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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下着雨,唐莲也不顾被雨泼淋身,找到了还有一根未倒塌的茶肆梁柱,靠着缓缓坐下。
“既然生在暗河,为暗河奉献身躯与生命,这便是他们暗河小一辈人的宿命。”谢七刀对着红衣鬼说道。
“你们真的是太疯了。”苏幕遮摇了摇头。
“杀手,哪有不疯的。”谢七刀机械地摇了摇头,道,“红衣鬼,既然今日你非要趟这淌浑水,那我们就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精钢一臂对着苏幕遮探出,苏幕遮顿时只能被逼往后退。
“你都把雨水溅到我身上了!”红衣鬼怒道。
“死!”谢七刀又是横臂就要一扫,一枚细剑向他头颅射来。
谢七刀铁臂一改方向,打飞那射来的细剑。
谢七刀机械转身,烙了半截修罗鬼面的余理,将那把轻易就可刺入他铁臂的剑横插在腰后。撑开了原本背在背上的伞。
被谢七刀打飞的细剑,犹如有看不见的丝线被牵扯过来,被余理夹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
“十八剑阵?”看到余理撑开了的伞,谢七刀下意识说道,“傀把这个交给你了?”
“杀暗河,当然要用暗河的剑才过瘾。”余理道。
“可惜。”谢七刀举起那残破的手臂看了看说道,“十八剑阵不足以伤如今的我身躯丝毫。”
“阴司鬼差。”伞上又射出两支细剑,围绕着摆臂阻挡的谢七刀叮叮当当雕琢。
砸飞了阴司鬼差,谢七刀大踏步到余理跟前。
就要横臂砸向余理。
可这趟出手,却没能让谢七刀如愿!淡金色的真气将雨水凝聚成一道绳索,绑住了谢七刀铁臂上的手肘。
另一头,通过缠绕在了谢七刀的脖子上,形成一个改变力方向的滑轮,被一手撑伞的余理牢牢攥住。
那道水聚成的绳索看上去是如此的易碎,却是真真实实地让余理控住了谢七刀的臂膀。
同精钢身躯比力气,就一瞬,余理便松开手,往后急退,那绳索又再度裂做雨水。
谢七刀追击而上,又打飞两把骚扰的细剑。
十八剑阵的细剑对付如今的谢七刀,几乎像是蚊虫叮咬一般,只能烦人。
“这赤水的余理,只会一味躲闪?”坐地大口大口呼吸而歇息的唐莲疑惑。
“不对!”凝神观望后,唐莲有了新的发现,“谢七刀的动作,越来越僵硬!仿佛是。。。仿佛就是。。。像生锈了一般!”
唐莲的眼中有了新的见解,同余理对战的谢七刀,好像,唐门内没有涂油脂保养的机括!
零零星星,点点碎渣一般的光辉,在谢七刀每一次攻击余理的时候,都会有些许从唐莲打穿出来的孔口渗透进入谢七刀的臂膀。
“嗯?”谢七刀隐隐也有察觉,停下挥舞手臂的攻击,抬起手臂,用可以思考的头颅看了看那被唐莲打穿的孔洞。
除了可以通过这洞口看到对面,洞口边缘,隐隐约约出现了红色的锈迹。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谢七刀问道。
“发现了?”余理反问。
同时,那锈迹蔓延得更加狂野,顿时就布满了谢七刀右臂洞口一圈。
“你?让我手臂生锈?”谢七刀疑惑问道。
“我的大黄庭。可以调动无上活性。”几把围绕余理旋转的细剑,顿时飞回他手中的伞上,继续充当伞骨。
“大黄庭?!”唐莲惊讶,那种被余理用于化去计都酒力的功法,“道剑仙不是说,这种功法只能用于养生,不能用于战斗吗?”
余理侧头看了雨中的唐莲一眼,道:“他的精钢浇筑的手臂由你打穿,也索幸天公作美,浇头而下了一场春雨。”
“让我得以将大黄庭,通过这雨水,渗入他的铁臂。”余理回头正视谢七刀道,“大黄庭的活性,可以让我师父。。。道剑仙他从至阴至毒的阎魔掌中救回那雪月剑仙。同样,如果本来就不需要救治的人,通入过量的大黄庭会如何?”
“以道剑仙对真气可怕的掌控,需要多少,便调动多少。应当是没有从这方面去想过的。”余理淡淡说道,“可我不同。。。”
红色的铁锈开始零星出现在谢七刀的双臂上。
“我知道,物极必反。”余理说道,“铁器这种死物,在淋雨之后,容易生锈。哪怕是精铁,不保养也会变得锈迹斑斑。而我的大黄庭,加速了这一个过程。”
此刻,谢七刀的双手,甚至看不到一处好的不锈的地方,已经让他感觉愈发沉重。
锈蚀过后的铁器,酥脆不堪,余理拿下一把五官王,走到谢七刀面前。
谢七刀探出一臂,被余理轻轻用伞柄挡过。
“你之前说,十八剑阵无法伤你分毫?”余理问道,“那十八剑阵,加上我这催你老的大黄庭呢?”
五官王一剑剁下,谢七刀铁打的手腕,有了一道不那么整齐的切口。
谢七刀身躯上转轴处已经被锈蚀卡死,艰难挥动残臂,继续攻击余理。
下一秒,余理抛出两把细剑,径直扎透了谢七刀已经被锈蚀的精铁脚面,对着他的胸膛用力一按,谢七刀一丈长的身躯就这般保持不了平衡重重往后砸去,在泥浆中砸出一个人形。
“叮叮叮叮”又是四剑,将他残臂与肩膀都钉稳在了地上。
如此沉重的躯体,一旦倒下,绝无自己站起来了可能,何况如今还被余理钉在了地上。
“暗河,谢家家主,如何?”余理打着那把缺了几根伞骨的伞来到谢七刀跟前。
“老七。”撑着大红伞的苏幕遮同样来到谢七刀跟前,表情复杂。
“小子。”谢七刀依旧狂傲,“当年你师父赵玉真那会,爷爷都不曾说过一句软话,就凭你,想让七爷认输。”
“可惜赵道君当时没有对你这穷寇下死手。”余理冷冷道,“否则今日你也没机会让你的嘴巴同你这全身的金属躯体一般硬。”
“有种杀了我。”谢七刀说道。
“我定然会杀了你。”余理冷冷说道,“以及你们每一个暗河。我只是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杀了你。”
“给他留一个全尸吧。”苏幕遮于心不忍说道。
“他将自己身体改造成这样,还有什么全尸。”余理冷声说道。
“小子,我很好奇,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让红衣鬼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被大黄庭所统领的泥浆逐渐沿着谢七刀倒下的身躯覆盖上那些充斥了铁锈的躯干。
“自然是对我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苏幕遮说道。
“暗河,可能真的会覆灭在你小子的手里。”谢七刀淡淡说道,泥浆已经攀爬到了他的脖颈。
“不过我应该是看不到了。”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谢七刀忽而不再狂妄,淡淡说道。
攀爬上他的脸上,不再是泥浆,而是剥离出来的雨水。
“苏幕遮。”在水团没有完全覆盖上他的口鼻之前,谢七刀说道,“替我告诉苏暮雨,就说好像这样当杀手的生活也挺无趣的。”
“还不是换上这副身躯。。。”一个大水团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谢七刀的整个脸。
谢七刀还能思考头颅,就这样在那团水团中咕咚冒泡,直至窒息后的气泡停止,他的头颅也与此同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老七死了呢。”这位苏小姑喃喃说道,“越来越多的老熟人都死在我们手上。”
“暗河的,终究都会死在赤水手上。”余理撑着伞,冷冷说道,这是赤水阴曹,对他们的审判。
“那边那个小帅哥,你打算怎么处理。”苏小姑整理了片刻心情,立马像是忘记了死去一只狸奴一条家犬一般,笑着问余理。
余理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勾手,钉住了谢七刀尸体上的六把细剑,像有丝线拉扯一般,重新回归余理的伞上。
余理转身径直走向唐莲。
苏幕遮也一同跟上了余理的步伐。
淋在雨中的唐莲,艰难站起身。
“多谢,赤水大家长。”唐莲本想称余理为少侠,可转念想到了余理早就跟他说过。
余理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本用油纸包住的书本模样,塞到唐莲手中,道:“喝了你一口酒,没什么能还你的,这本东西权当是沽酒钱了。”
“这。”接过了书籍的唐莲不知所措。
然后一劈手,夺下苏幕遮那印有红梅的纸伞,一样塞到唐莲手中。
“你干嘛?都淋到我了。”苏幕遮没好声没好气说道。
“你可以跟我同打一把。”余理鬼面跳动,冷冷说道。
在红衣鬼听来却是如此的温柔,立马钻到余理伞下,娇笑道:“是是是,你是大家长,都听你的。”
“不过他本来就已经淋湿了。。。”苏幕遮小声逼逼,却被余理斜乜一个眼神打断。
“雪月城的大师兄,我们走了。”同唐莲告别,余理撑着伞,与苏幕遮一起远去,最终在唐莲的视线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唐莲一手撑伞,一手拿着那包油纸包裹的书,愣愣出神。
不知所踪地出现,用意味不明的大黄庭来腐蚀锈蚀,轻描淡写解决了暗河派出来继天罗之后的最后战力。
最后不知所谓地用一本书来当他那被计都的沽酒钱。
思考了片刻之后,心头仿佛落下一颗巨石,唐莲甩了甩身上的泥水,好像死过一趟了一般,嘴角噙出轻松释然的笑意。
这次的遭遇,就算是在莫衣的仙岛上,都不曾离死亡那么近。
不敢笑得太放肆太大声,怕牵扯到折断的肋骨。
撑着伞,唐莲一瘸一拐地行走到了官道上。
“莲!”远处传来天女蕊折返回来寻他的声音。
雨水湿透了驾车天女蕊的异域风情的衣衫,贴紧娇躯更凸显饱满与玲珑。
“怎么伤得如此要紧!”天女蕊心疼地问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唐莲艰难说道。
“天女蕊姑娘担心你。”那车内传来了叶若依的声音。
“莲,你还好吗?”天女蕊下了马车,扶着唐莲心疼问道。
“蕊,我没事。”
叶若依也探出来,关切看着唐莲。
车上最后一位,月姬,也机械地探出来,机械地问道:“莲?蕊?”
脸上分明是眼角眉头抽动,有些许担忧状。
天女蕊回头,安抚月姬道:“莲他只是受了点伤,没有性命之忧。。”
月姬机械式地点点头,继续半停顿地说道:“无心,冥侯。”
“嗯,知道了,到了天启城就带你去找无心。”天女蕊说道,“找到了无心,就能找到冥侯,是不是?”
月姬又一次机械地点着头。
“你回车里坐好吧。”天女蕊说完,月姬乖巧地缩回车内。
“唐莲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若依问道。
“暗河派了天罗,来堵截你。”唐莲捂住胸膛说道,“我饮了大师尊酒仙赠与我的六盏酒,将天罗尽数消灭之后,没想到暗河还有后手,谢家家主,谢七刀。”
“啊?谢七刀?”叶若依惊得下意识捂嘴,为了堵截她,居然出动了暗河家主层次的人物。
“后来呢?”叶若依关切问道。
“后来,我战至筋疲力竭。再之后,就是一个自称赤水大家长,名叫余理的赶来,抢了我的一杯酒后,将谢七刀拦下。”唐莲说道。
“赤水?大家长?”叶若依狐疑。
“是不是,那个给赵道君写下绝交信的余理?”天女蕊问道。
唐莲点了点头。
“我在三顾城,美人庄也听说过。”天女蕊说道,“不过那会来往的江湖人都说他转投了暗河。”
唐莲摇了摇头,道:“非也,余理当上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赤水的大家长。还同我说,暗河最终都会被赤水覆灭。这是他对暗河的审判。”唐莲说道。
“审判?”叶若依轻声说道,“这是赤水对暗河的执法吗?”
唐莲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他临走时还交给了我这个。”
随即将手中的油纸包裹递上给叶若依。
“这是?”叶若依接过,撕开油纸,将上头的内容念出来,“孤虚,残阵!?”
数里之外,与余理一同撑伞的红衣鬼问道:“对了,死鬼,你把什么东西送给了那小帅哥?”
“孤虚。”余理回答道。
“那可是,邪门的阵法。”苏幕遮惊道,“你把它送给了江湖上名门正派的雪月城?”
“喝了他一口酒,正好拿去抵了酒钱。”半截修罗鬼面,却是声音温暖,“我师父说了,阵法机巧一类的,从来都没有正邪之分,使用的人才有。”
“哪位师父说的?”苏幕遮笑,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那位师父。”余理语气中,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