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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便是这南海万里海域兴风作浪的海寇王?”李寒衣问道。
进入了这艘巨大战船,内里陈设一丝不苟,大堂陈设白虎图画,正座置放豹皮。让人仿佛置身军帐营中。
“兴风作浪不至于。盗亦有道,这画,是官匪勾结的海贼所得。”换上一身白衣,萧凌尘颇有一股出尘贵公子的模样,“这豹子皮,是蒙达船只上所获。”
卸下来藏拙的萧凌尘颇有一丝大将风范:“我这支海盗船队,重点是对付倭国的倭寇,北离虽待我那般,可仍是我的故土,从不干扰来往的商船。只有碰到那东瀛对我北离有所企图的浪人才会下死手。”
果然,无论哪个维度的倭国,历史上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所以你便遮去一只眼睛,在海上扮演海贼为乐。”李寒衣问道。
“这不是,当贼要有当贼的气质吗。”萧凌尘嘿嘿笑了一下,摘下眼罩。
揭下眼罩,轮廓更加分明,是一张与萧瑟萧崇眉目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不过海上风吹日晒,多了些粗糙与刚毅。
“呵,当贼也要气质。”李寒衣冷笑,“你也知道羞耻,不敢以堂正面目示人。”
萧凌尘沉默,说实话,作为皇族一员,干这行内心深处确实还是存在一种有辱家门的感觉。
不过尴尬了片刻,他一笑而过:“我本是天生的王者,北离土地上容不下我,那我便到这海上逍遥快活。海域宽广,不比那北离差。”
“心月姑姑她,如何了。”聊完事业,萧凌尘便拉拉家常。
三神将也一同看向这个带着面具不知模样的元帅家的“侄女”。
良久,只听得生硬的一句话:“过得不错,在峨眉山上修养,颐养天年。”
“心月姑姑她?”萧凌尘面色古怪。
“带发修行。”李寒衣摁灭了他的想法。
“那感情好。”萧凌尘笑道,“如今她颐养天年,你也觅好夫婿。。。”
“皮又痒了?”李寒衣冷哼,什么时候小仙女被别人调笑过。
“不敢不敢。”萧凌尘按住腰间的金鞘玉剑,“雷姐姐,当年之事。。。”
“我知之甚少。”李寒衣生硬回答道,“我娘亲也不曾与我说过。”
“其实出事之前,我也有若隐若现的感觉。”萧凌尘皱眉说道,“北离天下,我父王的对手寥寥无几,他若是要造反。。。。这说不过去,反倒像是串通好了一般。”
李寒衣沉默。
“罢了,不聊这么扫兴的话。各位大佬是怎么有雅兴来这深海旅游的。”萧凌尘撇开话头,问道。
“是,谢师傅打算出海寻找李鹤时的线索。”李凡松说道,“不过东及碰到了师父和赵师娘。”
萧凌尘怪异,问道:“你这,一会谢师傅,一会师父,一会赵师娘的?什么情况。”
李凡松不好意思,偷偷地与他说道:“我自幼在青城山上习剑,有两个师父,道剑仙是我本来的师父,儒剑仙是现在加上的。我师父啥都好说,就是一点,赵师娘只能是他的。若是喊师娘喊差了,人家误会是谢师傅的。。。那可不得了了。”
“原来如此。”萧凌尘瞟了一眼那待人温和的小赵剑仙。
“李玄醉酒捉月,溺于牛头矶。而后却有传闻,于南海跨凤骑鲸。谢某心驰神往,不知三位将军可有什么眉目否?”谢宣问道。
“没有。”萧凌尘应声说道,“谢祭酒有雅兴,可我只能扫兴了,我与三神将纵横这片海域不说十年也有八年。真没见过什么骑凤的仙人。”
“也是。”老赵剑仙笑道,“真看到这种,按你的性子,夜香车从门口过去也要靠上去尝个咸淡的性子。应该早就拿下了。”
“粪车从门前经过也要尝个咸淡。”
萧凌尘尴尬,这刚刚还如此温和的道剑仙,怎么说起话来那么不客气。
“卿相公子是如何得知这种传闻?”王劈川却是冷静问道。
“一作《侠客行》。”谢宣说道,“风格笔法皆同李玄,而且是在李玄溺后,后世所出。”
“兴许有人仿李玄写的呢?”肖斩江有不同看法。
谢宣摇摇头,道:“肖将军出身行伍,对文章句读不熟悉。李玄便是李玄,任谁也仿不了。”
一般人谁会想得到“手可摘星辰,恐惊天上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种句子。
“三杯吐诺然,五岳倒为轻。”谢宣念道,“若真有机会,还是想亲自求证一番。”
“那没办法了。”萧凌尘说道,“原本船没被毁的时候还可以带你们四处看看,如今。。。”
现在桅杆被一剑废了,扬不起风帆,借不了风力,那么大一艘船怎么开走。
“不妨。”小赵剑仙说道,“船只运行贫道有办法。”
“各位请站稳。”小赵剑仙提醒道。
小飞轩抓紧了李凡松的衣角。
念头一动,整艘巨大的战船像是被人托起前行一般,萧凌尘与三神将没准备好,差点被惯性带了一个趔趄。
李凡松心中乐道,还是我师父开的船舒服,又平又稳,不会像之前那般晕船想吐。
“这。。。这玩意好使,不费人力,也不用操纵方向,更不怕触礁。”薛断海猛地一笑,“真不愧是梦帅家的,你家男人居然可以驯服那么巨大的玩意。”
李寒衣没理这位父亲的同僚。
“我看是雷姐姐更厉害,驯服了能驯服如此猛巨之物的男人。”萧凌尘嘴欠说道。
瞬间就被赏了两声脆的。
倒了桅杆的战船,在海面上犹如幽灵一般晃荡了几日。
海面起了大雾,甲板上,老赵剑仙独自站在栏杆处享受这种不曾有过的经历。
“道剑仙前辈。”大雾让视力范围只不过堪堪周身三尺。
“嗯?”老赵剑仙疑惑,偏头,发现萧凌尘这货一袭白衣,骚包地摇着一把折扇,扇面骚包地写着“王孙公子”。
“大冬天还是大雾天,你就非要这般。。。”有逼格吗?老赵剑仙不懂如何吐槽。
“要的就是一种心境氛围。”突然出现在老赵剑仙身侧的萧凌尘风度翩翩说道,“话说道剑仙前辈,你这般的男子,娶雷姐姐那么强势女人为妻子,不憋屈吗?”
有些话见不得光,只能在今日的氛围下问出来。
“你为何会这般觉得?”小赵剑仙也觉得有些有趣,问道,“那你觉得男子该如何?”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立于地。怎能郁郁久居人下。”萧凌尘一收折扇,无不豪放地说道。
“仙女姐姐正在休息,要不这样,我去把她叫来,你当着她的面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老赵剑仙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这般说道。
“还是别了。”萧凌尘怂了,前几日的伤还未养好。
“感情是双方同时经营,而不是如同你所说,必须一方居高临下,一方雌伏做小。”小赵剑仙说道,“你看到的是我这般谦让她,可更多她谦让与我的你没看到。”
萧凌尘若有所思。
“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小赵剑仙说道,“同样,没有窝囊的丈夫,只有嫌弃丈夫不中用的女人。”
“前者是良性循环,而后者是恶性循环。”
沉寂了片刻,萧凌尘吸入些许海雾,问道:“你,是否有刻意接近梦帅一家的企图。”
老赵剑仙乐了,道:“怎么,怕我通过雷梦杀的女儿参与庙堂?”
“不无可能。”萧凌尘说道,“你身怀这般异数,对国之神器有所企图也是有可能。”
见过了道剑仙的能力,萧凌尘觉得自己的猜想方向很正确。
如果一个弹指间捅破天的存在对北离有异心,那可不是如同剑仙刺杀皇帝一个量级。
萧凌尘如今的心思一如当时钦天监里询问国师的瑾仙公公。
“我才不乐意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本是青城山上一个快活的种田稻士。”老赵剑仙说道,“山上我呆了三十年,蒲团坐穿,道典翻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可尽信。”萧凌尘回了一句。
“确实有些,以你之心度赵兄之腹了。”谢宣的声音传来。
“谢祭酒。”萧凌尘对他行礼。
“赵兄是谢某见过最无欲望之人,风头最盛之时解剑归田,要种出天下人都吃得饱的粮食。。”谢宣道,“谢某年少之时曾邀请过他出海寻仙,他如今才应我所邀。”
“你可知他最大的欲望是什么?”谢宣问道。
“不知。”萧凌尘诚实说道。
“叫勿谓言之不预。”谢宣笑道,“他最大的欲望就是保护所有他所关心的人,可以一怒为红颜,可以四处奔波寻弟子。”
“也没有那么优秀啦。”老赵剑仙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面对一群低了一个维度的纸片人,你能生出什么欲望。
“话说,宁采臣,真的找到了侠客岛。你要怎么办?”老赵剑仙问道。
“还得靠你。”谢宣思考了片刻。
“这里有我什么事?”老赵剑仙无语,“我只是一个种田的。”
“直接见到诗仙大概不可能,不过可以从乐圣入手。”宁采臣说道。
“李龟年?”老赵剑仙问道,他跟诗仙还是乐圣都没交情。
“对。”宁采臣说道,“你所谱出的乐谱,如《笑傲江湖》深谙大乐必易之道,应该会得乐圣喜欢。”
“可别,那是。。。”老赵剑仙不知道怎么解释,“那是我一个仙人老师传的。”
“我晓得。”谢宣又是一副我知道的样子。
“什么,《笑傲江湖》?”萧凌尘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可以给你演奏一番。”谢宣便在甲板上盘腿而坐,从身后的百宝书笈中取出焦尾琴。
老赵剑仙也跟着坐下来,他不懂乐器,不代表他不能跟着哼。
两位前辈都席地而坐,萧凌尘也不好意思端着。
琴音一扫,在静谧的海面回荡。
海上,大雾,江湖,笑傲。最是一番滋味。
一曲罢,萧凌尘还在闭目用折扇在手掌中打着拍子。
“结束了?”萧凌尘睁开眼,意犹未尽。
谢宣点点头。
“不愧谢祭酒,君子六艺,礼乐射数书御。这《笑傲江湖》的确妙不可言,余音绕梁。一种江湖漂荡,风雨飘摇,我自笑傲的情绪从心底生出。”
“曲子好。不过经我手罢了。”谢宣道。
“谢祭酒自谦了。”萧凌尘说道。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老赵剑仙说道,“宁采臣你就别谦虚了,曲子和你的弹奏技术,缺一不可。”
谢宣欣然接受。
其实萧凌尘很想吐槽老赵剑仙喊儒剑仙宁采臣,只是实力不够,只好将牢骚放在腹中。
三人在甲板上讨论些许乐曲,其间谢宣又是取出纸笔记录。
萧凌尘发觉,这位道剑仙一会儿不懂乐理,一会儿又能说出一二。
审美上偏近北离曲风,可又有大相径庭大为迥异,不知出自何处的曲谱。
直到谢宣罢了笔墨,将一切收回书笈。
“赵兄仿佛一座宝山,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谢宣调笑道。
老赵神情古怪,这不太对头啊,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吗?不应该你们才是Npc,我来攻略你们,怎么反倒是你们来攻略我呢。。。
正在考虑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的老赵,忽感巨船顿震了一下。
“少主!碰到陆地了!”薛断海持着双戟,哼哧哼哧跑上甲板。
“你不是说,这片海域你熟得跟回姥姥家一样。不会有大岛吗?”老赵剑仙转头问萧凌尘道。
“我。。。”我去哪知道?萧凌尘也懵逼了,“它。。。。它。。。”
“它起码十年内不在这里的!”海雾散开,萧凌尘看着云山雾罩的巨大海岛,说道。
“莫非我把它搬来的?”老赵剑仙哭笑不得。
“一定是!一定是有仙人!”萧凌尘说道,“以仙人手段将其搬来此处!”
然后转头向谢宣求救:“谢祭酒,这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侠客岛?”
“不知。”谢宣摇了摇头,道,“只能一探究竟。”
“师父!谢师傅!”
“师叔祖,谢先生。”
传来李凡松与飞轩的声音。
“玉郎。”身穿男子款式,带着面具,簪了一个妇人髻的李寒衣也赶到甲板上。
“还是,不要了吧。”老赵剑仙说道,“这玩意十年不出现,我们一经过这里它便冒出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毕竟前世的电影都是这样演的,探索忽然冒出来的地图,都是作大死。
“诶,赵兄,此言差矣。”宁采臣赶忙阻止老赵剑仙的退堂鼓,“毕竟来都来了。”
谢宣使出“来都来了”打法。
拨开迷雾,众人从一处登岛。
“脚下没有腐叶残枝。”老赵剑仙注意到了,“仿佛有人再打理。”
再放眼看去,重重叠叠都是树木的翠色,仿佛不受天气时节影响一般。
“这岛上的树木,怕有百年了吧。”萧凌尘拍了拍一颗参天大树,“这下我的宝船主桅杆有着落了。”
这座不知名的岛上,南海神王海盗团,开始动手锯木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