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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被剑河带着飞出了青城山的地界,登时,青城山的天气由刚刚日出时的晴朗,变成了如今的浓云厚重的阴沉沉。
余理问宁采臣道:“谢先生,怎么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谢宣摸着仅剩的杖剑剑鞘,道:“你师父带走了青城半山气运,改变区区天象,又有何难。”
旋即又道:“不好,余理凡松飞轩,跟我去支援赵兄!孔愚你。。”
“我不会功夫,就在照晴峰上打理好赵师的那几块田地。”孔愚说道。
“好!”余理一口答应道。
“可是。。。”李凡松望向了掌教祖师。
“可是什么,赵兄都说了,要你们听我的。”谢宣道。
吕真人眯着眼睛道:“封山是针对外人的,你们又不是外人。再说了玉真从未下过山,不知道支援的重要性。勿谓言之不预!”
吕真人最后一句,说得很是郑重,他身为老天师,隐约感觉得到有人设计将赵玉真乃至整个青城山拖入局中,这一点,玉真也应该感觉得到,可偏偏那个痴儿,有非入局不可的理由。
“唉。天要下雨。”吕真人转身,带走了一帮长老团,“人力不可抗拒,且随他去吧。”
青城山上下,全体道士又是回复了一声:“诸天炁荡荡,吾道日兴隆!”
“谢师。你的万卷书被赵师所带走,先用我这把湛卢吧。”一行人回到虫二居,桃师依旧笑春风。
“你这把装饰还行,打架打不死人。”谢宣道,“不是嫌弃啊,湛卢本身就是这样。我还是沿街看看铁铺有没有成品吧。”
“可是,若是以师父借剑的性子,说不定沿街铁铺的成品,都被师父借了去。”余理有些怀疑地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谢宣想了想道。
“你们在说什么?”李凡松先回了一趟房间,再从房间里走出来问道,“说剑吗?我有啊。”
自从雪月城回来,李凡松一有空便雕一把木剑。
李凡松将众人带到房间,从床底下一拉,十几把木剑出现在大家面前。
“李师叔,你这是。。被雪月剑仙打得应激反应了?”小飞轩挑了一柄,说道。
这床底下一箱木剑,没被乾坤殿上的道剑仙感应到,故而没被借去。
“哎呦。”刚说完就被李凡松拍了一巴掌后脑勺。
“别乱说话。”李凡松道。
“那个凶女人啊。”谢宣也挑了一把,“你们师父这趟可能就要把她带回青城山,做好心理准备。”
“啊?!师父,搞那么大阵仗,是去接亲?”李凡松那想雕刻木剑的冲动又压不住了。
“木剑,不太趁手。”儒剑仙挥了挥手中的木剑,指关节在木剑上叩了叩,发出沉闷的声音,“不过聊胜于无。都快收拾一下,你们师父可是剑仙境界,一日千里。”
“是!”
“谢过师兄。”余理道。
“不必客气。”
各人取了剑之后便离开了李凡松的房间,李凡松将木箱推进了床底,忽而掉出来了白老先生火化归天之后,留给李凡松的“结石”。
“白老先生,也想跟着去看看吗?”李凡松将那似玉质的结晶拿在手中,依旧是那么温暖,“也好,那就一起去看看。”
李凡松将那玉质揣入了怀中,自己背上了一个书笈,木剑与青萍同样背在背上,踏步出门而去。
“这天,阴沉沉的,不是要下雨了吧?”萧鸿宇百无聊赖地靠坐树干上,不住地往旁边的河流扔石子,“天是真的闷,河里的鲤鱼都冒头了。”
萧鸿宇又甩了一枚石子进到河中,刚冒头的鲤鱼又顺着河岸潜下去了。
“来了。”苏昌离的斗笠动了一下,支起巨剑就站了起来。
“小离。”苏幕遮腰肢款摆,大阴天打着红油伞,带着一帮人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小姑?”苏昌离冷峻的脸庞眉头皱了一下。
“苏小姑!”千面鬼就要扑过去,被红色的绣花鞋一脚踹飞。
“恶心。”红色帽子下,一脸妖娆的苏幕遮说道。
“嘿嘿嘿。”千面鬼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是一个苏幕遮。
“你这死玩意,别用我的脸!”苏幕遮收起红油伞,一伞恶狠狠地抽到对面“自己”的脸上,把千面鬼抽回了原型。
“嘿嘿,苏小姑。”千面鬼被打也不恼嘿嘿直笑。
“千面鬼!”扛着巨剑的苏昌离发话了,千面鬼收敛了起来。
“小姑,你怎么来了。”苏昌离问。
“小河说,怕你招待剑仙不周,特让我带人来支援。”苏幕遮说道,“谢灵谢绘,紫衣红息。”
苏幕遮喊了一句。
“是,老姑祖。”四人从苏幕遮背后走出来。
“叫小姑!叫什么老姑祖!”苏幕遮有些不悦道。
四人相视了一眼,只好无奈道:“是,小姑。”
“三伯,是这样的吗?”苏昌离问了红衣鬼身旁,那个手持两把似乎是半截菜刀,又像是斧子的刀,刀尾用铁链链接了起来。铁塔一般的汉子。
谢三刀点了点头。
“喂,那边不说话的小鬼。”苏幕遮问了一句萧鸿宇。
“我么?”萧鸿宇说道。
“你们跟皇家弄得怎么样了。”苏幕遮问。
“还好苏小姑饶了我那侄子一命,没闹僵。”萧鸿宇调笑道。
“得了得了,别拿萧景瑕那张脸对着我。”苏幕遮道。
从青城山上下来的谢宣一行人,都背着了一个书笈,已经踏出了青城山的地界,山路逐渐明媚了起来。
“李师叔,你觉不觉得,这一段路我们走得有点久了?”小飞轩问道。
“嗯。”两个师叔同时回应道。
“那么快,就来了?”谢宣跟在三个小屁孩后面,拿着一本书,也不看路,就这样走着,喃喃自语。
“谢先生,我们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师父啊!”李凡松回过头问道。
几声破风的声音射来,余理抱起小飞轩与李凡松朝着大路两边的方向飞去,谢宣止步,目光不曾离开书本,只是手中多了一把木剑,随意切下。
那弹射出来的暗器,便软软地掉落地面。
余理放下小飞轩,与李凡松看向道路的尽头,一把巨剑,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你们,真是神速啊。”谢宣看着书说道,“暗河?你是哪个鬼?”
“不是神速,是恭候多时了。”苏昌离说道,“我叫苏昌离,此行,只为留下先生。”
“留下我?就凭你们几只鬼?”谢宣合起书本。
“是的。”苏昌离动了,扛起巨剑,高高跃起,对着谢宣当头劈下,谢宣横举木剑,却不料当头而来的苏昌离化作紫云烟不见了。
谢宣想也不想,奋力往左边来了一个空翻,堪堪躲过拦腰斩来的巨剑。
“怎么回事!”小飞轩揉了揉眼睛。
“小飞轩,你这有点功课落下了啊。”谢宣足尖轻点巨剑剑面,苏昌离一挥,却是甩不掉,“你师叔祖下山,带动了天象变化,此刻应该是。”
“是阴天。”飞轩道,“可现在,日头挂在天上。”
飞轩伸出手承接了日光,道:“却不是暖的。我知道了!是孤虚!”
说完,就要掐指一算。
苏昌离一愣,抽身回剑,一掌逼退谢宣喊道:“那个小屁孩!能破阵!”
一柄半截的菜刀直飞冲向掐指算着的飞轩,余理狠力一推,将飞轩推到了持剑防御的李凡松身旁。
一剑挑开了那半截菜刀,菜刀一击不中,便由着刀柄的铁索抽了回去。余理见状,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
“啧啧啧,青城山那么好,还下山干什么?”萧鸿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师叔,往我这边挪三步。”飞轩开口道。
李凡松照做,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突然出现,一扇子打空,被李凡松堪堪躲过了。
“这位小哥哥,我们是不是见过啊?”余理追出四五里,眼中映入一团红,耳边传来娇媚的声音。
“是你?”余理说了一句,便默不作声。
两三年前,这女人,曾想在青城山,将无心带走。
“是我。”苏幕遮撑着红油伞转过身。
轻轻转动伞柄,伞尖瞬间射出如同雨滴一般的暗器。
余理一挑木剑,将对着自己射来的暗器弹开,左耳边又破风来了一声,余理偏过头,飞过来的菜刀擦耳而过,连接刀柄的铁索却被用力向前甩了一下。
铁索叮铃作响,抖出横波,半截菜刀受力,绕了一圈,将铁索带动绕上了余理的脖子。
余理赶忙将剑竖起在面前,铁索把脖子跟木剑一起绕了进去,,在余理的脖子上缠了两圈,此刻木剑与余理门面,还剩两拳距离。
余理左手赶忙握住绷直的铁索,防止对方用力拉扯,将他勒死。
“啧啧啧,真是可爱的小哥哥呢。”苏幕遮撑着伞,款款走来,“看得,我见犹怜,我都下不去杀手了。”
苏幕遮伸出纤纤玉手,摸上了余理的脸颊。
“爬。”余理带了一句乡音。
苏幕遮一愣神,娇笑道:“好一个清朗俊秀的面庞,可惜被一句川音给毁了。”
“你说你叫苏幕遮?”余理突然多话了起来。
“是啊,一一风荷举,姐姐的名字,是不是很美呢?”苏幕遮笑道。
“好好一个词牌名,可惜被一个爱臭美女人给毁了。”余理反击道。
苏幕遮也不恼,缓缓地从伞柄处抽出一把细剑,款款而谈道:“姐姐这把剑,叫红梅,根尖很细的,在你胸膛上扎下去,运气好没扎到胸前大动脉,你还能听到肺部的气漏出来的声音。那样死了,脸上会很狰狞,多好看的脸都会变丑了。”
余理默不作声,暗自与那锁住脖子的铁链较劲。
苏幕遮又说道:“这山下都在传,李凡松得了赵玉真的剑,范飞轩承了赵玉真的道,那你呢?余理,你又得了赵玉真的什么好?”
“是,我剑不及李师兄。算不及飞轩师侄。”余理忽而一松手,那谢三刀一个不慎踉跄了一下,“但我,占了师父的理。”
苏幕遮轻抖红梅,说道:“姐姐的剑叫红梅,你的剑呢?可否有名字值得姐姐记住。”
“我的剑,跟我同名。”余理说道,“单名一个理!”
再趁谢三刀踉跄,狠力一拉,将那谢三刀拖了过来几步,自己从那已经不再绷紧,扩大了的铁索圈中钻了出来。
这一切都太突然,即使身为杀手的苏幕遮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肌肉记忆一般举起红梅就要往余理的胸膛刺过去,却被一个大龙象力一掌对着她的腹部推了过去。
那边的谢三刀,急忙把铁索绑着的另一把刀拉回手中,余理勾手一弹,木剑被御剑飞出与谢三刀的两把刀斩做一团。
“我师父说,真理,只存在于剑锋之上!”余理放开大龙象力,引木剑对着谢三刀当头劈下!谢三刀两把半块菜刀交叉防御在头顶。
已经被砍得豁口斑斑的木剑,一剑将谢三刀砸得跪在了地上。
背后的苏幕遮,已经从散去的大龙象力中脱了出来,甩开了红油伞,提着红梅就要刺过来。
“师父还说,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余理剑指一挥,压住了谢三刀的豁口木剑被抡了一个大半圆,横砸背后的苏幕遮,红梅被竖起来挡这砸来的一剑,终究还是太细,纤细的剑跟着纤细的腰肢被抡飞出去。
“苏!”谢三刀提刀跑了过来。
“但落后就要挨打!”一剑直射谢三刀的咽喉,谢三刀慌忙用两把菜刀叠在一起,挡住封喉一剑。
余理缓缓走向谢三刀,那木剑也在用力,将谢三刀在山路上推出两行印子。
“但师父说,这是不对的,强者不应该挥刀向弱者。弱者也不应该挥刀向更弱者。”余理旋转飞起,一脚踏向木剑剑柄。
木剑将叠起来的菜刀,捅了个对穿,插入了谢三刀的喉咙,将谢三刀钉在了后边的树干上。
“不!”苏幕遮双眸流出红泪,“余理!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谢三刀的喉结被打碎,鲜血顺着木剑汩汩流出,余理艰难地转过身去,他本来剑法就不如李凡松,如今一打二,杀死谢三刀,已经是很艰难,离火阵心诀的内力被榨干,大黄庭运转的速度都缓慢了下来。
“我会杀了你。”苏幕遮此刻红色的遮阳帽不知道被打去了哪里,头发呈现妖异的酒红色,指甲嘴唇都呈现鲜血一般的红色。
苏幕遮一甩脑袋,酒红色的长发便勒住了余理,余理死命一拖,抓住那头发将苏幕遮拖了过来,硬提一口气,一拳打到她的腹部。
“哇。”苏幕遮呕了一口血。
“杀了你!”苏幕遮艰难以头发为支点转过身寻找,一眼看到了那把被打弯了的红梅,伸手牵引,弯了的红梅被牵引过来。
“杀掉你!”苏幕遮口无遮拦,就要回过身一剑捅穿,突然一心悸,背心被余理按住。
“我记得,你被无心的心钟所伤。”余理从背后说道,苏幕遮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萦绕包裹住了自己的心脏。
余理缓缓解下脖子上酒红色的头发,脖子上勒痕很深,手掌离开了她的背心。
那股清凉的感觉,还在心脏的四周萦绕。
“我师父传我的大黄庭,本是用来强身健体。”余理右手泛着淡淡的不同于大龙象力的金黄。
“可也许连他都未曾知道,这大黄庭脱离自己身体之后,还可以与原身的大黄庭产生感应。”余理绕到苏幕遮面前,做势虚握了一下右手。
“哇。”苏幕遮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心压让她呕了一口血。
“世间万物。皆不会是只有单一的善或者单一的恶。”余理说道,“水利万物而不争,同样也可以淹死人。大黄庭的可塑性强,用在你的心脏上,就会变成我之蜜糖,汝之砒霜。”
“你。。你要干什么??”苏幕遮虚弱问道。
“带我,去你们暗河总部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