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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自己面前,明显有些怯场的对手,云遮阳还是有些羡慕江凌的对手,说实话,他还挺想和江凌互换对手的。
说来也巧,亮起的红点把百里辛送到了江凌对面,这可乐坏了他,在比武开始前就乐呵呵告诉云遮阳,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个皇亲的。
对于江凌的实力,云遮阳并不是很担心,虽然百里辛比他早了好几天冲开关元穴,但是他们之间凝炼真元的数量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况且,竹刀对打,也不是完全看境界的。
说实话,对于江凌进入第三轮,云遮阳倒不怎么吃惊,他知道江凌在修炼上灌注了多少心血。
真正让他吃惊的是百里辛成功晋级,这个意志薄弱,胆小懦弱的家伙,居然进入了比武的最后一轮。
“要是单凭意志,阿芒比他更合适。”云遮阳心有不忿,但一想到百里辛实打实的修炼境界,还是释然了。
年州山在最后的二十个弟子周围走动了一圈,好像要把这些弟子的脸庞牢牢记住一样。
最后,这个留着胡子的教谕向后退了几步,“这是最后一轮比武,我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以赴。”
“如果有人表现让我感到不满意,以后竹刀院的讲武科,大家练功,你就给我先倒立半个时辰,当然,不靠墙。”
等待比武开始对观众们哄然一笑,选手们一脸严肃,谁也不想得到这份“令人瞩目”的荣光。
“开始!”年州山一声令下,再一次发动了比武开始的号令,场上所有的比武弟子在那一个瞬间冲出,围观的弟子也爆发出强烈的喝彩。
可是,无论是那些充当观众的弟子,还是那些手握竹刀的选手,全部都停下来自己的动作。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竹刀院某一个角落,包括一脸严肃的年州山。
在那里,两个人手拿竹刀相对而立的人影,一个叫陈素,是在龙门峰多修炼三年的半个师兄,另一个是来昆仑游学,来自方壶山的道门子弟之一,霍星。
另一个叫做顾楠的道门子弟,此时坐在另一片空地,远离所有人的一片空地,不动不言。
流言得到了证实,但其谎言的部分也被完全戳破,霍星的确参加了比武,但是更像临时起意的选择,他也不是为了教训云遮阳,而是和一脸挑衅的陈素对打。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次对打,多半是陈素一手挑起。
只是一个打了照面,两个人迅速出刀,多数人甚至没有看清他们怎么出的手,只能看到两道残影疯狂对撞。
寻常的竹刀在他们手里对冲,发出堪比龙门峰钟声的响声,震的场上的弟子一阵心悸。
“住手!”
年州山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在弟子们惊愕的眼神中,隔开对打的两人,他轻描淡写的抓住又一次即将撞在一起的竹刀。
“砰!”
经由真元强化,硬如金铁的竹刀在年州山手中就像硬泥一样被捏爆,木屑四溅,两个年轻弟子各退几步站立。
“还不到你们对打的时候!”年州山极其生气的怒斥一声,声音里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弟子们头一次看到年教谕这样生气的模样,全部呆呆的站立,两名始作俑者却昂首挺胸,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
“啊!”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场上一百多人的目光再一次转移,看向比武的二十人所站的地方,远处坐着的阿芒和许清寒猛然站起,顾楠也微微一动。
云遮阳在疑惑中转过身,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个场景,一个即使多年以后,他还是会想起的,教会他许多事情的场景。
那是一把竹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竹刀,一把在院子里随处可见的,几乎人手一把的竹刀。
而此时,竹刀穿过江凌的胸口,刀尖在他背上带出一截染血的刀身,鲜血顺着平滑的刀身倾斜向下,滴落在竹刀院冷硬的地面,每一下都在云遮阳心里扎下一刀。
在倒地的江凌对面,站着一脸苍白的百里辛。
整个竹刀院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许清寒和阿芒已经来到云遮阳身边,他们三个的悲伤和愤怒还没有来得及弥散而出,年州山率先做出了反应。
这个干练的教谕在一瞬间就抱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江凌,等弟子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朝着西北方向腾空御剑飞去,那里坐落着道藏峰。
于此同时,三道流光从年州山手中迅速遁出,分别落在了还沉溺于震惊中,没有任何动作的云遮阳,许清寒,还有阿芒身上。
三个人身上泛起了微弱的白光,弟子们下意识的远离已经无法动弹的三人,空出一大片位置。
年州山留下是法术控制住了云遮阳的动作,但是却让他的震惊逐渐消散,汹涌的悲伤,愤怒,还有懊悔在他的胸腔里剧烈跳动,好像地牛翻身。
如果自己想之前陈素所说的那样,狠辣一些,早在入门之前的溪水边就杀了百里辛,或者冒些风险,在之前弘新馆起冲突的时候就废了他,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都是自己的错,和百里辛起了矛盾,没能立即解决,却把冲突和后果留给自己的朋友承担,还是自己昆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一股直穿心肺的悲伤在云遮阳身体内横冲直撞,搅动他的内脏,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却让他越发冷静。
这种感觉,在收养他的老乞丐死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云遮阳心里充满了杀意。
他想要挣脱年州山的法术束缚,可是却只是徒劳,场上的弟子们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说话,百里辛还站在原地,一脸的苍白和惊恐,可是,在这个皇亲的眼神深处,云遮阳却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冷漠。
就像他刚刚只是碾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臭虫一样。
一百来号弟子没有人移动,好像他们也遭受了教谕的法术一样,霍星和陈素背对众人站立,看不清表情,企图挣脱法术的许清寒和阿芒脸上是和云遮阳一样的愤怒和悲伤。
这也是云遮阳头一次在许清寒脸上看到如此的姿态。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周围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汇聚成黑暗,但是四周的一切却准确无误的在他脑海里沸腾。
竹刀院里充盈的日光,墙角四零八散立着的竹刀,围观这一切的弟子们,只是沉默,和灰色的砖墙融为一体,远处巍峨而又庄严的道藏峰半隐于云雾之间,冰冷的注视着一切的悲伤,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
所有的这一切在云遮阳眼前的黑暗中沸腾,然后爆发,燃烧,闪耀着剧烈的青光。
无名法诀又一次出现在云遮阳的脑海里,他忽然感觉自己又能够动用自己的双手了,他颤颤巍巍,极其缓慢,极度困难的抗衡着法术的束缚,一点点的举起双手。
双手指尖碰撞的瞬间,云遮阳感到自己度过了人生里最慢的一刻钟。
紧接着,就是迅速捻诀,云遮阳手指翻动,准确无误,速度极快的完成了法诀,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道士一样。
剧烈的青光在云遮阳胸口的玉扳指处爆发,除云遮阳以外的一切都凝固在这柔和而又耀眼的青光之中。
年州山留下的法术束缚就像一张薄纸一样被青光捅穿,云遮阳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他迈着平稳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个,被青光凝固住懦弱的百里辛。
在云遮阳走到离百里辛三步距离的时候,青光在一瞬间消散,就像它从来没出现一样,四周回过神来的弟子不再安静,他们疑惑,恐惧。
疑惑是因为不知道云遮阳做了什么,居然破开了年教谕留下的法术束缚,恐惧的是,刚刚远离血腥的竹刀院,又要染血。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陈素和霍星“蹭”的一下转过身,一个惊讶,另一个庄重严肃,惊讶的是霍星,庄重严肃的是陈素。
“你干了什么?”云遮阳声音平稳而有力的发出了质疑,连他自己都为自己此刻的冷静感到惊奇。
“我……我……”百里辛的双腿颤抖着,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好像刚才的惨剧只是他的无意之举,可是眼神深处那份厌恶和冷漠却越发浓重,好像在嘲讽云遮阳此刻的悲伤和愤怒。
这时候,云遮阳才发现,真正软弱的人不是百里辛,而是自己,他的温和成为了滋长百里辛阴狠的养料,是他一次次的放任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都是我的错……”云遮阳的眼神灰暗,他轻轻捡起江凌落在地上的竹刀,紧紧握在手里。
原本就避开二人的弟子们又向后退去,只留下依旧无法动弹的许清寒和阿芒两人,百里辛也颤颤巍巍地不断向后退去。
深吸一口气,云遮阳没有在意四周纷纷而起的猜测和论言,他右脚猛然发力,真元极速运转,握刀的手平稳准确,竹刀带着他愤然的杀意猛击在百里辛腹部。
这一刀迅猛十足,一刀劈的百里辛离地而起,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了过去,在他的肩头,云遮阳看到了一道微光散去。
在一个瞬间,云遮阳猛然想起一连串的事情,陈素昨夜的奇怪的话语和对江凌莫名的举动,还有竹刀院里霍星和陈素突然的对打,以及那道在比武前若隐若现的不安。
一切的一切不断涌入云遮阳的大脑,无数条细线不断交织,在他面前编织成一张名为真相的大网,可是他无暇顾及,此时的他,只有着满腔怒火等待发泄。
一刀之后,又是无数刀劈出,真元强化的竹刀打在血肉之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落地的百里辛一次次被重新打离地面,周围的弟子都惊叫万分,胆子小的,甚至已经逃离了竹刀院。
血花在云遮阳眼前飞溅,四周嘈杂的声音在他耳中变得喧哗十足,但他不为所动,依旧不停的挥刀,力道一次比一次大。
“啪嗒。”竹刀随着又一次挥刀而断裂,百里辛残破的身躯沉沉的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粘稠的鲜血随着他的掉落不断流出。
云遮阳后退一步,抬头望向天空,只觉得今日的太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