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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洗完澡出来,屋里空无一人,凌牧澄已经离开了。
唉——她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见他就按捺不住怒气,说话就跟吃了呛药似的,不弄个两败俱伤不肯罢休。
车子侧面遭到撞击,安全气囊没能弹开,砰又一声撞击,对方明显是故意为之,不是意外事故。
驾驶座严重变形,挡风玻璃全部破碎,凌牧澄的双腿被卡在方向盘下面,上半身也不能动弹,手指触摸到手机,找到魏君怡的电话,他还欠安琪五千万,魏君怡可以从公关公司账户上转汇五千万给安琪。
电话响了一声,魏君怡就接了。
“先录音。”凌牧澄吩咐道。
魏君怡按下录音键。
“我凌牧澄欠江安琪五千万人民币,现委托魏君怡——”凌牧澄胸腔里翻上甜腥味,一口血从喉咙里喷出来。
肇事司机走下车,走到被撞得变形的车子跟前,俯下来望向驾驶座,他欠大卫的人情,愿意拿自己的命偿还,大卫答应了会安置好他的家人,等到车里的人死了,他就自首,就说意外事故。
手机从凌牧澄的手上滑落,他不停地吐血,没办法说话。
最后还是输给了梁传天,愿赌服输,没什么可抱怨的。
“宁宁。”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夏雪一身白裙站在车顶上,她柔声叫着他的名字。
“宁宁,过来。”外公外婆也出现了,他们慈祥地冲他招手。
“宁宁——”肖荣荣拘谨地站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叫他。
“宁宁,手给我。”夏雪伸出一只手。
凌牧澄伸出一只手,脚下顿时一轻,他低头发现自己从满身是血的身体里飘了出来,飘出了变型的车厢,悬在车顶上方。
“走了。”夏雪柔声催道。
“去哪里?”凌牧澄懵懵问道。
“回家呀,傻孩子。”外公外婆围上来,肖荣荣也凑过来,他们围成一圈站在他四周。
“你们不是死了吗?”凌牧澄狐疑地问。
几个人相视看一眼,一起温柔地冲他笑。
“我也死了吗?”凌牧澄自言自语,低头望去,下面很是热闹,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全都来了。
两个消防队员拿着电锯锯车门,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站在一旁。
肇事司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全身哆嗦,两个警察在问他话。
经过的车子有些停下来,人们远远地看着热闹。
凌牧澄发现大卫的车子也在其中,大卫走上前,看了一下车牌,认出是他熟悉的车,他急忙上前跟警察打招呼。
看到大卫突然出现,肇事司机脸色一白,更加坚定地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一副吓傻的模样。
“宁宁,别怕,我们会陪在你身边。”夏雪柔声安慰道。
“我死了吗?”凌牧澄望向他们。
他们四个一齐点头。
凌牧澄摇摇头,这不对,记忆里他死过一次,上帝派了安琪儿来接他,他见过她的模样,她穿着土黄色棉衣,扎着两个羊角辫,说话的时候嘴里会冒出白气,一双黑澄澄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唇角向上翘成了月牙的弧度。
如果他死了,为什么不是安琪儿来接他?
这不对,凌牧澄向后退着。
“只有好孩子死去,上帝才会派安琪儿飞到人间,展开白色的翅膀,带他飞去天堂。宁宁,你不是好孩子,你做了只有恶魔才会做的事。”夏雪脸色一沉,寒声道。
“所以你们也是恶魔。”凌牧澄恍然大悟。
“宁宁——”肖荣荣露出愧色。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们不拿他当人,招来杀身之祸也是咎由自取。”凌牧澄指着外公和外婆控诉道。
“还有你,你凭什么那么对我,既然遗弃就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又要假惺惺地回来找我?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妈。”凌牧澄转向夏雪,嘶声力竭地冲她大吼。
“妈妈知道错了,宁宁,让我补偿你。”夏雪朝他张开双臂。
脸上湿淋淋的,凌牧澄再次后退一步,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补偿,既然已经沦为跟他们一样的恶魔,为什么还要回头,为什么还要赎罪,那就一条路走到底。
“宁宁——”四个人齐刷刷地朝他张开双臂。
凌牧澄摇着头向后退,他不跟他们一起走,除非他自己想走,否则没人能带走他。
脚下踩空,他从车顶摔下去。
车门被锯开,血肉模糊的人被从车里抬出来,放到担架上。
凌牧澄被送进手术室,魏君怡第一个赶到医院,随后许衡也赶来。
魏君怡打给陈千蹦,让他带人过来医院守着,魏君怡知道陈千蹦担任着类似打手的工作。
大卫走进VIP病房,听到声音,梁传天掀开眼皮,大卫默默地冲他点头,凌牧澄被抬下车子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这次他难逃一死。
梁传天勾了勾嘴角,大卫告诉他,梁美美跟凌牧澄勾勾搭搭的事,梁传天能想到的就是除去凌牧澄,至于美美,他一根头发也舍不得碰,他太爱她了,爱得毫无原则,爱得卑躬屈膝。
梁传天很享受这迟来的爱情,原来爱情的滋味如此美好,这爱情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战胜病魔,这爱情让他觉得自己还没老,这爱情胜过世上一切的灵丹妙药。
“告诉她。”梁传天嘴角嗫嚅着,无声说。
大卫转身走进里面的房间,先敲三下门。
“进来。”床上的梁美美一下醒了。
大卫推门进去,像作报告一样汇报了凌牧澄车祸重伤,不久将离开人世的消息。
梁美美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腾地冲出休息室,冲到梁传天面前,哆哆嗦嗦指着他的脸,一个字说不出来。
“去见他最后一面。”梁传天虚弱地说,他不想让她留下遗憾。
梁美美转身就跑,发狂地冲出病房,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她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浑然不觉自己是赤着脚,没穿鞋子。
“把鞋给她送过去。”梁传天吩咐大卫。
大卫杵着不动,低低地垂下头,两行眼泪落下来,梁传天是他心中战无不胜的战神,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委屈自己,大卫心如刀割,替他心疼。
梁传天沉醉地闭上眼睛,他总觉得上辈子见过美美,第一眼看见她就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他要把欠她的全部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