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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紧紧盯着那已经谢幕了的“舞台”，男孩女孩与那战乱后的废墟都被黑暗掩盖了起来。却没有发现二先生已经点燃了一支烟。
仿佛也是点燃了自己，身上氤氲起来了烟气。
老赵猛然回头，才发现二先生的布鞋已经消失，每抽一口，身上便自下到上消失一分。
“二先生，你这是？”老赵看着二先生那平静的眼神，心中充斥着万千心酸。
“之前怕你想不开，离世而去。如今看到你挺好，我也该回去了。”二先生平静回答道，“总不能还要我一直跟着你，一直带着在身边当小孩一样哄，甚至还要背着吧。”
“自然不是的。”老赵莫名难过。
自己在外头受了一顿委屈，幸得二先生前来将自己救回来，如今还未相聚多久，又要开始别离。
“别这番儿女姿态。”二先生拍了拍老赵的肩膀，“记住了，若我走后，没有了光，你便是这唯一的光。”
“弟子谨遵二先生之命。”老赵恭恭敬敬对二先生行弟子礼，“恭送二先生。”
二先生点头，在烟雾缭绕之中，消失在了老赵面前。
望着在这片空间消失了的二先生，老赵心生感慨，一路走来不论自己多么放荡不羁，对先生们的尊敬依旧放在心底。
也得幸二先生庇护，从如此恐怖的莫衣手中将其救下。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置身于识海之中，二先生已然成圣，信手又在识海内开辟了一块空间囚禁莫衣，让其重新经历一趟鲜血淋漓的童年。
赵御贞在莫衣毫无还手之力。而莫衣对上二先生，同样没办法组织起像样的反攻。
老赵剑仙整理了一下思绪，往那跪坐在地上的几近崩溃的莫衣走去。
“莫衣前辈，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老赵伸出手，表示善意，想将跪坐在地上被无数金线钩钓缠绕的莫衣拉起。
莫衣不再疯癫痴狂，而是恢复了平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平静看了一眼老赵，说道：“你也看到了，两国交战，以国运相互碰撞。其中无数气运碎片毁坏散落一地，然后有天人钓而分食之。”
言罢，一把握住了老赵那覆盖了一层光的手。
下一秒，却是顺势一扯，另一只手握着的剑，又一次捅入了赵御贞的胸膛，悄然道：“你猜，这几年人间无战事得以安稳，其中本座可有付出？”
空间景色裂解变换，莫衣在老赵耳畔低声说道：“你也算有种，敢带本座去见此生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
“老赵！”场景回到了那道剑仙被骨拳囚禁之处。
道剑仙身处的时间已经开始流动，看到赵御贞被莫衣一剑捅了个对穿，疯了一般地大喊，再也维持不住那股子仙风道骨。
莫衣起身，将那满是光华的老赵剑仙轻轻推开，老赵剑仙则木然地往后退了几步。
莫衣轻轻拍打衣袖，拂去钩钓缠绕在身上的金线，那丝线与钓钩仿佛不死心一般重新漫上来环绕，久久而不散去。
莫衣不再去管那牵引钩钓他身上的丝线，带着一丝丝怨恨的无奈道：“人间不许仙人行走，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执念，就算做人间帝王我也不算逍遥。天人垂钓气运，我替人间守住天人，代价只是复活我的妹妹，为何世人就不肯配合呢？”
莫衣跟是冷静，犹如一个冷静的疯子。
“咻”一声，春水剑锥破了那骨拳之间的缝隙，以极速射向莫衣。
莫衣抬手，弹指。春水便被莫衣一记击中打着旋转回弹。
莫衣看了眼那悬在空中骨拳之内的道剑仙，迟迟没有放落抬起的手，对着赵玉真做出握拳的动作，骨拳顷刻间收得更紧，压迫得其中的人艰难不可再动弹。
“莫衣前辈。”老赵剑仙的声音传来，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十多岁，莫衣虽然不同于李长生那般妖孽活了上千年，依旧有着超过甲子的年龄，故而老赵尊称一声前辈。
“嗯？”莫衣皱眉，自己一剑应该给了他一个通透。
只见面前那团光华，一手抓住了胸膛莫衣刺入的剑，发狠了心，将其拔出。
“不是晚辈托大，这二维世界之中，不论什么概念的能力，都本应该对我无有作用。”老赵将那把古朴的剑扔在莫衣面前。
古剑为紫铜色，剑格铸刻为凶兽状，剑格之下一寸，铭刻了二字：神荼。应当是莫衣的佩剑，应该是现实中有型，如今被莫衣参考炼化为神识兵器。
神荼，乃上古凶神，可镇压世间凶兽，故而民间将其画在左边门扇上，视为门神，保佑家中平安。
莫衣安静地听他讲述，也不打断他。
“晚辈接下来所说，莫衣前辈可当做志异来听之。”不再绝望的老赵剑仙恢复了那种自信的好为人师的姿态。
“事实上，晚辈的维度比这方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高。”老赵剑仙说道，“比如被你困住的小赵剑仙，处于二维，所以他释放的一切能量都对我无效。但有阴必有阳，二维的能力对我无效的同时，我也无法使用二维的力量。”
莫衣抬着手，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对老赵所解释的无有吃惊。
“而前辈你，通过修行，突破了某种禁忌，兴许达到了二点五维的程度。”老赵剑仙继续说道，“高出了世间半个维度，还化身天道，所以便能有地上之事皆可改之的能力。”
“前辈既然能伤我，便是动用了那种地上之事接能改之的大道能力，强行将我拉入二维。”老赵平静分析道，“将我拉入同一层次，让后用丰富的战斗经验击败我。”
“不知所云。”莫衣终于开口，不过依旧嘲讽。
老赵剑仙摇了摇头，道：“莫衣前辈，既然你化身为此方天地的天道，怎会不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道可道，非恒道，天道讲究一个恒字。恒者，亦为衡也。”老赵剑仙说道，“前辈你也应该合身大道之时早就发现了，世间万物总是守恒的，所以你以天道均衡了你我之间维度上的差距。”
“将我拉入二维之后，我不会武功，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你来宰割料理。”
莫衣平静地看着他，无可置否。
“你可以合身大道，断绝了天人对你的窥视与垂钓。”老赵剑仙指了指上天道，“但同样，天道太广，你无法完全掌控。所以依旧有其他天人会继续对着人间所产生的气运垂钓。”
“因为你即天道，所以对天道最为敏感的齐天尘齐国师却不能察觉你。”老赵剑仙说道，“因为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像我们人类忽略空气，鱼儿忽略了水一般，熟悉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所以呢？”莫衣露出一点好奇道，“你既然堪破此中奥妙，要继续与我讲理或者动手？”
老赵剑仙有些惭愧地摇了摇他那满是光的脑袋，道：“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这识海内也没有别人。也不怕丢脸地跟你说，讲道理我讲不过你，之前被你打得差点喘不过气，需要叫自家长辈出来才能堪堪在你手下保持清醒。”
“哼。”莫衣不悦，明显是记起来了有无上大能将他拉入时间长河重新经历了一遍生不如死。
“不过我家长辈回去之前说了，接下来让我好好劝服你改邪归正。”老赵剑仙自信满满地说出二先生给他的任务道。
“你家长辈回去了？”莫衣迟疑了片刻，左顾右盼了一下，问道。
“是啊。来一趟不容易，也呆不久，就来了一下便回去了。”老赵剑仙说道，“接下来的事还是交给我来继续处理。”
“就凭你？”莫衣得知老赵他的二先生不再插手之后，心中大定，平静且不屑地说道。
“对，就凭我。”老赵说道，“我家二先生来了一趟，给我补充了信心，还开了一套外挂。”
“不好意思啊，莫衣前辈。”老赵同样平静地说道，“既然说不过你，那我就要开始双标了。”
莫衣好奇地看着这个浑身是光，看不出面貌的家伙，还能耍什么花招。
“新建文件，命名：真理。开模，长一米五。烧火棍模样。”老赵口中念念有词，光华凝聚拉长在老赵右手，一米五长，但是皆为光所包裹，看不出是否烧火棍模样。
“既然说不过你，那就先打你一顿，把你打服了再说。”老赵剑仙甩了甩手中开模出来的真理，试了试手感，觉得还不错。
神荼自动飞入莫衣手中，莫衣一手托举掌控那小赵剑仙，另一手挥剑。
一剑探出，自莫衣凌乱的身上，钻出一个持剑化身，灵动如游龙出海，以天人之威，探刺向赵御贞。
手持一根光剑的赵御贞不躲不避，面对冲击而来的莫衣，如同阖上双目一般，眼中的光芒稍一暗淡。
下一刻，携带天威的莫衣，竟然径直穿过了赵御贞的身体，不留一丝痕迹。
“什么？！”莫衣转身持剑伫立，平凡而又年轻的模样上，尽是挂满了不相信。
赵御贞睁开眼睛，双目的光华重新溢满，呼了一口气，如同心底落下了一大块石头，说道：“果然如此。”
“和光同尘吗？”一击不中，单手控制着小赵剑仙的莫衣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地轻声说道。
莫衣有着天大的自信，因为他便是天，天道之下，他皆可改之，可如今却无法击中眼前被光包裹着的怪人。
“你悟出来了？和光同尘？”莫衣仍有些不自信，质疑问道。
如今的赵御贞，尽管还是一团神识，可他却处于一种玄妙的“风动我动”的状态，仿佛融入了空间里，莫衣却再也不能感应到他。所以莫衣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位被他打到叫家长的存在。
何谓和光同尘？无论是高洁的光，还是肮脏的尘，它都可以跟它们混在一起，混合在了光与尘埃里，能与光同辉，一样能与尘同污，它即是光，它即是尘。
莫衣年轻的化身不信，又是对着那颗光华的脑袋横扫，神荼古剑上没有传来类同砍肉伐骨而砍破元神的那种触感，毫无阻力扫进了赵御贞的脑袋，又从另一侧扫出。
那光做的怪人依旧无事发生，莫衣停了下来，沉默思考对策。
“莫衣前辈，没用的。”赵御贞摇了摇头道，“你要能伤害我，必须用上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方式，将我均衡拉入二维。”
“但是，谁跟你说了，宇宙一直都是遵循守恒的？”老赵话锋一转，犹如化学课上，老师说了一句，不是所有的化学方程式都能被配平，在学生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同样，“宇宙不是一直都遵循守恒！”在莫衣内心之中引起轰动。
“是的，莫衣前辈，我之前的确也跟你有同样的想法。”老赵平静说道，“既然二维是三维的投影，那二维就像是在三维中照镜子一般，不过是把三维的一切平面化罢了。”
“三维中的一切物理现象，在二维中进行一样会得到同样的结果。”老赵剑仙说道，“就好比在三维中往天上抛掷一颗石子，石子升空又降落。映射到二维，石子同样是先升空再降落，而不是到了二维做这个实验，石子就变成了先降落再升空。”
“这便是广义上的，宇称守恒。”老赵剑仙自信说道，“无论是引力还是电磁力都会遵守这个守恒。”
“但是，你以天道均衡之力要将我从三维拖入二维，三维过度到二维，由强到弱，这一过程中会产生弱力场。”老赵欣慰说道，“也就是这个弱力场之中，宇称不守恒。”
“颠覆了所有。”老赵笑道，“莫衣前辈你要强行拉我入二维，就不可避免产生弱力场，而我便可以躲在这弱力场之中，不再受你的均衡压制。”
“再加上我躲进弱力场之后，能达到普朗克长度，因为测不准定理，你便不能再锁定我。”老赵得意说道。
这是一个明显的无解之局，你要打我，就必须用均衡把我拉入二维，否则二维的力量作用不到我的身上。
但是你把我拉入二维的过程中会产生弱力场，弱力场内宇称不守恒，便免疫掉了你的均衡。
怎么算都只是一个结局，莫衣必输的结局。
“莫衣前辈，你要小心了，贫稻就要开始反击了。”老赵甩了甩手中的光棒说道。
“哼，蝼蚁罢了。”莫衣依旧满是嘲讽道。
在他眼中，赵御贞不过是一只会发光的蚂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