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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陆悠然来说,雷洛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她在这一次的会面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谈。
可是,他的脸对她来说却是如此的不陌生,以至于第一次见面,她就晕倒在他面前。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然而,现在细细看过雷洛的五官后,她清楚知道他们是不同的。
“他”的长相斯文,而雷洛则显得粗犷。可这仅仅是气质和一些细微末节上的差别,他们两人都拥有优雅的笑容,都拥有那样磁性醇厚的嗓音,都拥有那英挺俊朗的五官。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戏谑的出声打断她的冥想,也成功的让她本来失去血色的脸庞染上两朵红晕。
“对不起,我恍神了。”悠然抬起眼,尴尬的笑了笑,她居然在讨论企划案的时候恍神!
“为何不多休息几天,反正这个企划案陆董事长会亲自跟我讨论。”在她卧床休息的这几天,一直是她父亲亲自与他洽谈的。
“我没事了。”她不愿深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全身的细胞和理智都在提醒她,她必须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因为他不是“他”!他和“他”长得如此相像,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反而是一种折磨、一种界限。
她得和他保持距离!
“我看,今天就讨论到这里。”看着她再度恍神的模样,雷洛果断的合起企划书。
世通公司跟陆氏一起合作建立新公司的计画已经通过,现在进入筹备阶段。未来一段时间,他会留在台湾,直到公司真正上轨道,他才会离开。
时间还涸祈裕,他不需要在一天内就做完所有的事。他希望眼前的女子可以懂得这个道理,因为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可是我们才刚开始”
“午饭时间要到了,吃饭比工作重要,不是吗?”他洒脱的笑了笑,向她伸出手去。“陆小姐,愿意赏脸一起吃个饭吗?我在台北实在是没什么朋友。”
“你那几个美国来的朋友呢?”她记得当时在会议室里看见好几个外国人。
“他们只是同事。”他耸了耸肩膀。“工作以外,我们从不联系。”
悠然思索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他的要求,可是,他都已经表示他在台北没有朋友,如果她还拒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毕竟,他们还要在一起工作好一阵子,她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好吧,我接受你的邀请。”
“那你来介绍一些不错的中式餐厅吧,在美国吃惯了西餐,回国来还是想要多尝尝家乡菜。”他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冷的。
看起来,她的身体依然很虚弱,为什么要硬撑着回来上班?眼里闪过疑问,他却什么也没问。
“雷先生也是台湾人吗?”她稳定住自己慌乱的心神,他只是个陌生人,只是个新认识的合作伙伴而已!只要这样想,就可以自在的相处了吧?
毕竟他不是“他”也根本不会是“他”
“我的父母都是台湾人,只是我五岁那年跟着母亲去了美国。”
苞着母亲?那么他的父亲呢?她心生疑问,却没有多问什么。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陆小姐去过美国吗?”他放开了她的手,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边问。
“没有。”她的回答有丝迟疑。
“那有空可以去la,换我做东带你去好好游览一番。”
la?她的脚步顿了一下。“雷先生的公司不是在纽约吗?”
“我的家在la。怎么了?”他彷佛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
他居然也住在la!这对悠然来说,又是一个惊讶的消息。这个男人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她好想问清楚,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反正也不会是“他”他们拥有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职业,不一样的经历是的,他和“他”是不一样的,雷洛只是雷洛而已!
“你的脸色很不好呢,陆小姐,我送你回家如何?”走到电梯口时,他关切的望着她。
“不、不用”她的确感觉有些头晕,医生已经说她没事了啊,她这才安心的来上班。
“我看还是送你回家休息吧!”他当机立断的扶住她瘦削的肩膀,一手按了电梯的按钮。
“又要麻烦你,真是抱歉。”她从同事的口中得知,那一天是他抱着她去医院的!
已经昏迷的她早已不记得那些细节,只是昏昏沉沉的感觉到,她似乎靠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
“其实你不必送我回去,通知我父亲的司机一声,他可以送我。”她低着头,刻意的不抬头看他那双深邃、彷佛洞悉一切的眼。
“你是不是在刻意逃避我?”狭窄的电梯里,他忽然问出这一句。
她微微一怔。“雷先生,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就晕倒在你面前,我实在很难正常的面对你,请你体谅我的心情。”她替自己找到一个很完美的借口。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这样拘小节的女孩。我已经说过不在意,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随着电梯的下降,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甚至有了丝威严。
悠然回首看他,他的眼里闪烁着某种她所熟悉的光芒,那种光芒几乎让她无法站稳脚步。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长得如此相像吗?还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心声,再一次把“他”带到她的身边呢?
电梯门在此刻打开,她的目光却一直那样若有所思的落在他脸上,几乎有些痴迷。
雷洛侧过头,迎上她的直视,低沉的说:“到了。”
悠然蓦地转过身去,心跳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着。刚才她望着他时,脑海里彷佛闪过许多画面,那些应该被遗忘的,已经深藏的各种画面
他轻轻的将恍神的她带出电梯。
“我送你回家。”没有多余的问题,他带着她走向门口。“你好好休息。”
“可是新公司的筹备,还有许多问题”
“这个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他停下脚步,略带严厉的望着她说:“工作的时候应该投入,如果你总是这样恍惚,能把事情做好吗?”
“我想,我们没有熟悉到你可以教训我的地步。”她收回自己的心神,感到有些恼怒。雷洛根本就不是“他”“他”绝对不会如此和自己说话!而自己为什么会一再的在他面前失控?
“是吗?”他突兀的反问了一句,脸上掠过一丝愠怒。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次举步向前,这一次,没有扶着她。
这个男人太没有风度了吧!悠然蹙起眉头,大步跟上说:“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家,而且回不回家,也应该由我自己决定,不是别人替我做主。”
“既然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不要再这样恍惚下去。”他抿紧嘴角,用一种让人难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悠然沉默不语。恍惚?她真的有恍惚吗?她只是有瞬间的失神而已
“好好休息,调整好你的心情,我们在工作上才能合作愉快。”他打开车门,送她回家的决定没有改变。
“雷先生,不论我给你怎样的印象,请你相信,我们公司的所有职员都是很专业的人才,如果你觉得我不适合和你一起搭档工作,我也可以退出”
“陆小姐,令兄告诉我,与你一起工作是件愉快的事情,他对你的能力也赞不绝口。我不想失去一个好的工作搭档,我希望同你一起工作。”他挑了挑眉毛,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可我不想啊!
悠然挺直肩膀,微微迟疑了一秒,还是坐进他的车里。
“你刚来台北,自己开车没有问题吗?”她看着他坐进驾驶座,惊讶的问。
“我会看地图,也认识交通标志,请问还有什么问题?”他系上安全带。
悠然有些生气的咬了咬嘴唇。“如果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如何谈合作愉快?”
“陆小姐,我刚才的态度让你不高兴了吗?”他转头看着她,没有马上发动车子。
“没有!雷先生,请开车吧。”她闭上眼,不再理他。既然他觉得她的身体不舒服,那么她就当作自己不舒服吧。本来,她的心情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雷洛望着她的目光更深沉了几分,那种目光不像是看一个工作伙伴,也不像是看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女人。那种目光似乎太过深沉、太过专注。
他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平稳的驶上道路。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谈,似乎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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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不想再参与新公司的那个case,你把我调回原来的部门。”早餐的时候,悠然对父亲说。
“不是说好,在吃饭的时候不谈公事的吗?”连淑贤不悦的看着女儿。
“妈,我这样做是有违公司规定的,本来董事长安排我去哪里,我就应该去哪里。可我现在是以女儿的身份在请求爸爸,所以我觉得在家里说才合适。”悠然用坚定清澈的眼神看着父母。
陆非凡和妻子都感觉到气氛的不一样,他们相视一眼。最后连淑贤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因为那位雷先生吗?”她的口气微微带着迟疑。
“可以不要问理由吗?”理由她说不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即使是父母,她也无法说出口。
“可是你哥哥觉得你们应该可以相处得来,而且我看那雷洛也像个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的男人。”陆非凡说。
“总之我想回去原来的部门,爸,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算我求你!”悠然没有看向父亲,只是低着头说。
陆非凡皱起眉头,女儿从没有请求过他什么他看向妻子,她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担忧。
“好吧,我答应你。”他没有再说什么,或许待会他应该跟雷洛谈谈。
悠然在跟雷洛见面的第一天就忽然晕倒,虽然医生说是贫血,可真的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小然的身体也不适合做太忙的工作。”连淑贤对丈夫说:“她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或者该放个长假”
“妈,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我只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工作。”悠然打断母亲的话,小心的咬着荷包蛋,她一向只吃蛋白,不吃蛋黄。
“你从小身体不好,就是因为这个挑食的毛病。”陆非凡再一次对着女儿皱起眉头。
“养成的习惯,没有办法轻易改掉。”她露出微笑。“爸,如果我让你戒烟,你也一定不会成功。”
“所以我说你们父女俩都是一个样!”连淑贤冷冷地说。
悠然与父亲对望一眼,笑了出来。
她的父母在一起三十几年了,感情还是一如以往,向来严厉的父亲,也只有在母亲的面前才会显出温柔的表情。如果,她也可以得到这样一份至死不渝的感情,该是怎样幸福的事啊?
然而,世上的事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她想追求的幸福,总是背对着她,任凭她怎么追,也只能追到一个背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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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位于陆氏办公大楼十二楼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然而在这样的深夜里,却还有人在工作。
陆悠然盯着手里的设计图,举棋不定。这一次新产品的宣传海报到底应该用哪一张好呢?
今天部门开会的时候,大家就争执不下,而她居然也思考到现在,还是无法决定。
她望着手里的两张设计图,明天就要送工厂印刷的宣传海报,她必须在今天拿定主意才行!
她放下图,叹了口气,她不是这样迟疑不决的人,可是这两张设计图,无论构思还是颜色以及所要表达出的产品概念,都和她心里想要的效果一样。
只是两位设计师运用了两种不同的方式去表达,却都符合这一季彩妆轻、薄的特点。
她起身站在窗前,望着脚下的一片灯海,如果是“他”会如何设计这样的宣传画呢?
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诧异的回头,这么晚了,谁还留在公司?
她还没有开口,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走进来的居然是“他”!
吃惊的剎那,她蓦地回复神志,不、不是“他”是雷洛。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她惊讶的问。
“门口的警卫告诉我,你还在工作,所以我想请你吃宵夜。”他举起了手里的塑胶袋。
“不欢迎吗?”他挑了挑英挺的眉,看起来精神熠熠。
“当然不会。”她嫣然一笑,此刻的她,的确需要有个人可以跟她说说话,放松一下她紧绷的神经。即使是他也没有关系。
这些日子,他们虽然不在一起工作,却总有见面的机会。偶尔也在电梯里说上几句话,甚至一起吃过几顿饭。
“你父亲约我这个星期去你家吃饭,你会在家吗?”他走到沙发旁,将塑胶袋里的饭盒摆上茶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打开盖子,露出香喷喷的螃蟹油饭,一般人不会给女孩子买这样油腻腻的东西。
“你喜欢吃?”雷洛只是微微的抬起头。“只是因为我喜欢吃,觉得蒸出来的螃蟹油饭特别香。”他的确知道她喜欢吃这些,可是现在,却还不是可以告诉她的时候。
“还有卡布其诺咖啡?!”她瞇起眼,看着他彷佛变魔术般拿出各种她喜欢吃的东西。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他抬头望向她,这几天他看着她工作,这才知道她工作起来果真没日没夜。
可是,他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心里反而有些隐隐的愤怒。这个女孩,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
她不得不回视他的目光。“大概十点了吧。”
“已经晚上十点,你却没有吃晚饭,这样怎么可能会没有贫血和胃病?”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这么晚,你是去哪里买到这些东西的?”没想到他会带了宵夜来找她,这让她太过惊讶,惊讶到忘记自己要和他保持距离。
“我让家里的佣人做的,她的手艺很不错。”他咧子邙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下班的关系,此刻的他看起来非常的放松,阳刚的脸上闪着阳光的笑容。
她微微皱起眉头。“这需要花许多时间,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会加班?”
“陆小姐,你的问题很多,等吃完宵夜,我再一一回答,可以吗?”他递给她一双筷子,微笑说着。
悠然望着那香喷喷的油饭,才真正察觉到自己肚子空空,再看了眼他带来的泡菜和凉拌菜,更加饥肠辘辘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是啊,何必问这么多,有的时候糊涂比清醒更有好处。
雷洛替她打开咖啡的盖子,然后就专心进攻自己面前的那盘饭。
悠然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他紧盯着自己吃饭,她一定会感觉拘谨又奇怪。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注视,虽然别人不会感觉到她的拘谨,但每次有人与她一起用餐,并且不时的望着她时,她的胃口就会变小。
所以她喜欢一起用餐的人只专注于自己的食物,而且不要跟她说话。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并不多。
而雷洛,也没有再同她说话,他知道她吃饭时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直到她差不多吃完这盘饭,喝着咖啡时,他才再度开口。
“你经常独自工作到这么晚吗?”他喝口咖啡,用保温壶装着的咖啡依旧带有浓醇香。
是经常吗?她侧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似乎是经常。”
“这么喜欢工作?”他眼里的光彩锐利了几分。
“也不是。”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只是经常会有忙不完的事,不知不觉就待到这么晚。”
他放下咖啡杯,闪烁着矍铄光芒的眼掠过她,同样看向窗外。“当你父亲告诉我,你不与我搭档工作时,我有些失望,不过,我现在觉得或许我们不在一起工作对你会比较好。”
她瞇起双眼问:“这话怎么说?”
“你在逃避我,不是吗?”他嘴角勾起的笑痕里透露出些许落寞。
“我不是逃避你。”她的确不是在逃避他,她只是逃避自己而已。
“不管怎么样,你和我在一起工作,会让你觉得不自在。”他的声音肯定而坚决。“我宁愿你不和我一起工作,然后多多休息。”
他转头看着她。“可是,却没想到你每天都加班加到这么晚。”
她眼里闪过诧异,看向他。
“所以,你今天就带了宵夜来给我?”她眼里露出一抹了然。“难怪你会让家里的佣人替你准备这些。”
“我宁愿你不在这里,已经回家。”雷洛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
悠然沉吟着,蹙了下眉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我对你的态度总是不太友善啊?”
“你也承认你对我的态度不友善?”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平和,带着让人舒心的笑容。“对素昧平生的人,你总是如此防备吗?害怕被人靠近,所以先竖起高墙立在我们之间?”
悠然沉下眼,她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防备,但是她也不是个容易敞开心胸的女人,更何况,他总是会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可是,正如他所说,他和她是素昧平生的人,他并不是“他”而且随着接触的频繁,了解的深入,她更加确定他不是“他”!
甚至,她还隐隐感觉到他对自己那超乎平常的关心虽然她和他才刚认识不久。
“对不起,雷先生。以后不会了,我向你保证。”她露出释然的笑容,既然他不是“他”她又何必如此在意?
他一直向自己表示友好,一直那样关心她,她的拒绝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叫我雷洛,不要叫我雷先生。”他喝光杯子里的咖啡,对她露齿而笑。
现在才是朋友吗?好吧,那么就从朋友开始。
“好,雷洛。”她念出他的名字,心里似乎有个地方松动了,觉得轻松无比。
是啊,他是雷洛,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