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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脸色发白,加之天气冷,立在那儿有几分瑟瑟发抖的可怜感觉。
长孙昭被握着的手一点点变凉,他懵懂的眼神渐渐氟了变化,胸膛挺的笔直,松开谢夫人的手走到她面前一副守卫者的姿势:“孩儿给母亲请安,外祖母因为担心孩儿才早早上门打扰,孩儿想着应该带外祖母来与母亲见一见的,若是打扰母亲休息便是孩儿的不是。”
少年的鼻子冻的红通通的,而谢夫人听到他这番话则憋屈极了,她的外孙是名正言顺的平宁侯世子,如何用得着低三下四和这新进门的女人说话?
“念儿,是外祖母对不住你。”
长孙念不为所动,却执手给霍容玥深深行一礼:“孩儿替外祖母向母亲赔不是。”
周遭立着的奴仆都恨不得自个儿没长眼睛和耳朵,却又想知道新进门的侯夫人该如何应对。
霍容玥确实有几分尴尬,长孙念向她赔礼道歉反倒像她在为难这对祖孙,生生将谢夫人进门的大骂掩盖过去,今日这一局便是她莽撞要吃下的亏。
她上前扶起长孙念,笑容和蔼:“大公子何必多礼,本就是我手笨脚笨出来晚了,让谢夫人说几句也是应当的。”
此话一出,谁都能想起谢夫人先前的难听话,那样的话对一个新进门的媳妇来说简直不能更重,潜在的意思不就是说霍容玥霸占平宁侯白日宣。淫么。
谢夫人强忍心中的怒火,谢家和她早就视这平宁侯府为囊中之物,不曾想圣上突然给平宁侯赐婚,娶的还是帝师霍家的嫡出姑娘,若是别个大家族的庶女或小门小户的嫡女谢家就能将人压的死死地,偏偏是属于太子一党的霍家。对付霍家这样的文雅人家便是比霍家更能豁的出去,谢夫人将脸皮教养扔到地上,就不信这霍家的娇姑娘会和她一般见识,只要能在大场合压下她,让她不敢在明面生出冒犯谢家和长孙念的念头,她的目的便达成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新进门的小娘子脸皮不薄,敢当面和她叫板。显然不把谢家放在眼里,可平宁侯府的正经姻亲必须是谢家!
长孙念一张脸涨的通红,霍容玥扶他他只能顺势起来,若是僵着不起和那些闹事的泼妇有甚么区别。
“谢夫人先别客气,若是妾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夫人大可当面说出来,妾身必当立刻改正。”前世长孙昭一直未续弦,想必这位谢夫人居功甚伟。
谢夫人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何况还养出爬到皇贵妃位子上的女儿,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她用帕子掩着眼角哽咽道:“是我的不是,夫人不见怪就好。”
“妾身年轻,对大公子照顾多有不周,还望谢夫人海涵呢。”霍容玥浅浅一揖,行了个晚辈礼,心下仍然不敢大意。
前世霍容玥没死之前,整个大周朝最顺风顺水的人家便是谢家。虽然谢贵妃无子,但圣上对她甚是宠爱,谢贵妃本四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没了,打那之后圣上便想着过继个世家女孩儿到她膝下养着,这宫中只有皇后膝下有位太子,别的宫里可是不见一儿半女,人人都说圣上子女缘薄是皇后捣的鬼,过继公主一说传出后风言风语更甚,后来是谢贵妃出面辟谣,坚持不要过继公主。可最后圣上怕她晚年凄凉,硬是将一位闲散王爷的嫡长女过继给她。
那谢贵妃和这宫中唯一的公主可是尽得圣上宠爱。
霍容玥死前不久,谢贵妃的公主看上陆非远,想要陆非远做她的驸马。一次,她出席某位大臣夫人的宴会,硬是让这位谢夫人逮住好一顿评头论足,后来她便在自个正房中被人杀死。
也不知那谢贵妃的公主有没有下嫁陆府。
谢夫人也暗暗打量霍容玥,小小年纪做事称不上滴水不漏,却不会让人挑出大错儿来,更不会吃亏,谢家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圣上真的会让霍家的姑娘来做填房,只是如此一来她更要让长孙念尽早成为平宁侯府世子,宫里的人也能多一份助力。
“原是听闻侯爷昨日受伤今日才来拜访,不知侯爷身体如今可有起色?”谢夫人表明来意,如同刚刚握手言和的对手,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霍容玥微笑:“侯爷身子没有大碍的,只是还不能起身,妾身替侯爷向夫人赔礼了。”
谢夫人本就不大愿意见长孙昭,听闻不用见他立刻顺杆上坡:“那便不打扰侯爷休息,你我两个多说说话便好。”
梦棋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激流暗涌,但长孙昭吩咐她来找夫人,她便要如实上前禀报:“夫人,给侯爷医病的大夫来了,正问着夫人昨日几时给侯爷换的药,奴婢们不知便贸然来打扰您与谢夫人说话,还请谢夫人见谅。”
谢夫人自然不会多计较,反而体贴的让霍容玥赶紧回去伺候平宁侯换药。
霍容玥依她所言回到正房,却被告知侯爷去了书房。且侯爷又传话让她去书房,她一头雾水的推开书房门,却见桌前的背对着她坐着一位着四爪金龙朝服的男人,听到动静扭头吵到她看来。男人的面容似曾相识,而这衣裳这大夏朝也只有一人会穿。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宋熙和眉眼温和,抬手道:“夫人免礼。”
长孙昭穿着件家常衣裳靠在临窗炕下,手边还放着一卷书册,朝霍容玥点点头道:“我想着太子殿下来了你不过来拜见不太妥当,今日殿下要留在府中用膳,你吩咐下人做些太子爱吃的菜色,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
霍容玥自然乖巧应是。
她出门而去,太子冲长孙昭打趣:“拿本宫做挡箭牌,我怎么瞧着像是你不舍得新夫人与谢夫人交手受委屈才巴巴叫人回来的吧?”他可是记得刚过来时,某人坐立不安的样子。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太子只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长孙昭又拿起一旁的书册,淡淡道:“谢家不安好心,我不想让他们得逞而已。”
“嗯呵呵。”太子一脸‘我被说服了’的样子“你放心,平宁侯世子一定会是你的嫡长子。”
他不言语,低头瞧着书本。
太子落个无趣:“想必那谢夫人此时要到姑母面前告状的,本宫便去探望姑母一番吧。难得在你府中用膳,本宫可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
“多谢殿下。”
外头阳光大好,树上光秃秃的,阳光都洒在院子里,宋熙和顺着她远去的方向轻轻瞟了一眼,终于将压抑在胸腔中的叹息出。
***
谢夫人正与长孙念待在醇芳园等庐阳长公主梳妆,她攥着长孙念的两胳膊仔细打量,心疼不已:“念儿怎么又瘦了。”
“孙儿没瘦,外祖母不用忧心。”长孙念眼里的不耐一闪而过,而后还像个小孩子一般同谢夫人撒娇。
谢夫人对唯一的外孙是真心的疼爱,若说别的谢家人是为着平宁侯的爵位才扶持长孙念,那她就是纯粹念着自个闺女。想到自个早逝的闺女,谢夫人就觉得有必要和庐阳长公主好生念叨一番,如若不是为她生下这个孙子,她唯一的宝贝女儿何至于在花一般的年纪就抱病去世。
“念儿不必担心,有外祖母在,谁都不能欺负你。”她望着庐阳长公主的卧房,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还未等到庐阳长公主梳妆完毕,便听外头有宦官唱喏:“太子殿下到。”
“太子殿下?”谢夫人喃喃。
长孙念已跪在地上,院子里的下人皆呼喊:“太子殿下千岁。”
宋熙和走到两人面前才让众人起身,俯视瞧了长孙念一眼道:“这便是大公子?不错,小小年纪便有老侯爷的气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来人,赏。”
小黄门端来一只玉佩,宋熙和亲手将玉佩系在长孙念腰间,一旁的谢夫人瞄到那玉佩的模样却如同见鬼一般,紧咬着舌头才没让惊呼声逸出口去。
宋熙和看也没看,恰逢玉央从正房出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公主听闻殿下很是高兴,让奴婢迎殿下进去呢。”玉央仿佛没看到一旁的谢夫人般,殷勤请宋熙和到正房。
宋熙和回头朝长孙念招招手:“大公子也一同来吧。”
谢夫人讪笑道:“论起来,念儿还要喊太子殿下一声伯父呢。”
“是么。”宋熙和笑笑,不置可否。
长孙念待在太子身边有几分拘谨,谢夫人不忍的别过头对玉央道:“府中杂事缠身,妾身便不打搅公主殿下休息,改日再来给公主请安。”
玉央招手让廊下侍立的侍女送谢夫人出去,她便径自带着太子和大公子去拜见庐阳长公主。
霍容玥自然也听到这个消息,看来不止是长孙昭,就连太子殿下对谢家也很看不顺眼。而长孙昭甚至对府中唯一的男丁也不甚关心,至少不像父亲一样在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