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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沁的意识逐渐恢复,她在试著睁开眼睛时,吸进了一口浓烟,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迅速的被扶正,然后被强制拉进了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胸膛。她的背部被人轻轻地拍著,好似一个温柔的慰藉。
她知道扶她的是冷彬,只因为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无法找到另一个会如此让她心慌意乱的人。
她慢慢地想睁开眼睛,却因为眼睛的阵阵刺痛而作罢。大概是被烟熏的吧。
轻拍她背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而在她后背上下滑动,好似情人的爱抚,更像是要将她身上所有的不适给赶走。
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突然,她的身旁出现了黑衣杰克的声音,而且听起来怒火冲冲。
“你也太夸张了吧!居然在我的后花园放了一把火!你想烧死我们所有的人吗?我不管你做这件事情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你好歹也考虑到我的尊严吧!我请你来是要你治我孙子的病,不是叫你来砸场,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她身后的人一开始没有回应,最后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冷彬淡淡地说。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重点不在‘对不起’三个字!”黑衣杰克望着面无表情的冷彬,激动地说“你到底不了解?”
冷彬只是沉默不语,对黑衣杰克所说的话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黑衣杰克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做这一件事情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我因为相信你,所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只把你当作一个来这边做客的医生,而是将你当成我的朋友。”黑衣杰克说出了他的想法之后,水沁就听见他转身,往房屋的方向走去。
冷彬对黑衣杰克的离开,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也叹了一口气,继续抚摸著她的背。
“醒了?”他收紧了手的力量,问躺在他怀中的水沁。
“为什么不把我放开?”水沁有一点哑的声音问道。
她困难地睁开眼睛,缓缓地望着他,眼神中隐含著激动与心动。
明明没有隔多久,但是为什么感觉会这么的不一样?她放心地让自己靠在他的怀里,抬头望着他,心里思绪万千。
早在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心中异样的感觉,似乎就已经在告知,他在她的心中是如此的特别,他是那么独一无二,让她忍不住倾心爱慕。
是的,她倾心爱慕他,由衷地爱慕他。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的也想不出为什么在第一眼相遇的时候会深深被他吸引,以她从来未在其他人的身上感受过的魅力吸引著她。
当杀手的她,见过不少的政商名流、黑道老大、有权有势的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连一个也没有,可以让她辗转反侧的,就只有他呀!
“我不会将你放开的。”冷彬的声音突然强硬了起来,冷冷地对她说:“我不会将你放开的!”
水沁没有说话,只是从眼角发现之前隐蔽的雕像已经离她有一段距离,而雕像旁的草皮及树木有著被烧焦的痕迹,看起来真的是一片狼藉。
“要杀我,就不应该救我。”水沁淡然的说,双手不著痕迹地摸索著他的衣服“你不应该心软的。”
“我没有要杀你,何来心软之说?”是她的错觉吗?
她又听到了一声幽幽长叹。
“可是我要杀你,我是你的敌人。”水沁轻轻地说。
“你要杀我,但我不当你是我的敌人,只当你是我的对手。”冷彬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这样说。
“就算不当我是你的敌人,你也不应该这么放心的把我搂在你的怀中。”水沁警告著他。
“为什么不?我喜欢这样子。”冷彬低头望进她的眼睛,看不出表情地说。
“你还爱你的妻子吗?”她问道。
“爱”冷彬毫不犹豫地说。
“真的?”水沁轻轻地问著他。
“真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那很好。”水沁的脸上突然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让俯视她的冷彬给看呆了,完全忘记了提防。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过那个笑容了?冷彬几乎难掩心中的激动,望着躺在他怀中的水沁。那是他惟有做梦才能与之相逢的笑容!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把刀子抵著他的颈项,他诧异地睁大眼睛,望着依旧笑脸盈盈对著他笑的水沁。
“你”冷彬好像旁观者似的望着水沁拿著刀抵著自己的脖子,一点慌张的感觉都没有。
他是有能力将她的刀子夺下的,但是他不愿意。
这一场人为的纵火是他的赌注,一场希望藉由他们两个人分开时的场景而唤回她记忆的赌注。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出成果,但是他坚信应该不是全没有结果的,否则她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躺在他的怀中这么久,都没有想要反抗
“拿命来吧,‘笑脸残医’!”水沁将她手上的刀子往他的颈部刺去,但是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心。她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彩。
就在刀快刺进去的一刹那,冷彬出手抓住了她的手。
“我跟你说过,你不可能轻易地杀得了我的。”他用掉了她手上的刀子,用手掌握了她的手掌,轻轻地按摩著她的手心。
“是这样子没错,但是你忘记了,你也给了我另一个选择。”水沁没有挣脱冷彬,只是让他握著“你难道忘记了吗?”
“忘记我给你的选择吗?当然没有。”
“那么你拿命来吧。”水沁说。
冷彬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疑惑,低头望着她,正好看见她望着他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水沁却冷哼一声,用一种他看不透的眼神望着他,最后才对他说:
“你的命是我的了,‘笑脸残医’,因为我已经替你找到你的妻子了。”
冷彬听见她说的话,只能瞪著躺在他怀中的水沁,久久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
他敢奢望吗?他能吗?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他再次开口问她,只为了要确定,语中难掩他情绪的起伏“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为什么要再说一遍?”这一次,冷彬看见了她眼中的忧怨,虽然他不知道她的怒气及忧怨是从何而来。
“你刚刚说,你找到我的妻子”冷彬说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是真的吗?她真的替他找到了她的妻子吗?冷彬根本无法再隐藏他的感情,只想确定她是不是在说实话。
“我是说,”水沁又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就往他的身上刺“我要你的命!”
“水沁!”他随手就又想要将她手上的刀子夺下,但是却被她闪过。水沁用刀子当作他们两个之间的分界点,离开了他的怀抱,轻易地将他们两个用刀子给隔开了。
“别再靠近我了!”水沁白著脸,显然从刚刚的事件还未恢复,在她身前晃动著刀子,对著他怒吼著“你别靠近我!”
冷彬听见她的话,果真将脚步止住,无法掩饰心中的波涛汹涌,深情地对她说:“你说你找到我的妻子了!”
“没错!我是找到你的妻子了!而你这个天杀的男人居然说若我找到你妻子的话,你的命要给我!”水沁迅速地站起,跟狼狈不堪的冷彬对峙著。她不禁注意到他身上明显被火烧过的衣服。光是从他的外表就可以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与火奋战,但是她就是无法止住从心中熊熊升起的怒意。
是的,她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你在生气?”冷彬也明显地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的表情是一脸的担忧和茫然“你为什么在生气?”
“我就是生气,而且我也要你的命!”水沁歇斯底里地对他吼著,觉得她心中突然升起的错综情感快将她淹没了。
那一场火,烧开的不仅有她的记忆,还有烧开了她冰冻的心,让她在一瞬间,必须面对心中根本无法承载的情感。
她觉得好像快疯了,被自己的情感给逼疯的。她发现,她是如此的在乎眼前的男人,甚至超过她心中所想的,她甚至不能负荷一件事情,就是他愿意为她而死。
她一想到此,心中的感动及怒气就会一并的出现在她的心中,让她不知所措,所以她只好选择以怒气来掩饰她奔腾的感情。
他这样子她就会感激他吗?为什么她必须要独自的去承载两个人的生死?她新发掘的感情让她不知道是否真的愿意与他生死与共,但是她知道,若他因为她的缘故而身亡,她一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突然,一滴晶莹的眼泪缓缓地从她的眼角流下。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如此轻易的用你的生命去换取另外一个人的消息?你怎么可以?”
“水沁”冷彬一看见她脸颊上的泪滴,心中一热,心也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别哭,别哭。”
他很想要将眼前滴泪的可人儿搂进怀里安慰,但现在只能用语言安慰她,因为当他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她马上挥舞著手中的手术刀,忿忿地瞪著他。
“别靠近我!我的话还没说完!”水沁又对他大叫著。
“水沁”原本想说什么的冷彬在看见她眼中的难过情绪之后,只能将所有的言语化作一声叹息,痴痴地望着他。
他欣喜地知道,他真的找到了他的妻子了。
“别叫我!你最好带你那颗自私自利的心下地狱!”
水沁对著他叫道,用手术刀指著他的心,好像要将他的心剜出来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装得一副痴情的样子,然后却这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顾我的想法?你说呀!”
冷彬眼睛柔和地望着她,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只是专心的寻找水沁尖锐、甚至近乎控诉的话语中的言下之意。
她要表达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自私自利?”冷彬望着水沁指著他的刀子,平静地问“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的指责我,甚至想杀了我?”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用性命换取你妻子时,你妻子说不定会心碎,说不定无法承受你离去的事实?”水沁泪眼望着他,但是抿著嘴巴的表情却是一副不肯认输的表情“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你的妻子就觉得你不会在乎她,因为你连你自己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去在乎另一个人?”
水沁控诉著,而冷彬则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的命是我的妻子的,若她要我活,我就会活,若她要我死,我就会死,这跟在不在乎无关。”冷彬对她说:“我视她高过我的生命。”
“你说只要我找到你的妻子,你的命就是我的。”
为什么眼泪越流越多?水沁赫然的发现根本止不住她的泪,让冷彬目睹她的脆弱。她不想,她不愿!
“是呀,我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你又说你的命是你妻子的,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水沁怒问著,手术刀在空中狂舞著,眼中闪著不可忽视的情感。
冷彬用心凝视著水沁,然后提起他的脚,毫不迟疑地往水沁的方向走去。
“你已经记起来了,对不对?”冷彬终于决定将她拆穿,将他们两个都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实讲清楚。
水沁浑身发抖,望着他的双眼,缓缓地说了四个字:“你好可恶”
当冷彬想要靠近她的时候,水沁却望进他的眼睛,用刀子制止了他。
“你要知道,你的妻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水沁冷下脸来,像是在告知他什么事情一样的对他说“她甚至记不起那场让你们两个人分离的火灾更早之前的任何记忆了。”
是的,虽然她记起了她失忆时最重要的那一个记忆,也就是她为何跟冷彬分离的那一段记忆,但是她其他的记忆完全没有随之回来,她的个性也没有因为她的记起,而转变回以前的水沁虽然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她。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水沁了,而是一个全新的水沁。
她也不会因为他而强迫自己去做任何的改变,因为她喜欢现在的她。若他想要回他五年前的妻子,那么她只能说,她已经不存在了。
没想到,冷彬却只是耸了耸肩,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那又如何?”他淡淡地说:“我不在乎。”
“不在乎?”水沁重复说著他说的话,心中觉得不可思议。
“对,我不在乎,但重要的是”冷彬突然疾步上前,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又将她手上拿的刀子夺下了,然后将她拥在他的怀中“我的妻子在不在乎呢?我想真正在乎的,是她吧。”
水沁瞪著他,拒绝让他用任何的方法得知她心中任何的想法“放开我!”她命令著他。
“为什么我要放?”冷彬故意将他的手收紧。
“因为”水沁想回他话,却马上被他截断了。
“没有因为。”他难得外露出霸气地说“没有任何的因为!当我这么辛苦的找到我的妻子之后,你觉得我会再轻易的放开她吗?”他专注的眼神望进水沁的眼睛,似乎搜寻著什么。
“你说不定没有找到她。”水沁望进他像烈火般的眼瞳,喃喃地说,她钢硬的心,慢慢地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崩解。
“但是你说你找到了。”他用相同低喃的声音对著她说,故意将她的身子拉近,让他们相互贴着。
水沁听见他心脏的声音“咚咚”地在她的耳边跳动著。
“你相信我?”她忍不住开口问。
“为什么不相信?”他说著,举起了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拨到后面。
然后他弯下了腰,直视她的眼睛。
“我会怀疑所有的人,但是我就是不会怀疑我自己的妻子。”
“我是你妻子吗?”她静静地望着他。
“你是,我知道你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就是知道你是!”山丘上强劲的风吹过站著的面对彼此的两个男人,但是他们两个好像是没有察觉一样,静静地凝视著彼此。
“能帮我的只有你了。”温柔的嗓音如此地说著。
穿著一身西服的男子抬起他墨绿色般的眼睛,望着站在他对面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没有办法帮你什么。”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说。
“你可以,只是你不想。”长发及臀的黑帝望着他以前的手下,淡淡地对他说:“以前我没有办法动用你的力量,因为我弟弟绝对不许,但是现在整个情况已经不同了,你没有道理拒绝我。”
墨绿色眼瞳的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他的头垂向地板。
黑帝望着他,然后突然叹了一口气。
“璧率,”他叫著他以前贴身保镖的名字“每一个人都曾做过自己后悔,或甚至不愿意去回忆的决定,但是躲避那一些你自己觉得错误的决定,并不能解决问题。今天你已经做了你当初的决定了,这是不可逆的事情,我来找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今天碰到的问题,只有你有能力帮我解决。”
“我没有办法解决任何的事。”壁率依旧消极地说,墨绿色的眼瞳压下了一切他心中的想法。
“不是你没有办法,而是你不愿意。”黑帝淡淡地说,琥珀色的眼瞳从他身上移开。
“每一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璧率依旧回避著黑帝的问题,对他说。
“就是因力你当年也是这个态度,所以厥燕才会恨!当年她说她要追随你回台湾的时候,你避而不谈,结果自己悄悄的回去,在她登门拜访的时候说你不认识她,让她一个女子站在‘岳域’的大门口外,整整站了一个月,也不愿意开门见她,你这能说是身不由己吗?”
“若我不能给她承诺,何必给她希望?我们两个的梦,在我回‘岳域’的时候,就该醒了。”璧率近乎是执著的这么说,一副没有转圜的余地。
鲜少将自己的声音转大的黑帝,难得终于说了重话“璧率,你还看不清吗?你还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生为‘岳域’人,死为‘岳域’鬼。”璧率如此的说著,但他的眼睛就是不肯对上黑帝的眼睛。
“璧率,我当年送你跟白虎去美国,除了希望你学到一些新的知识外,更是希望你可以摆脱一些形式上一无是处的枷锁。”黑帝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当年我给了你选择,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离开‘岳域’,担任‘五国’的北国国主,而你不肯,因为你觉得那违背了你身为‘岳域’一分子的身份,所以你回台湾了,而我也没有阻止你,但上天为鉴,若我知道这么一做,会造成往后这么多的悲剧,那么我宁愿当时没有尊重你的意思,将你绑在‘五国’。”
“域王""”璧率抬起头望着他,却被他制止。
“不要再用那个名称称呼我。你现在惟一的主子是我的妹妹,而不是我。我跟‘岳域’已经没有关系了。”黑帝平静地说:“我只再问你一次,璧率,你帮还是不帮?”
“我”璧率的眼神中充满著挣扎,痛苦地望着黑帝。
“如果你真的那么强调自己的责任的话,那么这一个责任应该是你躲不掉的,因为这是你种下的因,你必须为这一个果负责。厥燕的恨,是你给她的。”黑帝望着他以前的属下,心中对他有著怜悯,但是却不觉得现在是一个流露他怜悯的好时机。
“‘域后’怎么说?”璧率在心中经过几番挣扎后,终于问他现在的主子的想法。
“她说你任凭我处置。”黑帝轻轻地说。
“那我就没有话说了。”璧率终于抬头,望进黑帝的眼睛“我会跟你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