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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一身诗意千寻剑,三寸人间万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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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宣问向小飞轩:“想你理师叔啦?”

    小飞轩点了点头,那位理师叔,虽然没有这位李师叔那么活泼,但是却是最让飞轩有安全感的。

    他话不多,做得多,担运的时候也会替还小的自己分担一些。

    只不过下了一趟山,却再也回不到三叔侄一起担运的时候了。

    飞轩想了想,以余理的余字测了一卦,却是池鱼入海卦,不算凶卦,只是鱼入海之后在何处,是否化龙,便一片朦胧,让这位被道祖抢着喂饭的小道童眉头皱了一下。

    小飞轩不服气,立马又以理字测了一卦。居然理不清。

    看着逐渐呼吸紊乱的小道童,谢宣轻点其眉心。

    “谢。。。谢先生。”小飞轩泪眼朦胧,“我算不到,算不到理师叔在哪。”

    “道法能算。你师叔祖早就已经找到他了。”谢宣轻拍飞轩的脑袋道,“算不到就是好消息。”

    “嗯?”小飞轩用道袍擦了擦眼睛,不解问道。

    “小飞轩,余理兄弟他。”孔愚想了想,对飞轩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算不到说明性命无虞,只不过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

    “对!飞轩!”李凡松说道,“要是余理师弟有什么不测,死了,那你肯定算的到。如今算不到,说明余师弟还没死。”

    小飞轩回头,瞪了李凡松一眼。

    “我怎么了?”李凡松被小飞轩平白瞪了一眼。

    孔愚无奈摇摇头对李凡松道:“你不该,当着小飞轩的面说余理兄弟死了之类的话。”

    “哼。李师叔,讨厌你。”飞轩跑去关帝庙的正殿内。

    “白老先生所赠,可曾带着?”谢宣适时出声,问向一脸尴尬的李凡松。

    “嗯。”谈及白老先生,李凡松镇定了下来,感受着胸前隐隐的热源带来的微微滚烫,回答道,“带着的。”

    “那便好,此次下山,除了找到小余理,也该带白老先生去看看天下风景。”谢宣说道,“这位老人一生都在劳作,不曾好好看过世间的美好。”

    “夜深了,要起风了,都回去歇着吧。”谢宣温和说道。

    “是。”李凡松与孔愚一起回应道。

    忽而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谢先生,这关夫子庙前有马车,怕是里面已经有人占了。”

    孔愚与李凡松对视了一眼,这门外的人,知道这里有谢先生?

    “无妨,打个招呼与他们挤挤便是。”门外又响起来了一个豪迈的声音,“先来后到,先到为主,要是主人家不欢迎,我们离开重新再找地方便是。”

    谢宣听闻那豪迈的声音,一直古井无波的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孔愚与李凡松又相视一眼,了然于心,彼谢先生,非此谢先生。

    “谢先生,回去休息吧,孔愚在此迎接他们便可。”孔愚说道。

    夫子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谢。。。。。谢先生快看!”推门进来,背着书笈的王富贵,看到了三人,忽而口齿不清,指着那正殿的谢宣,回头对身边的朴素士子衣裳的人道,“是谢先生。。”

    “看到了。”那人回应道,“你且捋直了些再说话。”

    “是。。。谢先生。”王富贵开始懊恼自己嘴笨了起来。

    关帝庙前,似乎有芝兰豪放地喷香,与那含蓄挺拔的玉树对望。

    “学生孔愚,见过谢大先生。”孔愚忽而对着来人行礼道。

    “怎么回事?”李凡松不知所措,身后正殿门头,小飞轩探头探脑。

    “嗯,孔愚。我知道你。”谢君豪爽朗一笑,“你的: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很合我胃口。”

    “谢大先生谬赞,孔愚惶恐。”孔愚低下头道。

    “诶,过分的自谦就是自大。”谢君豪道。

    “是。”孔愚顿时便站直了身子。

    “见。。见过谢小先生,学生。。。学生王富贵。”王富贵学着孔愚对谢宣磕磕巴巴道。

    “纵横家的?”谢宣温声问道。

    “对!!!学生鬼谷传人,如今跟在谢先生身边修行。”说完发觉自己说顺嘴了,补了一句,“谢大先生。”

    “名字没补齐全吧,跟着他确实可以补齐。”谢宣回应王富贵,不过目光不曾离开过谢君豪。

    李凡松不知所措,便不出声,也学着孔愚行礼。

    “你怎么来了,谢大?”谢宣问道,话语中有些惊喜。

    “我听闻你会途经扬州,便觉得要过来看看你。于是我便乘着这心思与兴致还在,过来啦。”谢君豪笑着回应。

    一如当年青城山上,谢宣对赵玉真所说,“乘兴而来。”

    “孔愚兄,这位谢大先生,是谁啊?”李凡松偷偷问向孔愚道。

    “谢家的芝兰玉树,大先生谢君豪是芝兰,小先生谢宣为玉树。”孔愚偷偷回答道。

    “谢二,你的万卷经书可读完了?”谢君豪问道。

    谢宣摇摇头道:“还不曾。如今我还发现,书有未曾经我读。”

    “可是那赵道君仙人托梦所作的?”谢君豪问道。

    “是,那些书才厚读,还未读薄。”谢宣道,“你呢,谢大。你的纬书可曾读完?”

    “一样不曾。”谢君豪道,“旁门左道本就十倍于正经,我还要感谢始皇焚书坑儒了,销毁了一大部分,令我如今轻松了很多。”

    “你我多久不曾见面了?”谢宣忽而问道。

    “久到我都不记得多久了。”谢君豪答道。

    “你问过道剑仙的剑了?”谢君豪忽而问道。

    “嗯,问过了。”

    “怎样?如何?”

    “云起,风灭。”

    谢宣回答得简洁,何谓知己,便是一个字,甚至一个眼神对方便能知道自己所要表达。

    谢君豪闭眼如感同身受,谢宣以云起剑,十五志于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到最后知命不逾矩,一点浩然。

    被老赵返之以风,出村,显乡,达府,鸣州,镇国,泣鬼,惊天,千里快哉。

    “一个儒家正气浩然,一个道家快哉自然。以云起,至风灭。确实是好剑。”谢君豪睁开眼睛。

    “你跟我不一样,我甚至不曾上过书院。你我选择的读书方向不同。轮到我来向你问剑了。”谢君豪满意道,“万卷书,可以否?”

    像是只征求剑的意见,而不必问谢宣,因为他必然同意。

    正殿内,谢宣书笈旁的一把路边铁匠铺寻常可见的铁剑,飞过在殿门探头探脑的小飞轩,谢宣抬手,便将其握在手中。

    “看来是同意了。”谢君豪看着那出鞘的万卷书。笑道,轻轻抽出始足。

    “孔愚,小凡松,你们运气也是好。”谢宣说道,“见过我与赵兄的论剑,如今又可观摩我与谢大的交流。”

    “师父。”王富贵看着,身边粗布麻衣里一个字一个字,冒出金色浩然的诗篇文章。

    “道剑仙告诫雪月城的唐莲,你读过的书,就像你年幼吃过的饭一般,虽然你不记得书的内容,或者饭的味道。但它们已经融入你的身体,形成了你的思维与血肉。谢大你居然真的融入体内,与赵兄殊途同归,不谋而合。”谢宣也平铺直叙地推出一剑。

    众人感到所处的空间,似乎有一种被缩地成寸的感觉,自己离两位谢先生感觉上很远,仿佛他们再如何,逸散出来的剑气也不会伤到自己。

    但是眼中的距离却是很近,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所以便有了一种感觉上和眼睛里不同的割裂感。

    “吾生有涯也,而知无涯。”始足归鞘,那种割裂的氛围瞬间消失,“谢二,芥子须弥,你悟出来了。是我不如你了。”

    谢君豪舒朗一笑。

    “谢大,一身诗意千寻剑,你的剑,还未曾养好。”谢宣的万卷书也归鞘道。

    一身诗意千寻剑,始足行过千寻旅途,还等在一路一途中,孕养出一身诗意,届时剑意可值千寻万里!

    “三寸人间万卷书。”谢君豪说道,“你的你把人间压成三寸,万卷书凌驾其三寸人间之上,何尝不惊艳了我一把。”

    世人皆看不穿谢宣的境界,但唯有谢君豪看得见,谢宣要将人间看做一部书籍,以毕生皓首穷经来读穿,天下规则尽在其眼中,将万里广阔读成掌中三寸,虽然语焉不详。

    三寸人间万卷书,谢宣读万卷书,有先读厚再读薄的说法。

    先读厚,是因为要加上做的笔记。再读薄,是删减了无用的篇幅。

    而之后的行万里路同理,先行远,再把人间行成三寸。

    “进来休息吧。”谢宣轻声道。

    殿门在恢复月光朦胧,小飞轩费力地推开了殿门,让两位谢先生一起进来。

    大殿内生起的火,烧的木柴毕剥作响。

    “此吴地也,不为孙郎立庙。”王富贵一进门,便看到了那副新的楹联,“今帝号尔,何须曹氏封侯。”

    “字迹新干未久,用典老道,遣词造句气象万千。你替他题的?”谢君豪连续看了两眼,问道。

    “是谢宣先生说,借了关帝老爷的地方歇脚,所以要回报一番。”孔愚说道。

    “你还是如此,这般不沾因果,不染红尘。”谢君豪意味深长地瞧了谢宣一眼,“李先生的赠与的因果你也拒绝。如何历练得?”

    “谢大,我这般习惯了。”谢宣说道,“赵兄也说过我,读书读出来的境界,也该格物致知。不过我就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格物致知。”谢君豪轻声咀嚼,“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赵兄更加通俗,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既然如此,我也付一下房钱。”谢君豪抽出始足。

    火光之下,那柄其貌不扬的始足铁剑在闪烁霜寒剑光。

    光芒闪过之后,另外一对柱子,散落一地木屑。

    李凡松与王富贵,一人念了一句出来。

    “生蒲州、事豫州、守徐州、战荆州,万古神州有赫。”

    “兄玄德、弟翼德、释孟德、擒庞德,千秋至德无双。”

    不同于谢宣下笔灵动飘逸的行楷,谢君豪以铁画银钩的狂草,阳刻在了柱子上。

    也没有像谢宣一般,很巧妙贴合扬州此吴地也,跟关帝庙号与汉寿亭侯的关系。

    只是平铺直叙地简略总结了关云长一生功绩与人物关系。

    “嗯。”谢君豪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谢二。”谢君豪忽而说道。

    “嗯?”谢宣不知要回应何事。

    “我自江夏出来之时。西蜀那位老头,赠了我这徒弟一分儒圣气运。”谢君豪说道。

    “我志又不在此。”谢宣无奈道,“谢大,我只想去寻一次李鹤时。”

    “没说要你志于此。”谢君豪道,“只是告诉你一声,这一代,你顶多能取得九分气运。”

    听闻谢君豪承认自己徒弟的身份,王富贵暗自欣喜。

    小飞轩听不懂两个谢先生在讨论什么,正想掐指算算看,却被眼尖的谢君豪制止住了。

    “小道童,就算你是你家道祖老爷抢着喂饭。还是等年纪大一些在算我们所交谈的内容比较好。”谢君豪说道。

    “是,谢大先生。”飞轩听话地放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谢君豪好奇地问道,年纪如此小就敢跟着谢宣闯荡江湖,心中隐约已有答案。

    “谢大先生,他叫飞轩,是我师侄。”李凡松插嘴说道。

    “我要的是名字,不是道号。”谢君豪摇了摇头。

    “谢大先生,我名字叫范嵩。”飞轩回答道。

    谢君豪一愣,喃喃自语:“青城当兴,兴在范嵩?!”

    小飞轩出生之日,正好陈燕笃经过范府,有祥云至。

    又与范母交谈,说产前有梦,有云中君自嵩山驭飞轩鸾驾而下来祝贺。

    后陈燕笃的师父,青城山天下行走长老王一行,才取名范嵩,道号飞轩。

    “我知晓了。”谢君豪轻轻拍了拍飞轩的脑袋,“你可以好好学习你家道剑仙的道法。”

    “嗯!”小飞轩用力地点点头。

    谢君豪与飞轩交谈完了后,便面对另外穿道袍的李凡松,说道:“你师父未曾下山之时,已然盛名北离,我也曾想去问剑你师父,一直找不到机会。。。”

    李凡松忽而紧张道:“凡松所学,不过师傅皮毛,不够斤两的,谢大先生要问剑还是请找我师父去。”

    李凡松诚惶诚恐,见过了那一身诗意千寻剑,生怕谢君豪拿他来问剑。

    “哈哈哈。”谢君豪笑道,“我拿你问剑作甚,只是感慨一句谢二先我一步问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