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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的赶路,半个月后,冰湖赶回东陵都城。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全靠风琅交给她的权杖,地方上的官员或查巡的人一见这权杖,马上乖乖放行,不敢有任何怠慢。
东陵京城从表面看来,依然繁华如昔,只是不久之后,恐怕就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了。
从她离开至今,已有整整一年了。
她一回宫,便直奔东陵王所住的永寿宫。
永寿宫内出奇的安静,一见到她回来,所有宫女都露出惊诧之色,不明白公主怎能自西齐严密的防守下顺利逃脱?
“父王、父王!”冰湖急急走入,靠近那华丽的床铺。
床上的人挣扎一下,睁开了眼,循声看向她。乍见她时,那混浊的老眼中有着不敢置信,渐渐转为惊喜。
“湖儿,是你吗?”东陵王伸出枯瘦的手。
冰湖伸出手与他相握,同时问身边站立的宫女:“怎么会这样?在我走之前,父王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东陵王使了个眼色,宫女们便马上退了出去。
他低声道:“湖儿,不能怪她们。我的病是因为你弟弟死了,我一时禁不起这个打击,又刚巧受了点风寒,没想到病情越来越严重,一病不起一直到今天。”
冰湖浑身一震,弟弟死了?
即使明知道弟弟绝对不是长寿的命,但毕竟骨肉亲情,她的眼不禁一酸。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京城里也没有人穿缟素啊?”按照惯例,王室有人死去,京城所有人民都需全身缟素。
“那是因为我要所有人严守秘密,我怕其他国家和朝中一些野心人士乘机作乱啊!”他后宫妃子众多,但子嗣不旺,连个兄弟也没有,就怕外戚专权。
冰湖黯然一叹,她不想告诉他,即使是这样,西齐也不会放过他们。但现在的父王,绝对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湖儿,你回来就好办了。你一向以男装示人,我们只需对外界宣布你是太子,死去的是女扮男装的公主,你看这可行吗?”
东陵以公主代太子为人质之事,已经天下皆知,西齐便是以此为由发兵。而东陵历代没有女子参政的先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冰湖点头“不错,父王,请你马上召告天下,就说冰湖公主在从西齐逃亡回来时被西齐追兵所伤,回国后不治而亡。从此由太子冰河暂代朝政。”
西齐风琅
风琅在得知她的死讯时,会为她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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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齐王宫--
“你说你不想发兵?为什么?”
风琅低垂着头“父王,西齐这几年来频频征战,四面树敌,如果再去攻打东陵,恐怕国力无法承受:而且一旦开战,势必会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恐怕”
西齐王勃然大怒“琅儿,我记得以前你非常支持攻打东陵,连梁太师等大臣反对,你也坚持不妥协;可自从冰湖公主来了之后,你就一再找借口拖延。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私心?”
风琅没有回答。
他阴冷地注视着儿子“琅儿,作为帝王,你可以喜欢女人,但绝不能让女人影响你。琅儿,我原来对你寄予极大的期望,但现在看来,你让我失望了,你不是帝王之才,你被那个女人迷得失去了心智。”
风琅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看到他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虽然风流却绝不动情,始终保持着冷酷的帝王之心;但现在的他,一再反对攻打东陵,明显是为了那个女人。变成这样的儿子,怎可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帝王?
一个出色的帝王,就应该绝情绝爱,可以喜欢女人,却不能让女人影响他的决策。
而那个冰湖,显然已经影响到他了。
风琅不语,他的目光平静,锋芒收敛,听着西齐王的怒斥,默然不语。
“你下去吧!”
望着风琅消失的背影,西齐王身边服侍的李公公低声叹道:“太子殿下这段时间确实不太象样。”
西齐王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李公公偷瞄了他一眼,低声道:“还有,大王,小人听流言说,二王子谋反的事情纯粹是诬陷,二王子是无辜的。”
远处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开黑暗,照亮了西齐王阴冷苍老的面容。
“是吗?”西齐王的脸色更加阴冷。“你去好好撤查此事,如果真的是风琅一手所为,我要废掉太子,立风钦为太子。风琅呀风琅,你太让我失望了。”
波谲云诡的宫闱中,正是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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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的战报日日送来,战事日渐吃紧。
西齐攻打东陵之战,起初颇为艰难,双方死伤惨重,血流成河,到现在为止,死伤的士兵已经难以计数。幸好冰湖赶回国,及时备战,减少了不少损失。
即便是这样,东陵的抵挡仍是十分吃力,西齐此次派来的正是所向披靡的名将张先,弱小的东陵军往常听到这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幸好冰湖亲临军营,鼓舞士气,才有了对抗的能力。但最让冰湖为难的是东陵没有好的将领,虽然她求才若渴,也提拔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将领,但实战经验毕竟不如西齐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将。
东陵军在一步步退让,而西齐军正不断前进,向东陵的帝都靠近;幸好有五环山天险为屏障,挡住了西齐军队,使得东陵有时间备战。
这次的战争,试凄受难的无疑是百姓们,东陵与西齐交界处的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难。
而现在,东陵王的御书房成了冰湖待得最久的地方。
夜色深沉,黑暗笼罩了整个天空。
灯光下,伏首疾书的人儿放下手中的笔,再喝一口提神醒脑的浓茶。昨夜她也是如此,一直批改奏章直至深夜,今天又一早起床,不得不靠着这个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秋天的寒意已然侵入,但她浑然未觉,又批阅良久,直到浓浓的睡意袭来,她终于支撑不住地趴倒在案桌上。
一件披风轻轻地盖上她的肩膀,帮她挡去了秋夜的寒意。
来人注视着她的睡姿,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也是皱着,她并不快乐。
来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摩她纠结的眉心,想为她抚平所有的不快。但渐渐地,那只手失去了自制,彷佛有自己的意识般,在她滑嫩的脸上游移起来,最后落在她诱人的红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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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痒痒的,好讨厌
蒙眬地睁开眼,冰湖彷佛看到了风琅。
但那是不可能的,东陵和西齐正打得如火如荼,风琅此刻应该坐镇深宫,而不是不要命地跑到东陵,甚至跑进王宫来,是她太想念他了吧!
但随着意识的恢复,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她不能置信地眨眨眼,再眨了眨;半晌,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风琅你你怎么进来的?”
风琅抱起她,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邪魅“走进来的呀!”
这个该死的男人,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双眸圆睁,惊恐地推拒他“你疯了吗?这是东陵王宫,要是被人发现,父王绝对饶不了你。”
但抱着她的男人却一点都不肯松手,反而将她越抱越紧,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你这个磨人精,总喜欢一次次地吓我,这次居然召告全国说冰湖公主死了。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乍听到这消息,他震惊而心碎,但随即想到其中的疑点,虽然从西齐逃回东陵,途中困难重重,但有他送给她的权杖,以她的能力逃出西齐应该不是难事,同时也没有杀死冰湖公主的消息传来;与此相反的,东陵那病恹恹的冰河太子忽然一反常态,身体健康地上朝理事,这都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虽然有疑点,但他还是不能放心,他要亲眼看见她是活生生的。
冰湖淡淡苦笑“那也是被你们逼的,弟弟已经去世,我身为女子,又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出此下策。”
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恨意满胸,用力挣扎着想推开他,但他却像石柱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她只能放弃,改为狠搥他的胸膛。“都是你们西齐人贪得无厌,有了那么宽广的国土还不够,还要觊觎我们东陵!”
风琅用力地抱紧她“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吓我啊!”说完,他猛然堵住她的唇,宛如要吞噬她般地疯狂吮吻。
冰湖靠在他怀里,任由自己沉醉在他的吻中,任由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真的好想、好想他他们相聚机会不多,就容她放肆一回吧!
良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下巴靠在她柔顺的发顶。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王宫守卫森严,风琅武功虽好,但要溜进王宫也绝非易事;否则,要刺杀一国之君岂不是太容易了点?
“因为有人帮我。”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唇缓缓下移,溜到她的耳边,轻轻咬住她白玉般的小耳垂,垂出舌头回轻舔。
他炽热的呼吸吹在她耳边,一阵奇异的酥痒从心底涌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的手也开始不规矩地沿着她完美的身体曲线游移,喘息跟着粗重起来,太久没见她了,而他也从未找过其他女人
她浑身一震,伸手推他。“不要、不要在这里。”现在太危险了,万一有人进来发现他们,风琅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她,更会沦落为万人唾骂的卖国贼。
他轻叹一声,勉强放开她。
“到底是谁帮你混进来的?”
风琅眼中有着狡猾的笑意“你绝对猜不到,是一个王宫的侍卫。”
“王宫侍卫?秦放?”风琅认识的王宫侍卫,据她所知只有秦放。
“真聪明!”风琅奖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他虽然笨了点,对你倒是忠心耿耿,一片痴心,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只好忍痛帮忙让我们见面。”
冰湖淡淡苦笑起来。“你快走吧,王宫守卫森严,你会被发现的。”即使有人帮忙,在王宫里还是太危险了。
喜欢又能如何呢?多见一次,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命运已经无法改变。
望着她迷茫的神情,风琅拥紧了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顺顺利利的嫁给我,做我的王后的。”
冰湖苦笑,这男人到这时候还能说出这么乐观的话,真是败给他了!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来娶你。”再一次深吻她之后,风琅跳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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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琅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本书,优闲自在。
风奇从门外匆匆走入,进去后就马上将门掩上。
“怎么样?”
风奇低声道:“东陵的军士虽然英勇,但作战力与我国相差悬殊,兵力更是远少于我们,照理是守不住;只是西齐大军暂时无法攻克五环山天险,无法更进一步,双方死伤惨重,若是坚持下去,西齐在付出极大代价之后,一定能打下东陵。”
风琅不动如山,双目一瞇“还有呢?”
“据我们在宫中的眼线报告,因为冰湖公主之事,你坚决反对发兵,再加上有小人进谗,王上已经对你起了疑心,特地派人调查二王子谋反一案。太子殿下,咱们的境况相当危险。”
风琅目光闪动着,淡淡一笑“看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了。都城的禁卫军还在我们掌握之中吧?还有,王宫里的内应,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烛火闪烁着,映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显得森然幽诡。
“都已经安排好了。”风奇有微微的犹豫“太子殿下,这样做会不会太仓促了?万一不成功,那可是死罪啊!”“仓促?我像是会草率行事的人吗?”风琅淡笑“你放心,只要你忠心耿耿帮我把事情办好,事成之后,你记首功。”
风奇大喜“遵命。”说完便夺门而去。
风琅望着王宫的方向,喃喃地道:“父王,请恕儿臣不孝。”
狂雨骤风,即将在那森严的王宫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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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齐昭元二十三年,太子风琅凭着自己手中掌握的禁卫军统领大权,联合朝中大臣和西齐王身边的得宠太监,里应外合,闯进西齐王所住的承德宫,逼西齐王退位。
承德宫中,风琅依然是平时那身打扮,俊美潇洒,看上去毫无威胁,但身后那一大群铁甲铮铮、长枪利剑的禁卫军,却足以令人魂飞魄散。
事实上,整个承德宫都已经被风琅的人所包围,甚至连整个京城,都已在他的控制之下。
西齐王在颤抖,因保养良好而看不出真实年纪的脸,在此刻因惊吓而把年纪一下子全找回来,他无法置信地望着儿子。
逼宫!他竟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但他毕竟为王多年,依然维持着镇定“琅儿,你想怎么样?”
风琅在西齐王面前跪下,叩首道:“父王,请恕儿臣不孝,但儿臣绝不会做出弒父这样灭绝人性的行径。儿臣只是希望父王马上拟一道诏书,言明自己年事已高,所以想传位给太子,自任太上王。”
西齐王怔怔看着他,问道:“琅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是太子,没有人会与你争夺,不久之后,我也会主动让位于你。你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现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即使到现在,西齐王都无法相信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风琅的母亲并不受宠,他母亲和他小时候常常被风钦和风钦的母亲王后欺负,自己又对他们不关心,对王后欺负他们的行为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自从他渐渐长大并表现出过人的才能后,他对他的态度已经转变,甚至立他为太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风琅淡淡苦笑“父王,你不该逼我攻打东陵。”
西齐王惊讶得无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什么?你这么做,难道真是为了那个东陵女人?”
风琅也不去计较他的措辞,站起来答道:“是。你不听我的进言,硬要逼迫我攻打东陵,你可知道,冰湖她说过,一旦东陵城破,她就要与国共亡,而且绝无挽回的余地。”
他的语气平静冷淡,眼中的光芒却异常炽热“西齐的王上现在是你,我无法命令前方战士停战,能这么做的只有王上本人,所以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手里。”
“所以你就算背上千古罪名,也在所不惜吗?”西齐王望着儿子,突然放肆大声笑了起来“想不到我竟生了个这么痴情的儿子!”
风琅静静站着,任由他疯狂大笑。
“那如果我不写呢?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风琅摇头“我说过我不会,父王对我恩重如山,如果父王有难,我也一定会拼死去救!现在我只是希望父王提前把王位传给我而已,所以请父王原谅我的苦衷。”
他的声音非常恭谨,令西齐王满腔的怒火不自觉地消去了一些。
他望着父王渐渐平静下来的脸,缓缓的说:“至于父王若是不肯写诏书,父王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整个京城更是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即便你不写,我自己也可以写,一样有效。”
逼宫,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如当初他与风钦的斗争,倘若风钦不下那样的毒手,也许直到今日他们还会那样面和心不和地相处下去。而今天,倘若不是冰湖那绝望的眼神,他也不会走到逼宫这一步。
他指着书桌道:“父王,请下诏吧!”
西齐王长叹一声,坐到书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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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西齐王风骖于五十岁盛年传位于太子风琅,从此长居承德宫,过起清闲逍遥的太上王生活,风琅即位为西齐王。
风琅即位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取消对东陵的战争。
对这个命令,朝中大臣有的反对,有的赞成。
反对者认为,西齐对东陵的战争已经进行许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突然撤军,太不划算。
赞成者则说,这场战争劳民伤财,得不偿失,本来就是不该,现在见好就收,是最正确的决策。
但无论反对者怎么说,新西齐王的态度极其坚决,西齐军不久便班师回朝,东陵因此避去灭国之灾。
柄力大衰的东陵,由冰湖摄政,开始了全面的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