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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千金台。
已经撤去了宵禁的朱雀大道，夜色朦胧，九九道微醺从千金台里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哟，九爷，回啦？”千金台护卫看到九九道把持着酒壶从内堂而来招呼道。
“天色不早了。”九九道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一脸舒服满足地说道，“该回去洗个澡，搂媳妇儿睡觉了。”
“九爷，在天启那么多年，没听说过你有媳妇啊。”护卫笑道。
“搂你媳妇成不。”九九道调笑打趣道。
那护卫也跟着笑道：“九爷，我要娶媳妇，你得给多少赏钱。”
“得给，给大大的赏钱。”九九道笑道，踉跄着走下门外的楼梯，“九爷走啦。”
“九爷当心这点啊，今晚下雨，道不好走。”那护卫说道。
“放你良的屁。”九九道站在雨里回头醉眼朦胧地说道，“老子开裆裤的时候就在这天启走道了，天启的道，九爷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清楚。”
“九爷威武。”护卫不再多说什么。
“走啦。”九九道独自走在了天启的风雨里。
“和尚，白衣。。。”九九道眼睛并没有看路，步伐虚浮，口中念念有词，“和尚不穿袈裟，还不在寺庙。这还怎么找。”
“这几天我翻遍了整个天启城，都没有相应要求的人物。”九九道心塞，“这和尚不会是跑进宫里了吧？要真是这样可不好办了。”
九九道又甩了甩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行，是在叶姑娘面前答应的六王爷，这样还怎么去见叶姑娘，根本不能给叶姑娘留下好印象啊，我必须找到这个和尚。”
九九道扶着酒壶，对着壶嘴又饮了一口。
天启百道，独占九九。
天启城的一街一巷，一砖一瓦，都刻印在了九九道的脑海中。
雨势大了起来，九九道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一条巷子，一家大门的屋檐广阔，正好给九九道一个躲雨的地方。
九九道想也没想走进了屋檐下。
借着沿街别户灯笼微弱的光，九九道叼着壶嘴，看清楚了这门户。
“这个是。。。”在记忆里搜刮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一家的印象，“我了个乖，这家好像，已经有三四年没见到有活人出入了吧。”
然后微微后仰，却看不见牌匾。
九九道皱了皱眉，他对天启熟悉程度犹如鱼儿对水一样，但鱼儿也无法把握一天注入了多少新水还有多少陈水。
九九道也不可能精确把控天启城中的每一家每一户每天到底有没有人出入。
对于自己掌管的领域，还存在未知。九九道按捺不住这股好奇，试探性地推了推大门。
轻微的一声“吱呀”，门没有从里边拴住，被推开了。
九九道皱眉，将酒壶揣入怀中。
门没有被锈上，说明有人一直在养护，天启城寸土寸金的地方，空置那么一处宅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春雨淅沥，九九道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静步悄声走入宅子中。
“猎猎”仿佛鸟儿振翅，掠过上空。
“谁！”九九道大惊失色，转头。
朦胧的夜光中，九九道回过身看到一个纯黑色的斗篷下，一张妖冶，邪气与正气和谐共存的脸庞镶嵌在了一颗光头上。
“和尚！”
“尚”字还含在喉咙里没完全喊出来，一枚细小如针的剑尖，从九九道后脖颈刺入，精准地从九九道张开着的嘴巴伸出。
鲜血涌上喉咙，在九九道喉咙里卡出“嗬嗬”的声音。
九九道最后一点意识，就是：“叶姑娘，那和尚我想我是找到了，可他也不是穿白衣啊。”
九九道就这样被抛尸在了朱雀大道，睁着眼，死不瞑目。
血液从后脑勺涌出，一夜的雨都没法冲散。
第二日一大早。
雪落山庄。
“萧瑟？！”华锦兴冲冲地冲了进来。
下过一夜雨，沐家三少爷早起，看了满地落红，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沐春风？”华锦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萧瑟的宅子吗？”
“原来师父不是来找我的。”沐春风有些难过。
“华锦小神医。”萧瑟的出现替沐春风解决了尴尬。
“萧瑟。”华锦兴奋的走上前去，萧瑟乖巧地伸出手腕。
“呀，还真的好了啊。”华锦赞叹道，“这隐脉畅通，丹田饱满。看到你安然无恙，真好。”
“小神医。”叶若依连同大小姐雷无桀一起出现。
华锦又跑过去把了把叶若依的脉，又一次感叹道：“仿佛给了你一具全新的身体，更加贴合你了一般。”
“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我问这憨货，他跟我说往天上一带地里一埋就成了。”华锦环视了一周，好奇问道。
“小师。。。”唐莲行礼。
“打住，不要喊我小师姑。”华锦最怕这一板一眼的唐莲的繁文缛节了，“要么叫我华锦，咱们就叫小神医。喊小师姑，把我喊老了。。。”
看来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都很介意别人说她老。
唐莲愣了一下，道：“是，小神医。是这样的，海外有仙人。。。。”
唐莲语气平稳，字正腔圆，也最有说服力。
等到唐莲说完，华锦继续感慨道：“海外还真有医术如此高超的人物，治疗方案如此大胆！这雷无桀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小雷爷呵呵傻乐，大小姐却纠正道：“不是人，是仙人。”
“父皇他。。。”萧瑟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已经找到解毒的方法了，现在就是缓慢排毒，清醒的时间不多，但已经可以每天都醒过来一会。”小华锦很有担当地说道，“放心吧，有我在。”
“嗯，我相信你。”萧瑟感觉同华锦相处是最舒服的，没有那么多的利益感情夹在其中，只是平平常常的朋友交谈，她只是单纯地关心自己的身体，没有其他的想法，这就够了。
“少爷！少爷！”徐伯有些慌张插入这其乐融融的场景。
“怎么了，徐伯。”萧瑟皱眉问道。
盖了白布的九九道，被放置躺在了雪落山庄的一间客房。
华锦检查了一遍九九道的尸体，说道：“按照尸体僵硬程度，应该是昨夜戌时左右死亡。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从玉枕穴刺入，犹如针孔大小。一下子就搅碎了他的脑干和脑髓，当场便死亡，所以脸上的表情没有痛苦。”
“杀人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华锦说道，“像是针，可针扎进去后又不能大幅度搅动。。。”
“不是针，是剑。”盯着九九道泛白了的脸庞，萧瑟沉着说道。
“剑？针尖大小的剑？”华锦疑惑。
“我知道九爷的功夫，单打独斗他的确不强。”萧瑟胸膛起伏，依旧平静说道，“但天启是他的地盘，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的地方，要保命，足够了。别人要杀他，必然需要费一番功夫。”
“如今他全身上下，只有后脖颈玉枕穴有一处孔伤。说明杀他的人只跟他打了个照面，等他转头之际，一招致命。”
“高手，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唐莲沉声说道，“并且这种创口。。。”
“杀人不见血，中原一点红。”萧瑟说道，“二十年前就已经出名了的绝世高手。”
“是。。。是谁？”雷无桀有些脑子不够用。
“憨货，你还记得吗？黄金棺材之时，无心揭露过冥侯的身世。”萧瑟说道。
“是，将冥侯养大的那个？”小雷爷问。
“冥侯不是暗河的人，可依旧能作为杀手在江湖上活跃，甚至闯出了名堂。”萧瑟道，“因为他有一个将他养大的杀手师父。”
“销声匿迹了那么久的中原一点红。。。”
“九爷应该是撞破了什么，所以才惨招毒手。”萧瑟闭上眼睛，道，“到底是什么，需要一点红来守卫。”
“六王爷。”屠二爷的声音冷冷传来，被徐伯带入客房的屠二爷，左臂缠了一圈孝带。
“我来接老九回去。”屠二爷冷冷说道。
“我。。。”萧瑟语结，不知说什么好，“二爷，我愧对九爷。”
“你知道就好。”屠二爷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一时间客房里剑拔弩张。
“二爷，现在你跟六皇子都要冷静。”叶若依赶忙说道。
“怎么，死了人了还要冷静。”屠二爷眼神锐利，看着叶若依说道，“那老九就是最冷静的，脑子都不用动。”
“叶小姐，我敬你是叶大将军之女。可如今已经有人因为他而死了。”
“我会替九爷报仇的。”萧瑟出声说道，“二爷，相信我，很快了。”
白王府。
萧崇坐堂，灰白色的眸子无神地“盯”着堂下的凌少寒，问道：“那九九道真的死了？”
凌少寒回应，道：“是的，王爷。死在了朱雀大街。”
良久白王才说了一句：“可惜了，这天启传奇的人物。从下九流混到能入各位豪门贵族的法眼，就突然死了。”
“他还和那位王爷，是好友。”凌少寒说道。
“老六？”白王皱眉，瞬间松开，“不过与我无关。”
凌少寒点点头，然后说道：“无双城的无双少侠，已经来到城门外。”
“无双城无双？”白王一脸惊讶，“他为什么会来天启？”
凌少寒一愣，道：“不是殿下你让他来的吗？”
赤王府。
清脆一声响，精美的瓷器碎在了地上。
“为什么！一年了没人发现那里！偏偏昨晚就让九九道找到了？！”赤王怒问手下。
“是，属下该死。”龙邪跪地说道。
“还偏偏是那个对天启最熟悉的九九道。”赤王喜怒无常，阴沉说道。
“夜鸦先生呢？还不赶紧去把里面的东西给孤转移干净！”赤王咆哮道。
“属下这就去办。”龙邪挣扎起身。
“你，主动杀了他？”看着龙邪出了门，赤王起身，对着身后一身黑衣戴着斗笠的一点红说道。
“然后将他丢在朱雀大街，想引起骚动？”赤王盯着斗笠内，面巾是那双无神的瞳孔。
“最好别让我找到你的破绽。”那无神的眼睛不曾眨眼，“否则孤就将你那冥侯剁碎了，这样就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面对赤王的威胁，厅内如同三具木桩，不做出任何反应。
雪落山庄禁了一日明火，九九道是从泥腿子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众人缅怀九九道，人人都吃一份寒食豆饭。
直到午夜时分，徐伯又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对着客厅里的萧瑟说道：“少爷，门外有一人求见，说是赤水鬼谷子。”
“赤水？鬼谷子？”萧瑟皱眉。
“他还说，若是少爷你不认识，可以转告唐大侠。”徐伯说道。
萧瑟转身看了一眼唐莲。
唐莲点了点头。
一身书童打扮的王富贵，被领到众人面前。
“见过永安王爷，唐大侠，雷少侠。”王富贵对客厅各位打招呼道，“以及，千落大小姐，叶姑娘。”
“你是何人？”司空千落率先问道。
“不才，师承谢大先生，纵横派唯一传人，赤水鬼谷子。”王富贵道。
“赤水，又是个什么东西。”大小姐又问。
“赤水是什么东西，估计唐大侠应该了解。”王富贵对唐莲笑了笑说道，“我们大家长，向唐大侠问好。”
唐莲点了点头，道：“赤水大家长，帮我拦下了谢七刀之事，唐某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当面谢过大家长。”
“大家长？”千落大小姐留意到这个称呼，“你们跟暗河又是什么关系。”
王富贵轻笑道：“赤水跟暗河，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赤水存在，就是为了要覆灭暗河。这从我们大家长在暗河手中救下唐莲大侠可以看出。”
“我知道永安王爷，你们也很希望暗河能覆灭。这一点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王富贵说道。
“所以，你是来找我们结盟的？”叶若依试探地问道。
“不不不，我不是来结盟的。”王富贵解释道，“我是来推荐你们去跟谁结盟，赤水本身不参与，赤水只为了覆灭暗河而已。”
一行人听了王富贵的言论，都微微皱眉。
“你们大家长是谁，该不是也叫苏昌河吧。”小雷爷发问。
“怎么，唐大侠没告诉你们吗？”王富贵疑惑，“我们大家长，名字叫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