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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骆依人又亲自熬了一壶草茶,打算送去给公公喝。
当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热腾腾的茶经过回廊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刚自外头返回王府的言驭风。
一看见他,骆依人就不禁想起昨天他打碎了她特地为他熬的那壶茶,神情不禁有些黯然。
言驭风从她的表情不难猜出她的心思,一抹不舍与愧疚忽地掠过眼底。
都怪他昨晚太粗鲁,摔碎了那壶热茶,才会害她不但手受了伤,就连心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你的手还好吧?还会疼吗?”
“啊?你说什么?”骆依人错愕地愣了愣。
她是不是听错了,他竟然会问起她伤势?
“我说,你的手还好吧?昨天你不是被碎片割伤了?有没有上葯,还会不会疼?”
言驭风又说了一遍,而骆依人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在关心我的伤?”
听见她的问话,言驭风的俊脸掠过一抹狼狈,语气有些粗鲁地说:“我问你伤好了没,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不,我只是太讶异了”见他皱起了眉心,骆依人连忙回答道:“其实我的伤并不严重,上了葯之后,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那就好?他竟然说那就好?天哪!她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骆依人惊喜地睁大了双眼,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他竟会如此的亲切和善,甚至还关心起她的伤势!
难道是老天爷看见了她的努力,所以总算愿意给她一点儿回报了?
言驭风的目光从她美丽的面孔移开,瞥了眼她手中的茶壶,问道:“你又熬了一壶草茶?”
“嗯,这是要送去给爹喝的,帮助他活络筋骨。”
听她说那壶茶不是要给自己的,言驭风的心底竟有些失望,这种心情与反应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起这个美丽的小女人了。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那晚点儿再帮我熬一壶昨晚的草茶吧!我倒要喝喝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效?”
言驭风的话再度让骆依人感到惊讶不已,整个人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能够有所反应。
“你要喝我帮你熬的草茶?”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虽然他的话说得清楚明白,可毕竟这和他之前的态度实在相距太大了,因此让她不由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如果不想弄就算了。”言驭风有些不自在地说。
“不不!我怎么会不想弄呢?我只怕你不愿意喝而已。既然你想喝,我等等马上就去帮你熬!”
“嗯。”言驭风语气平淡地应了声,其实心里挺高兴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昨晚的事,他的心情突然间有了微妙的转变,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抛去之前的成见与心结,好好地和她在一起。
此刻看见骆依人因为自己稍微对她和颜悦色一些就欣喜万分,仿佛得到了什么珍贵奖赏似的,言驭风不禁开始觉得自己之前似乎太过残忍了。
回想起自己成亲以来不断地对她冷淡、疏离、忽视,甚至还用怒气与敌意来面对她,但她却始终用温柔而坚定的态度来对待自己,言驭风就觉得他实在是太亏待她了。
仔细想想,像她这样勇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并且拥有不顾一切地追求幸福的勇气,实在是难脑粕贵的。
若是换作其他的男人,有个如此美丽又特别的女人主动表示愿意和他厮守一生,那简直就是上逃邝赐的礼物,偏偏他之前却不懂得珍惜,甚至还想要拒绝、伤害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那,我先帮爹送这壶热茶过去之后,马上就去帮你熬,这样好吗?”骆依人雀跃地问。
“嗯。”骆依人灿笑盈盈,虽然他的回答如此简短,但她仍然开心极了,因为她可以感觉得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
她相信再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努力很快就会得到回报了!
正当骆依人打算迅速将草茶端给言老爷的时候,言老爷和夫人恰巧走了过来,而且还一脸开心又激动的表情。
“驭风、驭风!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骆依人好奇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就见言老爷和夫人领着一名年轻的陌生女子走了过来。
咦?那名女子是谁?
骆依人不禁多看了那个女子几眼,就见她有着一张清纯可爱的鹅蛋脸,五官清秀精致,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从言老爷和夫人对那女子的热络态度看来,骆依人直觉地认为那女子该是他们的某个亲戚,不料却听见言驭风用着惊喜错愕的语气嚷道
“巧儿?!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
巧儿?!
一听见这个名字,骆依人如遭雷殛地僵住了。
这女子叫做巧儿?难道难道她是言驭风那个应该已经在出嫁的半路上惨遭土匪杀害的未婚妻孟巧儿?!
从言老爷、夫人和言驭风的态度来看,八成就是那个孟巧儿没错了!只是只是这怎么会呢?
虽然她并非巴不得孟巧儿是真的死了,可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不免感到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驭风哥,当然是我呀!难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孟巧儿用着甜美的嗓音嗔道。
“我当然认得你,但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是吗?”孟巧儿早猜出了他们心里的疑惑。
“是啊!”言驭风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嫁娶的队伍不是在半路遇到土匪,我听说连你也已经惨遭杀害了”
当时乍闻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心痛,至今他仍记忆犹新哪!
“我本来也以为我这一回肯定是没命了,事实上,我可以说是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呢!”孟巧儿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遇到了土匪,手下们帮我挡了一会儿让我逃跑,我跑得太仓促、太害怕了,一个不小心就跌落山谷,受了重伤昏迷过去。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农舍里,这才知道原来是正好有个大叔经过,发现了我,将我救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不马上捎消息回来呢?你知道我们以为你遭遇了不幸,有多伤心难过吗?”
“哎呀!我又不是故意不联络的。”孟巧儿噘起了唇儿,一脸委屈地说:“可能是因为跌落山谷的时候伤到了头部吧,我暂时性地失去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又怎么有办法捎消息回来呢?”
“什么?你的境遇真是太惨了!”言夫人怜惜地说:“我可怜的巧儿,这些日子你肯定受了不少苦。”
“那你后来是怎么恢复记忆的?”言老爷关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呀!就前两天突然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要裂开来那样,结果我又痛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奇迹似地记起一切了。”
“天哪!真是苦了你了!幸好你能够平安回来,而且还恢复了记忆,真是菩萨保佑呀!”言夫人光是想像着她的遭遇就不舍极了。
“是啊!幸好我没有真的惨遭杀害,要不驭风哥可就没了妻子呢!”孟巧儿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听见“妻子”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僵了僵,表情一瞬间变得不自在,像是直到这时候才想到这个问题似的。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的表情变得这么古怪?”孟巧儿疑惑地问,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僵立在一旁的骆依人。“咦?这位漂亮的姑娘是谁呀?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呃她她是”言老爷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似的,支支吾吾了老半天。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孟巧儿更加好奇了,一双眸子在骆依人身上转呀转的。
“这”言老爷和夫人互望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为难。
对他们来说,他们早已接纳了骆依人这个媳妇,也是打从心底喜欢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她,可孟巧儿不但是他们原先的媳妇人选,又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言驭风已经另外娶妻的事实。
她才刚遭遇意外,好不容易平安归来,要她马上又遭受原本的夫婿另娶他人的打击,对她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些?
看出爹娘的为难,言驭风只好开口说道:“她叫骆依人,是霄飞将军的女儿,也是皇上赐婚给我的妻子。”
“什、什么?!妻子?!驭风哥,你在开玩笑吗?”孟巧儿震惊地瞪大了眼。
“不,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但但是那我怎么办?”
孟巧儿有些急了,她先是望着骆依人,接着又望向言老爷和夫人,最后目光回到了言驭风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为驭风哥穿上了嫁裳、坐上了花轿,要当驭风哥的妻子,不会再有其他的男人愿意娶我了,我我我该怎么办?”
孟巧儿那一脸惶惑不安的模样让言老爷和夫人好生不忍。
“巧儿,你先别慌,也先别急,我们总会想出法子的。”
想出法子?这句话听在骆依人耳里,心中不由得升起阵阵刺痛。
他们所谓的法子,是打算叫言驭风再娶?还是干脆将她这个“后来者”给直接休了?
不管他们的选择是哪一个,都会让她痛彻心肺、难过至极。
虽然她的心里很明白,言驭风本来就该属于孟巧儿,可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也已经无法自拔地深爱着他了,教她如何能割舍掉这段感情?如何能放弃这段夫妻的缘分呢?
在感情的世界里,难道也该遵守着“先来后到”的规则吗?难道就因为言驭风和孟巧儿认识在先、难道就因为他们两个人打算成亲在先,所以她这个后来出现的人就活该要被牺牲掉?
不!靶情哪能够这样算的?她相信自己爱言驭风的一片真心,不会输给任何女人呀!
一股浓浓的忧伤忽地涌上心头,让骆依人的眼底盈满了哀愁。
在承受一连串的打击和失望之后,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努力就快要有回报了,想不到他那个“已经死去”的未婚妻竟然出现,让一切在突然间全都乱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立足点上?
言驭风的心里也同样的为难,他看了看眼前的孟巧儿,再看了看一旁的骆依人,两道浓眉顿时打了个深深的结。
她们一个是他原本要娶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他正打算要敞开心扉接纳的新婚妻子,如果可以选择,他实在不愿意伤害她们任何一个人。
无奈的是,这件事似乎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样尴尬的局面,究竟该怎么解决才好呢?
唉看来老天爷给了他一个相当棘手的难题啊----
或许是怕被当成多余的第三者给抛弃,孟巧儿主动开口表示想留在王府作客一段时日。
言老爷和夫人虽然觉得这样的情况颇为尴尬,却又找不到理由可以婉拒,因此也只好答应让孟巧儿留下来。
在孟巧儿住进王府的这几天以来,她像是在防范骆依人真的会抢走她的驭风哥似的,每天缠言驭风缠得紧,几乎到了亦步亦趋的地步。
对于这样的情况,基于一丝愧疚以及怜惜她才刚历劫归来的心理,言驭风便也愿意多腾出时间来陪陪孟巧儿。
只不过,他的心里却不时地浮现另一抹美丽的身影他的妻子骆依人。
他知道她这些天的心情一定很难过、很受打击,他也很想去关心一下她的情况,可每当她一看见他又和孟巧儿在一起时,就会马上转身离开,让他们相处的时间相对的减少许多。
面对目前这样的局面,言驭风也觉得颇为头疼。两个女人都对他情深意切,两个女人都如此善良温柔,叫他该如何是好?
要他信守当初照顾孟巧儿一辈子的诺言,弃骆依人于不顾,或许在前些日子当他还一心想伤害骆依人时,是求之不得的事。
可现在的情况早已今非昔比,骆依人在他心中也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让他不忍也不愿意伤害她。
“唉”言驭风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虽然他知道事情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可又找不出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式,实在是伤透了脑筋。
“驭风哥?驭风哥?”
孟巧儿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拉扯着他的衣袖,总算将他飞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呃?你在叫我?什么事?”
孟巧儿蹙起了眉心,神情有些不满。
“驭风哥,你在想什么啊?我刚刚一连叫了你好几次,你都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没有呀!我没在想什么啊!”言驭风口是心非地说,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骆依人的身影。
他不禁回想起昨晚她送热茶到书房的时候,见到孟巧儿也在书房里陪他,当时她那一脸大受打击的神情,仿佛一把刀子划过他的心口,让他心疼极了。
那时他突然有股冲动,顾不得孟巧儿在一旁,想要伸手将骆依人拉入怀中,想要向她解释其实虽然他和巧儿在书房中独处,但也只是随口闲聊而已,并没有做些什么太过亲昵的举动。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也来不及拉住她,骆依人就已转身离开了,而她离去前那强忍悲伤的表情,让他的心再度掀起阵阵的刺痛,有种一颗心被硬生生剜去一角的疼痛感。
那种感觉和当初他以为孟巧儿遭遇不幸时的感觉不一样,当初得知孟巧儿遭遇不幸时,他有种痛失亲人的震惊悲恸。
可每当骆依人难掩落寞地自他身边转身离开,而他又无法将她拉入怀中安慰的时候,那种揪疼就像是一根根尖针扎刺在心头般,泛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痛楚,久久无法平息。
这种感觉让他不禁要想,自己恐怕是早已爱上骆依人,爱上了那个因为爱上自己而不顾一切地赌上她一生幸福的美丽小女人了。
但,他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孟巧儿呢?
就像巧儿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他披上了嫁裳、乘上了花轿,要嫁给他当他的新娘,可他最后却娶了其他女人。
于情于理,他都算是亏欠孟巧儿,而这份亏欠只怕是很难弥补的。
唉他的个性一向并不优柔寡断,他也不是想要享齐人之福的那种男人,可眼前这情况还真是难以处理。
“驭风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呀?怎么最近老是在发呆?”
“真的没什么。”
“真的吗?”孟巧儿盯着他,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虽然人在我身边,心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有吗?”言驭风有些不自在地反问。
“当然有,而且明显极了!驭风哥,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跟我说一声,我不会死皮赖脸地继续缠着你的,虽然虽然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可是如果你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可怜兮兮、自怜自艾的话,让言驭风的心一紧。虽然他自觉似乎爱上了骆依人,可这些天的情况如此混乱,他实在也无暇仔细地整理自己的心情。
看来他得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地思考才行,不能让情况再这样乱下去了。而且在独自冷静地思考后,或许会想出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他正打算要找个地方好好地冷静一下时,孟巧儿却睁着充满期待的双眼,问道:“驭风哥,你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如果没有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呃这”言驭风有些犹豫。
今天正好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他可以趁此机会让自己静一静,好好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包何况,他虽然不忍心断然拒绝孟巧儿的要求,让她的希望落空,可心里又不免担心起骆依人的反应。
他这些天已经花太多时间陪伴孟巧儿了,虽然绝大多数是孟巧儿主动缠着他,可他总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如此冷落骆依人。
自从和他成亲以来,她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委屈与冷落,他实在不愿意再继续去伤害她。
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孟巧儿不禁噘起了嘴。
“怎么了?驭风哥,你以前不是都常陪我出去到处走走的吗?难道你现在不疼我了?”
孟巧儿瞅着言驭风,那一脸可怜兮兮,仿佛要被抛弃的模样,勾起了言驭风心里的罪恶感。
“当然不是,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孟巧儿眨了眨眼,接着又问:“这么说来,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地疼我吗?”
言驭风正要回答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骆依人伫立在一旁的回廊下。
从她脸上的神情,他知道她听见了他和孟巧儿之间的对话,也知道她正在等着他的回答。
“怎么了?驭风哥,你为什么不回答?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黏人、太缠人、太烦人,所以不想再陪着我这个讨厌鬼了?”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讨人厌过。”
“真的吗?”孟巧儿因为他的回答而笑逐颜开。“既然这样,那你快陪我出去吧!”
不等言驭风开口答应或反对,孟巧儿就已不由分说地拉着言驭风离开,临去前,她的目光朝骆依人瞥去,眼底掠过一抹胜利的光芒。
骆依人怔了怔,这才知道原来孟巧儿也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孟巧儿刚才所说的话还有一切的举动及反应,难道是想要向她示威、向她宣战吗?
说也奇怪,原本心情十分低落难过的她,现在却突然燃起了旺盛的斗志与信心。
仔细回想起来,这些天虽然言驭风总是陪着孟巧儿,但她不是愚笨的人,她看得出绝大多数都是孟巧儿主动缠着言驭风的。
就像刚才,她看得出他俊脸上的犹豫,也看得出他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想陪孟巧儿出去。
他的犹豫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吗?
如果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如果他像成亲之初一样地讨厌她,那他肯定早就乐得藉由和孟巧儿在一起来伤害她、刺激她,甚至逼她自己离开王府了,但是至今他都没有这么做,那岂不就表示他是真的开始在意她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骆依人仿佛突然生出了无限的信心与勇气,也总算重新绽放睽违已久的笑容。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我岂能退缩?既然已经赌上了一辈子的幸福,我就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行!”
骆依人重新提振起精神,替自己加油打气。她相信自己在言驭风的心里已经有了分量,也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可以和所爱的人共度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