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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府城墙下,张远望看着常德府高大的城墙皱眉不已,特别是对敌人城头上的旗帜半天都毫无变化感到有些忧心,凭直觉,他知道自己这次碰上了一个劲敌。不过他并不太担心,因为根据多方面情报,对方只有不到两万人,而自己这边士兵的实际数目已经超过四十万,就算累也可以将敌人累死。
臂察了一下,觉得对方不可能主动攻击,就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通知下去,将常德府四门全都给本将军围上,不能让一个魔军逃脱!”
身边的副将提醒道:“神将,如此一来,敌人必定拼死防守,而且常德府城高池深,对方如果决意死守,我方只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攻下此城,如果战事延长,对我方极为不利,不知神将以为如何?”
张远望冷哼一声:“敌人只有一万多人,你怕什么?将城给本将军围上之后,再派十万人日夜给我攻打,不出三日,常德必下。速去执行!”
“是!”副将知道自己这位主将的性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去执行命令。
张远望又看了几眼常德府的城墙,转过头问身后一人道:“关于那个魔王的军团有什么新动向?”
“还没有探查出来,不过有条没有证实的消息,证明对方去了淮南西路!”
“哦,再多派些人手去查,一定要证实这个消息!”
“是!”张远望吩咐完,没再多说,转过身,就向身后的大营走去。
就在此时,常德府的城门突然大开,一队人数约百人的骑兵狂猛的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五大三粗的耶律雄,直向着张远望的大朴邙来,看样子,他们是想直接冲撞其本阵主营。
此时的张远望为了方便观察常德府的防守,所以其主队大约偏离本阵近三十丈,身边只有大约五百人的护卫队,前队刚将告警的信号发出,耶律雄率领的骑兵队伍就已经发出弩箭和其前卫接触上,当场让数十人躺倒,端的是狠辣精准,可见他们确实是一队精兵。
张远望接到告警之时,心中也是大吃一惊,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还敢出来攻击他,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下令身边的亲卫将领就地组织防守,只要能够抵挡对方一刻,自己身后的主力大军就可以赶来没,到时不怕对方能翻上天去。
此时耶律雄的精骑已经射完三轮弩箭,一把抛掉弩弓,操起马上的长矛,全力催动马匹向着敌人冲去,蹄声如雷,带起漫天的灰尘,虽只有百人,可是却给人以千军万马的感觉
城墙上也响起震天的呼喊声,所有的守城将士都为他们喝彩,士气蓦然提升起来,而摩尼教主阵的士兵也发现了自己主将遇险,不要命的赶了过来,想要在对方突破自己主将亲卫之前拦截住对方,双方争的就是这刹那的时间。
很快,第一个骑兵的长矛一把穿过一个敌人的胸膛,借着冲力带起此人向第二个敌人冲去,当长矛穿过第二个敌人胸膛的时候,这个骑兵放弃了手中的长矛,抽出特制的战刀,在一个敌人将手中兵器挥舞起来之前,砍掉了对方的头颅,表现的干净利落,显示出优良的战场技艺。
这样的情景在双方战士的接触面上不断的上演,耶律雄率领的精骑如同一把巨大的战斧狠狠的切在张远望亲卫队的防守阵线上,非常迅速的就撕开了一个口子,向着对方的中军大旗所在而去。
特别是耶律雄,他并没有换战刀,还是拿着手中的精铁长戟,上下挥舞,大戟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敌军纷纷倒地,没有一人可以阻拦他。
就在他一把挑飞了对方一员将领之后,突然面前出现了数十个手拿长枪的敌人,他们扬起手中的长枪,竖起一片枪林,枪头上的寒光让人眼花缭乱。
耶律雄没有半点畏惧,策马就冲了上去,手中的长戟和对方的长枪进行了激烈的碰撞,一连挑开了对方数把长枪,使得枪林出现了一点空隙,而于此时,后面跟上来的骑兵拿出骑兵特用的连环弩。
在连环弩的密集射击中,敌人纷纷倒地,将后方主将的大旗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耶律雄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杀!”兵锋一转,直向着张远望杀去。
张远望此时面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训练的亲卫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这样溃败,迅速的让人难于置信。
可惜,现在却没有时间让他愤怒,看到敌人为首那员将领直向自己冲杀过来,张远望感到一种恐惧,一种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就是在摩尼教起事之初,自己抱着必死决心,以一千人攻杀官军三万围剿大军的时候,自己也没恐惧过。
如今,只是面对一支骑兵,就让自己原本引以为荣的亲卫军溃败,自己那些勇敢的亲卫在对方的冲击下,如同鸡一样的被杀,完全没有多少回手之力,难道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吗?淮王的大军真的如同武相说的那样,百倍胜于自己遇到的官军吗?
“神将大人,快走!”张远望身边的副将见情况危急,不顾一切的拉着张远望转身就逃,掌旗的士兵才来得及转身,耶律雄的大戟就将他刺穿。
轰然巨震中,代表张远望的主将旗帜倒地,耶律雄长戟一挑,一把扯下印有‘张’字的主将旗,大声吼道:“摩尼教的乱党们听着,张远望小儿已死,还不快速速归降!”
张远望愤怒的转过身去,大声喊道:“我光明神军听着,这群魔王是我光明神国之大敌,有杀对方一人,封赏加倍,有杀对方呃”一支和长枪一般的弩箭在他高声呼喝着的时候,擦着他的身体射入刚才救了他一命的副将身体中,从胸贯入,并从另外一名亲兵的腹中穿出,重重的插入泥土中,将他们二人给钉在地上。
此二人一时未能断气,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让张远望听的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多说任何话,只管向后逃去,全然不顾手下的死活。
城楼上的墨地淡然自若的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冷冷一笑,从眼前拿开望远镜,对着身边的耶律天石赞赏的说道:“你们耶律家的骑兵果然名不虚传,此次得胜之后,我必向淮王上报,重赏你们耶律家!”
耶律天石施礼道:“多谢将军!”
墨地点点头,又注意起战场的情况,此时的他,眼中有种难于言及的平静,使得原本个子矮小的他站在耶律天石前,不仅没有给人突兀的感觉,而且还让人感到他的镇定从容比之耶律天石还胜过一筹。
看到对方的前锋人马已经将对方主将接应进阵之后,墨地平静的转过身来,对着耶律天石说道:“突袭的成果已经很好了,你接应他们撤回吧,我去北门那边去看看,记住,现在不要用火器!”
耶律天石点点头,将手举起来,在他放下的时候,从‘吴黄弩’上射出的弩箭铺天盖地的越过回撤的骑兵队伍,涌向摩尼教的前锋大军,顿时无数的惨叫声响起,原本气势汹汹的摩尼教前锋在丢了上千具尸体之后,如同潮水般撤退,使得耶律雄轻易的就带着骑兵返回到常德府。
双方的第一个回合就以摩尼教失利而告终,而此时,双方的主将都有些了解了对方的实力,下个回合将会比这个回合更难打。
这是一处优雅的庭院,精致的盆栽,裁剪得益的常青景观,对称美观的小亭流水,曲致玲珑的水上长廊,无不显示出主人独到的心思。
特别是庭院小湖中的一座临水长亭,更是凸现出一种难得雅致和清幽,而且其造型极为美观,给人一种非常和谐的美感,更使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让人见之就欲上去一览,借之抛开心头愁绪。
苏香云此时就在这座长亭中小坐,自从来到江州,长空无忌就将她安排在这里歇息,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
此时她正面带笑容的看着身边的侍女将一些食物投入水中,听着游鱼激水的动人声响和侍女欢快的笑声,她的心情也似乎轻松了许多,原本一些难办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心烦意乱了。
当她看见一条红色大鲤鱼奋然从水中跃起,在空中将侍女投的食物给吞掉之后,心中忽然有所感觉,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心腹婢女小扁说道:“你看长雷神将将我们安置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
小扁不明白自己的小姐为什么这么问,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也许神将大人需要谨慎考虑小姐的提议,为了怕我们等的不耐烦,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给小姐住。”
这个答案显然不太让苏香云满意,她收起笑容,有些自语的说道:“也许没这么简单,以长雷神将过往的表
现来说,他绝对不是如此之人,他如今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也许他是想和武相商量出对策才来和我回话。如果是这样,就算是武相上表认错,恐怕也不会有多少诚意,反到会激怒神王,这样反到不美,你看我要不要去和他再说说?”
小扁警惕的看看周围,发现都是小姐身边的人后才低声说道:“小姐,现在外面都传言,武相大人有拥兵自重的企图,而且他和文丞大人屡次在朝堂上争执,使得神国上下议论纷纷。小姐,如果长雷神将能够不再支持武相大人,也许神王就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听到自己这个心腹的话,苏香云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真的是担心那个人被神王惩罚吗?
没让自己的思绪陷入进去,苏香云马上反问道:“你真的认为武相大人有问题吗?”
小扁犹豫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说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准,不过奴婢听人说,文丞大人有许多的提议其实就是神王授意的,如果武相不知道此事还好说,如果知道还如此做况且有时候长雷神将的做法似乎也并不是以神国利益为重,而长雷神将是武相大人一力保举起来的。小姐还是需要注意点才是!”苏香云一听就明白对方的话语所指,而且她也很信任自己这个最得力的手下,她看人确实有她自己独到的地方。
身为神国高层,苏香云知道许多小扁不知道的秘密,其实武相坐大,进而有挟制神王之势的事情她很早就知道,而且神王也对她表示过对武相的担心,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她很明白自己这个舅父的意思。
不过因为武相的军功卓著,而且武相一系的将领又掌握着实权,相比较之下,在军队方面,神王反到不如武相的影响大。这次神王不顾武相的强力反对,坚决要出兵常德府,也有向神国上下表示出自己才是神国之主的意图。
可是虽然自己也不满武相太跋扈,可是以自己和他接触的情形来看,武相此时并没有篡位自立的心思,顶多就是想专权,而这又是犯了神王的忌讳,所以神王和武相之间的矛盾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自己做为神王的代表,自然只能站在神王一边,而这次劝解长雷能否成功,也是关系到神国未来的一件重要大事,就是不知这个人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将自己放在这边,除了派几个人不冷不热的问候几句外,连看都不来看自己一眼,他到底想如何做?或者他是
苏香云一想到长空无忌的的态度,心情就难以保持平静,原本明慧的心思似乎也不管用了,总是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显现,大违平时自己处理事情的态度。
看来,真应该找个时间和他再说说,看看能否用利害关系将他说动,也许这样他就能听从自己的话,让自己的心思不至于白费,那样就
“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苏香云的思绪,就在她疑惑的向着声音发出之处看去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才一看到长亭就大声喊道:“圣使,长雷神将叛变,我等遭其突然袭击,还请圣使赶紧离去,迟恐不啊!”没等这个人将话说完,一支长箭就从他的背后射入,在他倒下的同时,一批穿着神国将士军服,不过头上扎着白带的摩尼教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这座长亭团团围住,弯弓搭箭的瞄准自己。看到这个架势,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和自己说好话的。
苏香云仅仅看了一眼,就从对方手拿弓箭的稳定程度,肯定这批人都是善射的好手,如果自己想强行突围也许可以,但自己身边这些人将无一能逃脱。不过,如果是长雷真的反叛,那他将自己安排在这里就是早有预谋,恐怕就算自己能逃出这里,也逃不出江州。
看看此时聚集到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卫婢女的脸色都露出气愤惶恐的表情,苏香云的心中反到冷静下来,事情既然如此,看来只有沉着应对才能有一线生机,不过在她内心中,最想知道的还是:这是为什么?
“是谁让你们来的?让长雷来见本使!”
苏香云威严的话语此时没有见到丝毫的效果,这些人的围困不仅没有松动,反到因为她的说话,向她这边瞄准的弓箭更多了些。
苏香云看到这一幕,肯定了对方并不是想马上杀死自己,不然这些人的弓箭不会还放在弓上。
对方既然敢这么做,那自己的护卫就肯定在对方的算计之下,看来那些没有出现的护卫不会再来了。现在自己身边只有大约十来个护卫,其余的婢女虽然有些武功,但用以江湖搏杀还可以一拼,如果让她们去和这些战士拼命,只怕很难。
看来还是不能冲动!
“小扁,你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动,本使亲自去和他们说,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苏香云环视了周围一眼,目光定在小扁身上。
小扁的明白到小姐的打算,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轻声说道:“小姐,这么做太危险了,不如由奴婢带人掩护小姐,从水路走,也许还可以”
“不用多说,我意已决,所有人都听着,事情紧急,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听小扁的命令,她的话就是我的
话,如果你们还拿我当你们的圣使,你们就不要多说了了!”苏香云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周围的护卫侍女一时开不了口。
特别是那几个护卫,眼中更是露出气愤不平的神色,为首的护卫长粗声道:“圣使,长雷定然已经叛变,他肯定不会轻易改变决定,既然如此,反到不如趁现在拼一拼,只要圣使可以平安,属下等虽死无憾!”
苏香云的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看看那些表示出相同决心的护卫,轻轻摇摇头拒绝道:“如果长雷神将真的叛变,那他的目标就是我,也许我此去还能保住你们的平安,只要神王知道消息,必然会有对策。此事就这样决定,再有多说者,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圣使,你”“让开,是不是连你们都不听我话了?”
看到苏香云玉脸生寒,小扁和护卫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让开道路,使得苏香云可以走出他们的护卫圈,面对着那群叛变的士兵。
她面对着这群士兵,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轻拿玉步的慢慢向他们走去,虽然面对着随时可以夺去她性命的死神,她仍表现出一种闲雅的从容,似乎面对着她的不是那些叛变的士兵,而是一群土鸡瓦狗一般,有种浑不在意的神态,配上她那圣洁的容颜和威严的气质,有如一位笑傲一切的女神一样,给人一种特别的震撼!
见到苏香云出来,那群士兵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騒动,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苏香云缓步的走向他们,既没有喝止也没有放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直到她走到三丈之外,从这些士兵的身后才传出一句陌生的声音:“苏姑娘最好不要再上前,不然本将军可不敢保证我的这些士兵手中的弓箭还停留在他们手中。”
没有听到预期的声音,苏香云微微一怔,还是停下脚步轻声问道:“你是谁?长雷在何处?让他来见我!”
她的话音落地,这些士兵突然一闪,出现了一条通路,几个一看就是高手的人保护着一个充满着英武之气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看样子,他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
就在苏香云冷眼看着这个年轻人,暗暗猜测对方是谁,为何以前会没有见过此人?长雷的几个手下自己都见过,难道他不是神军中的人?
就在苏香云的猜疑中,这个年轻人走到那些士兵之前停下来,看着苏香云微微一笑,哄声说道:“淮王帐下青龙军团,怀化大将军孟珙见过苏姑娘!”
听到对方的报名,苏香云的面色一下就变了,竟然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对方竟然是淮王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长雷神将已经战败了吗?不可能,从自己来到江州后,就没听说发生过战斗。
就算对方再如何隐秘,可是要来攻击自己,也不可能瞒过长雷,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长雷投靠了淮王!
得到这个结论后,苏香云的心情出奇的坏,原本以为长雷有可能是受到武相的诱惑才这么做的,可是如今看来,长雷根本就是存心叛变,而且投降了神国的敌人,让神国处在危在旦夕之间。这样一来,自己想的说辞根本就用不上,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苏香云很快明白到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看来对方处心积虑,密谋已久,就是不知长雷到底是何时投靠那个淮王的,为什么自己这边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苏姑娘,本将军的来历你已经知道,其余的也没什么多说,你我敌对,如今你又被我军包围,本将军劝你还是投降吧,而且本将军可以告诉你,江州已经被我大军完全掌控,所有摩尼教的党羽都被处理掉,你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如果你肯投降,本将军担保你和那些人都可以平安,你看如何!“孟珙平静的看着苏香云,心中还在考虑为什么索将军会让自己来劝服苏香云,这好像是很困难一个的事情。
苏香云没有理孟珙的要求,淡淡一笑:”原来将军在青龙军团任职,那小女子失礼了。听说青龙军团是淮王防备金人之军团,如今将军却出现在此地,难道是说淮王决定放弃边防,让金人再入我大宋烧杀抢掠吗?世人都称淮王贤,看来根本就是言过其实!”
孟珙也不生气,淡然笑道:“姑娘也是聪明人,为何会说如此无知的话语?淮王是我大宋之主,尔等只是叛逆乱民,有什么资格质疑淮王的行动?而且你们这些乱民也非真心为我大宋百姓,而是受大宋那些敌对国家的唆使,前来扰乱我大宋。你们口口为民,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所做所为,有一件是为民吗?根本就是为一己之私欲才鼓动百姓造反。今日事已至此,你还强词夺理,看来姑娘是存心顽抗了?”
苏香云冷冷的说道:“自古官逼民反,尔等官府不以民活路,难道就让我们坐以待毙吗?既然今日我棋差一着,落在尔手,有死而已,要想让我投降,那是想都不用想!”
孟珙淡然一笑:“姑娘又何必如此?摩尼教妖言惑众,并非一栖身之良地,只要姑娘肯答应归顺淮王,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淮王器重女中英雄天下知名,姑娘也不愁没有用武之地。姑娘正值青春年华,正是有一番作为之时,只要姑娘肯点头,你我今后说不定就是同殿为臣,远过今日身死此地,还是请姑娘三思。”
苏香云似乎有些心动,默然下来,又看看身后那群护卫侍女,好半晌才说道:“让我投降也不难,你让长雷出来见我,我有些话要问他!”
孟珙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遗憾的摇头道:“姑娘既然对摩尼教如此愚忠,本将军的话看来是白说了。只是你想见长雷,本将军看到不必了,实话可以告诉你,你口中的长雷本名叫长空无忌,是黄龙军团的游击将军,和本将军一样,同是淮王属下,如果你想说动他,本将军觉得还是不用了。”
连窜的意外下,苏香云反到平静下来,闻言也没显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平静的说道:“原来如此,淮王果然好心思,其实我还有一事”
就在大家以为苏香云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身躯猛然向着孟珙扑来,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闪射出夺目的光芒,如同夺命的死镰,在空中划过一道艳丽的弧线向着目标而去。
夺命一击,必留一命!
与此同时,看到苏香云发动了攻击,小扁也大喝一声,不顾一切的带领着手下冲了过来,完全不计生死,其悲壮之处,让人见之心酸!
孟珙看到对方终于出手,摇摇头,看都没看她,大声喝令道:“放!”他身边的一个护卫也抬起手,轻轻的对着苏香云挥动了一下,一声清脆的机括声之后,许多细小的黑影向着苏香云扑去,将她包裹住,其余几个护卫也将孟珙护卫在身边,迅速的向后退去。
这些专责保护大将级别的护卫中,他们的暗器兵器都是抹有毒葯,此种毒葯是唐门特别制作。这些护卫伤人之后,不仅对方的伤口不会收口,而且数天之内不医治,伤口就会溃乱,十天之内没有解葯,必死无疑。
此时对着苏香云出手的是一位唐门高手,他发射的就是当初差点射杀淮王的‘暴雨梨花针’。
在孟珙身边几个护卫出手之后,无数的飞羽也从四面八方向着圈中的人射去,其箭雨密集之处似乎风雨难透,抬目上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片,连人影都被箭雨所掩盖,这样的情景,任何人都明白,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远处一栋独立的小楼中,长空无忌黯然放下望远镜,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到手已经有些发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索无常说道:“索大人,事情都差不多了解了,我们走吧!”
一脸平淡的索无常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平静的低声说道:“你还是去那里看看吧,你只要记住,你已经宣誓效忠淮王,只要与淮王为敌,不论她是谁,都只有死!”
长空无忌的身躯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强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嗓子说道:“多谢大人提醒,长空无忌从来都没忘记淮王对无忌的恩德,而且摩尼教与无忌有毁家灭门之仇,更不会惦念仇人的下场,请大人不用见疑!”
索无常微微点点头,罕有的露出平和的声音:“你能知道就好,人非太上,何能无情?你还是去看看,只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去吧,不要紧的!这个你拿着,给她服下,也许还可以有点用。”
长空无忌有些意外的看看他,传言中索无常是个冷酷到不近人情的怪人,而且关于其严酷对待奸细的传闻,军中早就有议论,为何他会如此善待自己?
看到对方疑惑的目光,索无常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看看他又恢复往常的平淡道:“我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没有真凭实据不会冤枉人的。”
长空无忌默然了一会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葯物,才低声说道:“谢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
索无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摇摇头,发出了一个暗号,然后离开这里!
等长空无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到许多的尸体杂乱无章的躺倒在地上,只看他们的衣着就知道他们是苏香云的护卫。
穿过已经变的一片狼籍的庭院,他来到刚才还发生过惨烈屠杀的场所,目光定在一具横躺着的人身上,和别人相比,她的身上没有箭,只有周身有一些细微的伤口,但从这些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是那种泛着紫黑的颜色。
她的眼睛此时还睁着,微弱的起伏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掉到一边,原本白皙的双手,此时已经开始变黑,让人不忍目睹。
也许是感觉到什么,她的目光微微转动了一下,低微到不能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是不是你,你,来了?”
长空无忌走到她视线前,看着她,脸色一片木然,连眼神也变的蒙胧起来,似乎看不清地下到底是什么人。
苏香云此时定定的看着长空无忌,想努力的看清对方,可是眼前似乎被蒙了一片纱帐,怎么也看不清楚
苏香云微微一动,想站起来,但她的身躯纹丝不动,早已经麻木的手脚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一口气就喘不过来,连眼睛都闭上来了。长空无忌赶紧走到她身边,轻轻一把扶起她,将索无常给的葯物放到她口中。
此葯物确实神奇,只一会儿,苏香云的喘息就强了许多,似乎脸色也有些泛红了。
过了一会儿,苏香云缓缓的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长空无忌,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很傻?”
长空无忌的手紧了紧,肯定的说道:“不,是我太忍心!”
苏香云的嘴角露出微笑:“是吗?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长空无忌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我是原福建莆田县县令长空青之子,本名长空忌,后投奔淮王改名为长空无忌,奉淮王命令化名潜入摩尼教。”
“是吗?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长空青,长空青,我好像记得他,他是一个好官,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武相是不是淮王的人?”
“我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淮王果然很可怕其实我,原本打算打算和你一起一起去福州见舅父,他,他和表哥是我唯一唯一的亲”
就在长空无忌的注目中,可怖的黑气慢慢的涌上苏香云的面颊,而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终至不可再闻。望着已经不显生前美丽的容颜,长空无忌忍不住伸手去擦,似乎想帮她将脸上的黑气擦掉。
“啊”良久之后,从这座庭院中传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喊声,充满着绝望和无奈。
不远处的吴武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担心的问索无常道:“真的不要紧吗?看样子,长空将军似乎很喜欢那个摩尼教女匪。”
索无常平静的说道:“我相信长空将军会有明智的做法。总长大人,我们似乎该商量一下眼前该如何做。青龙军团三日内就可以全部通过长江,到时我们是否按计划兵分三路?”
吴武也没再问长空无忌的事情,低声说道:“几天前,赵将军已经率领三万人出发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福州,要将摩尼教连根拔起,以警效尤!”
索无常有些意外的问道:“临安那边就不管了?”
吴武似乎也有不解,好半晌才说道:“这是殿下刚发来的命令,你看,这是给你的!”
索无常接过密函,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我们照办就是,总长大人去和云锋大将军商量一下,我先去福州打前站!”
吴武微笑着说道:“有劳索大人,不过冷总管也在福州,大人可以先和他联系!”
索无常一点头,转身就离开,很快就没了人影。
吴武看到他走后,才自语道:“殿下到底要干什么?奇怪!”摇摇头,也离开这里!
临安皇宫。
赵远心绪不宁的在御书房走来走去,花公公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赵远才停下脚步,抬起头来问道:“青莲真的会来吗?”
花公公肯定的说道:“来人和老奴说的很清楚,皇上不用担心!”
得到花公公的肯定,赵远并没有放下心来,又转身走了几步然后猛然转过身来急促的问道:“你说昀弟的话是真的吗?史弥远真的有叛乱之心?”
花公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此事还需要多看看,只是史弥远专权,而且根本不将皇上放在眼中也是事实。老奴看,就算他没有叛乱之心,他也肯定对皇上怀恨于心,皇上不可不防!”
花公公对赵远优柔寡断的性格很清楚,而且知道自从上次自己强行将他挟持出去主持大局之后,赵远口中虽然不说,但心中对他还是不无芥蒂的,所以他现在非常小心,比以前表现的更恭顺。
虽然此时他知道淮王其实也是不安好心,可是如今临安少了淮王的参与,赵远根本就不能和史弥远相抗衡,在他内心中,反到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让淮王和史弥远再起一次冲突,这样赵远才能再次获利,不过这些事情他不能对赵远说,因此他没有将话挑明。
自从除夕之夜的动乱之后,赵远就开始掌握住临安皇宫的中的部分兵权,史弥远虽然几次想将其兵权又夺回来,可惜一直没有获得成功,太后似乎也不想史弥远一人独大,在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暧昧,没有明确表态,所以在朝堂上关于侍卫亲军的都指挥使人选一直没有个定论。
只是现在临安皇宫中,效忠史弥远的将领还是很多,不过赵远也获得了很大的保障,大内侍卫总管一职被花公公继任,清除了皇宫中不少史弥远的党羽,使得赵远的安全有了部分的保证。虽然赵远还是有点扶不起的样子,但总算不再是一个光杆皇帝,至少其命令在皇宫中可以得到很大程度的执行,比起以前已经是不小的一个胜利。
现在最让赵远困扰是,淮王派人给他传了个话,说史弥远阴谋作乱,让他尽早防备,还说具体的情况青莲会将消息送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赵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内心中却对能够再见到青莲感到期待,但又怕对方带来的消息让自己不能接受,所以他很有些矛盾。
听到花公公隐约的话,赵远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一边沉声说道:“不管如何,朕都不能坐以待毙,花公公,你按照来人的要求安排好,朕要亲自面见青莲!”
花公公面无表情的微微一恭身:“老奴遵旨!”
赵远扫了他一眼,一甩衣袖离开这里!
钱像祖有些紧张的看看远处的太师府,心中极为担心等会儿自己是否还有命出来,不过事到如今,也容不得自己再三心二意,只有走到底才是一条通路。
一咬牙,下令停车,从马车上出来向着太师府而去,通报之后,他就被太师府的管家引往后院中的一所别院,刚到月洞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丝竹之声,表明主人此时正在举行欢宴。
钱像祖的脚步微微迟滞了一下,就在管家奇怪回头的时候,钱像祖突然问道:“太师是不是和那个霞儿姑娘在一起?”
避家虽然奇怪对方的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道:“不错,太师最近一直都和霞姑娘在一起,钱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钱像祖摆摆头笑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避家也没多想,笑着道:“原来如此,请大人和小人来,太师正在等大人!”
钱像祖不再开言,跟着对方走入别院中。
进到大厅,丝竹鸣乐之声更清楚,而且还看到有一队宫女正在表演宫中的莲花舞,柳腰轻摆,随着音乐组成种种美妙的图形,如同一朵朵莲花在屋中开放,充满了高雅的宫廷韵味,又给人予清晰的美感,可以从中感受女子的年轻活力和青春美艳是如此美丽多娇,盛比鲜花,让人不能不叹服,生出喜爱欣赏之心。
钱像祖虽然心情十分坎坷,但看到这种舞蹈还是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心中暗叹史弥远现在越来越专横无忌,连皇上御用的舞女也是随意招来府中,完全不顾朝廷风评,和以前的他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像祖,你不要在那里站着,到这边来,和我一起欣赏这些歌舞!”史弥远的叫声让钱像祖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去,口中应和道:“太师好雅兴,下官打搅了!”
走过这群舞女,钱像祖就看到史弥远正端坐在主位上,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艳丽非常的女子斜斜的靠着他,此女子长着一幅鹅蛋形的俏脸,线条柔美自然,而且皮肤白皙嫩滑,有一种自然的光泽流露,配上其鲜红欲滴的樱红芳唇,让人心中很自然的升起亲近之心,特别是她的神态虽然表现的很是冷淡,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象是蕴涵着无限的情意,而且还有一种轻轻的挑逗,有一种异样的妖娆流露,让人心里发痒。
这个女子此时是一种巧妙的半卧姿势,上半身虽然靠在史弥远身上,但其身体的重量却非全靠在史弥远身上,就算长时间的保持这样一种姿势,史弥远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难过,反到会越发的感受到身边这位女子丰满动人的身躯和香甜腻滑的气息。而且这种姿势也表示女人对男人的一种依靠,一种温顺,可以最大程度的满足史弥远的虚荣心,有效激发他男人的野性,忽略自己足以做这个女子爷爷的事实。
看到钱像祖,这个女子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看了他一眼,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虽然此女子眼神确实动人,可是钱像祖却被她看的浑身发冷,急忙开声道:“下官参见太师!”
史弥远的左手落在身边的女子的身上,指头有意无意的停留在这个女子高耸的胸上,右手拿着酒杯对钱像祖道:“像祖啊,说过你多少次,这里并非朝堂,这些就用不着了。到那边坐下吧,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钱像祖微微迟疑了一下,语气犹豫的说道:“太师,下官是因为”
“什么都放到等会儿再说,”史弥远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我们先看歌舞,来人,给钱大人上座!”
钱像祖看了史弥远身边女子一眼才低声道:“是,下官多谢大人!”
经过这样一个插曲之后,钱像祖就专心的看着舞女的歌舞表演,没有再试图说什么,而史弥远也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不仅没有和他说什么,反倒和身边的女子调笑无忌,不时可以听到女子娇柔不依的声音和史弥远得意的大笑。
一曲舞终,让这些舞女下去之后,史弥远满脸微笑的对身边女子说道:“小霞儿,你说这个舞蹈好看吗?这可是只有皇上能够欣赏到的!”
这个叫小霞儿的女子原本柔媚的眼神变的极为不屑,娇哼道:“这有什么,贱妾的舞蹈比她们好看多了,而且贱妾还会西域的胡人舞蹈,太师难道不想看吗?”说到后来,语气又变成那种发嗲到让人舒服到骨头的声音。
史弥远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小霞儿还有这本事,快,让本太师看看!”
小霞儿恬美的脸上出现动人的微笑:“太师要看,贱妾当然会让太师看,只是这位大人来了好一会儿了,如果太师为了贪恋贱妾的舞蹈而耽误了大事,贱妾可不依啊!”史弥远轻薄的摸了她的脸一下,高兴的说道:“真不愧我的小心肝,没有白疼你。那好,你先去准备,等会儿再出来,我可真要好好的欣赏一番我的小霞儿的胡人舞蹈!”
小霞儿温婉的一笑,没有答言,轻轻从史弥远身上起身,似笑含语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身款款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廊柱之后,史弥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钱像祖。
“又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史弥远的语气不怎么好,但钱像祖还是马上站了起来,恭身说道:“启禀太师,下官最近接获小侄的一封密报,说是嘉兴的叛逆现在似乎不太安分,有异常的动向,所以想来问问太师的意思!”
自从天闪被龙战天杀了之后,蒙古再没有来人和史弥远联系,史弥远虽然心头恼怒,但也知道淮王是他的生死仇敌,所以看到摩尼教和淮王起了冲突之后,还是派出了一支五万的人部队,由车知勉率领,驻扎在嘉兴一带,以做策应,也防止对方派出大军趁机偷袭建康。
听到这等重要军情,史弥远的脸上半点惊容都没有,淡淡的说道:“就是这吗?知勉和我说过了,本来想等会去找你,不过你既然来了,将事情说了也好。你马上去准备,将所有朝廷宗室,皇亲大臣以太后的名义都召集到德寿宫,到了今天晚上,这些人无论老幼都不准遗漏,到时本太师自会有计较!”
史弥远每说一个字,钱像祖的心头就冷一分,等他说完,钱像祖只觉的浑身冰凉,忍不住的看看史弥远,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不知太师召集他们有何用,难道”
“像祖,你的话太多了,照本太师说的去做就行,其他的到时你就会知道!”史弥远冷冷的打断了钱像祖的问题,语气中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
钱像祖不敢多言,赶紧道:“是,下官这就去办,下官告辞了!”
史弥远也没怎么留他,点点头道:“好,你去吧!”
钱像祖施礼之后就向外走去,刚好看到小霞儿换好一套胡人舞姬的衣服出来,暴露的肌肤晶莹白皙,使钱像祖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多看,赶紧向外走去。
还没有出大厅门,钱像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胡人的音乐,有些不自禁的回头看看,发现那个小霞儿正开始扭动着身躯,踏着音乐的节拍舞动起自己的身体,以腰带动全身,似乎全身都充满了火热的魅力,周身的环佩也发出别样的清脆敲击之声,其表现之力,果然和神州固有的舞蹈不同。
钱像祖不敢多看,贪婪了扫了几眼之后就离开这里,刚一出门口就看到一个老人正站在那里。钱像祖认得此人是云老,是史弥远这边贴身护卫的负责之人,不过他和这个人没有多少接触,所以也就只看了他一眼就欲从他的身前离开。
“钱大人,小人来送你吧!”云老突然开声说话,让钱像祖有些意外,看看对方,钱像祖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话。
两人离开别院,走向大门的所在,不知什么原因,沿途没有撞见多少人,直到要走到大门处的时候,云老才压低声音对钱像祖说道:“钱大人,淮王让小人问候你!钱大人,多保重了!”话语未落,云老已经转身离去。
钱像祖骇然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再次对对方的势力感到吃惊,越和对方接触,就越觉得对方的势力如同一张没有边际的大网,而且往往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让你感到周围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一件可以藏着的秘密,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的难受,可是却无力挣脱。
也许只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才是真正的正确。
钱像祖发了一会儿呆,跺跺脚转身大步的离开。
嘉兴城是淮王势力最接近临安的一座大城,虽然地位特殊,但似乎是为了避免过于刺激临安,淮王没有派多少部队在这里镇守,只有陈雄带着三千人马防守,而且其军队也非主力军团,而是地方城守军。
不过这些却不能动摇陈雄决心死战的意志,而且陈雄内心中也非常渴望借这次机会向淮王证明自己的忠诚和能力,进而获得应有的地位。
在淮王这边的将领中,除了岳家兄弟,就属他跟随淮王的时间最长,但在那件陷害淮王的阴谋中,他虽非主谋,可是因为他的不做为,导致了淮王被掳的事件发生。
淮王得势之后,他本来存了死志,但淮王却因为一件事情原谅了他,虽然还说不上如何重用,但总算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因此在他的内心中还是对淮王有着一份感激,当史弥远意图再次和他接触的时候,他当场就斩杀了那个说客,以示决心。
这次史弥远为了配合摩尼教的攻击行为,派出车知勉带五万人前来嘉兴城,虽然使得嘉兴震动,但也让陈雄觉得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觉得自己可以凭借这次防守行动向淮王证明自己,所以陈雄在防守上非常积极,先是让县令带着官员百姓转移到后方府县,然后在守城的许多事情上都亲历亲为,争取做到完善。到了后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就凭三千人就至少可以坚守半个月。
可惜的是,上天似乎一直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先是司令行省直接下了一道命令,严令他不得出战,然后就接到黄龙军团五万人即将到来的消息,而且为首的将领就是岳家三兄妹。而黄龙军团增援的消息传出之后,车知勉就带领大军撤退了三十里,嘉兴之围就这样解了。
现在淮王这边的官员将领,都知道淮王最信任的武将就是岳家的人。当陈雄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有一件事情他知道,这次的机会又没有了。
此时陈雄正在城墙上等待岳风的到来,虽然他和岳风很早就认识,但现在身份地位悬殊,所以他并不敢有任何托大,一切都按照规矩来,没有半点怠慢。
只是嘉兴之围虽解,但来往的行人终归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此时南来北往的通道上并无多少行人,显得涸普旷。陈雄一心想看见的黄龙军团的大军一直不见踪影,约定的时间慢慢过去,使得他心里开始有些着急起来,不知道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之后,在他的视野中才缓缓的出现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当他们慢慢走近陈雄的视线后,陈雄从他们绿色的军装上认出对方是自己这边的部队,接着就看见对方飘扬着的一面主将大旗上写着‘岳’字,旁边还有两支比较小的旗帜,上面写着‘丘山’二字。
看到这些陈雄一整衣冠,下令手下之后打起精神,准备迎接。
岳风骑着马缓缓的靠近嘉兴城,仔细的打量起对方军队的阵容,看了好一会儿才暗地点点头,陈雄的确是一位能将,至少在带兵方面他做的很成功。
“嘉兴县城守陈雄见过镇国大将军,云麾将军,归德将军!嘉兴县已经备下食宿,请几位将军暂时在此歇息一番!”
岳风看了陈雄一眼,回头扫了自己两个妹妹一眼就翻身下马,走了过去道:“陈将军,不用多礼,本将军这次只是路过这里,无谓打搅地方,将军的盛情本将军心领就是。”
陈雄一听,心中有些黯然,认为对方是看不起他,看了对方一眼,语气有些低落的说道:“将军爱护地方之心,小将感同身受,既然如此,将军不如就请入嘉兴喝一杯茶如何?”
岳风微微一笑:“将军不用客气,听说将军手下有一个叫胡梦天的将士,不知将军可否代为引见?”
陈雄怔了一下,也没多问什么,点点头就转身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然后对岳风说道:“请将军稍等,此人马上就来!”
岳风点点头,突然问道:“听说陈将军驻守嘉兴的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是带领军士操练兵阵,勤练技艺,如今看来,陈将军果然是带兵有方,不知将军可愿意为殿下再立一个新功?”
陈雄疑惑的看看对方,赶紧回答道:“陈雄必誓死为殿下效力!”
岳风看到有人已经在向这边走来,突然走近陈雄低声说道:“那好,你拿着这个,上面有殿下给你的指示,尽快的完成!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雄心领神会,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就放入自己的怀中,也低声回道:“陈雄一定竭尽所能!”
岳风不再说话,目光放到向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身上,最后目光定在一个十人长的身上,凭直觉,他认为这个人就是殿下要他找的人。
“二团一营三连一排十人长胡梦天参见陈将军!”胡梦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将他叫了出来,但还是按照军规行礼报名,然后立正站好,等待对方的问话!
陈雄此时心情虽然有些振奋,但语气还是很平静的说道:“梦天,这位是镇国大将军岳风,快来参见!”
胡梦天的眼中闪过激动,但很快就平息下来,走到岳风身边有力的回答道:“嘉兴县守军十人长胡梦天见过大将军!”
岳风看到他对自己的情绪能够很好的把握,暗自称许了一下,盯着他的目光道:“你就是胡梦天,你还记得殿下给你说过的话吗?”
胡梦天的眼中闪过自豪,高声说道:“梦天记得,当初殿下让梦天好好的努力,争取立下功劳成为对殿下有用的人!”
岳风的脸上露出微笑:“说的好,本将军从建康出来的时候,殿下让我给你带句话,问你敢不敢去叛党摩尼教的军营劝说孙福投靠殿下!”
胡梦天的眼中闪过错愕和惶恐,有些着急的分辨道:“请大将军明察,梦天虽和大哥是亲兄弟,但梦天从来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情,梦天可以对天纺!而且梦天也非存心隐瞒,只是当初并不知道大哥已经改名,还请大将军转告殿下,梦天决无二心!”
岳风也不着急,微笑着看着他,等他说完之后才开口道:“本将军相信你,而且殿下也相信你。殿下只是想让你去劝说你大哥,不要再为摩尼教卖命,让你们兄第可以团圆,也为殿下立下一个大功劳,难道你不愿意吗?”
胡梦天露出放松的表情,大声说道:“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梦天一定会完成,不知梦天什么时候起程!”
岳风看到他如此,也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语气柔和的说道:“此事不急,本将军和陈将军商量过后,自然会交代你的。陈将军,你让他先归列吧!”
一脸意外的陈雄连忙说道:“十人长胡梦天,归队!”
“是!”胡梦天说完,就转身跑步而去。
陈雄等胡梦天走远之后才低声问道:“大将军,梦天和那个叛逆是兄弟的事情是真的吗?为何没听人说起过此事?”
岳风露出一线苦笑:“此事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来殿下说的是对的。陈将军,我先走了,剩下的靠你了!”
陈雄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不知大将军要如何对付那个车知勉?此人深通兵法,小将在他围城的时候观察过他的军营布置,觉得此人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大将军万不可轻视!”
岳风看了他一眼,含蓄的说道:“车知勉的本事我心中有数,不过他另外有玄机,不久你就会知道。我告辞了,陈将军保重!”
陈雄眼中闪过怀疑,连忙说道:“恭送大将军!”陈雄后面的手下也齐声道:“恭送大将军!”
岳风点点头,转身上马,招呼一声队伍就调头而去。
看到岳风等人走远,陈雄身后的文远山才走了出来轻声问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雄摸摸怀中的纸条,肯定的说道:“不,我们应该马上整备行装出发!”
文远山眉头闪了闪:“将军,出发到何处?”
陈雄语气低沉的说道:“临安!”
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福州光明神国宫殿上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让晏几道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觉得有些发痛。
他举手看看阳光,然后走到一边屋檐的阴影下,定定的看着宫殿的大门,心中不断的猜测对方到底会不会见自己。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当传出身为光明四大神将之一,被自己一手提拔信任的长雷叛变投敌,并杀死神国光明圣使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自己就敏锐的感觉到一种危机即将降临。
虽然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可是似乎对方不仅不领情,还对自己有了进一步的提防之心,一连三天不仅不上朝,而且还拒绝自己的请见,使得自己的满腹想法无法实现,只能坐看事情的恶化,丧失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
难道一切真的就不可挽回了吗?
郁闷的望着一边的守卫,晏几道的心情十分无力。
晏几道本是福州当地一名豪门之后,但他从一出生就背负着耻辱的名声,因为他是私生子,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而他的父亲又恰好有了好几个子女,当施舍一样的养着他,如同养一只猫狗一般。所以他从小就没感受过世间有什么温暖,而且还饱受耻辱和欺凌。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加入摩尼教,当他逐渐成为教中实权人物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一个黑夜中,带人杀上那个给了他无数痛苦的家,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愤怒和怨恨后,将那个家付之一炬,结束了长久以来缠绕着他的一个恶梦。
以后,他尽心尽力的为摩尼教打算,而且秘密训练教中的武力,使得摩尼教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组织,开始具有了威胁朝廷的力量。在这个方面,张云看的没他远,这也造成了摩尼教的光明军中,他的实力过度膨胀,至少压过了张云一头,为以后两人的不和谐埋下了最初的隐患。
随着摩尼教起事的节节胜利,他和张云的关系似乎也越来越疏远,进而开始发生许多的争执。凭心而论,晏几道在军事上的才能比之张云要高出不少,虽然他说的事情不少都是正确,可很多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他的正确意见就变成了他故意针对张云,有不轨的企图。
要说晏几道没野心,那是谎话,可他至少明白现在还不是可以闹分裂的时候,而且别看摩尼教现在声势浩大,可他却看出摩尼教的根基尚浅,而且树敌不少,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时刻。偏偏在这个时候,张云却受到别人的蛊惑,出兵淮王的势力范围。
淮王打的什么主意晏几道很清楚,而且淮王的心思他也知道,就算是张云,也认为淮王绝对是摩尼教的大敌。可他和张云不同的一点就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可以和淮王发难的时候,至少在摩尼教稳固自己的势力前,不能招惹淮王。
可就是这一点不同,引发了他和张云长期以来积压的矛盾,张云极为固执己见,一定要出兵。晏几道极力反对没有成功后,就退而求其次,改为攻击常德府。
按照他的看法,常德府所在的荆湖路现在是淮王势力最弱小的地方,四川等路叛乱方平,不能有力的支援,而淮王其他势力又和其隔有一道长江,只要派出一队精兵镇守住长江沿线,那么就可以威慑住对方,使对方不敢轻易派军支援常德府。
而长雷所在的江州就是摩尼教长江沿线上最重要的一个点,逆江而上可以威胁鄂州,顺江而下可以进逼建康,隔江又可以威胁对方的淮南,可说是一个攻守皆佳的战略要地,也是一个支援常德战场的堡垒。
为了保证这个堡垒可以发挥作用,晏几道不仅任命他认为最合适的长雷担任江州守将,更重要的是,长雷手下的五万人是摩尼教十万精锐中的一半,其战斗力比之普通的光明神军高出甚多,是摩尼教的主力所在。
长雷的叛变,不仅使得他原本的计划付诸东流,摩尼教的实力受到重大削弱,而且随着江州的失守,隆兴府也将不保,到时对方就可以轻易切断张远望五十万大军的后路,其后果真是让他想起也觉得心寒。
在他接到长雷叛变的消息之后,他就连夜赶来见张云,意图在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将张远望的五十万人撤到隆兴府,只有这样,摩尼教才能还有一拼之力,否则必无幸理。
不过张云显然并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不仅拒绝见自己,还下令,除了有他的印玺,否则福州的任何命令都不能生效,使得晏几道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的求见,意图博取最后的那一线生机。
今天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可是对方还是没有答应见自己,而传进去的奏章又渺无音讯,让他心急如焚但又无法可想,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懊恼,还有些愤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长雷的面目,弄到如此这步田地。
也许神王是为了苏香云的死而怪自己吧!
晏几道烦闷的想着,抬头看看天上已经越来越火热的太阳,心情变的非常糟。
就在他开始以为张云今天仍然不会见自己的时候,一个宫殿中的侍卫走了出来,高声宣布道:“神王有旨,宣武相大人晋见!”
晏几道闻听此言,精神一震,连忙上前说道:“晏几道恭领神王神旨!”说完就想跟这个侍卫进去。
“武相且慢,神王说,此次只能让武相一人晋见,武相的护卫就不能进宫了!”侍卫拦住晏几道,脸色一片木然,显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退让。
往常晏几道见张云,他的护卫至少可以跟到张云接见他的宫殿外面,可是今天的这道命令,让晏几道心中一怔,蓦然升起一丝怀疑。
回头看看身边的护卫,晏几道犹豫了一下,才低沉的说道:“那好,既然如此,臣属一人去见淮王!”话语说完,有意无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膛,看到身后的护卫队长点头之后才跟着这个侍卫走入宫殿。
在晏几道进入宫殿之后,宫殿的大门就突然关闭,护卫队长眼中闪过一下犹豫,回身对身后的一人吩咐了一句,才又安静的继续等待。
此时天边的太阳已经要挂在中空,正是一天中亮度最强的时刻,也是由胜入衰的一个临界点。
常德府的城墙下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残破的攻城器械,异样深黑的泥土地,还有空气中散发着的一种刺鼻的腥味,不少地方还可以看到缓缓上升的青烟,这些无不显示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什么。
此时的常德府城墙虽然布满了伤痕,但总体结构完好,并没有出现大的崩坏迹象,而且各个城楼上的旗帜还迎着风猎猎作响,防守的士兵半天都没换防,无不显示出此座大城内的防守士兵有足够的条件和信心继续坚守下去,可以让敌人还留下相当的代价。
看到这些,张远望微微皱上眉头,心中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决定继续强攻,不然有功亏一篑之险。
“传令下去,等会儿将新做好的攻城器械运送过来,另外,放开西门,派人给城内射箭书,通知他们,只要从西门走就可以离开常德府。”张远望回到中军大帐就对下面的将领说道。
这些将领互相看了看,突然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走上前来说道:“神将大人,常德府城高池深,而且防守做的相当到位,我军已经有三万多人伤亡,如今是否应该先缓缓,等我军恢复过来再攻打如何?”
张远望看看他,明显看到对方眼神中对他的不信任,显然是不相信他的办法。
自从上次被耶律雄率人打的颜面丢尽之后,张远望在军中的威信下降了很多,而且他不顾属下,径直逃跑的恶行也落在了大家的眼中,所以摩尼教军中已经有很多的人对他有了不信任的感觉,而武相一系的将领更是对他有了一种轻视,在很多的问题上开始和他唱反调,而且在作战中也有不尽力的现象发生。
这些张远望都知道,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攻陷常德后,杀了对方那个让他出丑的将领来挽回威望,此时出言反对他的将领就是摩尼教大军中武相一系的一名重要将领。
虽然心中对他十分恼火,但张远望还是强自按下脾气,低沉的说道:“马将军,如今常德府已经被我军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我军加一把力,就定能攻陷常德,还望马将军和诸位将军能够抛弃成见,精诚合作,共为我神国大业!”
马将军显然不认同他的看法,反对道:“神将大人,你说常德府已经被我军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末将实在不敢认同。经过末将的观察,这些天攻城,我军并没有登上过对方的城墙,而且对方的弓弩也比我们的厉害,我方弓箭手也不脑瓶近,如此何能大量消耗对方的力量?
末将估计,常德府大约仅仅有一千多人的伤亡,比之我们几乎是三十比一,以这样的损耗对攻下去,就算我军攻陷了常德恐怕也元气大伤,后力不足。况且如今常德府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末将以为这个时候攻打常德府并不明智,不如暂时放弃攻打,先攻陷常德府周围之县村,然后再来攻打常德,方为正理,还请神将三思!”
张远望见对方并不卖他的帐,心中十分恼火,原本被暂时压制的火气又升腾了上来,语气有些威胁味道的说道:“马将军,本将军是神王亲自任命的西征大将军,而且此次西征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常德,这也是神王的旨意。只要攻下常德,周围那些小城定能望风而降,如果现在放弃了常德,那就是本末倒置,是置神国大业于不顾,是辜负神王对我等的期望。马将军,不要以为你是武相的人,就可以随便置评神王的决定!”
马将军眼中闪过怒火和不屑,不服的说道:“末将只是就事论事,何来置评神王决定之说?况且神王只是要我等攻陷常德,并没有说是用何种方法,末将只是提出一个比较适合的方法而已,神将这么诬蔑末将,实在是让人难于心服!”
张远望心中怒火更甚,大声道:“这么说,你是认为本将军的方法不合适了?”
马将军并不示弱的道:“神将大人曾经说只要三日就可以攻陷常德,可是如今已经是第十日了,为何常德府还是在对方手中?由此可见神将大人的方法并不实用,末将提出另外一个方法有什么不对,况且”
“住口!”张远望怒容满面的大吼出声“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说本神将徒有虚名,不能胜任西征大将军一职,对吗?”
这是最近摩尼教军中对张远望的评价,此话一直让张远望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和不满,一时愤怒下,张远望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对马将军进行质问。
马将军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这是神将大人自己说的,末将可没说!”
“你,诬蔑上司,怠慢军心,按律当斩,来人”
“神将大人,且慢!”
“神将大人,请等等,马将军并非有意冒犯的!”
“神将大人,马将军也是为我神军上下着想,请将军看在马将军以往功劳的份上,放过他这一回!”
“”当诸位将军求情的话响起之后,张远望也犹豫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愤愤的说道:“看在诸位将军的份上,本神将就不计较你这次,如果再有下次,定斩不饶!诸位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之后,再次攻城!”说完,他的目光落在马将军的身上。
“是!”马将军身边的一个将领拉了拉他,马将军才有些不情愿的说了声‘是’,不过眼中的不服和讽刺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了。
张远望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这些摩尼教军中的重要将领互相看了看,相视苦笑一下,纷纷回到军营去准备,此时他们心中对这场战争的信心是越来越低了。
埃州的光明神宫中。
晏几道随着侍卫来到一座大堂前,这名侍卫停下脚步轻声说道:“武相大人,请,神王就在殿中等候!”
皱眉看了看这个宫殿,心中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神王真的在这里接见本相吗?”
这名侍卫神色不变的说道:“小人何敢瞒骗武相大人?神王确实是这么吩咐小人的!”
晏几道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一咬牙道:“那好,你带本相进去!”
这名侍卫摇摇头道:“神王只让武相大人一人进入,其余人等都不准进入,还请武相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晏几道心中的疑惑更重,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相一人进去之后就是!”一边说,一边挡着别人的目光,丢弃了一件细小之物于大堂外,才缓步走入大堂。
一入大堂,外面守卫的侍卫就将大门给关上,晏几道并无任何表示,因为他发现这个大堂里面确实只有一个人,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方正的脸型充满着成功者特有的自信和骄傲,一双浓眉下有一对精光灼灼的眼睛,挺拔而修长的身躯显得匀称和壮健,背负着的双手自有一种傲视苍生的气概,让他整个人显得气势十足,有种不怒而威的领袖之气让人心悦诚服。
他就是张云,摩尼教的教主,光明神国的神王,一个在大宋掀起惊涛骇浪的人物。
晏几道默默的看着他,并没有急着说话,既然见到了他,结果无非就是两种,所以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想先听听张云如何说。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张云才缓缓的开口道:“几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私下来见我就不用行礼了?”
晏几道没来由的心头跳了一下,低声回答道:“那是神王对臣属的恩德,臣属此生不忘!”
张云似乎置若罔闻,径直的自说自话道:“我记得好像是五年前,那个时候教中遭遇了重大的危险,是你不顾安危,几经努力,方才化解那次危机,而你也因为哪次行动而失去了三个手指。当时我真的很感激你,特别是你回来后,当着众位教中兄弟对我下跪,称颂我的时候,我非常高兴,认为你是值得委以重任之人,后来我还让你和我兄弟相称,让你在私下见我的时候不用行礼,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过来五年,真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几道,你说是吗?”
晏几道感受到一丝危险,骇然抬头看向张云,正和他寒冷如冰的目光对上,这道目光里面并没有任何追忆往昔岁月的神色,只有一片冷漠和决然,半点人情都欠奉!
晏几道心头大急,急声说道:“神王,请听臣属说,臣属并无”
“你知道吗?”张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在我接到香云死讯的时候,还接到密使另外调查回来的情报,上面说,在我神国内部还有一名奸细潜伏,而且这名奸细的地位非常高,几道,你认为这个奸细会是什么人?”
晏几道沉默了一下,语气不确定的说道:“神王是怀疑属下吗?”
张云冷冷的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他的话语未落,左手已经握成拳头,迅速无比,但又毫无风声的向着晏几道的胸膛捶来。
晏几道一看他的攻势,就明白如果被他得手,自己整个胸膛都会被其一拳轰穿,内腑破碎,而晏几道也从对方攻来的劲道上感受对方杀意坚定无比,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言语有任何改变,而且因为事发突然,自己虽然有所防备可是也没料到对方杀他之心如此坚决,还是亲自动手。
晏几道的武功本就不如张云,在这种情况下又失去了先手,换过武功可以和张云媲美的人物,此时还可以以攻对攻,但晏几道却没这本事,只好强行提起真气带动身体迅速的后退,意图避过对方这一击。
张云冷哼一声:“纳命来!”原势不变,拳头仍然向着对方的胸膛而去,不过功力又增加了几分,已经可以听到微微的风声。
退如何比的过追?
晏几道的双手向胸前合拢,真气迅速在空中布防,双手迅疾的互换,试图以此招暂时缓解一下对方的攻击,然后寻机逃出去。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当张云的拳头和晏几道的气场接触之后,晏几道的身形突然一顿,而且还似乎身不由己的向着张云扑了过去,双手非常迅速的和张云的拳头碰撞起来。
“嘭砰”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张云的拳头突破了晏几道的拦截,狠狠的落在他的胸膛上,晏几道只觉得胸骨爆裂,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真气被震的四分五裂,在浑身乱窜,如同火针一般的在身体中经过,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狂猛的力道将他带的向墙边飞去。
“砰!”晏几道的身体在坚硬的石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凹坑,然后落到地上,全身浴血,变的如同烂泥一般的委顿到地上,形状惨烈到不忍目睹。
张云收手落在晏几道的身前,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嘴角泛起冷笑道:“晏几道,当你答应做那个魔王内奸的时候,可想到过会有今日?”
已经全身筋骨断裂的晏几道听到这话,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力量,突然睁开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道:“你竟然说我是淮王的奸细?张云啊张云,枉你自命不凡结果还是上了别人的当哈哈,呃”一口逆血涌出将他未说的话封住,含着不甘的遗憾,晏几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睛睁的老大,泛出死鱼一般的光泽。
张云看着他的尸体,嘴角露出冷笑,近而又变成了一种感伤,发出暗号,让外面的人开门,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低声吩咐道:“派人收拾干净,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当天晚上,福州上下就展开了围剿武相余党的行动,不少武相一系的将领被清洗,但还有部分武相一系的将领似乎早就得到了什么消息,在张云这边的人到达之前就接管了福州的部分军营,接着掀起了暴乱,原本同一阵营的双方战友,为了一些理由开始了互相攻击。
因为参与叛乱的人相当多,张云这边一时也不能占到上风,张云就接受了文丞的提议,下令驻扎在外围的部分将领带军回到福州,参与对叛乱的围剿。
一时之间,福州波高浪急,情势变的一片混乱。
随着一阵阵战鼓的擂响,常德府城墙下一直静静站立的部队开始行动,如同平静的湖面开始出现波涛涌动,步兵方队开始缓慢的向两边散开,露出一条条通道,而指挥攻城方队的将领已经吆喝出声,让自己属下的士兵推着攻城的器械缓慢的前行。
到达第一阶段目的地之后,这些士兵又停下来,等待手拿大木盾的步兵出列,然后看着这队士兵和一队长枪兵会合之后向着城墙方向前进,等他们前进到一定距离之后,那些攻城部队才缓慢的推着攻城器械继续前进。
一组组的撞墙车,云梯,木驴车开始逐步的逼近对方城墙,而一些移动的箭楼也在大量士兵的拉扯牵引下,跟随着这些攻城部队缓缓的前进,有些箭楼上面还放有小型床弩,上面的人员已经将箭支上好,处于随时可以发射的状态,意图辅助那些攻城部队缓解对方箭弩的威胁。
看的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攻城,虽然摩尼教的损失很大,但他们攻城的技巧也开始成熟起来,部队也开始有了一些蜕变,虽然还算不上多了不起,但是比起当初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如果他们能够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他们真的会成为一支作战力坚强的部队。
看着眼前的这些,墨地心中也起了几分赞许,对方至少还不算无可救葯的笨蛋,只是他们一开始就被自己引入了一个思维死角,如果是想靠这些就来攻克常德府,真是痴心妄想!
收回目光,有些漫不经心的问身后站立的后勤将领道:“所有的火器是否都已经到位?”
“是的,而且在北门那边还多增加了一百袋‘黑油火弹’,而且火炮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发射!”
“那好,通知火炮队,等会儿就给我瞄准了对方箭楼打!”
“是!”墨地吩咐完,转身就离开这里前往南门城楼,他最近一直在那里观战,对手下几个将领的表现很满意,特别是耶律天石,他认为完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他就在那里坐镇,意图让别的城门防守将领有更多的锻炼机会,因为可以这么闲暇守城的机会不会是很多的。
出乎摩尼教所有人预料,原本预期的箭雨并没有降临,从他们进攻开始,到他们一直推进到弩箭的死角,对方的弩箭都没有发射一支。也因为这样,他们的攻城器械很顺利的就进入各自的攻击位置,可以方便的发动攻击,似乎对方是活的不耐烦了,有意让他们表演攻城器械威力一样。
这种情况让张远望心中惊疑不定,不过此时他也不可能回头,还是按照预定计划,让那些护卫士兵从两边退了回来,让攻城部队发动进攻。
进攻的战鼓敲起来后,这些攻城部队高声喊着‘天父保佑,刀枪不入’的口号,视死如归的推着攻城器械冲向常德府,又一场的战场交响曲就这样开动了。
而常德府城墙上的士兵驾轻就熟的按照指挥将领的命令进入准备岗位,所有的物资也都准备就位,和以往一样,他们有信心再次击退这些敌人,保护住常德。
当“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之后,攻城一方首先展开了攻势。
巨大的檑木蒺藜从城墙上被扔下,无数摩尼教士兵的身体被轻易的钉穿,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只让人感受到来自九幽地狱的恶灵号哭,各种悲鸣声迅速的冲淡了‘刀枪不入’的口号声,血肉模糊的样子让那些还没有经历过这场战争的士兵有种身在地狱的感受。
一批接一批的士兵倒了下去,但更多的士兵又涌了上来,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事业,将巨大的攻城器械推到理想的位置--城墙下。
在付出大量的伤亡之后,摩尼教的士兵终于将大约三分之二的攻城器械推进到离城墙大约五丈左右的距离内,只要再进一步,攻城的器械就可以发挥应有的威力,破坏掉对方的城墙,让城墙上那些可恶的魔军受到天父的惩罚。不过,没等他们有实现的机会,他们的恶梦就突然降临了。
来的是如此突然和迅速,甚至让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铺天盖地的小油包向着他们落了下来,不少油包迅速而又准确的落在了攻城器械上,有些油包还破碎了,从里面流出一种黑色的液体,有种非常难闻的气息。这些东西有远有近,大致上覆盖了摩尼教整个攻城部队的范围,而且是散乱的分布着,只有一部分油包破碎,大多数还是完好无损。
就在摩尼教的军人愕然中,城墙上的人又扔下了一批冒着火星的东西,这些东西落到地上后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翻腾的气浪将不少人连着泥土推向了空中,还有几部攻城器械被炸的四分五裂,各种部件到处乱飞,不少人就被这些部件砸到而魂归地府。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在这些爆炸物落下来之后,一阵蔓延到摩尼教整个攻城部队的大火突然降临了,首先是那些破碎的油包熊熊的燃烧起来,然后那些没有破碎的油包突然发生爆炸,无数的火星向着四边飞溅而去,如同附骨之蛆,落物烧物,沾人烧人。
在这些火星的帮助下,大火燃烧的非常迅速,凶猛的大火如同无边的噩梦一般,吞噬了一切,那些被大火缠身的士兵先是在地上翻滚,意图扑灭火焰,可是此举又让他们沾上更多的火油,让火焰越发旺盛,在短短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焦炭。
面对这些悲惨的情况,旁边的战友不仅无能为力,还得努力的远离对方,避免对方连累自己,将自己一起拖到地狱,那种凄惨的叫声,让那些幸存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就算是如此,他们的境况也不能好得了多少,对方的城墙上又响起一阵陌生的轰鸣声,无数黑糊糊的东西越过高空落在最远处的箭楼边,有些还正落在箭楼上,激烈的爆炸声就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一座接一座的箭楼解体倒塌,而迅速燃烧的大火也在那里蔓延开来,将那些攻城部队的退路堵死,让他们陷入无边的炼狱火海中。
这一惨烈的场面让那些没有参加攻城的部队心胆俱裂,不少人开始还试图去救援他们,可是随着大多数救援的人也陷入进去之后,这种无用的救援就慢慢的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战友在火海中挣扎,哀号,求救,那种凄凉万分的样子,让不少人看的毛骨悚然,浑身颤抖,有些人甚至不堪忍受,悲号出声,还想冲了过去,但被身边的战友死死的拉住,只能无力的挣扎。
张远望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在身边副将的催促下,无力的说道:“传令下去,今日放弃攻城,所有大营后退十里下营!”
在常德府北门城楼上,明涛也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而且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对面大火传出来的毁灭热力。
脸上微微露出怜悯的苦笑,摇摇头,有些不以为然,自己一方虽然是别无选择,但现在发生的一切也确实太残酷了,其实自己一方用不着这样就可以取得胜利,又何必如此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自己的参谋江寒正走了进来。
“将军,我们是不是将城门打开,也许这样会招降他们一部分人!”江寒目光有些闪烁的看着明涛,显然有些担心自己的提议通不过。
明涛看了看他,嘴角又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道:“你是想救他们吧!”
江寒没有辩驳,只是说道:“摩尼教如今已经不可能有所作为,我们完全不必赶尽杀绝!”
明涛转过头又看看那些在火海中挣扎的敌人,然后回过头道:“他们是必需死的,你说墨将军为什么要此时才用火器?”
江寒考虑了一下,突然说道:“难道是为了配合殿下的计划!”
见到这个聪明的朋友同僚这么快就把握住自己的意思,明涛也很佩服,露出微笑说道:“经过这几天的交锋,摩尼教到底如何你也看到了。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有必要对他们坚壁清野吗?而且若非墨地将军到来,谁能有这样大的权利让整个常德府搬迁,况且还是在摩尼教传出攻打常德的半个月前?你不觉得这其中很有问题吗?”
江寒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涛摇摇头:“这个就不是我能猜测的,不过我猜想,这次摩尼教只怕在劫难逃,而我们眼前这些人就是对摩尼教的战书!”说到这里,明涛的眼中又露出黯然。
江寒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出去看看,听说南门耶律将军已经让士兵退下城墙了!”
明涛点点头:“你也照做吧,这种时候,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说完,又看了城楼外一眼。
江寒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里,明涛定定的站在城楼上,看着对方在火海中挣扎惨叫,看着远方没有被大火波及的敌军队形杂乱无章的离开,只到大火将城墙外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全部化为灰烬之后,他才离开城楼,远离那种让人恶心的焦臭味。
这场人为的大火不仅烧死了摩尼教三万纯熟的攻城部队,烧掉了摩尼教大部分的攻城器械,更重要的是烧掉了摩尼教剩余军队的信心,只要看到过这场大火的人,他们心中都留了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对敌人火器的恐惧超过了对自己信仰的天父。
他们已经变成了一支恐惧的军队,从上到下都对这场战争失去了信心,这些刚抛弃手中农具不到一年的士兵已经重新变的懦弱,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军人最重要的部分--战心。
在吴武接到常德府的战报之后,他最注意的还是常德府将配发给他们的一万‘火油弹’用去了八千,这个数目让他苦笑不已,原本还打算让常德府多耗耗对方的实力,看来现在只有提前发动进攻了。
想了一会儿,他就前去找赵范商议此事,三万对别人三十多万,不合计合计还真不好打!
当清晨的阳光开始照射大地的时候,摩尼教的大军已经在距离常德府三十里外的新乡村驻扎下来。
这次退了这么远,并非是张远望的本意,主要是撤退的命令下达之后,摩尼教中的将领争相撤退,完全没有规则,一直退了二十多里才稳定住阵脚,重新将部队集结起来。
幸好常德府也因为大火拦路,没有派军追击,不然摩尼教这次撤军极有可能变成溃败。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大军驻扎之后,摩尼教大军中原本掩盖的矛盾激化出来,武相一系的将领坚决要求停止进攻常德府,并退回潭州休整,也就是变相的要求放弃进攻常德府的计划。
张远望虽然不愿意,可是如今他的形势并不乐观,所以他就召集了军中所有有分量的将军前到他的大帐商议军情,意图想争取一些中间将领后逼服武相一系的将领,使得他们按照神王既定的计划的行事。
不知是谁搞的鬼,这件事情在摩尼教军中广泛的传开,从上到下,都知道了这次会议,也明白到这次会议是决定他们是战是退的一个关键会议,所以摩尼教军队的普通士兵都对这次会议表示了非常大的关注。
张峰同样也对这次会议非常关心,不过他现在只是摩尼教军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队长,并不能对这个会议产生什么影响,而且他现在还带着一百多个人在军营四周巡逻,也不知道军营中的情况到底如何。
张峰原来只是乡下一个很普通的佃户,这种佃户在神州大地上到处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跟随摩尼教造反的原因也很简单,官府和地主的压迫让全家活不下去,看到加入摩尼教可以让全家吃饱饭,就拿了一把剁猪草的菜刀跟随着摩尼教的队伍而去,其理由再简单不过。
而摩尼教中有他相同和类似经历的人很多,所以他也很少和别人谈及自己的事情。后来因为他作战勇敢,就被提拔为一个小队长,手下有着一百来号人。
今天刚好是他当值,所以很早他就带着手下前去军营四周巡逻,而且非常尽责,按照规定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巡查可疑的地方。
“张队长,你说神将大人他们这次会同意撤军吗?”张峰旁边的一个拿着长枪的小兵突然问道。
张峰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才不确定的说道:“可能会吧!”
“我看未必,”张峰左边一个士兵突然插口“这次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如果神将大人就这么回去了,那他就无法对神王交代,我看啊,他一定会再次进攻常德的!”
张峰头也没回的说道:“你昨天见过你哥哥了吧?你能有这见识?”这个小兵的哥哥是摩尼教军中一位将军的亲兵,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传达一些上面的意图,往往还很准确!
这个小兵点点头,爽快的说道:“大哥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大哥还说,马将军”
“不要说了,好好的巡逻!”张峰突然插口,没让这个小兵将话说完。
正听得有味的士兵听到队长这么说,互相看了看,也没出声反对,就闭了口,安静的跟着张峰默默前进,很快,在他们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片不大树林。]
虽然这个树林不大,但里面却杂草丛生,有很多低矮的灌木生长,如果有人存心躲藏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张峰看了看这座树林,皱了一下眉头,但脚步未停,径直的走到树林前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对身后两个人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个留在外面,如果听到里面有信号发出,你们赶紧拉响这个信号!”一边说,还一边给了他们一支信号箭。
做好这件事情后,张峰才带领着剩下的人手鱼贯的进入树林,一时之间只听见‘沙沙’之声不绝。进入树林不久,前面的人就发现无路可通,很纯熟的就抽出腰刀,劈枝断草的前进,很快,一整队人就进入了树林。
外面留守的那两个士兵先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到一起,左边的那个开口问道:“兄弟,你快说说你哥哥是如何说的?神将大人真的不会撤军吗?”
这名士兵先骄傲的看了看他,才肯定的道:“当然,这是我大哥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错!”
“那你大哥还说了什么,我咦,你怎么这付表情啊”没等这个士兵问完,他突然也看到了让他同伴吃惊的东西,树林中的几棵‘树’突然跑了出来,而且从枝叶中还伸出手来拉开了一张绿色的弓,没等他惊讶的喊出声来,一支短箭就射入了他的咽喉。
在他倒下瞬间,他看到他的同伴已经先他一步倒下,他的额头上插着的箭羽还在抖颤。
张峰进入这座树林之后,明显的感到一种很异样的气氛,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仔细的看看四周,发现一切还是很正常,不过为了谨慎,他还是派出不少人分开向前走去,约定一遇到危险就拉响联络的烟火。
做好这样的安排之后,张峰虽然心中还是很不安,但他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天压力太大,以致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说起来,常德府城墙下的那场大火让他改变了很多,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平安的回到家中,和家中的妻儿老小团聚。
自嘲的笑了笑,张峰将心思放到眼前这片树林中,四处张望之下,他发现了前方出现了几块岩石,招呼了身边的手下后,就大步的走过去,想在那里休息一下。
张峰走在第一个,靠近岩石之后,他回头说道:“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听到队长这么说,那些士兵纷纷的就找地方歇息,有人靠在大树上,有人站在岩石边,还有几个就随意的坐到地上。
就在他们刚刚准备休息的时候,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大树突然活动了起来,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从树身中伸了出来,那些依靠着这些大树的士兵不能置信的看着从胸膛上透露出来刀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峰是这些士兵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刚一跳起来,一把长枪就如影而至,擦过他的肋下,枪头带起一片破布和血花。
张峰不及其他,整个人非常迅速的向左边跃了过去,刚一落地,又是一支长枪从下而上,刺入他的胯下,深深的进入他的腑脏,一阵剧痛瞬息传来。
“快,快拉信号,拉信号”张峰颤抖着,力竭声嘶的大声喊着。
不管张峰如何喊,但效果却微乎其微,在一片片惨叫声响过之后,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屠杀场,大树,岩石,土地都变成了杀人的魔王,明晃晃的钢刀,滴着血的长枪,划过空中的短箭不时闪过,每一次都会带走一个生命,没有半点怜悯,真如同天地山川都不容他们一样。
当一支短箭插入了张峰的咽喉之后,他终于看到了敌人,几棵大树突然中分而开,几个穿着紧身衣的人跳了出来,砍杀着己方剩下的士兵,一幅不留活口的架势。
他们是什么人?
当张峰怀着疑惑缓缓的倒下之后,这片树林中还不时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不过很快就又归于平静,不久之后就听到一种类似于黄鹂的鸣叫,四短一长,很有规律。
响过之后,这片树林突然‘热闹’起来,大树中,泥土下不断的有人冒出来,他们除了兵器上有些差别之外,装束上都差不多,被不明颜料涂黑的脸,将浑身包裹紧密的贴身战衣,以及一些不明用途的装备。
这些人出来之后,很纯熟的就收拾起地上的那些尸体,有些人还拿着一些东西清除周围的血迹,一切都表现的那么有条不紊。
很快,这片树林就被清理干净,只有一些非常细微的残留告诉别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当张峰这支巡逻队覆灭后不久,接着又有几支摩尼教的巡逻队被歼灭,而此时的摩尼教大营中,正为了撤军一事吵闹的不可开交。
当主事者将和巡逻队失去联系的事情禀报上去之后,这支摩尼教大军的高层并没有足够重视,而且在某些人有意的搅局之下,张远望只做出加派人手去调查,并没有下令全军警戒。
当日头开始西下的时候,摩尼教后方大营外的守卫士兵正要换班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指着远方大声喊了起来:“快来看,那是什么?”
他的喊声让所有人都望了过去,举目望去,只见天边有一道道灰尘飞扬到半空,隐隐的感到大地发出轻微的抖颤,似乎有什么非常巨大的东西正在赶过来一样。
如果是一个非常有见识的老兵,他此时一定会喊出来,告诉别人,来的是数量众多的骑兵。可是摩尼教后方大营中都是一些辎重兵,他们在一年前还多数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就很少见到马,就是参加摩尼教之后,马也是一个稀罕物,根本就没见识过大批骑兵一起前进时候的样子,所以他们在反应上就慢了那么一点。
当他们的视野中开始出现第一个骑兵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已经排山倒海的冲了过来,沉重的马蹄落在大地上,卷起无数的泥土灰尘,看上去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巨兽冲了过来,那种气势让人见之心寒,如同落在深深的海底,恐惧的无力让人浑身发软,一时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而马上的骑兵比他们的敌人要纯熟的多,在战马做最后冲刺的时刻,他们已经拿出上好箭的弩弓,在手指的轻扣中,一片遮云蔽日的箭雨向着呆若木鸡的敌人扑去,迅速的夺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被自己同伴的惨叫声所惊醒,那些残存的摩尼教士兵不顾一切的将手中的兵器丢弃掉,转身就向自己的大营跑去,完全没了章法,一个个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可惜这样并不能保证他们可以获得生存,这些骑兵发射完手中的弩箭之后,将身边的长枪端起,向着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轻易的就攻入对方的大营,跟随着那些溃败的士兵四处杀掠,纵横往回,所向披靡,如进无人之境,呈现出一面倒的战局。
很快,摩尼教的后方大营就被这支骑兵攻陷。这支骑兵并没有满足已经取得的成果,继续尾随着那些溃军冲向摩尼教的中军大营。
而此时摩尼教的中军大营才得到消息不久,许多的士兵在听到紧急召集的号角战鼓之后,乱糟糟的从各自营帐中探出头来,有些人甚至穿着单衣拿了兵器就跑了出来,还有些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拿的就跑了出来,其表现实在让人摇头。
不过张远望却表现出一个将领应有的素质,在第一时间内,他就下令结束军事会议,并且命令各位将领马上回到各自营地迎战,同时他还派出身边的一支亲卫队,让他们马上阻止后方溃军对中军大营的冲击,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
当后营溃败的士兵冲到中军大营前,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战友的援手,而是一支支冰冷的利箭。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待自己,当场这些才逃出来的溃兵就死亡了一大片,而此时中军大营中冰冷的话语也响起来:“擅闯大营者,死!”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下,这些溃军中的少部分人召集起一些人试图进行抵抗,但大多数人都叫骂了起来,不管一切的向着两边逃开,情况混乱无比。
这支骑兵非常轻易的就冲破对方少部分人的拦截,前锋出现在摩尼教中军大营士兵的视野中,那些摩尼教的士兵大多数也才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骑兵出现。
看到战马喷着粗重的鼻息扑来,他们很多人的注意力都放到马的身上,忽略了对方马上的骑兵,当对方的弓箭降临之后,他们才醒悟起来还击,只是非常巧合的将目标放到对方的马匹上。
一阵箭雨划过,这支气势汹汹的骑兵马上就倒了一片,攻势微诬挫,不过他们并没有停止进攻,马上散布开密集攻击阵型,从四面八方的涌向对方的大营,一时之间摩尼教大营四面受敌,处处告急。
摩尼教的中军大营在这群汹涌而来的骑兵攻击下,就如同被沸腾的热水不断击打的冰墙,在不断的消融着,任凭这道冰墙如何的厚实,但总有完全溶解的时刻。
当一个方向的骑兵终于突破一个薄弱点之后,摩尼教的士兵迎来了他们的又一个噩梦,这群突破防御的骑兵从那些弓箭手的后方杀了过来,并迅速的突破了他们的拦截,和外面的同伴会合之后又返身杀了回来,将摩尼教防守的战线撕成一片片。
敌人每一把战刀的挥舞都代表着一个战友的破灭,战友每一声惊恐的惨叫都让残存的士兵失去更多的勇气。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多的骑兵,似乎对方无穷无尽,而身边的战友似乎是对方刀海中的一个波浪,轻轻的翻腾了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这种压力使得原本就已经缺乏勇气的摩尼教士兵更是不能有效的抵抗敌人,防线不断的被突破,一群群的骑兵出现在摩尼教的大营中,四处冲杀,将一切有组织的抵抗粉碎掉。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远望也没有办法,自己身边的精锐派上去迎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全军覆没,那些一般的部队还没上去就溃散了,完全没有半点效果。如果不是自己一方的人数实在是多,这场战斗的结果早就出来了。
只是实力不如对方也还罢了,可是连勇气都没有,这场战斗的结局几乎可以预期,就算你人数再多也是枉然。
就在张远望以为败局已定的时刻,突然传出一声非常悠扬尖利的军号声。
这声军号声响起之后,对方的骑兵突然停止了进攻,并且在打退了自己这方的部队之后转过马头而去,如同来时一样,迅速的从自己大营中离开,同样突然的让人难于置信。
他们怎么了?
就在张远望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他身边的副将却高兴的喊道:“大人,我们胜利,敌人撤退了。”
张远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大营中传来一阵欢呼的声音,似乎手下的士兵也认为他们胜利了。
不过,他们的高兴显然太早了,就在他们刚欢呼出来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声响,接着无数黑糊糊的东西从空中落到大营中,接着各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一时之间,巨大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无数的摩尼教士兵被炸的粉碎,充满火葯味的泥土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让不少人想起常德府城下发生的事情。
恐惧瞬间被引发了,一些人终于忍受不住,抛下自己的兵器,转身向着远处逃去。这种举动引起了连锁的反应,在对方的炮火攻击中,大批的摩尼教士兵丢弃了手中的兵器加入逃跑的行列中。
摩尼教的军心终于崩溃了。
张远望看到这种情况,怒火攻心,大声喝骂之余还想去斩杀几人以阻止士兵的溃逃。
就在他提着剑想冲出去的时候,一支长箭射入他的后劲,一阵让人全身发麻的冷气在身上传播开来,浑身抖颤中,他回头一看,自己新任命的那个副将正拿着弓冷冷的看着自己,另外一支箭已经上弦。
张远望艰难的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在话语响起的同时,副将手中的箭支就飞射出来。
在张远望不甘的倒下之后,摩尼教陷入了全面的混乱之中,当赵范带着三万人马再度来到摩尼教的大营时,摩尼教剩下的士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完全没有半分斗志,摩尼教的五十万大军终于全面溃败了。
几乎就在摩尼教西征大军覆灭的同时,摩尼教的大本营福州也迎来了一群客人。
经过诛杀武相后的动乱,福州此时已经非常混乱,虽然大的叛乱被剿灭,但还有一些零星的叛乱时有发生,而且因为召集外地将领回福州的命令,使得福州出现了很多的问题,特别是以前还经常到来的海商,如今已经是很少见了。
也因为这样,原本应该在港口外巡逻的摩尼教战船如今大部分也停靠在港口中,没有按照规定在港口外巡查往来的商船和防范敌人的突击。
特别是今天早上,新继任的港口驻防将军还下令将一部分港口驻防士兵调入城中平叛之后,港口这边的防守更是如同虚设,完全丧失了对港口外情况的掌握,而且,因为港口一向都很太平,所以,就算留下来的士兵也没有多大的警觉心。
当建康舰队到达福州港口之时,福州的驻防守军一时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直到舰队抵达港口中,他们才如梦初醒,正要组织抵抗的时候,防守的将军突然宣布投降,还格杀了几个不服的低级将领。很快,港口上就飘上了白旗,放弃了抵抗。
当呼延义庆带着人登上岸之后,摩尼教派驻港口的将军已经带人在迎接他们,在经过简短的交谈之后,呼延义庆掌握了福州的最新情况,没有多少废话,马上就下令舰队上的士兵立即下船集结,并将那些摩尼教的投降士兵控制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五千精选的突击士兵就按照各自的战斗编队组织好,穿着摩尼教的军服,借着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掩护,向着福州城进发,途中用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些证明信物骗取了一些守城士兵的信任,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的就接近到摩尼教的神宫外围,和己方在这边的内应负责人接上头。
当呼延义庆按照对方的吩咐将士兵安置好,寻着暗记进入一间屋子之后,就看到索无常和一个脸型瘦长中年人正坐在屋中,看到呼延义庆进来,这个中年人还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这位就是呼延将军了吧,果然长的仪表堂堂,威武不凡!”
呼延义庆不知对方是什么人,看看索无常才道:“过奖,索大人,小将的五千人已经安置好,不知何时行动?”
索无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了起来走到那个中年人身边说道:“这位是贾庆坤先生,为了殿下的大业,贾先生现在正委身在叛逆张云手下担任文丞一职,呼延将军这次能够平安的进入福州,贾先生的功劳最大,呼延将军快来见过!”
呼延义庆听到索无常这么一说,心中惊讶无比,但还是面色平静的行礼道:“原来是贾先生,义庆有礼了!”
看到对方如此给面子,贾庆坤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连声谦虚道:“不敢,呼延将军是淮王殿下的爱将,能够见到将军,才是庆坤之幸!”
索无常打岔的说道:“大家都是为殿下效力,又何必分的如此清楚?呼延将军,你快来这边坐下,听贾先生将福州的情况说明!”
呼延义庆坐下之后,就看向贾庆坤。
贾庆坤摸摸有些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今福州有能力影响局势的大致可分三股势力,一就是张云这边的死党,此股势力力量最大,而且人数也最多,二就是武相那边的残余势力,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有我的安排,所以暂时还没有被张云这边的人剿灭,三就是殿下的势力,这股势力人数最少,但不少人都掌握着摩尼教中的军政实权,而且身份隐秘,随时可以给敌人致命的一击。除掉这三股势力,其余皆不足为虑!”说到这里,贾庆坤停下来看向索无常,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索无常平静的说道:“如果可以除掉张云,你看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贾庆坤考虑了一下才说道:“如果要想完全掌握住埃州,除了要除掉张云之外,还要除掉李剑,这个人是张云的心腹,而且也熟知兵法,是神国四大神将之一,威望很高。如果能够一举解决掉这两人,我方的胜算将会有九成,否则仍然会出现不少的变故。”
索无常似乎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如这样,你设法让张云这边的人和那些武相残余继续纠缠,然后你以禀报军情为名,带两个人去见张云,有他们二人对付张云,张云必死无疑。至于李剑,我看可以让呼延将军带人进行突袭,成算应该很高。”
贾庆坤的面色变了几下,才缓缓的问道:“不知那两个人是何人?”
索无常平静如故的说道:“是冷总管和墨太傅!”
贾庆坤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轻声说道:“如果是他们二人,那我就可以放心了,不过我以为,如果能够加上唐门特制的‘化功散’,效果也许会更好。”
索无常微微考虑了一下,既同意这个提议。
贾庆坤见对方同意,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商定一下行动的细节,然后就按照计划实施!”
索无常点点头,然后当着呼延义庆的面和贾庆坤就双方的联络配合问题进行了商讨,在决定今晚就行动之后,贾庆坤认为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和索无常说了一声之后,和呼延义庆招呼了一声就起身离去。
在他出去之后,索无常才看向呼延义庆,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呼延义庆低沉的说道:“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索无常点点头肯定的说道:“贾庆坤是白掌院亲自安排的人,忠诚无需怀疑!”
呼延义庆露出放心的表情,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办?”
索无常干脆的靠向椅背,有力的说道:“等!”
呼延义庆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这里和手下的兄弟去说一声,免得他们烦躁起来坏事,特别是秦火,没有他的压制,真不知道他会干些什么出来。
摩尼教的神宫中,张云看着一把长剑入神。
这是苏香云以前的佩剑,因为一次意外而有所毁损,张云就让人赐给了她一把宝剑换下了这把佩剑。原本张云保留此剑是为了修补好这把剑后给苏香云一个惊喜,可惜如今却成了他思念对方的一件信物。
自从诛杀了武相之后,他每天都要到这里看看这把剑,以慰心中的相思情怀。
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当一个侍卫进来告诉他文丞有重要军情禀报之后,他有些不高兴的训斥了这个侍卫一句,然后等了一会儿才去见贾庆坤。
当贾庆坤看到张云之后,恭敬如故的说道:“启禀神王,属下查到,又有一批晏几道余孽意图兴风作浪,还请神王下令派军围剿!”
张云看了他一下,随口回道:“这样的事情让李剑去做就行,朕问你,常德府那边的军情如何?对方是否有新一步的动向!”
贾庆坤不慌不忙的说道:“如今常德府仍然在我大军的包围之中,至于那个魔王,臣属还没有查到他们有何新的动向,不过臣属已经下令隆兴府严加防范,料想那魔王也不能轻易攻陷,只要常德一下,我军就可以以得胜之师回军江州,将叛逆长雷诛杀,以报圣使之仇!”
听得长雷之名,张云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语气发寒的说道:“你看朕是否应该调回远望,先下江州?听说那个魔王让他的青龙军团南下,如今也许过了江州。”
贾庆坤连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西征大军中多有晏几道之旧部,如果让其返回,不仅我军前段时间之成果付诸东流,而且难保他们不生异心,如今之计,唯有先让张神将攻克常德,然后清除掉这批心腹大患才是正途。至于那个青龙军团,臣属认为他们和那些官军一样,决不会是我神军的对手,此次若非长雷叛变,臣属以为,他们连长江都过不了,神王不用放在心上!”
张云不置可否的看看他,然后问道:“你这次来还有什么事情?”
贾庆坤赶紧说道:“臣属以为,晏几道余孽虽然众多,可是不少人并非真心,只要为首之人一去,想必策反他们要容易许多,所以属下想请神王派出教中高手,相机行动,这样才可以迅速的扫平叛党。不知神王意下如何?”
张云考虑了一下,点头道:“这样好了,你去找净风,让他带五明使帮助你!”
贾庆坤装做犹豫了一下,才再次低声说道:“这等行动要想获得成功,正兵之外,也需要奇兵,所以臣属恳请神王能够让善母也参加这一行动,如此成功的机会将会更大!”
净风和善母是摩尼教中的两位光明使,两人都是张云的心腹,以前就掌握着教中的实权。光明神国建立之后,张云并没有册封他们的官职,只是让他们两人掌握了教中的精锐高手以做特殊之用。其中净风掌握的是教中公开的那些高手,而善母掌握的是那些不为人知的高手,也是摩尼教的秘密部队。
在贾庆坤和索无常制定的计划中,除掉这批人是能否成功格杀张云的一个重要条件,所以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后,贾庆坤的心也提了起来,低着头等待对方的回答。
张云定定的看着贾庆坤,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贾庆坤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接过信符,然后施礼转身离去。
出了神宫,贾庆坤马上就将张云的命令告诉李剑,然后就去找净风和善母两位光明使,让一切随着他的计划调动起来。
当天夜里,福州城又陷入了一次动乱之中,而阴谋也随着动乱的发生而开始,一切都到了揭密的时刻。
深夜,张云在接到贾庆坤的再次求见之后,不疑有他,离开自己的宠妾,起身前往前殿接见他。
贾庆坤和张云见面之后,先汇报了一些最新的情况,然后话锋一转说道:“臣属为了让神王能够了解到更详尽的情报,所以还带了两位知情的军士进宫,还请神王能够让他们进来!”
张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这样,你让他们分别进来,朕来问他们!”
贾庆坤一听,心中大急,反对的说道:“神王,让他们二人一起进来可以让神王将事情了解的更清楚,还请神王能够将他们一起宣进!”
张云听到贾庆坤的话,心中有些疑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朕觉得分开听会更好些,不用多讲,将外面的人宣进来!”话语一落,自有一位内侍前去宣布。
就在贾庆坤的焦急中,那位内侍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贾庆坤斜眼一看,发现来人是冷牙,心中顿时十分坎坷,不知等会儿情况会演变成如何,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出现变故。
也许是冷牙的相貌确实没有半点惹人的地方,张云虽然很注意的看了看他,但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可以让人说的,就是这个人长的实在是太一般了。
默默的看着他行礼之后,张云开声问道:“你是何人,现在位居何职?”
冷牙目不斜视的回答道:“我叫冷牙,是淮王殿下派来刺杀阁下之人!”话音还在回响,冷牙的身体就向着张云扑去,五指成抓,正是‘鬼手搜魂’一式,不过其功力比之闻人豪要强过甚多,一手挥出似乎整个空间都被带动着向张云这个方向压去,威势惊人。
张云愤怒的大喝一声,正欲提劲迎击之时,突然发现混身的内力受阻,劲力一时不能聚集,根本就没有能力应对这招。
有人下毒!
张云狠狠的目光落在贾庆坤的身上,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知道摩尼教那个真正的内奸是谁!不过显然是晚了些,他已经无力应对冷牙的攻击。
眼看冷牙的劲气网就要将张云笼罩之时,张云身边的一个护卫突然强行冲入冷牙和张云之间,一声如击败革的沉闷声音响起,这名护卫被击得倒飞而去,重重的落到地上,没了声息。
借着这点空隙,张云竭尽全力的扑向左边,那里正是通向走廊的方向,只要冲出这道门,他就会有生机。
冷牙和贾庆坤同样知道这个道理,二人不约而同的向着张云扑去,想要在他出去之前拦截住他。就在他们二人接近之时,张云突然身形一顿,反掌朝下一击,借着这点劲道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横跃着向大门的方向而去,此举让冷贾二人措手不及。
“乾坤大挪移!”贾庆坤看到张云的表现,惊呼出声,脚步微微一顿,
而冷牙却没有半点意外,马上改变方向,准备再次拦截住他,但张云身边的几个贴身近卫此时已经围了上来,虽然他们的功力也受到严重的削弱,但他们此时抱有死志,不顾一切的向着冷牙冲来,意图缓上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冷牙冷哼一声,一掌下切,正中一人的脖颈,此人马上头颅一偏,向着一边倒去,冷牙看也不看他,身形一转,贴近另外一人的身躯,手肘狠狠的在他的胸膛上转了一个圈,然后借力冲向最后一个侍卫,左脚飞出,踢中他的身体,狂猛的劲道带着此人向着张云那个方向飞去。
这几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但此时张云已经接近大门,而且还高喊出声,在他避过从后方飞来的那个护卫尸体之后,只听“砰”的一声,大门中分而开。
就在张云大喜着向外冲去的时候,一个人拦截住他,一时空中只看见无数的掌影,铺天盖地的向着张云扑去,完全没有任何空隙可以让人躲藏,除了硬碰,别无他法。
只听一阵密集的劲气交击之声响起之后,张云口出鲜血的惨然退后,一步没有站稳,坐到地上,说不出话来。
冷牙只看了他一眼,马上就大喝道:“走!”说完一带贾庆坤,跟着门外来人就向外面冲杀过去。
那些护卫根本就拦截不住他们,被他们一连杀了数人之后,冲了出去。
当张云的那些护卫亲信冲入大殿的时候,看到他们平时敬之如神的张云,脸色灰败的坐到地上,呼吸极为急促短暂,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张云的五脏六腑已经被震碎,神仙也救不了他,如今也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要断的气。
“神王,神王”
在一声声惶急的叫声中,张云勉强看向他们,吐了一口血,嘴唇动了动:“你们快走,迟则不及!”说完双眼一闭,就这样气绝当场。
“神王!”这群人发出悲愤无比的喊声,跪倒在地。
几乎张云毙命的同一时间,福州城内多处发生了激战,当呼延义庆带着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竟然发现目标周围只有一千多人保护,看样子,对方的兵力也很吃紧。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呼延义庆决定强攻,当即下令秦火带人从正面进攻,另外派徐远率人在对方可能突围的院墙外埋伏,自己带着预备部队居中策应。
好笑的是,对方在得到他们虚报的番号之后,竟然派出一传令使者拿着目标的手令,要求他们立即带人到西城,参加对叛逆的围剿,呼延义庆当场榜杀了此人,然后让人拿着令牌信物骗过外围防守的士兵,一举攻占了对方的外防。
直到此刻,对方才醒悟过来,马上组织人员对他们反击,并发出求援的信号,要求外面的部队回防增援。
此时这么做已经迟了,秦火带着人已经如狼似虎的冲杀过来,在专门为这种战斗设计的连环弩,毒葯弹和火器的帮助下,防守一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回手之力,不少人连敌人都没看到就一命呜呼。不过当秦火带人进攻到对方指挥中枢的时候,明显感到对方的抵抗变强,不少人誓死不退,和秦火进行了殊死的纠缠,给秦火造成了一些麻烦。
大怒之下,秦火怒吼连连,挥舞着狼牙棒一马当先,一棒就将对方一个头目的脑袋砸的稀烂,显得彪悍无比,此举也带动了士兵的勇气,他们本来就是精选的突击队,个人技艺也非凡俗,人人拼命之下,对方虽然竭尽全力,但实力装备上的差距决定了他们的勇气不会有任何效果。
在秦火一棒砸开了一座大门之后,发现大约十几个人正看着他们,当中一个穿着将领甲胄的将领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比之周围将领的那种紧张神色大不一样,凸现出他的不凡。
“你们是什么人?”这个将领看着秦火问道。
“要你命的人,给我放箭!”秦火的命令得到贯彻,对方十多人还没有反抗就被射成刺猬,当中那位将领更是身中数十箭,不过他临死的时候却面露讽刺笑容的看着秦火,似乎在嘲笑他什么又或者是在嘲笑自己。
当呼延义庆他们离开之后,这里就被大火给吞没,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福州,也毁灭了摩尼教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贾庆坤宣布投降淮王,采兵围剿不肯归顺的摩尼教余孽,捕杀那些‘光明神国’中的重要官员将领。在武林盟的高手和内线的协助下,不少摩尼教的高层人物纷纷落马,死伤多人,将摩尼教核心的整个运作都瘫痪了下来。
虽然此时摩尼教残余势力在福州的实力仍然比较大,但因为缺乏有力的人前来组织他们,他们被迫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处于极端被动的状态。
五天后,云锋带二万人到达福州,此时摩尼教再也无力回天,除了少数人逃出追杀外,其余大部分人非降即死,摩尼教的核心势力顿时土崩瓦解,再难成气候。
不久之后,摩尼教西征大军覆灭的消息也传了开来,隆兴府随即也宣布归降淮王,并打开城门,让孟珙入城接管城防。
十天后,孙福也宣布投降淮王,自此,摩尼教再无一支成建制的部队,除了各地还有一些不成气候的流寇外,其实力基本上被瓦解。其后,岳风率领五万人马进入两浙,收复被摩尼教余众盘踞之地区,安抚流离之百姓,重建两浙路之府县。
便南东西两路也在福州被下的第五天,宣布归顺,同时派请官员前往建康,请淮王派人主持大局。
车知勉在得知摩尼教已经覆灭之后,立即宣布率部归降淮王,此举让临安大为震动。在陈雄带着所谓‘先头部队’到达临安城外之后,史弥远突然派人公开宣称自己和临安大小辟员以及皇族宗室会坚决守护临安,并愿以临安共存亡。
话语说的豪气,可是其语气中的威胁却表露无遗,成为一大笑料。不过意外的是,淮王却公开下令,不许陈雄有任何攻击临安之行为,而且命陈雄将临安城内的投降之箭书一律焚毁,不得理睬。就让陈雄带着三千人守候在临安城外,呈现出非常奇特的观望局面。
这种以人质为要挟的手段顿时让全天下的人都对史弥远唾弃不已,也让人看到临安已经山穷水尽的事实,使得各地府县彻底对临安失望,不少原本听从临安的府县都表示自己愿意接受建康的政令,脱离了临安。
不到一个月,大宋大半已经落入淮王之手,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让天下震惊的事情,被史弥远派人软禁的皇族宗室,公卿大臣突然不明原因的暴毙,而且还有不少身在外地的皇族也离奇横死。
此事发生之后,原本人丁就不兴旺的大宋皇族几近灭族,除了少数几支皇室远亲残存之外,大宋的直系赵氏皇族就只剩下赵远和赵昀二人。而此事的一切不利证据都指向史弥远,钱像祖更是公开宣称自己脱离史弥远,并在众多官员前说及史弥远曾经有杀害皇族宗室之心,不过被自己所阻止,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号召天下共讨之。
此话说及不久,临安就发生了军事动乱,不少史弥远安插在军中的亲信或被副将,或被军士哗变给除掉,不到一天,临安的控制就易主。这些哗变的军士拥立钱像祖暂时接管临安,采人攻占了皇宫,看管住了太后,但却没有从皇宫中发现赵远,而且花公公也不见踪影。接着钱像祖就宣布临安归降,请求淮王派军进驻。
事发之际,派去抓捕史弥远的人却扑了空,而史弥远突然的离奇失踪,更让人坐实了他的罪行。临安上下就在钱像祖的带领下,打开城门跪请陈雄进驻临安。此时陈雄接到淮王临机处事之指令,随即,陈雄率军进入临安,将太后等一干残存人等都保护起来,并上表对淮王表奏了宗室公卿离奇死亡一事,并将这些死亡之人的尸身用石灰覆盖,封入棺木之中,等待建康来人的查验。
上表之后不久,淮王公开宣布这些皇族宗室都是为史弥远所害,除了下令举国哀悼之外,并传令天下,不论多久,不论何地,必诛杀史弥远,永世不赦。和这道公开旨意一同发布的还有对摩尼教众的赦免令,规定除了各地首恶之外,余众不纠,发还乡里。更让人意外的是,淮王还下令将那些因为摩尼教叛乱而变成无主之地的土地收归朝廷所有,然后无偿的发送给那些没有参加摩尼教的普通百姓,还让当地官府免费发放农具,并组织耕牛帮助农户进行耕种。
进入七月之后,云锋和岳风在福州会师,并举行了一次公审,公开斩杀了百名摩尼教各地的首脑。然后岳风宣布淮王的大赦令,让军中摩尼教俘虏的亲朋好友前来认人,只要来人具名作保,那些被俘之人就可以当场释放,并告诉他们,只要他在三年内再没有任何违法之行为,那么这些摩尼教俘虏的家庭将和那些普通农户一样获得官府发放的土地,但不同的是,他们在三年内要无偿的将土地收获的百分之五十交给官府,三年之后,他们如果能够安分守己,那么他们的待遇将和普通百姓一样,再无分别。
自此之后,大宋各地争相对淮王表示臣服,并表示遵从建康之政令。顿时之间,淮王的声势无二,无论事实还是名望,他都成了实至名归的大宋之主,一时要求淮王登基之呼声络绎不绝,连金国都表示要派人参加淮王的登基大典。
淮王登基似乎成了不可逆转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