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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允淇百般无聊地拿着遥控器,一台一台地转着电视看;按了十分钟,还是找不出一台好看的电视节目,她不禁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方允淇的第一百声哀声叹气,终于成功地将雷贯的视线由汽车杂志拉到她身上。他放下手中的杂志,双手抱胸地凝睇着她。
“怎么了?公主对皇宫的招待感到不满意吗?”
方允淇嘟着嘴挑衅地瞪着他。
“我不是住在皇宫,而是住在监狱!你这个尽责的典狱长将我管理得很好,我连一步都跨不出这个大门!”
“你是在抱怨娱乐休闲不够?你该明白,我没有义务要娱乐取悦你!如果你感到不耐烦,就祈祷尤里斯那帮人尽快落网,还给你、我一个自由吧!”
“我知道你没有义务要娱乐我,可是你们把一个人关在一间小房子里整整十天,完全不让她见见外面的天日,这也未免太不人道了吧?就算是真的犯人,也该有这项基本的人权呀!”
十天!方允淇被困在这个狭小的鸽子笼里已经十天了!这个转来转去就这么一丁点大的地方,她早就待得快发疯了!
试想一个人一逃邺十四个小时,十天两百四十个小时,看的全是同样一个不会改变的景,所有带来能翻、能看的东西她全翻烂了!一台电视机更是从早开到晚,再有趣的节目连看了十天也会腻!现在她竟然无聊到连“莒光日”这种军教节目也在看,真是闷得她快发狂了!
“那你想怎么样?”
方允淇以为雷贯这么问,就表示出走(出去走走)有望了,所以兴奋地挨近他说:“我想出去走走!”她从厨房的窗口看到屋旁的山丘那边有一条小溪,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基于安全的考虑,你这项要求我不能答应!尤里斯那帮人很可能已经发现你没有死,甚至可能已经找上门来了。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我快闷疯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干脆把我杀了好了!我宁愿死,也不要在这里坐牢!快杀了我算了!”方允淇本来不是有意撒娇,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脾气一发起来就不可收拾。她边哭边喊,还边跺脚,企图用眼泪把雷贯淹死。
“你你别哭嘛!不不要哭了!”雷贯焦急得手心都冒汗了。没想—到十几年没和女孩子接触,她们撒泼的本领仍然没变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
可是天知道,他雷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一套!他极害怕女人的眼泪。
“好好!你要出去是不是?我陪你出去就是了!可是你要乖乖听话,不可以待太久,知道吗?”雷贯竖起白旗投降。
“好!”方允淇见达到目的,马上抹去眼泪,开开心心地回答。
雷贯走进卧室打开自己的行李袋,拿出一件深蓝色的防弹背心递给方允淇。
“穿上再出去!”
方允淇听话地穿上这件太过宽大的防弹背心,却发现雷贯的外衣上空无一物,他并没有像她一样穿上防弹背心。
“你为什么不穿呢?穿上不是比较安全吗?”
雷贯贴在窗前,犀利的眼睛冷静地观察四周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说:“防弹背心只有一件,而我并不需要!”
方允淇一听,满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如果只是因为她想散步,就使得雷贯陷入危险的话,这个步她宁愿不散了。
“呃我想我不”
她正想说她不想出去的时候,雷贯已经将大门打开一条缝催促道:“快点!趁现在四下无人,我们快去快回!”
方允淇也只有听话地跟在他身后,飞快地走出这扇将她囚禁了十天的“牢门”
雷贯将方允淇护在身边,一路走到了河边。他一双锐利的鹰眸仍机警地打探四周的动静,一只手放在枪上,以防随时有突发情况发生。
唯有在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方允淇才能确实感受到雷贯是一名警察的事实。瞧这时候的他,满脸严肃、全身紧绷,一点都不像平日那个任她撒娇耍赖一下就可以达到目的的可怜虫。
她将鞋子脱掉,把脚浸到冰冰凉凉的溪水里,巧笑嫣然地对雷贯说:“你放轻松一点嘛!如果他们真的发现我没死,应该会先到我家去找人呀!可是你们守在那里的伙伴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现吗?可见他们一定还没发现我没有死,说不定等到你们破了案,他们都还没发现也不一定呢!”
他那副“小心匪谍就在你身边”的模样,真叫她连游玩的兴致都没有了。
听了她的话,雷贯虽然仍然维持原姿势没变,但是神经明显地松驰了下来。此时正好一阵微风迎面拂来,让人一身的暑气全部随风散去
的确!在屋里闷了十天之后,这种新鲜凉爽的空气,真是宛若一贴仙葯,足以令人去烦解忧。
过了一会儿,雷贯催促道:“我们可以进屋去了。”
“喂!我们出来还不到十分钟耶!”方允淇忿忿不平地指着她的手表。好不容易才能出来喘口气,却又要马上回到那所监狱里去,她才不愿意呢!
“你答应要听话的!”
“那也要有道理的话才听嘛!难不成你叫我去死,我就真的听话去死呀?”方允淇又开始耍赖。
“我不会叫你去死,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的生命安全!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生命的危险!”雷贯一本正经地解释。
经他这么一说,方允淇才想到他不像她穿了防弹衣。若是那帮坏蛋真的杀来,只怕最危险的人还是雷贯。一想到这点,她就没有心情再玩下去了。
她很在乎雷贯,不希望他为了她而受伤。
“好吧!我们回去了。”方允淇穿上拖鞋,不情愿地走到雷贯身旁。
雷贯纳闷地扬起眉毛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肯听话了?不过肯听话是最好的,他可不想拿她的生命和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会有机会的!等你躲过这一劫,将来多得是游山玩水的机会。”他不自觉地轻声安慰。
“希望能够有那么一天!”方允淇的语气不再是嘲讽,而是虔心地祈祷。虽然今天自己的境况令人怨怼,可是雷贯又何尝不是无辜的?他因为自己的缘故,必须面对死神的挑战、和死神搏斗,她又怎能毫无所觉?
至少让她知道有个人正陪着自己同生共死,那种安心的感觉,安抚了她动荡不安的心
十天相处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不知不觉和雷贯紧紧相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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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双溪,方家大宅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罢从冰箱补给粮食回来的夏承宇,警戒地看着自己十一天来合作的伙伴白谌;后者正靠在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似乎在搜寻什么。
“刚才从监视器里看到前面的树丛晃动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谌虽然淡谈地回答,可是他紧绷的神经却告诉夏承宇,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他们当初为了安全起见,将这间宅子里上至主人、下至仆人全部撤走;然后利用这间宅子当诱饵,引诱那些企图暗杀方允淇的笨老鼠入瓮。
他们在方家大宅前后不知装置了多少监视器,由早晚两班特勤组人员轮流监视着,可以一逃邺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掌控大宅前后方发生的动静。
可是十天下来,他们日夜不断地监视,却从来没有任何状况发生过;就在他们开始怀疑设下的这个陷阱是否有效时,却传来了一丝风吹草动。
夏承宇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快地贴近房间里那一大面落地窗,将窗帘拂开了一条小缝,小心地探出头四处察看着。
现在他们除了主卧房和方允淇的房间故意开着灯外,其它的地方都不敢开灯,以免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度过了十个没有灯光的夜晚,因此他们在黑夜里的视觉已经训练得特别敏锐了。
“喂,小老鼠上勾了!”
他用下巴努努庭院里一个幽暗的树丛,只见两个男人身穿黑色夜行衣,正沿着围墙像蛇一样蠕蠕爬行。依身形看起采,是两个身形壮硕的外国人没错!
白谌也同时看见了。他一撇嘴角,掏出口袋里的枪,迅速掩身下楼。
“唉!每次都先溜。”
夏承宇叹了口气走到对面房间,叫醒正在休息的另外两个伙伴,要他们起身接手,然后马上追出去“捕鼠计划”要开始喽!
白谌隐身在树丛浓密处暗中监视那两个入侵者的一举一动,片刻之后他赫然发现,那两人竟然是在牵炸弹的引线,他们居然心狠手辣地想把整座宅子给炸掉!
看来他得尽快行动!若再迟个几分钟,他们几个可能都得给这座宅子做陪葬啦!
他回头对刚赶来接应的夏承宇比个手势,要他先绕到那两人的后面去,断了他们的退路。
夏承宇也不啰唆,略点一下头,便轻巧地往后退去;在紧要关头的时候,他一向是非常严肃的。
白谌站在原地不动,冷眼看着那两个家伙牵着引线、慢慢朝他这个方向匍匐而来
那两名黑衣男子向前爬行了一会儿,带头那一个忽然停顿下来。他似乎隐隐嗅出空气中那股不寻常的气息,连忙掏出打火机准备先下手为强;但还来不及点燃引线,就被人一脚狠狠地踩在手上。他痛得哀号一声,打火机马上掉落到地上。
白谌利落地掏枪抵着他的前额,冷冷低喝:“别动!警察!”当然他说的是英文。
那两个黑道分子大吃一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其中那个被他用枪指着前额的家伙,根本连动也不敢动。
另外一个人则是逮到机会就掏枪准备还击;他才刚把枪自口袋掏出,马上就被人从后方一脚踢开。他还妄想做困兽之斗,一个冰冷的金属马上抵着他的后脑勺。
“请你千万别乱动!否则我一紧张,可能会‘不小心’把子弹弹到你的脑袋里去,那就不好意思了!”来人温柔地用英文劝说。
他举高双手缓缓转过头,只看到一个面貌俊美的东方人正优雅地站在他的背后,笑眯眯地用枪指着他的脑袋;那愉悦的神情和客气的言辞,仿佛他是来邀他喝茶,而不是来抓他去蹲铁牢的。
“承宇,把他们绑起来带回警局侦讯!”白谌押着另一个人走过采,把那坏蛋刚才被踢掉的枪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ok!”夏承宇轻松地咧嘴一笑,以更谦卑的语气对那个被他用枪指着脑袋的家伙说:“真的很不好意思!临时订不到五星级的饭店,只好请你们先暂时委屈一下,到敝局歇息歇息好吗?”
那个被捕的外国黑道分子,怪异地看着这个押着他的台湾警察,奇怪他为什么不像其他刑警一样抓到人就先痛扁一顿,打得他没力气逃跑,再将他一脚踹进车子里带回警局侦办呢?
不过他并不觉得庆幸,因为他那甜蜜的笑容反而更让他有种将陷入某种阴谋诡计的感觉,比起那种不知将被人如何算计的痛苦,他宁愿选择被人痛扁一顿。
“打我吧!快打我吧!你别以为对我客气,我就会中你的诡计、听你的话!我不会被你收买的!”他不停地叫嚣着。
夏承宇掏掏耳朵,看着白谌喜出望外地问:“你看我是不是听错了?这位先生恳求我打他?”
白谌认识夏承宇这个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绝对清楚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将手中的人犯押往停车的地方,一面淡漠地说:“快打吧!打完了好上路!”
夏承宇开心地说:“恭敬不如从命!”
接着,白谌的背后马上传来阵阵噼哩啪啦的拳脚声和一声声惨叫的袁号声。
那个被打的倒楣鬼在心里不停地暗骂自己:优雅?客气?刚才他是瞎了什么狗眼才会这么想?瞧瞧他打人的那股蛮劲哎哟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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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的第十二天下午,雷贯接到白谌打来的电话,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撒的网昨晚捕到两条小鱼了。”
“真的?”雷贯一听连忙坐正身子,拿起遥控将电视机的声音转小:“结果怎么样?”
“他们起先什么也不肯说,但是经过承宇的一番‘劝导’之后,两个人都乖乖地招了。”
不用白谌解释,雷贯也知道夏承宇是如何“劝导”那些迷途羔羊改过向善的。
他会不计恶臭地脱掉你的鞋袜,然后用一裉公鸡的长羽毛伺候你,包管你笑得恨不得马上断气!
或者,他会好心地请你喝一杯掺有泻葯的啤酒,然后将那上了锁的厕所钥匙拿到你的面前摇晃
总之,看过他的整人绝招之后,他们都很庆幸自己是他的伙伴,而不是他的死对头!
“那其他人呢?尤里斯有没有消息?”
“他们两人都说从未见过尤里斯,可能是尤里斯手下的手下。国际刑警组织早就派出大批人马去追捕尤里斯,但是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下落。不过昨天抓到的那两个人,倒是供出他们的老大也来了台湾,可能是尤里斯的手下那个叫‘罗宾’的家伙,小皮和瀚文已经带人去抓了。”
“有把握吗?”不是雷贯存心看轻自己的伙伴,而是那帮人狡猾奸诈又心狠手辣。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他们事先规划过,应该可以顺利地手到擒来。”
“真希望尤里斯那帮人快点滚出来自首算了!整天困在这个小地方,真该死地教人发疯!”雷贯不耐地咒骂。
“你的被保护人怎么样了?”
白谌的声音里再次出现令雷贯怀疑的笑意,该不会是他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吧?还是他们发现他跟方允淇同睡一房的事了?
不!不可能!除了刚来的第二天早上夏承宇来过之外,其它时间都没人再来过这里;而他和方允淇当然不可能告诉别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或许白谌只是基于对她的关心才问的吧!雷贯想。
“她很好,目前一切都很安全。”
“是吗?各方面都是?”
镑方面?哪方面?
雷贯皱起了两道粗浓的眉毛,被白谌搞得一头雾水!依他看来,白谌若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就是被那个疯疯颠颠的夏承宇感染,胡言乱语起来了!
“对!她各方面都很安全!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那她晚上有没有乱踢被子?”
“没有,她都睡得很”雷贯突然瞪大了眼,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套出话来了。
他他们果然知道了!天哪!
电话那头传来难得听到的爽朗笑声,更是让雷贯的怒气有如火上加油一般的旺盛!
他恼怒地狂吼:“我要宰了夏承字”!”
“这点我倒是不介意,但是好歹也等逮到黑枪大王再说吧!再联络了!哈哈哈哈”白谌很难得笑得这么快活,但只要一想到雷赏别别扭扭地和那个女孩从早到晚大眼瞪小眼的模样,他就不禁想发噱。
“是谁打来的电话呀?”
方允淇在房间里,隔着一道门都还能听到雷贯在外面大吼大叫说要宰了夏承宇,吓得她连忙跑出来一探究竟
雷贯眯着眼睛瞪着方允淇,立即将满腔怒火转移到她身上。其实真要归咎起来,这个笨女人才是始作俑者,害他成为被同事嘲笑的罪魁祸首!
他一言不发地大跨步走进两人“同居”的卧房,将她摺叠好放在床上的被子、枕头,还有她的“棉被哥哥”一把抱起来,统统丢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去。
“喂你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的被子丢到这里来?”方允淇跟在他的身后大呼小叫。
“我不准你再和我睡同一个房间了!”雷贯硬声命令道。
“为什么?”方允淇纳闷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睡了?”
“因为那是不对的!你是女人、我是男人,非亲非故的,男女怎么可以随便睡在一起?”
“可是我们已经睡在一起十几天了,现在才说这些不是太晚了吗?”
雷贯头疼得简直快裂开了!为什么他说什么她都听不懂?他们有“代沟”是不是?
“好!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吧?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因为和你睡在一起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会觉得很丢脸,你知不知道?很丢脸!”雷贯已经懊恼得不知道自己在嚷些什么了。
“丢脸?和我睡在一起让你觉得很丢脸?”方允淇仿佛受到重大打击似的低下头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
她寻寻觅觅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这个时候遇到雷贯。他轻而易举地让她那慌张惶恐的心灵平静下来,不再害怕恐惧;有他在身边让她觉得好放心、好可靠,似乎世间所有的危险苦难都有他为她挡着
她原以为遇到了生命中注定伴她一生的人,谁知道,他竟然说和她同睡一房让他觉得丢脸!
“对!所以你不要再半夜跑来敲门,我不会再心软了!”雷贯狠下心不去看她那盈着泪珠的眸子,转头走进他的房间“碰”的一声关上房门。
方允淇轻轻闭上眼,任满眶泪水静静滑落在脸庞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竟爱上了雷贯!
以前她曾戏说过:只要能让她尝试到那种真心爱人的滋味,哪怕只是单恋也无所谓!
现在她得偿所愿地尝到了;可是这种滋味,为何是那么告、那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