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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饶空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答应了,心头一块大石这才放下。
“芒星,你身体还没好,再休息一下,我命人去你家通报。”
正要离开,衣袖被拉住,他疑惑地看着令狐芒星,后者正张大嘴巴,拿他当怪物般看着他。
“怎么了?”
“你、你”令狐芒星结巴的说。
“我怎么?”简饶空干脆坐下来,听她把话说完。
“你你好奇怪。”她直接道。
“我奇怪?”简饶空不明白“我哪里奇怪?”他嘴角一掀,笑问她,被她拉住衣袖的右手顺势握住她的手腕。
令狐芒星眨了眨眼:心下疑问重重。“你很奇怪,才几个时辰而已,好像变了个人?干什么那么奇怪?”最后一句彷佛是自言自语。
“变了个人?我还是我,一点儿都未变。”他只是心变了而已,但他不信她那么快就能看出来,若真能瞧清楚他哪里变了,他一定会很高兴才是。
令狐芒星歪头想了想“你本来说话不是这样子的”他现在讲话口气轻柔,彷佛她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伤,哪里也不能去的瓷娃娃!“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你何必紧张?”
“你也知道我紧张?”他有些惊讶。
令狐芒星面对他惊喜的眼眸中散发出的光彩,心下一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是变了,可是她怎么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劲了呢?奇怪,她没感觉到身体不适啊!
“芒星?”简饶空握了握她的手腕。
令狐芒星闻言,倏地松开拉住他衣袖的手,惊讶万分地瞪着握着她手腕的手,
“你、你、你”她再次结巴,这回连耳根也跟着红了。
令狐芒星完全呆住了。可恶,自己怎么忽然没了气势?他的眼神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让她无法顺利开口说话。
简饶空愣了半晌,才扬声大笑“芒星,你实在有趣,不枉我对你”他话说了一半,但令狐芒星的脸却整个红了。
“简饶空,你疯了不成?”她只能急急地道,掩饰心头的羞怯、不安和不稳的心跳。
“我也许是疯了。”简饶空含笑凝眸望向她“你且当我疯了吧!”
令狐芒星完全被他的神情举止给弄傻了。
她无法理解为何她一觉醒来之后,他似乎变了个样,不仅如此,她似乎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他的眼眸深深望着她时,她只觉得一颗心提了半天高;他对她笑时,她又觉得心头欢快;当他叫她芒星时,她更是感到心头一阵颤动,似乎暗含喜悦。
她是怎么了?只为了这个才相识几日的人而丢了自己的心吗?令狐芒星猛然惊诧地看向简饶空。
不是吧?不可能吧?是作梦吧?老天爷在开玩笑吧?但是“喜欢”二字却跃上她心头之后不肯离去!她只能任它狂肆地在她心上舞蹈,无法阻止。
令狐芒星的奇怪神情,简饶空尽收进眼底。
他心头略有所觉,但也不敢肯定,此时或者是试探的好机会。
他邪邪一笑,一直握住她手腕的手往他身边轻轻一拉,令狐芒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斜过去,而她似乎尚未有所反应。
简饶空心头乱跳一通,感觉自己有点像是一个无赖,却依然倾过身子朝她靠过去,眼看唇就要碰到她的脸颊--
“我、我要回家!”令狐芒星猛然回神。
简饶空未来得及反应,她已经翻身下床,直要往门冲去,但她的手还握在他的掌中,所以她整个人被他用力一拉便又回到他身边,然后撞进他的怀里。
“芒星?”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眼眸深邃含情,声音里带了些淡淡诱惑。
“我要回家!”她不敢看向他,脑海中只有回家这两个字。他的语气令她有些害怕,更带了点怯意。
“芒星,你”“我要回家,我马上要回家!”令狐芒星很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尽管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简饶空望着她的侧脸半晌,忽然放开她,轻松的笑了“好!”他刚才做得太过火了,但是一时脱轨也并非他的原意啊!
他一放开她,令狐芒星马上冲向门口,急得彷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猛追赶她一样。
不用逃吧?简饶空低低浅笑,在门口拦住她。
令狐芒星猛然抬头,略带责备地瞪他。
“我送你回去,你身子尚未康复,一个人回去很危险。”
令狐芒星瞪着在前头走的简饶空的背影,暗暗嘀咕。
她醒来之后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好像天地间一切都变了,变得让她难以控制,变得她不像她,他也不像他。
他的背影依然给人一种俊朗斯文的气质,可如今却似乎多了份伟岸,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令狐芒星摇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然而脑子里却是益发混乱。
简饶空回头瞧见她咬着唇,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的模样,有点宽心了。
她的神情他一直在密切注意,目前小有收获,至少她的言行举止与几个时辰前对他的态度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是个新的开始,而他希望这是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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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飞快奔驰,不一会儿便来到令狐家的后门。
令狐芒星想也未想地跳下车,也不理简饶空,径自要进去家门。
“芒星!”简饶空喊住她,交代车夫在不远处等,走到她身边。“要我送你进去吗?”他笑问,他是故意的。
“这是我家。”
“所以?”
“我认得路,简饶空!”令狐芒星没好气地说。
“你不怕你爹娘责骂?我若是跟着去见他们,也好跟他们解释说你是因为我才会那么晚回家。”他笑着靠近她一步。
令狐芒星连忙后退,瞪眼道:“你若想要我死得快一点,就跟过来好了。”她狠狠地道:“三更半夜你若跟我一起出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简饶空失笑“你说得太严重了,你爹娘是明理的人。”
是啊,很明理,不过在明理之前会先发火而已。令狐芒星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总之你赶紧回去,我不会有事的。”她转身要走。
简饶空跟上一步道:“芒星,你”“简公子,麻烦你不要这么烦好不好?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不要跟着我啦!”她快抓狂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他!天知道她一向对很多事都不怎么在乎,可是他今晚很有本事惹到她失控。
简饶空举高双手“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保重而已,别无其他。”他无辜地说,眼里一片清澈。
令狐芒星怀疑地注视他一会儿,撇撇嘴,转身走到墙边,然后轻轻跃了上去,完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简饶空淡然一笑,拍拍手跟了上去。
令狐芒星却是差点跌了下去“你不是要走了?”还跟上来?他打算一直跟着她吗?可恶,她的情绪又不试曝制了,他这副怪样子她不太习惯,还需要时间适应,他知不知道?
“我是要走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郑重地说。
“哦。”令狐芒星简单应道。
“你一定要听清楚,这件事非常重要,不可以当作耳边风听过就算了,你明白吗?”
他谨慎其事的语气,听得她不禁紧张起来。
“哦”“芒星。”
“干嘛?有话快说,我没时问在这里陪你耗,我得回去了。”令狐芒星咬着唇。
简饶空忍住心头得意的笑“这几日你最好白天不要出门,尽量不要让国舅府的人发觉知道吗?”
“哦。”她正要跃下。
“对不起,我连累你了。”简饶空诚心道歉。
他打算站在她家的围墙上跟她聊天吗?
“哦。”
“哦?”简饶空怀疑她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令狐芒星懒懒瞥他一眼“你还不走?想待在这里等我明天请你吃早膳吗?”她冷冷地道。
“如果你愿意,我自然”简饶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看着重重朝他哼了一声并且马上跃下围墙的令狐芒星“我自然是愿意的”
望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影,他长长叹息着,对着夜空道:“她性子又如往常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简饶空思量一会儿,决定放弃,看着令狐芒星的卧房里亮起灯,才轻松跃下围墙,上了马车,往自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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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吓了好几回!令狐芒星错愕地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前两日她自昏睡中醒来见到他一副担心的模样,已觉得怪异;再等他开口时,竟然唤她芒星!直接唤她名字的人除了爹娘和花拈之外,他是第一个,他不觉得怪异吗?不妥当吗?
唉,她有些混乱了!
从与他相识以来,她与他也见面了好几回,虽然每次她的口气不甚好,但不至于会变得不像是自己啊!
不像是自己!对了,正是这个感觉。
自从那日以来,她总觉得现在坐在令狐家书房练字的她不是那个令狐芒星,已经换了另一副心肠似的;虽然人依然是她,心却彷佛不是她。
怎么说呢?除了感到有时候会心神恍惚,难以镇定心神之外,还时常听娘说着话:心却飞到九天之外了,害娘老拿怪异眼神瞧她,直问她是否生病了。
她生病了吗?就算生病,也是心病吧?
“唉”令狐芒星幽然叹息,落笔写了几划。呃,这是什么?她揉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白纸上大大的“空”字朝她干瞪眼。奇怪,原来要写的“窃”字飞哪儿去了?令狐芒星赶紧将纸揉成一团,扬手扔到远处去。
“小姐、小姐”星星匆匆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令狐芒星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手里还捧了两匹布“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是要拿来给她的吧?
星星苦着脸,央求地眨着眼睛“小姐,夫人让我送这匹布去给晚红姑娘,怎么办?”
“晚红?那不是迎翠阁的花魁吗?”令狐芒星甚觉怪异“娘怎会让你去?难道其他人都没空?”
“夫人说今天有笔大买卖,铺子里的人手不够了,方才将东西交给我之后,她也出门去办事了。”
“哦。”令狐芒星理解地点头“那倒是,爹跟娘经常忙起来,连厨房的人都会被叫出去办事的。”这是令狐家的传统,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既然娘让你去,你就去啊!”令狐芒星故意道。她怎会不知星星特意跑来找她的原因呢?
“小姐,我能不能不去啊?”她不想去!“小姐,晚红姑娘不是常与小姐在铺子里谈天吗?你们两人应该很熟悉吧?小姐,不如--”
“你的如意算盘真会打。”令狐芒星戏谑地瞟了星星一眼,无奈地搁下笔,起身道:“好吧,我去,省得你老烦着我。”
“多谢小姐!”星星兴高彩烈地将布送到令狐芒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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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芒星抬头瞧了眼迎翠阁的大红招牌,门前站了几位浓装艳裹的姑娘,三三两两的客人往里头进入,也有几人往外走。
这就是勾栏之地,奢华与糜烂的地方。
令狐芒星撇撇嘴,大方地朝里头走。由于她也曾替她娘送过布到这里,所以有几位姑娘认得她,便向她指了指晚红姑娘的闺房怎么去。
一路走过去,阵阵难闻的脂粉味让令狐芒星不得不掩住口鼻。她不太喜欢来这种地方,并非是因为勾栏之地本不该是她来的,而是这里总会遇到一些让人不愉快和尴尬的事情,就像现在
“走开!”令狐芒星蹙眉瞪着拦在她面前一脸淫笑、手中拿着酒壶的中年男子。
“小美人,陪大爷喝一杯吧!”他摇摇晃晃地朝令狐芒星走去。
令狐芒星不耐烦地想要闪身而过,无奈楼道太过狭窄,无法痹篇他。
“走开!”她想以言语喝退他,似乎没有多大的成效。
“小美人,来,陪大爷喝!”他这回将酒壶凑了上去。
“你若不想挨揍的话,赶紧给我滚开!”晚红的闺房只要越过他就到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啊?”他听不懂,依然发傻似的盯着她笑。
令狐芒星正准备给他好看,谁知房里竟伸出一只手来,将这人拖到栏杆上挂着。
“啊,救命!”男子大叫,惊恐地看着下头一群看好戏的男男女女。
“你想清楚了再下来吧!”一道淡然的男声略带讽刺地道。
令狐芒星一震,急忙冲向晚红的闺房门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同样拿不可思议眼神瞪向她的男子。
“哼!”她冷冷哼道,不悦地看着他。
“芒星?”简饶空是又惊又喜“你怎会在此?”
令狐芒星不回答,只拿没好气的眼瞪着他。
可恶的登徒子!世间的男子都是一样的,勾栏之地是必来之处,红粉知已是不胜枚举。
可恶、可恶、可恶至极!
望着她快要冒火的眼睛,简饶空先是一愣,然后才拿了然的目光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双手置于身后,静静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她手上拿了粉色和蓝色的布匹,想必是来送货的吧?但天色已晚,她一个姑娘家居然来到烟花之地送货,她怎么敢?这里不该是她来的地方才对!如果这是她爹指派的事,他想他有必要找她爹好好商量商量!
简饶空脸色也不对劲了。
“你该回家!”他沉声道。
“哼!”令狐芒星当他的话是耳边风。晚红是迎翠阁的花魁,美艳无双、温柔似水,不仅才貌双全,更是京城王孙公子人人追捧的女子,若不是她出身烟花之地,恐怕去皇宫当妃子都可以!
而他简饶空在天色已黑、勾栏院生意正兴旺的时候,出现在晚红的闺房里,虽然他穿得整整齐齐,但是
令狐芒星心里不屑地想,然后冲口而出:“我又不是找你的!”
她火大地一脚跨进房里,看也不看他一眼,决心将他踢出她心房之外,并且永远列为拒绝往来户。
“芒星!”简饶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来这里做什么?”
“送东西。”她偏头没好气地瞧着他。他脸那么臭做什么?
简饶空在她和布匹之间衡量一下,伸手拿起她手里的东西“东西放下,你马上回家!听到没有?”
“我自然会回家。”令狐芒星不肯放手“不过要等我送完东西之后!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打搅太久的。”
“我帮你交给她,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家铺子的规矩是--谁买的东西定要亲自交到谁手上,不能假他人之手!”她刻意强调“他人”二字。
“我不是什么他人。”
“我不管你是不是,总之你放心,我送完马上走,绝对不会打搅你的,你何必那么紧张?”她试图放松心情,但很失败。
“我是紧张”
“放心、放心,一点点时间就好。”她假笑着,拉开他的手“你去叫晚红姑娘出来,我就可以交差了。”
简饶空咬牙道:“芒星,你很无理取闹。”他深吸口气,再次缠上她的手腕。
令狐芒星横他一眼“你才是莫名其妙!”她冷冷一笑,状似不经意地道:“我来送货,遵守规矩哪里不对?我好好地与你说话,哪里无理取闹?你不要乱把罪名扣在我头上,我不同意!”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该知道。”他调整呼吸,觉得才一日不见,她的脾气让他又难以招架。
“知道啊,难道你不知道?”令狐芒星挑起眉。
“既然知道,你该明白这种地方一个女孩家最好不要来,送货可以让下人送,你何必亲自前来?”他只觉得这里乌烟瘴气得令人难以忍受,脂粉味重得害他快无法呼吸。他不相信她会愿意来此处,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不适合这里。
“我是不得已,总得做生意。”令狐芒星淡然回答,试图忽略他眼里的担忧。
他何必担忧?她虽然武功马马虎虎,但要对付几个好色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他真的是在担忧她吗?
简饶空看着令狐芒星好一会儿才道:“芒星,我知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道理,我只是希望你将东西交给我,我来转交而已。”她非要跟他唱反调不可吗?他觉得自己素来的好脾气都给磨光了。
“我家的生意干什么要你转交?”她奇怪地道:“难道你跟她熟到这种程度吗?”
“谁?”
“自然是晚红姑娘!”她冷冷地道,语气有些酸,眼眸瞧着他,不甚赞同。
简饶空先是一愣后,才听出一丝丝她话里的端倪,凑首过去笑道:“我跟她不熟,不过跟这里的另一个人倒是满熟的,事实上,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还有另外一个人?
令狐芒星怒气腾腾地问:“谁?”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样。
简饶空压抑住笑,忍俊不住地道:“你呀,小傻瓜!”
小、小、小傻瓜?令狐芒星面河邡赤,斜眼狠狠瞪向他。可恶的家伙,存心戏弄她吗?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简饶空上前一步,取饼布匹好言劝道:“芒星,你回去吧!小心些,天色已晚,最好叫马车回去,这里离你家还满远的。”
此时隔开外问与内室的屏风后面款款走出一个人,正是风情万种的晚红姑娘。
“他还没回来?”她忽然瞧见了人,忙道:“令狐姑娘?”她惊喜地瞧见令狐芒星和桌上的布“你亲自给我送来,这怎么好意思,我这就咦?”她忽然住了口,水灵灵的水眸绕着令狐芒星和简饶空转“你们两个人”
令狐芒星脸如火烧,赶紧退开好几大步“晚、晚红姑娘,我”
晚红戏谑地瞟了瞟气定神闲的简饶空。
“我给你送布来了,你看是不是你订的那两匹。”令狐芒星恢复神智,飞快地说。
晚红一愣,随即明白,走向桌边检查“嗯,是我要的那两匹你等等,我去拿银子。”
她抛了个颇有深意的眼神给简饶空,后者朝她点点头。
“哦”令狐芒星嘟起唇。
“芒星,你又怎么了?”她似乎又将他拒于千里之外了。
令狐芒星转个身,假装瞧着墙上的山水图,不想搭理他。
简饶空了然地朝内室投去一瞥,笑了笑“芒星,我跟晚红姑娘半点关系都没有。”
“与我无关。”半点关系都没有?随便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人熟得很,居然还说半点关系都没有?
哼!睁眼说瞎话的假君子!她不要跟他说话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