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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好说歹说,才让哭红了眼的皇后回去了坤宁宫。进到了屋内后,朱由校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有人想要给我们添麻烦啊,居然编出皇后不是其父亲生的这种谎言。由检,你明天把工作不,你明天继续工作,这事让锦衣卫去查。”
信王把朱由校看了看道:“哥,你不是不信任锦衣卫嘛,再说那骆思恭也不是好鸟,这都多久了?那个锦衣卫的整改计划都还没交上来。还是哥哥说的对,他就是想借着整改锦衣卫捞取更多的权力。我看还是我们自己查得了。”
朱由校只好把这事掰碎了给信王说道:“由检,做这件事的人,摆明了就是知道我们人手不够,想借助这件事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因此,我们要做泰山顶上一棵松,任尔东南西北风。从今天起,我们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这件案子上。其余次要的事情暂时放一边。
至于让锦衣卫去查这件事,也算是我给他们一个甜枣吧。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锦衣卫参与了这件案子。而且我相信也没有谁敢拉锦衣卫下水,这等于惹祸上身。让他们去查皇后的这件事,就是让他们超然于事外。免除他们被迫陷入党争的尴尬。”
傅山听后,沉思了片刻道:“皇上,您恐怕也有缩小调查范围的考虑吧。另外,锦衣卫去调查有关皇后谣言的事,也会在无形中,给这件案子真正的主谋强大的心理压力。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您放出的一个烟幕弹,说不定心慌意乱之下,就会露出马脚。”
朱由校嘿嘿一笑道:“由检听见没有,以后向傅山多学一点。这件案子现在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我相信,这也超出了主谋当初的预估。实际上我们与主谋现在处于同一起跑线,现在就看谁有更坚定的决心和信心。好了,都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工。”
第二天,朱由校早早来到了皇极殿之后不久,群臣也陆陆续续来到了殿内。忙碌了一夜的吏部尚书乔允升,这会儿红着眼睛,将一份尸检报告交到了皇上手中。朱由校打开报告看了看,就把报告放到了一边。
待行过君臣礼仪后,朱由校就示意乔允升,将右都御史孙祎畏罪上吊自杀一事说了出来。果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东林与阉党开始了相互攻击,都指责对方杀害了孙祎。
而吃瓜党派则开始紧张的四处打探,看这右都御史的职位将落入谁手,这可是都察院的二把手,谁坐上这个位置,就等于掌握了一半的言官话语权。
朱由校示意群臣安静后说道:“右都御史孙祎的自杀,朕已责成刑部加快侦办。另外,朕昨夜得到一个消息,有人造谣说皇后不是亲生的。诸位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既然有人想要挑战皇家威仪,那朕在此恭候。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何在。”
“臣在。”骆思恭向前一步道。
朱由校道:“朕责成锦衣卫全力侦破此案,不得有误。不管是谁造的谣,都给朕一查到底。另外,前段时间在民间关于朕的谣言也是满天飞,朕看这事与皇后被造谣一事,怕是有相当的联系。你们也一并侦查了吧。”
待骆思恭领命退出皇极殿后,刑部尚书乔允文道:“陛下,右都御史孙祎遇害,这三司会审可就少了都察院了,这事怎么办,还请皇上定夺。”
朱由校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天花板,思虑了片刻道:“这样,就由吏部给事中姚宗文暂代孙祎的位置。好,下面开始审案吧。”
皇上的话音落地,就在群臣中掀起了不小的议论。因为大家都知道,姚宗文依附魏忠贤不是一两天了。皇上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
礼部尚书顾秉谦对田尔耕说到:“左都督,今日不可贸然行事。皇上这是要看谁先出头。”
田尔耕瞄了一眼暗自窃喜的姚宗文道:“大学士此话何意?姚宗文为首的浙党一派,自今年与魏公公联手以来,获益颇丰,如今也以魏公公马首是瞻。皇上这么安排是于我们有利啊。”
顾秉谦轻叹一声道:“左都督,浙党一派最是反复无情,也最能审时度势。自神宗皇帝以来,他们在朝堂上数次掀起波澜。东林崛起后,他们数次联手其余党派打压东林。可红丸一案中,他们又联手东林将齐党和楚党打压。
小皇上这手可谓妙笔。陛下知道浙党朝三暮四的习惯,也明白浙党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容小视。这才给了浙党一个显示自己的机会。
皇上这是深得二桃杀三士之精要啊,一旦东林此次失势,浙党势必崛起,到时候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而三派纷争过后,唯一获利的只有皇上。呵呵,你们都说皇上是木匠,老夫可要另眼相看咯。左都督,今天小心为妙吧。”
田尔耕闻言,搓了搓下巴道:“嗯,确实如此。多谢大学士提点。那皇上派锦衣卫彻查谣言一事”
顾秉谦眯着眼睛道:“左都督,我等为魏公公效命,自然以匡扶社稷为己任。无关的事情,还是不要纠结了。谣言?老夫从来没听说过。”
“可是,万一皇上”
“左都督,老夫刚才有一句话,皇上今天是要看谁出头。我们今天,只管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左都督,这金銮大殿里的明白人可多着呢,咱们怎么能糊涂?”
“刑部尚书乔允文,昨晚孙祎曾说过,他将装满火枪的货物交给漕运总督崔文升后,便没有再参与其中。如今,孙祎已死,你们准备怎么查证这件事情?可有方案?”朱由校沉声说完后,整个身子便往前倾了倾。
“皇上,老臣昨夜已连夜派人前往淮安,通知漕运总督崔文升来京。并差人前往漕运总督驻京处,查证今年八月初八之后,出京的所有漕运船只的去向。因为资料较多,查证起来需费些时间,想必此时应该查证的差不多了。”乔允文道。
“好,那这件事先放一边,朕令三司开始继续审核阮大铖。”朱由校说罢,便走下龙椅,继续坐到刑部尚书身边。
大理寺少卿曹于汴拱手示意一圈后,便朗声说道:“阮大铖,因昨日天色已晚。故有些问题没来得及问清楚。你当时说,你并不曾押送过火枪上路。另外,你将火枪拿到手以后,因为不便出手,随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是怎么拿到那五百只火枪的,你且都如实道来。”
这时,朱由校插话道:“阮大铖,你先等会说。朕有句话先说在前面,从现在开始,谁要是不经允许再次打断问话,朕以同谋论处。实在想说话的,高举右手。好了,阮大铖你说吧。”
阮大铖拱手谢过皇上后,便走了出来。他这一亮相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仅仅一夜不见,阮大铖的形容便憔悴了许多,昨日那个如玉石般的风韵君子,今天更像个落魄潦倒的书生。
“皇上,诸位臣工。”阮大铖再次拱手施礼一圈后说道:“广宁大战发生之前,微臣负责押送一批工部发往广宁的火枪,微臣略施手段后,将这五百只火枪据为己有。”这时,他看见皇上举起了右手
“这个问题,朕希望你描述的详细一点,你是用什么手段将这五百只火枪据为己有的。好了,你继续。”朱由校说完,又拿起纸笔写写画画起来。
阮大铖拱手道:“是,陛下,微臣这就解释清楚。工部制造的火枪分成三等,一等用于售卖,二等用于战场,三等用于库存。微臣天启元年后负责管理库存,因而找机会做了假账,将五百只三等库存枪支,挪用了出来,然后在这一次将二等与三等枪支互换了一下。”
此话一出,阮大铖早已面色发白冷汗淋漓,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在额头上擦了擦。正想继续说话时,刑部尚书乔允升厉声喝道:“阮大铖,你且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一二三等的火枪?”
“算了,这事还是工部尚书王老尚书说说吧,王老尚书,你对这事可有什么看法?”朱由校说完笑眯眯地看着王舜鼎,但任谁都能看出来,皇上是相当的不满。
王舜鼎两眼一闭长叹一口气,他本以为工部的这种手段,可以瞒过皇上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少些麻烦,毕竟很多事情他也是被动参与,可谁知道还是被阮大铖说了出来。王舜鼎向前一步,原本胖乎乎的圆脸,此刻显得浮肿了不少。
王舜鼎拱手道:“皇上,阮大铖所说,确有其事。但是,这事它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
朱由校摇摇头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王尚书,朕刚刚想起来了,朕去工部的时候,曾经说过既往不咎。虽然这案子发生在天启元年,本与你也没有关系。但是呢,你现在既然是工部尚书,朕又不能不给诸位臣子一个交代。
这样吧,朕现在命你暂代工部尚书职,你什么时候把天启元年以来,各种差额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了,再恢复正职。在这个期间,你的其余工作由徐光启暂代,直到你恢复正职。行了,这事就此打住。阮大铖你接着往下说。”
王舜鼎谢过之后,便觉得脑袋发晕:自己代人受过就算了,可这工部军器局每年所出何止甚多,很多军品的去向都成了无头案。这从何查起额而其余大臣则很好奇,徐光启听说回来京城好多天了,也没见他出来干什么,怎么就和皇上搭上关系了?
阮大铖继续说道:“微臣将枪支换了出来后,因为不便出手,便一直寄放在家中。想等待合适时机出手,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今年。赵尚书知晓此事后,决定帮助微臣。后来微臣将火枪交给了孙祎,由孙祎代我发往江西。整件事就是如此。”阮大铖说完便垂首站到了一边。
朱由校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举起举右手问道:“阮大铖,朕想问一下。这两年来,你把火枪都存放在家中何处?”
“回陛下,一直放在石园之中。”
“额,这样啊,那你试验过没有?万一这批枪会炸膛呢?你就那么相信军器局?”
“陛下您有所不知。军器局的火枪质量,那是没得说的,前线将士颇有好评啊。”
一听这话,田尔耕的眼睛就鼓了出来工部尚书王舜鼎使劲掏了掏耳朵赵南星只是微微一笑顾秉谦便轻轻摇了摇头皇上撇了撇嘴,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上其余群臣都用看白痴的一样的眼光,盯着阮大铖上下打量。
朱由校摸了摸额头,心里感叹:这文科生还就是被歧视。随后便道:“阮大铖,你如果自首呢,朕会从宽处理,你如果继续顽抗呢,朕会从严处置,简而言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