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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未见了吧。法叶尊者,还是叫你的江湖称号,碎空刀,王人孙。”沈静舟缓缓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醉僧回身面对沈静舟,将刀往肩膀上一扛,又一挥指着沈静舟。
“天启掌香大监。瑾仙。”王人孙与萧瑟同时说出口。
不过不同于王人孙,醉话中气足,萧瑟只是说给自己身旁的两人听。
雷无桀听得呆了去,曾经叱咤风云的风雪剑沈静舟,竟然还是宫中的掌香大监,一时间大脑处理不了这般信息。
“萧瑟。。为什么沈静舟要。。。”雷无桀求助于萧瑟。
“大抵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吧。”萧瑟轻叹一口气。
“法叶尊者。”瑾仙公公礼貌道,一步步走向王人孙,丰盈的双唇吐字清晰,“今上要我来江湖寻那叶鼎之的余孽,我思来想去,那余孽应该也会来找你。”
“哦?所以呢?”王人孙醉眼朦胧。
“还请法叶尊者跟我走一趟,你知道的,涉及叶鼎之,于阗国的国主都保不住你。”瑾仙公公道。
“哈哈哈。”王人孙狂笑,“灭我何用,不减骄狂!”
说罢抡起大刀,旋转而砍向瑾仙,瑾仙闭目周身盈起蛋壳状的青光,青光被一刀劈上之后,便只是像湖面被临水的树枝划了一道涟漪,王人孙的刀,只能远远格在瑾仙的脖子之外。
“法叶尊者,你颓废了多年。”瑾仙睁开眼睛,“也应该知道,这江湖也是讲究,不进则退的。我可不曾停下等你。”
王人孙发现自己的刀也抽不出来,被卡在了这青色的蛋壳之中。
瑾仙一手捻佛珠,一手缓缓举起,就要掐住王人孙的脖子。这个一刀逼退伯庸灵均的碎空刀,竟然被瑾仙如此拿捏。
江湖,真是一个不进则退的世界。
“瑾仙公公。”萧瑟抚摸自己的下巴,“还真是。。。”
“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白衣妖僧动了,飞身进入战圈。
雷无桀又是一惊,差点喊出声来,被萧瑟一把捂住。
“我说了,这和尚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北斗,现在连朝廷都要找他麻烦了。”萧瑟对雷无桀道。
无心一脚踏在瑾仙青色的蛋磕防御上,直接一步蹬开,王人孙刀被狠狠地拔了出来,差点一个踉跄坐到地上,瑾仙被如此力道的一脚蹬退,堪堪平移挪到伯庸灵均身后去了。
“阿弥陀佛。”无心双眸凝紫,站在王人孙身前,三个心钟罩下,将蛋壳瑾仙,灵均伯庸都罩进了心钟。
“是你?”瑾仙公公内心波澜,在朝多年养气功夫却让他面色不改。
“大监。”无心双手合十,恭敬道。
“原来,那年与我把酒言欢的白衣邪僧,竟然是叶鼎之的后人。”心钟内的瑾仙妩媚地一撩鬓角,散去了蛋壳。
“那时年轻,上少室山,偷入藏经阁,碰见瑾仙公公也在借书,当然有英雄相惜之感。”无心道,“可此次不同,此次瑾仙公公可是要拿无心回去复命,小僧怕怕啊。”
“无心!”瑾仙向前一步,心钟也跟着近前一步,在地板上划出了印记,“清平殿那个人的命令我不得不听,但是保住你这条性命,下半生做一个不会武功的平凡花和尚,我还是能做到的。”
无心背过身去,看着王人孙,王人孙眼中盈泪,欲言又止。
心钟拖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无心背对瑾仙道:“瑾仙公公,请止步吧。这一路过来,每一股想要得到我的势力都可以保证,不会杀我,所以你给出的条件并不特别。”
瑾仙停步,不语。
“傻孩子,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快逃啊。”王人孙最终还是出声了,“我帮你拦住他们,我豁出性命,他们追不上你的。”
无心双眸紫光开始流转,对上了王人孙的泪眼:“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是我。”王人孙低头丢下破戒刀,抡起巴掌拍打自己面部,“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无心伸手一推王人孙,王人孙头受力一仰起,陷入了那无尽的紫中。
“是。。。是我杀的。。。”王人孙目光开始痴呆,但口中还重复着那句话。
“呵,你居然让摩柯尊者给你种下了执念,心魔引都引不出来了。”妖僧嘴角邪魅一笑。
摩柯尊者,是法兰尊者的师父,同样也是已经成为法叶尊者的王人孙的师傅。
“好了,我知道了。”无心双眸恢复平常,“你是我之前要找的人,现在,不是了。心魔引也不是万能的嘛,还好那臭道士不肯为我出剑。”
“和尚。”瑾仙的声音又响起,“你知道的,我所代表的,跟你所说的其他势力不一样。这一次带不走你,我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最后问你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无心放下已经痴呆了的王人孙,回过身来,仰天大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那才子佳人话本里穷书生问那富家小姐要不要私奔一般,老衲我听得都害臊得不行呢。你这个假正经的闷骚太监。”
瑾仙捻佛珠的手,噼啪将佛珠带好,伸出,伸手一插,弄碎了罩住自己的心钟,又是一挥,将伯庸灵均的心钟也打碎,伸手从伯庸的背后缓缓拔出那把剑。
“是观雪!”墙头上的萧瑟轻声道。
“天外天的人,你见过了?”瑾仙严厉问道。
“嗯,见了。”无心道。
“我来这里守株待兔叶鼎之余孽。”瑾仙优雅地说,“却让我等来了你,和尚,你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啊。”
“能让瑾仙公公开心,无心尤有幸焉。”无心笑道。
“多好的邪门和尚。”观雪剑被缓缓抽出,剑刃上倒映了瑾仙公公的丹凤眼,“可惜就要死了。”
无心笑得很大声,道:“我不会死的,我让人看过了,说我会被装进棺材,被做成人偶。”
“哦?”观雪剑被完整抽出,瑾仙公公一抖,从剑格处开始,慢慢到剑尖,层层冰甲覆上剑身。
这一刻,他是江湖上的沈静舟,而非皇宫内的掌香监。
“是一个笨尼姑。”无心嘴角噙笑。
“和尚,你邪门功夫多,这一次,你要用什么呢?”观雪剑寒气逼人,仿佛将剑身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了一般。
“哼。”无心一声哼笑。
身形如鹤一般飞起,在空中不停旋转,仿佛有万卷经书从他身体内放出,团团地围绕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空中的无心,一下子又分出了七个,缓缓落地,尽显媚态地扭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跪在法兰尊者身边的两个和尚突然盘腿而坐,闭目口念经书。
“他在干什么。。像个女人一样。。。”雷无桀瞪大了眼睛,“萧瑟你快看,有人跟着无心一样扭起来了。”
萧瑟匆匆一瞥,发现灵均伯庸,以及一些地位低的僧人也开始扭了起来。
“是天魔舞。”萧瑟回过头,“你还看?你没受影响吗?”
雷无桀一脸茫然,道:“怎么?看不得吗?挺好看的呀。不过这天魔舞又是什么?”
“传闻释迦在菩提树下顿悟七日。
魔佛波旬,怕释迦菩提顿悟成祖后,会腾出手来剿灭自己,便想尽办法骚扰其悟道,只要有一日破功,那悉达太子的道德金身便不完美,波旬便有反制的空间。
第一日魔佛波旬大军威压之,恐吓悉达太子,让其从菩提树下滚出来,傲慢至极,但悉达太子不为所动。
第二日波旬化为老太婆,怒骂悉达太子苛捐杂税,要拉起悉达太子去众人面前评理,悉达太子依旧悟道,浑然不觉。
第三日带来软床,波旬慵懒躺在上面躺在上面说舒服以诱惑之。
第四日带来美食,在悉达太子面前夸张享用。
第五日化为其他皇子,妒忌说悉达太子抢走了皇帝对他们的爱,还打算拳打脚踢悉达太子,却被佛光拦住。
第六日带来财宝,依旧引诱不到。
第七日带来魔罗三女,在悉达太子身边翩翩起舞,魔罗三女妖艳非凡,各自化出一个分身,与波旬自己所变化的美女以及分身,亲吻舔舐悉达太子,说只要悉达太子走出菩提树,这天魔女的美色皆可为其所享用,可惜释迦依旧双目紧闭浑然不知。”
萧瑟缓缓说道,这一部《佛说法灭尽经》。
“这七日,悉达太子在菩提树下尝尽人间七大罪:傲慢,愤怒,懒惰,暴食,嫉妒,贪婪,色欲。”萧瑟道,“这天魔舞,便是第七日,波旬与魔罗三女各自分身所化,是为迷惑佛祖的舞蹈。”
雷无桀听完,道:“佛祖都能迷惑的舞蹈吗?”
看回战圈,此刻天魔舞影响到的范围内,除了瑾仙,法叶尊者,法兰尊者,已经念经念出满头大汗的两个闭目和尚,其他人都已经跟着舞动了起来。
八个无心,媚态尽显,在经书围城的圈子内,妖娆起舞,加之清俊的脸庞,一时之间仿佛看到了那魔女在向自己招手。
“和尚。”沈静舟无奈,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说了一句,“我当了三十多年的太监,早就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美则美矣,可惜都是红粉骷髅。”
说完这句,那八个白衣无心的其中一个,瞬息自动到沈静舟的背后,右手五指作勾,就要抓向沈静舟。
瑾仙没动,挽了一个剑花,倒持观雪,向背后刺去,覆满冰甲的观雪,将那妖娆白衣刺中,瞬间冻住,成了冰雕。
瑾仙再用观雪一搅动,那个无心就随着冰块碎裂开来。
“大搜魂手?”瑾仙有些惊奇道,“那日,少室山藏经阁内,你也阅读了《大悲赋》?”
“惭愧惭愧。七种武功,如今才学得一点皮毛。”剩下的七个无心一齐道,“说来,瑾仙公公当日先于和尚我到的藏经阁。倒是和尚居然还在公公面前班门弄斧了。”
“快拿出真本事,不然真的会死的。”瑾仙道。
“我拿出来了就不用死了吗?”无心苦笑。
“拿出来了?”瑾仙饱满的嘴角笑意盈盈,“那就会死得晚一点。”
一剑对着一个无心点出,瞬间霜气纵横,让寺庙内的木架横梁挂满了冰溜子。
萧瑟紧了紧青狐裘,雷无桀身上也开始身上炽热了起来。
“可惜了,如此一局对决,只能袖手旁观。”蒸腾着热气趴在屋檐上的雷无桀说道。
“你大可现在就跳进去,试试沈静舟的剑利不利。”萧瑟踹了一脚雷无桀。
“还是别了。”雷无桀憨笑道,“我又不傻。这我哪里打得过啊。”
难得憨货也有不憨的时候,萧老板感慨。
七个无心,都放过了战圈里的其他人,妖娆舞蹈,越来越近沈静舟。
被一剑刺向的那个无心,鹞子翻身一般堪堪躲过那一剑,胸口的佛珠有两三颗却被挂了霜。
这个无心双眸紫光流连,对上了瑾仙一眼。
“嗯哼!”瑾仙知道有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这一闭目,念头却被拉回那大火的一夜。
只是一晃神,瑾仙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七个魔女,柳腰酥,胸脯满。贴上了瑾仙公公,瑾仙公公看也不看,一剑斩破幻象,目光坚定地朝着一处,刺出观雪。
“当”一声,幻象全部破散,无心,已经将自己罩入了般若心钟。
“原来,你这钟,还可以罩自己。”瑾仙的剑,被挡在了金钟幻象之外。
“哼哼哼。”瑾仙哼笑,观雪剑一拧,金钟上立马出现了裂纹。
“遭了。”无心暗道,赶忙连同金钟跳起。
“这会儿想起来要逃了?”沈静舟也跟着跃起,一剑横斩,冻住了周围的空气,也冻住了无心的心钟。
无心目中紫光越转越快,就要充斥整个眼眶。
“嗯?蔷薇花香?”时间仿佛停了下来,其他人都被空间隐藏,只剩下空中被冻住心钟的无心以及瑾仙公公。
花雨,蔷薇花的花瓣下的花雨。
瑾仙公公眼角一瞟,大梵音寺最高的佛塔,塔尖是遗世独立着一个人,抱剑而立,飘然若仙。
瑾仙把冻住心钟的无心一脚踹地,心钟随着冰块而碎。无心躺在了地上,软得像一条破布袋。
而瑾宣,却掠向那最高的佛塔,一剑挟带风雪,刺向那人。
那人怀中的剑,自动抽出三寸,格住了沈静舟的剑尖,惊鸿一瞥,剑身通红,不知什么材质,倒是如血一般,剑面上铭了银色的蔷薇。
“燕大哥。”沈静舟轻声道,手中的剑却加大了力道。
“哗”一声,人影被沈静舟刺穿,化作了片片蔷薇,随即又消散。
瑾仙公公在佛塔上停留了一会,仿佛想把这一幻象刻入脑海,地面上的无心已经被跳下来的雷无桀扶起。
不久,瑾仙落回地面,雷无桀一手扶着无心,一手做出防御姿态。
“阿弥陀佛。”无心咳嗽了两口,“原来瑾仙公公内心深处今日才被老衲挖到。”
那一夜大火只是在瑾仙的浅层,冻土下面,还有更深的内容。
“有趣的和尚,帮我见了故人一面。”瑾仙笑道。
“公公心若磐石。”无心苦笑,“小僧身若蒲苇。”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瑾仙自嘲地笑了一句。
“红衣服那小子,你是雷家的吧?”瑾仙问。
“是又如何。”雷无桀大胆回应。
“收起你的拳势吧,你们俩,都不够我杀的。”瑾仙道。
“列阵!”伯庸声音响起。
“罢了。”瑾仙挥退,对着无心道,“大觉寺的人正在往这边赶,你好自为之。”
说完似有似无地撇了一眼萧瑟躲藏的地方,便踏入轿子内,灵均道了一句:“起轿。”
离开了大梵音寺,轿中的瑾仙道:“灵均伯庸,你们赶紧赶到最近的驿站,先发信给下一个驿站准备最快的马,要求每一个驿站都这般给下一个驿站发信,然后将这个驿站最好的马喂饱,我要立马赶回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