!”钱夫人扬高细嫩的嗓音。“兆礼,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自欺、逃避现实的人。”
“秀馨,我知道静如野了一点好吧、好吧!她是很野,不过我想孩子总有自己的性情,我们為人父母的,总不好处处限制他们,所谓女大十八变,也许再过个两年,会有所不同的!”钱兆礼非常乐观,毕竟对自家出產的品质有信心,只是他忘了,生得了儿身,生不了儿心啊!
“静如那野性就算会变,也绝对不是自然而然的变。”钱夫人断然否定。“你自己看看,静如已经十五岁了,一年比一年野,怎麼管也管不动,如果咱们再放任下去,不赶紧想个办法,靠点外力来帮助她,再过两年,不要说会变好,只会更糟糕而已!”
“那看你打算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是吗?”钱夫人秀眉微挑,柔柔的一笑。“兆礼,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呵呵,那是当然的,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不过秀馨,你打算怎麼做呢?”他实在很怀疑什麼样的“外力”能改变得了他那个女儿的性情。
“这我还想请你提供意见呢!”钱夫人大大的媚眼儿柔柔的瞅著钱老爷。
嗄?也就是说,她说想法,他得提供办法?麻烦事还是得落在他身上囉!
“兆礼,你说该怎麼办呢?”钱夫人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一双大眼闪烁著以夫為天、崇拜嚮往的光芒,瞬间让钱兆礼飘飘然的,一肩扛下了这天大的麻烦。
“嗯,我想想。”钱兆礼抚额思索,突然灵光一闪。“有了!秀馨,咱们可以把静如送到冠合老弟那儿去。”
“你是指柳家书院?”钱夫人眼儿一亮。
“嗯哼。”钱兆礼扬眉点头,他这叫一石二鸟,既可博得心爱妻子的欢心,又可以把烫手山芋扔给别人,毋须扯光自己一头乌髮,呵呵,自己真是英明啊!“柳家书院非常有名,尤其柳夫人所负责的淑女养成班更是眾所皆知,咱们把静如送到那儿去,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你忘了?当初静如六个月大的时候,咱们和冠合老弟还给静如和柳家老大订过亲呢!”
“可是兆礼,订亲这件事不是在静如六岁那年,他们来咱们家作客,就被静如给吓没了吗?”
“也不是没了,只是我和冠合老弟决定顺其自然,如果往后柳家老大有意,还是会结亲的。”这件事冠合老弟可不好意思开口,是他自己提的,毕竟自己女儿这种样子,他也没那个脸硬是要人娶啦!
“结果还不是一样,反正就是没了。”钱夫人嘆气,她一点也不认為这样的女儿会有人要。“兆礼,咱们和柳家三代世交,你好意思将静如送到柳家去给人家添麻烦吗?”
虽然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是想到自己女儿的德行,送到那儿还真是对不起柳家,深怕三代世交的交情会就这麼毁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冠合他们,不过这是我认為最好的办法了。”钱兆礼状似沉重。“秀馨,由你决定,我都听你的。”他可不想担这个责任哪!
张秀馨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就将静如送到滼城去,不过你得告诉他们,毋须顾虑到两家的交情,该怎麼教育就怎麼教育,甚至严格一些也无妨,得让他们放手去做。”
“这是当然,不过静如那儿”
“我去说。”
他们都知道让女儿乖乖顺从这项决定,是一项艰困的任务,他们已经有心理準备了,不管如何,软硬兼施,绑也要将她绑去!
当天晚膳时,夫妻俩特意吩咐儿子和大女儿在自己房里用膳,免得“大战”开始时,他们两个受了池鱼之殃,然后张秀馨便对小女儿提出这件事。
“好啊!”钱静如扳开鸡腿撕咬了一口,才点头爽快的答应。
喀咚!张秀馨掉了筷子。
鏘啷!钱兆礼摔了碗,碎了一地。
两人错愕的相覷一眼,眼里有著同样的疑问:没听错吧?
钱静如一隻鸡腿啃得差不多,将骨头丢在桌上,油腻的手在衣裳上头拭了拭,抬起手用袖子抹过油腻的嘴才道:“什麼时候出发?”
夫妻俩瞧她的吃相,异口同声道:“明天一早。”
钱静如扬眉,油腻的脸蛋满是狐疑,不过随即耸耸肩。“你们决定就好。”
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夫妻俩又是难以相信的相覷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交换意见,最后基于為人父母对子女难以抹灭的“爱”他们不得不再确定一次。
“静如,如果你不了解爹、娘刚刚提的事,娘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
“娘,我听得很清楚,也了解你们要送我到柳伯伯家,让我进柳伯母所主持的淑女教养班上课,好改改我的野性,对吧?”钱静如有条理的说:“瞧,我了解,娘不用担心。”
夫妻俩又相覷了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这麼决定了?”
钱静如点点头,又是饭粒又是菜渣兼油腻的脸蛋看不出她有何表情,不过那双圆圆大眼中却闪著一丝光芒,似雀跃、似期待,以及迫不及待。
她当然答应,為什麼不呢?
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像她娘这种弱不禁风似的人,所以离开家里,等于离开了她娘给她的“定身咒”从此自由自在,就算柳家的人想管她,也要看管不管得动她、她给不给管,不是吗?这麼棒的事,她当然忙不迭的答应!
嘻嘻爹娘失算囉!不过她不会告诉他们的,呵呵呵当夜,钱氏夫妻便快马送出一封信前往柳家书院,告知柳家这件事,上头清清楚楚的交代了所有的事,顺道列举了百来项钱静如的丰功伟业,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二十大张信纸,深怕有什麼地方没交代清楚,害了柳家一门,还预付了足足五十年的束脩──
当然,他们不是打算让钱静如待在柳家五十年,只能说是对柳家的补偿,以减轻他们心里深深的愧疚,顺便预防柳家没三天就将人给送回
真的只是顺便预防而已,那绝对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真的!
隔天一早,三辆大马车等在大门口,其中两辆载满了钱静如的生活必需品,钱府里的每个人,包括厨娘刚满月的小儿子,都在大门口送行。
当马车缓缓的驶离,好些人忍不住开始啜泣,离别的场面让人看了心酸
“呜呜终于走了”
“呜呜守得云开见月明”
“呜呜感谢老天”
“呜呜我佛慈悲”
嗄?!角落的老乞丐看了这场面,原本是忍不住也跟著酸了鼻头,可一听闻眾人喃喃的低语,即错愕地张著嘴,原来人家不是离情依依,而是喜极而泣?!
那这家的主人呢?
“兆礼,今天咱们可要好好的庆祝庆祝了。”钱夫人难得激动地紧握著钱兆礼的手。
“娘,我已经吩咐下人掛上鞭炮。”钱家长子钱邵彦道。
“好好好,放鞭炮、放鞭炮。”钱夫人点点头。
眾人回到屋里,留下一名下人点燃鞭炮,噼哩啪啦一阵鞭炮声响之后,街上只餘下鞭炮的碎屑,以及张口结舌的老乞丐。
怎麼?他们刚刚送走的是煞星吗?
柳家书院
“娘,您找我?”柳宇翔推门而入,来到宋淑婷面前。
斯文俊秀的外貌、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有那双眼偶尔会露出一丝有别于他形于外温儒气质的光芒,代表了他真正的性情,只可惜至今无人得以窥见。
“你来啦!”宋淑婷抬起头,看到大儿子,微微一笑,将方才收到的信交给他。“宇翔,你看看这个。”
“这是”柳宇翔接过那厚厚的一叠信纸,狐疑的低头看信,愈看脸上的表情愈是讶异,眼底却闪过一丝趣味。
终于,二十大张信看完,他抬起头来。“娘,若我没有记错,静如妹妹今年已经十五了是吧?”
“是啊!你最后一次见到,是九年前吧!”宋淑婷道。
“嗯,当时她才六岁,不过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柳宇翔想起九年前他们到钱家作客的情形,当时六岁的钱静如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刮目相看”了,那景象歷歷在目,而他一直在等待她长大。
“从信中看来,这几年来,静如妹妹製造麻烦和吸引麻烦的功力愈来愈强了。”让他万分期待,但是这绝对不能让爹、娘知道。
“最可怕的是,她是无心的。”
“是啊!”柳宇翔失笑。
“宇翔,大约两天后,她就会抵达了。”
“娘有何决定?”虽然他表面随和亲切,但是脑袋还算得上是精明清楚,身為书院的监院,加上身為山长的爹不负责任,只负责授课,所以书院的事务几乎都是他在管理发落,所以娘会专程找他来,肯定是要交代什麼任务给他,至于是什麼任务,他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从信中看来,静如暂时不适合进我的养成班,所以我打算将她交给你负责。”
果然。“娘所谓的负责,是要我做到什麼程度?”
“全权负责。”
“权力呢?”柳宇翔微笑。
“完全授权。”信上是这麼写的,她当然也不会让儿子绑手绑脚。
“多久?”笑意更深。
“这就要看你的功力了,看她要多久才适合进我的养成班。”
柳宇翔点点头,正合他意。“我了解了。”
“宇翔,虽然咱们与钱家是世交,不过你可以斟酌一下,若真的无能為力的话,就将人给送回去。”领教过六岁的钱静如,再加上信上所述之事蹟,宋淑婷对未来真的觉得忧心忡忡。
“娘,撇去咱们两家世交情谊不谈,钱世伯付的束脩足够让静如妹妹待在柳家书院五十年呢!”看到那叠银票,金额让人咋舌,如果说钱世伯根本不打算把女儿领回去了,他也不会怀疑。“除非连同束脩一併送还,否则您好意思将人给送回去吗?”
“如果真的不行,也只能这麼办啊!”“娘,你该知道书院的营运最近因為某些原因,财务有些吃紧,虽然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钱世伯这笔银子让身為监院的我轻鬆不少。”爹和娘都太过理想化,只好由他来掌理现实了。
“呃,那你就尽力吧!”宋淑婷有些尷尬的笑着,当然了解大儿子说的“某些原因”是谁造成的。
柳宇翔勾起一抹笑,垂睫掩住眼底闪烁的精光。
“娘请放心,我会尽力教导静如妹妹的,也会尽力不让她為书院惹麻烦,您大可相信我。”保证尽力,却不保证一定不会有麻烦。
“娘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将这个重任交付予你,不过娘还是把话说在前头,毋须勉强你自己,懂吗?”大不了就是和老爷子两人节制一点,别花太多银子。
“我懂。”
“那就好、那就好。”宋淑婷鬆了一口气,烫手山芋成功丢出去,等会儿就跟相公报告这个好消息。
“对了,娘,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所以想请问娘。”
“什麼事?”宋淑婷温和的问。
“我记得我六岁那年,咱们到钱府作客,爹、娘和钱世伯、世伯母為我和当时才六个月大的静如妹妹订下娃娃亲,我没记错吧?”
“啊”宋淑婷张口结舌,好像到现在才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怎麼?没这回事吗?”柳宇翔明知故问。
“不,确实有这件事没错,不过!”她赶紧强调。“九年前咱们到钱府作客的时候,这件婚事就取消了。”奇怪了,当初他们怎麼不是和钱家的大女儿订婚约呢?宋淑婷柳眉微蹙,偏头思索起这件奇怪的事。
“取消了?”柳宇翔眉头微挑,心里非常不悦,只是没有显露出来。“為何这件事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宋淑婷有些讶异,似乎察觉到儿子的不悦。“当初是你钱世伯主动对你爹提的,他说女儿那个样子,他实在没那个脸硬要我们接受她当媳妇儿,所以就向你爹提议,让这件婚事顺其自然,往后如果你有意,就当婚约存在;若你无意,就当婚约不存在。”
柳宇翔眼睫垂下,那钱静如的意愿呢?“所以并不是真的取消婚约,是吧?”
“是没错,不过这些年来看你什麼样的姑娘家都看不上,眼光挑剔得很,我和你爹都不认為你会愿意,这件婚约也就等于没了。”
是吗?柳宇翔淡淡地笑着,不予置评。
“宇翔,娘问你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当初你為何不是和钱家的大女儿订婚约呢?”宋淑婷想不起来。
因為钱大小姐很无聊!
当初钱大小姐只有四岁,就颇有乃母之风,让六岁的他觉得无趣极了;而当时才六个月大的钱静如,当他逗弄她的时候,她会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生气的时候还会咬他,开心的时候会笑得很大声,她圆圆粉嫩的脸好可爱,红灩灩的小嘴儿总是咯咯的开怀笑着,让他觉得很有趣。
所以当大人们提出要当儿女亲家的时候,原本是属意他和钱大小姐一对,当时他是怎麼说的?好像是说:“如果要订亲,我比较喜欢静如妹妹。”
“我不记得了。”柳宇翔微微一笑。“若娘没其他事交代,我先下去了。”
待宋淑婷点头之后,柳宇翔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一闔上,他立即漾出一抹充满兴味的笑意,看来无聊的日子即将结束了,他已经开始期待那小身影会长成什麼模样了,至于性情
想到那信上所写的内容,他又忍不住轻笑,她记得他当初的叮嚀,是吗?
“大哥!”柳子翔匆匆赶来,终于在院外遇上了柳宇翔。
“子翔,你不在书院里,回来做什麼?”柳宇翔讶问。
“大哥,我听说钱家那隻野猴儿要到咱们家来,是不是真的?”柳子翔咬牙切齿又紧张兮兮的问。
柳宇翔扬眉“你怎麼会听说的?”
“除了爹还有谁?一大早就在那儿哀声嘆气的,连课都没心情上了,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的说什麼柳家书院要完蛋了,我听了当然要问清楚啊!那隻野猴儿真的要来吗?”
“子翔,你的礼貌都到哪里去了?静如妹妹有名有姓,别老是野猴儿、野猴儿的叫,要改过来知道吗?”柳宇翔声音温和,可语调却非常坚持,让人不敢抗拒,尤其是柳子翔。
两兄弟虽然只相差两岁,可是柳宇翔就是有那种让人不敢放肆的气质。
“不叫野猴儿就不叫,不过静如妹妹”柳子翔打了个哆嗦。“饶了我吧!”
柳子翔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摇头失笑,也不勉强他。“随你,不过记住,别失了书院的面子,让人说爹亲自教出来的儿子也不过尔尔。”?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柳子翔撇撇唇,想到一张令人火大的脸“我就是搞不懂,明明是他们自己不长进,干嘛把原因归咎在别人身上啊!”“这就是人有趣的地方啊!”柳宇翔淡笑。
只有人类才会将自己失败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如此一来,就能理所当然的继续不长进,毋须改变,毕竟要改变是很困难的。
“有趣?”柳子翔满是不解的望着柳宇翔,老实说,他有时真的搞不懂他这个大哥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麼。“算了,第一书院的事不关我的事,那些傢伙只要不来犯到咱们书院,我也管不著,大哥,那隻野哦~~我是说钱静如,她真的要来吗?”
“真的。”柳宇翔点头。
“是吗?”柳子翔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摩拳擦掌。“太好了,这一次在我的地盘上,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
“就像她当初照顾你一样的照顾她?”柳宇翔扬眉,想到九年前钱府之行,子翔回到书院整整两个月了还会作噩梦呢!不过不知道為何,钱静如的丰功伟业一直没有发挥在他身上。
“没错”柳子翔洋洋得意的仰高下巴,然而在察觉了兄长的视线之后,微微一顿。“大哥不准?”
肯定是的,大哥就是那种宅心仁厚、以德报怨的人。
柳宇翔微微一笑,举步离去。
“大哥,你倒是说啊!你不赞同吗?”柳子翔追在他身后。
“子翔,你刚刚有说什麼吗?”柳宇翔似笑非笑地问。
“大哥,我说”扬眉一顿,了解了大哥的意思。“我说我要回书院去了。”柳子翔笑着挥手,太好了,既然大哥都打算睁隻眼、闭隻眼,那麼他就没什麼好顾虑的了。
等著瞧吧!野猴儿钱静如,我一定会报仇的!
柳宇翔望着柳子翔兴高采烈的背影,笑意更盛,子翔想报仇的心理他能体会,只不过他不认為子翔会佔多少便宜,如果信上所提到的有关钱静如的丰功伟业都是真的,那麼鹿死谁手已经很明显了。
他也不是想看子翔吃瘪,只不过顺便给他一个机会教育罢了。
未来,真是愈来愈让人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