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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向。”
“小向，过来一下。”
“小向，这个不行。”
“小向，这个妆得重新处理下。”
……
H市影视基地的某拍摄现场，一个鹅黄襦裙的古装女子，东奔西走，穿梭在剧组的各个角落，一手持着小化妆袋，一手动作麻利的为演员擦汗、吸油、补妆。然后又迅速撤退，隐于一片古装的海洋。
穿着古装在剧组跑来跑去给人化妆补妆，就是向小词的工作。
《蚀骨》剧组，从开拍到现在，经历了各种磨难，什么换角风波，什么女明星间的不合，什么争风吃醋现场打人事件等等。
当然，这些混乱和周折，对小人物的向小词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重要的是，前几天突然走了一个组的化妆师，人手极其不足，一时间又招不到合适的人。
她这个小人儿，就只有陀螺一样的转啊转，这里补补空，那里修修洞。
“回去定要泡个脚啊。”向小词依靠着一棵老槐树，整理着身上鹅黄的裙衫，终于得闲稍微喘了口气。
可是五分钟不到，一个声音又响起，“小向！”
向小词一激灵，忙又拎起化妆袋，小跑过去。
“玲姐？”向小词小心的喊了一声。
面前的玲姐实在臭脸得厉害，双手抱胸前，目光灼灼盯着面前一半裸香肩的女子。
那裸露香肩的女子，一袭紫色薄纱，姿态撩人的倚靠在躺椅上。
玲姐侧头，“小向，记得你学过画画的吧。”
“是，是啊。”
“好，来。”玲姐说着，用手指了指，框了个范围，“在她蝴蝶骨这个位置，画一朵彼岸花。”
向小词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
仔细看去，那红色薄纱女子，后背是……一朵喇叭花？
心里正奇怪，只听玲姐叹息了一声，“一个新来的画的，说什么川美毕业的。就放心给她了，哪里知道，现在年轻人靠谱的真是太少了……”
向小词默默听玲姐说着，手上却不停，从化妆袋里拿出卸妆棉，快速的把那朵俗烂的“喇叭花”卸掉。
玲姐见着她动作麻利，心下才松了口气。
如今剧组里哪里都缺人。紧急招了一些进来，专业技术水平却真是不敢恭维。
“唔，还是面前这丫头好用。”玲姐看着向小词认真的侧脸想着，“当初招进来时，说没经验的，差点就不想要了。而现在，竟然大小妆容基本都不在话下了。”
等一朵妖艳的彼岸花完成，已是十五分钟过去。
向小词甩了甩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麻的手，退了几步距离，歪着头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终于勾起了嘴角。
“连总!”“连总！”
身后响起几声惊呼，不待她回头，面前红色薄纱女子已经迅速起身转头，脸上喜色春色昭然，刚刚一直持续的冰冷疏离，一瞬间都飞散不见。
薄纱女子——柳晶晶，面上灿若桃花，声音柔了水一般，“夜，你怎么来啦？”
“嗯。”男人只是简单应了一声，身上散发的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似乎端端把周围的气氛都降了五度。
这个声音，这个气场……
不太妙啊。
向小词直觉的有些冷，耸耸肩，打算默默的遁走。
但是！
“是你画的？”低沉的男声像是随意的一问，即使没有称呼，向小词却是脊背一僵，被逮到了呢。
影片慢放一样的缓慢回身，她尽量垂着头，低眉顺眼的样子，“是的。”
“夜——”柳晶晶见了可是不开心了，忙伸手挽住男人的臂弯，薄纱里透着白嫩嫩的胸，都挤压在了男子的臂膀上。要知道，连夜邪好不容易来一次剧组，她怎么能让别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视线。
其实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吸引他视线的人，又何止一个柳晶晶，要是用镜头一环扫，定然是一片春心荡漾着的女子，眼神痴痴或者小心翼翼的，瞥着这位俊美得有些邪气的男人。然而那些所谓吸引住他的，又有几个能长久。
据说，这位连总的女人可是一月一换的。就算是这样，还是有那么多女人虎视眈眈，前仆后继！毕竟柳晶晶这么好的例子在这里，从一个默默无闻的N线小艺人，一跃至如今《蚀骨》的女二，是多么让人振奋的故事典范呐！
就像此刻，周围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又多少暗潮涌动呢，都睁圆了眼看好戏一般的看着这边有些奇怪的一幕。
良久，连夜邪才对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人，做出一些回应。
“乖乖演戏。”说完，伸手把人拂开，也不看人灰白的脸色，径自上前，丢给一旁耷拉着头装鸵鸟的向小词一句——“过来。”
就是这么一句话，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四周越发明显的窃窃私语声，如尖刺一般“嗖嗖”都扎着向小词的背脊上，她抖了抖，才要鼓起勇气争辩什么，抬头，却见连夜邪已经只留给她个背影。
阿弥那个陀佛啊，她心里默念，一定认不出来的吧，是吧，是吧？那天她妆浓重得几乎有1cm厚，那天她还戴了大波浪的假发，那天……是了，后来有卸妆了。
哎——咦！心底哀嚎一声，脚下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剧组专用休息室里。
“连，连总。”向小词竟然有点结巴了。
连夜邪盯着对面的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开口，“今天这裙子不错。”
嗯？
接着那人又是戏谑地一句，“布料很多。”
呃，嗯……要是跟那天比，的确是多了很多布料呢。
向小词竭力保持冷静，心里几乎肯定是已经被认出来了，指尖发白的攥着裙子一角，手心已经微微沁出汗来。
“躲得还好玩么？向小词，小姐？”
说这话时，连夜邪已经坐在沙发了，双腿交叠，修长的指尖把玩着手里的蛇纹戒指。
向小词心里一抖，果然！对他来说，要知道查到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吧。就算是她跟着剧组跑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拍戏。后来的她才醒悟，其实只要他想，就算她是去了非洲某座山里待着，也还是会被揪出来吧。
硬着头皮抬头面对，“连先生，钱我已经花了。一时是拿不出来了，我，我以后一定会还上的。”
对面的人停止把玩手里的戒指，“噢？那你打算怎么还？”
“我……再回去跳舞就是，总会赚回来的。”向小词一咬牙回答道。
再回去跳？穿着三点式，倚着钢管，在男人们淫邪的目光下扭动么？想到这，连夜邪眸光一冷。
其实，那天的情况很简单，债主们催的紧，手头实在拿不出钱的她便穿着清凉的去“忘间”跳舞。还特意戴了蓬松的假发，厚厚的上了一层妆，眼影是俗气的蓝紫一片，口红也红得彻底，又另外戴了一层面纱。
在台上舞动的时候，底下口哨声和低俗的语言时而传到耳里，她习以为常、仿若未闻。直到一个矮肥的醉汉，冲到台上，揭了她的面纱时，眼里的惊慌才泄露出来。正发愣，那人矮肥的男人，咸猪手竟然直接要往她胸前袭去。向小词慌忙伸手一挡，下意识却是反手一巴掌甩了回去。
“啪！”
声音响亮又清脆。矮肥男脸上立时火红的一片，头顶怒火冲天，伸着戴了满手金戒指的粗圆手指，指着她就破口大骂，“小贱蹄子！别他妈给老子不识好歹！老子，今天就要办了你！”说话间已经又要朝她冲上去。
向小词心里凉凉的，这种事情在酒吧里极为常见，事情的最后，常常是她要低头下来赔礼道歉的，人生真的是毫无安全可言的。
跌跌撞撞地逃下台，慌不择路时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向小词吃痛的抬头，面前的男人五官冷硬俊朗，却是一脸寒气，皱着眉看着她。她好像又惹祸了……
只一下，矮肥男却已经追了上来，骂骂咧咧的，伸手就要拉她。
下一秒，向小词只觉得腰间被一只臂膀揽住，身上一暖，被搂进一个坚实地怀抱里，意外的觉得安全。
有些惊魂未定地抬头，男人侧脸俊美异常，线条美好的下巴开合，一个声音响起，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这个女人，我要了。”
“哎哟，哎哟。连总，真是抱歉，让您看笑话了。”从后场赶来的强哥搓着手，赔礼道歉着，说着朝身后使了眼色。便有几个壮汉便迅速上前，把矮肥男拖了下去。
一场闹剧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迅速。
向小词傻傻地被搂着出了场子的时候，背后还传来强哥谄媚的声音，“连总，玩得开心呀，常来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里了。A市的夜很美，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夜色，还是有些恍惚。身旁男人明明冷冷的，没有一句话，她却觉得似有源源的热力从那里传了过来，整张脸竟然有些发烫。
她掐着手，刚想说谢谢，男人却突然开口，“你开个价吧。”
什么？她一时没明白过来。
呵，一声轻笑响起，“丫头，出来混，怎么还那么天真呢。”
原来啊，还真是好笑了。向小词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她竟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场英雄救美。而原来，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挪到了另一个火坑里而已。
整理下心情，“先生，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个跳舞的。”她只差说出那句，她不是来卖身的了。
她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甚至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来。
好笑！他连夜邪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