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www.piaotian.net,最快更新谁说我要给你追 !
那一年,他们工作得很辛苦。
整个部门就他们两个人,一个经理,一个秘书,两人都身兼数职,校长顺便要撞钟。
本来可以不那么忙的,只要袁星朗野心小一些,眼光短浅一些,这部门光做一些客户系统维护之类的工作,也不至于太忙。
问题是,袁星朗的志愿又高又远。
btob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btoc,他立志开发出可以直接面对消费者的系统,整合经销网,压低通路成本。
技术部门不肯拨人力来支援?没关系,他干脆自己动手,搬了几台被淘汰的电脑做资料库和伺服器,每天埋首在程式里。
只要一陷人工作,他什么都忘了,连三餐也常忘了吃,镇日窝在办公室里,连带拖累夜雪也得常跟着留下来加班。
对这样的情况,夜雪不免有怨。她还年轻,青春烂漫,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下班后是逛街看电影,跟情人甜蜜约会,只有她还得留在公司,伺候这个阴阳怪气的少爷。
怨归怨,对这奇怪的男人她也有点佩服,就算他有一百个缺点,至少他面对工作的态度是很认真,要求尽善尽美,绝不妥协。
因为派系斗争被流放到这边陲部门来,他不但不灰心丧志,也不逃避,坚持要留在公司里做出一番成绩,这种决心倒也令她敬重。
只不过身为秘书,她敬佩这样努力工作的上司,那个身为他女友的女人,就对这么个工作狂男友很感冒了。
那年,除了与他几次惊逃诏地的争吵外,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女朋友有一天闹上公司来。
那天,是情人节--
“袁经理,你确定你还不下班吗?”
晚上八点,他还黏在他的宝贝电脑前,寸步不舍得移动。
“你该不会忘了你今晚有约会吧?”
她收拾好皮包,本来打算不顾一切走人,想想临走前还是尽一下秘书义务提醒他好了。
“袁经理!”
直到她不耐烦地拉高声调,他才恍然回神,浓眉一皱。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天晚上有约会。”
“什么?”
“你忘了吗?你女朋友五点多还打过电话来,特地提醒你。”
“什么?”他还是一副很茫然的表情。
她怀疑他到底有没听进去。“袁经理!麻烦你脑筋暂停运作好吗?请不要再想着那些程式码了。”
他眨眨眼,看得出正费劲将程式码赶出脑海,半晌,他终于真正定神。
“你说有人打电话给我?”
“嗯。”“谁?”
谁?!他居然还问她?夜雪瞪大眼。“你女朋友!今天是情人节,你答应陪她一起吃饭的。”
“筱婷?”他猛地一震,总算想起来了“现在几点?”
“八点多了。”
“我跟她约”
“七点半,晶华酒店义大利餐厅。”啧!连约会时间地点都要她帮他记。夜雪撇撇嘴。“想起来了吗?”
“嗯,我知道了。”他点头。
“那我先下班了喔。”
“你走吧。”他挥挥手,继续敲打键盘。
她愕然瞪他。不会吧?看来他丝毫没有走人的意思啊!情人节他胆敢放女朋友鸽子?
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不过管他的,反正不关她的事。她耸耸肩,刚要走人,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乒乓巨响,然后,一个发丝凌乱、全身湿透、高跟鞋还沾满了泥,看来狼狈不堪的女子猛然冲进来。
“袁星朗!”她一进门,便发指地对着窝在电脑前的男人大吼大叫。“你果然还在办公室!”
“筱婷?”他惊讶地起身。“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哈!你还好意思问我!”筱婷快发疯。“你倒说说看,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么?”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迟到了。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收拾好--”
“你说什么?你还打算让我等?!”歇斯底里地控诉。
“再两分钟就好了。”袁星朗再迟钝,也看得出女友濒临崩溃,连忙出声安抚。
回应他的,是一只沾泥的高跟鞋。
他一惊,上半身一侧,灵敏地闪过。
又一只高跟鞋飞来。
他一个旋步,动作敏捷。
接下来是皮包、笔筒、茶杯--筱婷将触手可及、能拿来砸人的东西部抓起来砸向他了,可惜每一样都让他轻松闪过。
夜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不是每天窝在电脑前,动都不动的吗?没想到肌肉不但没有萎缩,运动神经还这么灵活?
“你躲什么躲?给我冻住!”筱婷泼妇般地尖喊。“给我冻住听到没?!臭男人!你给我去死吧~~”
好厉害。夜雪樱唇张成o字形。原来女人一旦发起飘来,可以如此完全不顾形象。
终于,筱婷受不了了,不再砸东西,直接来到袁星朗面前,藕臂抬起,直接扫去一巴掌。
这回袁星朗反而不躲了,站在原地任女友泄愤,长长的指甲在俊颊上留下五道刮痕。
看着自己的杰作,筱婷瞇起眼,很满意。
“我们分手!袁星朗,你听到没?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了!你被扫地出门了!懂了吗?你这么爱你的电脑,就抱着它终老一生吧!哼哼!”语毕,她捡起高跟鞋,穿上。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袁星朗还很没神经地问。
“你去死吧~~”恶毒的诅咒是筱婷的回答。
发泄过后,筱婷趾高气昂地离开办公室。
袁星朗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雪同情地望向他。虽说会在情人节当晚被甩也是他自己的错,不过为了工作丢了女友也挺可怜的。
看他一动也不动,她叹口气。“你还呆站在这里干么?”
“嗄?”
“女朋友生气跑了,你好歹也去追她一下吧。”
“喔。”还是不动。
“快去啊!”她催促。
袁星朗这才举步。
“好吧,那你先帮我顾一下电脑,我马上回来。”临走前最担心的还是他的电脑,跟里头的宝贵资料。
“快去吧!”夜雪无奈目送他。虽然一个人留在这办公室令她觉得很凄凉,不过既然今晚她没约会,就当做善事帮帮他忙好了。
她饿着肚子,一边上网打发时间一边等他,一小时后,他提着一盒披萨回来。
“怎样?搞定了吗?”她问。
他点头。
“你女朋友原谅你了?”
“没。”他摇头,将披萨放到她桌上。“你也还没吃晚餐吧?要不要吃?”
当然要。她不客气地拿起一片。“当然没那么容易原谅你喽。每次约会都迟到,不然就放人家鸽子。我说啊,你也要改改这种坏习惯,不然迟早人家要跟你分手。”
他抬眸,奇特地扫她一眼。“已经分手了啊。”
“嗄?”咬了一半的披萨卡在喉咙,她咳了咳,吞下去。“你刚不是去挽回她吗?这么快就放弃了啊?”
“谁说我去挽回她的?”他自在地吃披萨。“我只是送她回家,顺便买晚餐。”
“送她回家?”
“我知道她不让我送,所以开车跟在她后面。”他淡淡解释。“她一到家我就回来了。”
“所以你只是确定她平安到家而已?”她睁大眼。虽说这种行径总算有点绅士风度啦,不过--“你就这么让她跟你分手了?”
“不然要怎样?”他耸耸肩。“她继续跟我交往只会气疯。”
他倒满有自知之明的嘛。“就这样?你不会觉得可惜?一点都不心痛?”她试探性地问他。
“习惯了。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女人甩了。”他拍拍手,拍去披萨的碎屑,又坐回他的电脑前。
她惊愕地瞪他。“第三次被甩?”
“嗯哼。”好惨!她拚命咬住唇,忍住想狂笑的冲动,唇角因而微微抽搐。
他白她一眼。“你可以笑出来没关系。”
“不是,我呃,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她忍笑忍得嗓音发抖。“我是说,你真的每次都被甩?”
“是又怎样?”他没好气。
活该!“呃,请允许我致上无限的同情。”
“你不必假惺惺。”他冷哼一声。“反正我也乐得轻松。跟女人交往真的很麻烦,我明明不想要,她们偏要黏上来,然后又嫌我没空陪她们啧!孔老夫子果然没说错,唯女子与小人难缠也。”
炳,说得他有多受欢迎似的!夜雪颇不是滋味地瞪着他。
男人真好,就算忙着工作没空交女朋友,凭着一张帅脸还是能吸引女人投怀送抱。不像她,青春都葬送在公司里,根本没时间出门招蜂引蝶。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约会?”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横他一眼,霍地站起身。
“多谢袁经理的关心。小的这就告退,不打搅您跟电脑谈情说爱喽!”
----
第二年,由于袁星朗设计的系统使公司的业务量成长,又压缩了成本,提振了营业绩效,董事会大为赞赏,总经理也不好睁眼说瞎话,摸摸鼻子配了三名技术工程师到电子商务部门。
这三人,都是袁星朗亲自面试的,全是人才中的人才,优秀又肯苦干。自从他们加入后,部门士气昂扬,当年不但成功开发网路商店系统,更在袁星朗领军下,开始做起科技管理顾问的工作。
首先以泽云的上游厂商及下游客户为对象,针对他们的需求设计系统软体,因为之前袁星朗便和这些公司多所往来,彼此已相当熟络,谈起合作来自然容易许多。
到第三年,因为连续接了几个大案子,电子商务部门已经开始创造盈余,又新聘好几名员工,办公室也搬上公司十楼,进占黄金据点。
这年,袁星朗三十岁,再度成为公司内众所瞩目的当红炸子鸡。
“袁经理,我们要去哪里?”
某天晚上,袁星朗难得地九点就下班,还硬把夜雪从家里call出来陪他。
她大约是七点半离开公司的,才刚洗过澡,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打开电视准备看连续剧,便被他一通急电叫出门。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她以为是公事。
“私人行程,陪我一下。”他开车来接她。
“去哪儿?”
“去庆祝。”
“庆祝?”她疑惑。“庆祝什么?”
“庆祝我快升副总。”他神秘地笑,眼眸亮得像北极星。
“升副总?”真的假的?“确定了吗?”
“还没。”
“那现在庆祝不会太早了吗?”
“你没搞懂。现在不是公司升不升我,而是我愿不愿意升。”他得意地眨眨眼。
这么踉?“什么意思?”
“待会儿跟你解释。”说着,车子已在台北东区一家有名的夜店前停下,袁星朗随手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拉着她就往店里走。
是家loungebar,没有迪斯可舞厅的吵杂,却仍是五光十色的,店里来来去去都是摩登的都会男女。
袁星朗要了张靠角落的沙发坐下,阿莎力地点了一瓶昂贵的红酒、一份起司拼盘。
“你待会儿要开车,喝酒不好吧?”她劝他。
“管他呢!喝醉了大不了坐计程车。”他潇洒地挥挥手。“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庆祝你快升副总?”
“还有我三十岁。”
“三十岁?”她愣了愕。“今天是你生日?”
“不错。”他斟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她接过酒杯,与他的撞击一下。“生日快乐!”
“谢啦。”
“抱歉我没准备礼物,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没阔系。你来陪我喝酒就是最棒的礼物了。”
她心一动,酒杯搁在樱唇边缘,若有所思地凝望他。
今天的他似乎格外兴奋,就连他们开发出新的系统软体,接到第一个大案子时,他都没这么高兴。
是因为即将升副总的消息让他这么乐陶陶的吗?还是别具意义的三十岁生日?
“都是。”他彷佛看出了她心中思绪。“更重要的是,我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报复?”
他倾过身,炯炯眸光锁住她。“你想不想把现任总经理拉下来?”
“把总经理拉下来?”她一震,睁大眼。
“王副总要我跟他合作。”
“王副总?负责手机事业群的那一个?”夜雪眼珠转了转,一下子领悟。
这两年王副总领军的手机事业群一直是公司最赚钱的事业单位,据说总经理早就分外眼红,深怕自己地位不保,总有一天要被人取代。
“王副总终于要动手了吗?”夜雪喃喃问。
“今年董事会改选,王副总想争取新董事任命他为总经理。”
“如果能拉拢到你跟电子商务部,他的势力就会更加庞大。”夜雪接口,顿了顿,狐疑地瞥向上司。“我以为你讨厌卷入派系斗争。”
“我以前的确很讨厌。”袁星朗靠回沙发背,闲闲把玩酒杯。“结果你看我得到了什么?两边都不靠拢,下场只有更惨。”他自嘲地撇撇嘴。
“所以你这次决定不袖手旁观了?”
“不错。”他微笑地啜饮红酒。
她看着他,第一次从他眼底看到一种类似冷酷的光芒。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拉下当年恶整他的总经理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不高兴吗?”他扬眉。“当初把你丢来我这里的,不就是总经理吗?我以为你也会对他很感冒。”
“是有一点。”她承认。
“复仇的机会来了,夜雪。”他对她微笑,那笑,含着几分她说不出的意味,催动她心跳加速。
“可是为什么是我?”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要邀我来一起庆祝?”
这问题似乎问倒了他,愣了愣。
“因为我们是伙伴。”半晌,他才总算找到理由。“这三年来,我们一路走来一直是在一起,不是吗?”
“这说得也是啦!”她点头,却有些迟疑。
这男人把她当伙伴?她真料不到。可是想起这三年来从无到有,绝处逢生,的确都是两人共同作战。
她是他的伙伴?她咀嚼着这句话,芳心不禁飞扬。
“到现在,我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他忽然感叹似的说道。
“什么话?”
“连这点耐性都没有,以后怎么成大器?”他幽幽道出,星眸闪着奇异的光。
她脸红。
他还记得那句话啊?那时候的她不过是一口气上来,故意浇他冷水,其实想想她当时也不过是只刚出社会的菜鸟,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教训他。
“哈。”她尴尬地吐吐舌头。“你别介意,我那时--”
“说得很对。”他打断她,也不知是逗她还是嘲弄自己,嘴角似笑非笑。“简直是当头棒喝。”
她脸更热了。
“来,干杯!”他豪气干云地举高酒杯。
她与他干杯,庆祝他三十岁生日,也庆祝他前程似锦,一面喝酒,一面听他滔滔谈论着以后的计划与抱负。
她发现男人似乎都有孩子气的一面,他们需要一个女人来分享他们的梦想,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挑中了她。
他们在那间夜店待了三个多小时,期间有不少装扮入时的辣妹对俊俏的他投来倾慕的注视,甚至有几个干脆主动前来示好,他却谁也不理,像赶苍蝇似的赶走人家。
“那个女的很漂亮耶。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连她都对他的无情有点看不过去。
“我对女人没兴趣。”他超冷淡。
夜雪听了,有些奇怪的受伤。
他大概忘了现在坐他对面的,也是个女人吧?她自嘲。她就这么没有女性魅力吗?
“这里人太多了。”他没察觉她的哀怨,径自拉着她离开那家店,招了辆计程车到山顶看星星。
两人肩并着肩躺在车地上,对着满天灿烂星斗,夜雪不自觉说出心里话。
“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个性很怪,很难相处。”
他嗤声一笑,丝毫不以为忤。“我现在就不怪了吗?”
“坦白说还是很怪啦。”她也笑了。“只是现在发现你也有你的优点。”
“比起以前,不那么讨厌了吗?”
“嗯。”“那你会继续跟着我喽?”他没头没脑地问。
“嗄?”她转过头,讶然望他。
他微微一笑,忽然握住她的手,一起高举着指向天空某颗最闪亮的星。
“我还会继续往上爬,不停往上爬,总有一天会此那颗星星还亮,你相不相信?”
好狂的口气!
如果可以,她真想吐他槽。
“你不相信?”他转过头来看她。
相信。可是她不想承认,不想让他太过得意。“不知道,我还要再观察观察。”
他没说话,凝视她,俊唇半勾着,眼神炯炯,像烧着火似的看得她胸口发烫。
糟糕!她暗暗憋气。好像连被他握住的掌心都要冒出汗来了。
幸而他及时松开她的手。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望,玉手无助地握了握:心跳慢慢回复正常。
“奇怪,你以前有这么瘦吗?”他忽然改用双手捧住她脸颊,研究着。
她吓一跳,心跳又乱了。“你干么?”
“你太瘦了!”他指责似的皱眉。“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嗄?我?”一向自我的他什么时候懂得关心别人吃不吃饭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每天都慢跑,身体好得很。”他说。“你呢?三餐不按时吃,小心营养不良。”
“哼。”她噘嘴。自己三餐也不定时的人,没资格说她。
“我们去吃宵夜!”他一骨碌爬起来,说风就是雨。
她呆怔。
“走吧!”他伸手强拉起她,她整个人倒向他怀里,他很自然地搂住。“小心。”
强烈的男性气息侵入她鼻腔,她脸发烧,心怦怦跳。
他彷佛也有点异样的感觉,环抱着她的臂膀紧了紧,呼吸略略急促,俊颊轻轻地擦过她柔软的发丝。
她觉得不对劲,急忙推开他。
谜样的眼锁住困窘的她一会儿,似乎在深思着什么,然后,他像下定决心似的用力一甩头。
“你看着我吧,夜雪。”温柔与暧昧退散,他又回复平日的猖狂神态。“我一定会爬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