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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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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棒日早上,兰日初在电梯口拦截刚进公司的上司,当着办公室里其他人的面提出请求。“现在。”

    莫危早料到她会有这举动,她想必气炸了。

    “向秘书,等会儿先送两杯红茶进来,三十分钟后再进来做例行报告。”

    一进专属办公室,他悠哉地晃到办公桌边,扔下公事包、脱下外套挂好,解开领带顺气,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坐上自己的位子。

    “什么事可以让你一早就急着和我独处?”

    “你还敢问我!明明就是你先起头的,你给我装蒜?”兰日初一开始勉强维持的端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若非顾及莫危浑身是伤,她准头早招呼过去了。

    “条件是你弟提的,我顶多算是从犯,有资格申请减刑。”

    “你不是最爱等吗?昨天怎就不见你有任何考虑迹象?你和月洛谈得那么勤快,怎么就没人来问我同不同意?甚至还将我驱离现场?这明明就是我的事,我才是当事人哪!”

    她骂得口沫横飞,手一挥扫落桌上不少办公用品。

    莫危眼明手快地抢救起茶杯,避免重要文件遭到波及。

    啧啧,日初越来越泼辣了,和记忆里那听话的小女生越差越远喽!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只要和你这头色猪扯上关系的通通都不好!”啪喳,这是铅笔被折断的声音。

    “我以为你还挺怀念我的,毕竟那天在饭店、以及这几天你的表现似乎都是这样。”

    不说还好,经他这一说,兰日初的自律神经当场绷断。

    只见她举起食指,调整高度到与某人鼻梁连成一条线,随后张开樱桃小口--

    “你是笨蛋还是白痴?不,你根本就是猪头加三级,自以为是的下三滥低能无赖,唯我独尊的自大独裁蠢沙猪,社会的腐蛆、国家的蛀虫、民族的老鼠屎”

    一口气骂了好长一串,她伸手抢过莫危端在手上的红茶顺气。

    去她的淑女气质、端庄典雅!她最缺乏就是这类东西。

    外边那群见色眼开的雄性生物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的真性格,才会迷她迷得团团转,绕着她猛流口水献殷勤,想想实在可悲得紧。

    “可是这个废物有办法满足你对金钱的正向追求。”他吶吶地反驳。

    竟然说他是社会的腐蛆、国家的蛀虫?他的风评明明一向优良到没话说,仕颿每年花在公益上的钱都定以令政府汗颜了。

    茶喝够了,喉咙又湿润了,她不理会他,继续发泄她的愤恨不平。

    “我问你,当初你在合约里说得那么清楚,说我不可以对你存有任何感情企图,说五年后银货两讫、一拍两散;我都照做了,一拍两散散得有够彻底,你又为什么要在事后说你后悔,说你不想要我离开?你真当我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吗?还是你那晚吃得不够饱,想要原厂送货到府继续享用?”

    “我没有,只能说,思念总在分手后。”

    “你有,你就是有!反正你一向最奉行沙文主义,我的意见与感受你从不关心,你只关心你自己!”

    显然兰日初已进入目无“尊长”的地步,她哪里管眼前是自个儿上司抑或路人甲乙丙,咆哮声连实木门板都隔绝不了。

    助理二人组贴在门板上拚命拉长耳朵,期望听到更劲爆的交谈。

    “咳嗯。”轻微咳嗽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尴尬地将黏在门板上的头颅收回,两人干笑地缓慢转过身。

    人的劣根性果真是够强劲,经历过那么多次“难以忘怀”的人生经验,助理二人组早就看开了。

    人生嘛!一波三折总是难免的,大家一起含泪接招吧!

    “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招吗?”

    向怀远嗤笑一声,出手拨开两只碍事的兔崽子,举起拎着的玻璃杯贴近门板。“闪开,要听也是我先听,你们哪边凉快哪边闪!”

    “”助理二人组无言以对。

    这种人究竟是怎么和总裁成为交心朋友的?

    相较于外头的静默,一门之隔,里头的轰烈指控依然未歇。

    其实真要追根究底,无论是莫危的蛮横不讲理,或是兰月洛的擅作主张,这整件事并没有一个人做错,大家不过都只是在替自己的目标努力。

    兰日初不满男女之间的感情被用契约规范、被两个男人摊在桌上衡量,那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商品。

    她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惠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以稍微透露一点我的罪状好让我上诉吗?”莫危一派正经地请教。

    “你只会用契约绑住我,只会用命令句对我说话,只会要求我配合你的欲望,只会在厨房门口等我上菜自己却不帮忙端,只会坐在椅子上开口吩咐我送茶送咖啡送水果,只会放我一个人出去买菜都不帮我提”

    他端着红茶僵立原地,感觉到自己额头瞬间冒出许多条黑线。

    歇斯底里的女人最刺激不得,他乖乖站着让她骂到爽总行吧?

    “我讨厌你总趁我第一节有课的前一天彻夜狂欢。”

    是是是,他禽兽,他畜生,只懂贪欢逞欲欢,不知民问疾苦。

    不过话说回来,那滋味真是赞爆了,百尝不厌。

    “你还利用我处理鱼肉时在厨房鱼肉我,又不顺手把水笼头关掉。”

    是是是,他浪费、他奢侈,台湾缺水全是他一人造成的,他只顾眼前小利不替未来大局着想。

    可也实在不能怪他,那种紧要关头谁会记得水龙头是开的还是关的?

    “你每次兴致来要办事衣服都边走边脱,事后还要我去一件件捡回来,你就只会一脚踩过当作没看到。”

    无言,女人真的很会记仇。

    “好吧!我承认,我还真的挺禽兽的。”不过也挺懂得享受。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是只饱暖思淫欲、满脑黄色废料,集天下无耻于一身的大禽兽,兽面兽行之程度变态到人神共愤。”呜,话说太多,口又渴了。

    兰日初再度出手夺取另一杯幸存的红茶润喉。

    奇怪,她平常有那么压抑吗?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话?

    懊不会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有感而发吧?

    “你说的通通都对,我是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我只为自己设想,而我也从不做愧对自己的事。在这里我愿意为我之前所有任何令你不愉快的行为向你道歉。但针对这次和你弟未经你同意擅自作的约定,我不道歉,绝不。”

    “你说什么?”她的嗓音瞬间拔高八度。

    “我说,日初,让我们重新来过。”

    “我不要,我干么自找罪受?我的大好青春才刚开始,外头多得是排队等我点头的男人,不缺你一个。”虽然自她又和莫危扯在一起后,就对外头那些有为青年兴致缺缺。不过前辈都说人生要多尝试,她的本钱又不差,有得是那个命跑给人追。

    “我保证,这次你会尝到爱情的味道。”

    “我不要你的保证,你的信用早就破产了。”莫危违约的次数与手法多到让她不敢恭维。

    与虎谋皮,她的下场必定是虚弱到三天下不了床,成为众人笑柄。

    好吧!莫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还挺小人的。

    “我找律师当面处理,你觉得如何?”

    “鬼才相信你请的律师是公正的,省省律师费吧!”吕律师,不是我要怀疑你的人格,实在是你老板做人太失败,要怪就怪他吧!

    “你弟行了吧?不然换作你那有点蠢的室友也成。”

    “不要。”兰日初开始拿乔了。

    虽然她因无从比较所以对他那方面还挺满意的,不过要叫她回去供他压榨,哼哼,请多拿出实际点的诚意来。

    “登报发表声明?”

    “去你的登报发表声明,我回去抄家伙砸你办公室。”

    “那,签张支票聊表诚意?”

    “你若敢签,隔天我就直接上飞机投奔美国。”

    “我看你还是直接将答应交往的条件列一列,我处理起来会比较有头绪。”

    从不轻言放弃的莫危终于选择放弃,他投降、他阵亡了。

    做人难,做小人更难,自食恶果还真不是普通的要命。

    “我讨厌合约,你要敢拿合约我就用钢笔插你鼻孔。”

    “女生太暴力是会惹人嫌的喔!”他忍不住怀念起以前她柔嫩嫩的,最适合压榨用。

    脑中接下来自动飘过许多令惹人回味的缠绵场面。

    “嗯?”她杏眸一瞪,某人立即见风转舵。

    “好好好,不签就不签,找天与你弟一起谈谈就好。”

    “以后你要等我话说完了才能发表意见。”逮到机会,她决定狠狠替过去的自己出一口鸟气。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会等你讲到口渴拿水给你喝。”

    “我讨厌在车上做,那里位子好小。”

    “好好好,我下次换台大一点的车噢不,我是说下次我会慎选地点。”

    “我喜欢现在的上班生活,你不准乱给我放风声。”

    “好好好,我绝对不会乱放风声。”但是他会叫向怀远去放。

    “我要和夕筑住,你别指望我会到你家过夜。”

    “好好好,你高兴住哪就住哪,我不介意。”山不转路转,他也可以在她家过夜,不必太计较、不用太计较。

    “最后,我发誓、我坚持、我绝对要--谈、恋、爱。”

    “好好好”耶?他们不是正在进行式吗?

    她的结语让莫危好生疑惑、

    看见他的疑惑,兰日初好心向他解释。

    “谈恋爱必须包含正常的约会,严禁跳过一垒二垒三垒直接奔回本垒。我是不反对上高级餐厅,前提是那家餐厅的菜要比我做的好吃。你可以不用接我上下班,若你坚持要来我也不反对,别太明目张胆我都可以接受。我拒绝你在公司单方面使用特权,主要理由是不希望自己的工作量因你的自作多情而锐减。我更加不介意你向外寻求发展,毕竟我并不希望自己因房事太过频繁而过劳死,且你必须在事前做好足够的安全措施,目前我尚无生育的打算。以上六项为基本诉求,其他追加条件待补。”

    这回她没有说到岔气。

    结果是,她所提的六大项意见经过兰月洛稍做修正与追加,扩充整理成三十点后打成合约经吕律师见证签字,合约生效,两人正式往恋爱之路迈进。

    兰月洛则在观察了三星期,同样挂了好几十通老头求他归队的越洋电话后,给莫危打个八十分以兹鼓励。

    一切看来似乎都还挺令人满意,只除两件严重干扰人睡眠的事之外。

    其一是针对童某人--

    “不,别再吵了!再吵我就要要抓狂了!”自兰月洛离开后,历经了一整个星期的抱头难眠,童夕筑决定向室友提出严正警告。

    “兰日初,我郑重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每晚叫得那么卖力,你就给我打包滚去姓莫的家睡,不要待在这扰人清眠。”顶着一双熊猫眼,她骂人的语气无比愤慨。

    人在睡眠缺乏时脾气不好是可以被原谅的,与美味餐点相比,此刻的童夕筑只想睡场好觉。

    从没被她骂过的兰日初,惭愧地低头反省三秒钟。

    没办法,月洛待在台湾时莫危一点好处都没沾到。大魔王前脚刚踏出国境,真小人马上挟庆祝之名行偷腥之实,夜夜抓准时机潜进她房间,让她那张一个人睡稍嫌空旷的单人床一下子变得很拥挤,却也很温暖。

    “沉默无效,给我叫那只野兽夜半不要乱发情,小心我告他噪音污染。”

    “你又告不赢他”兰日初很小声的嘀咕。

    唉!晚上没睡好的又不只她一人,她也是受害音啊!

    她边在心里怨叹边回应室友的指责,罪魁祸首的喇叭声陡然于楼下响起。

    “抱歉,我的交通车来了,你要不要自己下来跟他说?”

    “兰日初,你想害我被炒鱿鱼麻烦直说就好,不用这么客气!”童夕筑真想抓头发尖叫。

    她不过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招牌砸下来就可以压死一堆的上班女郎,何德何能有这荣幸与莫大金龟的亲亲女友同吃同住,外加分享他们的激情时刻?

    “有我在,你被炒鱿鱼的机率是负一千好吗?”

    叭!等不到人的莫危再次鸣起喇叭,兰日初抓起皮包从椅上跳起。

    “不和你讲了,再不下去我今天上班肯定迟到。”开玩笑,上次她不过因操劳过度而比莫危晚进公司几分钟,莫危就把她拖进休息室里“教训”了一顿。

    结果害得那天她一整个上午不敢出去,理由是部分衣物因某人的猴急惨遭破坏,只能龟缩在休息室里等向怀远请人送衣服进来让她替换。

    包可恶的是,莫危竟然于事后坚称他没有犯规,他和月洛签订的条约里并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老板不可以“教训”员工。

    为此他的信用度继续向下探,朝负两千迈进。

    以跑百米的速度消失在门口,临上车前,兰日初确信自己有听到童夕筑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上头那家伙在鬼叫个什么劲?”

    虽然明知说了等于没说,但她还是决定转告他尖叫声的由来。

    “夕筑说我们晚上太吵了,害她都睡不好。”

    “谁叫她不戴耳塞。”千错万错,错的永远不是他。

    “可是最近我晚上也睡不好耶,我看我也去买副耳塞。不不不,我想还是将某人锁在门外好了,这样既可让夕筑耳根清静,我也可以安眠。”

    “你想得美。”

    睡不饱的情况仍旧持续,童夕筑只好自立救济,赶在体力耗尽前连夜打包,将兰日初与行李一同扔上莫危的车,噙笑挥手送走噪音制造者。

    日初上班打盹无所谓,她上班打瞌睡可就完蛋大吉。

    为了自己的饭碗,日初吾友,你就慷慨捐躯吧!

    阿门。

    而其二,则是针对兰某人--

    兰日初被扫地出门,最高兴的无非是捡到便宜的莫危。

    搬进熟悉的豪宅,她悲哀地意识到--她是真的别想睡觉了。

    “你赖皮”彻夜巫山云雨后,女子娇弱无力的呢哝软语,最容易激起尚未完全餍足的男性兽欲。

    “乖,再一次就好了,这次做完保证让你睡到自然醒。”雄风又起的莫危嘿嘿笑着,放任双手在她娇躯上恣意游走,尽情掠取她的美好。

    “才怪”她累到没力气同他争辩,用着残存的精神思考着是否要在上班时间昏倒,好让她知道自己让她多操劳。

    呜嗯啊呼

    她就这样在低吟中睡去,独留身上的男人愕然的不知该进还是该出。

    几经思考,算了,半途而废是办事最槽的态度,他岂能养成不良习惯?

    继续奋战吧!

    呼

    好梦,总是留人睡。

    不意外地,隔天早上,兰日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将莫危殴打了一顿。

    然后,因为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动作,两人又再度干柴烈火起来,七手八脚扒掉才刚套上没几分钟的衣服,滚啊宾的又从厨房滚回离开不到半小时的大床,在上面度过她搬进莫宅的第一个周末。

    上班在一起,下班在一起;白天在一起,夜晚在一起;周末在一起,非周末在一起一旦跨过某道心结,阻力即成助力,两人的感情值皆以惊人倍数成长。

    而两人的这段办公室恋情,也因过度亲密而曝光。

    其中可能也要归功于有人私下纵火。

    总之“总裁和兰特助甜蜜交往中”的消息迅速在集团里扩散,公司里,没追上大美人的男人暗自饮泪啜泣,没钓上大金龟的女人个个惋惜跺脚。

    怎么会这样?兰日初不是才进集团两个月吗?怎么动作这么快?

    人事部传出消息,前些日子来公司指名要见莫危的男子是兰特助的弟弟。兰月洛的身分一经公开,兰日初与莫危的关系匪夷所思之程度便更上一层楼。

    试想一个小员工的弟弟,怎能轻松获得总裁大人允许,直赴二十六楼?

    谜啊!这一切都是谜!

    与这一片呼天抢地相较,最早知情的二十六楼相对地气氛一片祥和。

    “总裁会不会太猛了点?瞧兰特助最近上班看起来都好无力,准是精力都在晚上被总裁给榨干了。”秘书助理b眼带同情地瞄向趴在桌上打盹的兰日初。

    “难道你忘了那天我们都听见了些什么?”

    “原来总裁和兰特助认识这么久了,还曾住在一起五年耶!”

    “是啊!真不敢相信兰特助竟肯为弟弟牺牲到那种地步。”

    “听说她弟弟在美国可是个炙手可热的研究人员,月收入是咱们两人的薪水加起来,单位改用美金计算。”

    “啧啧,难怪总裁把兰特助看得那么紧,原来是怕她投奔美国。”

    “啧啧,依我看,距离改口喊兰特助总裁夫人的日子,似乎也不远了。”

    “没错没错。”

    --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当整栋公司里男员工逐渐从心碎中重拾把妹力量,女员工将金龟排行榜第一名让给总经理时,台北另一头某高级精品店里,流言的女主角正试图说服男主角不要花那么多钱买衣服。

    “莫危,够了,我一辈子都穿不了这么多衣服。”套装也就算了,更别提那些要价好几万的礼服,莫危刷卡的狠劲直叫兰日初不敢恭维。

    究竟需要买衣服的是她还是他?

    钱多也不是这样花的,楼下超商的进口食材都比这些布料有价值。

    “这不算什么,你没看见刚刚走出去的那位小姐,她手上提的可是我们的两倍有余。”莫危到现在都还觉得兰日初把钱看得太严重,一点也不懂得花钱买享受,买欲望。

    这是不对的,他不过是在教她另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可是,我又不会一天到晚出去交际应酬,那么多衣服摆着也是浪费。”换成蔬果鱼肉该有多好,她最近想尝试做墨西哥菜。

    嗯!再搭配一杯龙舌兰酒或许会更不错。

    “正好相反,你以后多得是机会出去应酬,何况别人都说女人的衣柜总是少一件衣眼,反正你就买吧,我们不差这一点钱。”

    “这叫一点钱?”她一手揪住某件衣服上的标价牌,一手拉他的领带强迫他的俊颜接近那一串数字“你给我看清楚,这是几位数?嗯?”

    妈啊!她肯定会成为第一个被东西标价吓到软脚的“跪”妇。

    “唉,这种数字,我随便签个合约都不只。”

    “你”她话才刚出口就被莫危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借机倾身偷个吻,他拐到外边讲电话,临走前不忘交代宙员替兰日初多挑几套衣服。

    被留在店里的兰日初则打发掉尽责地要上前招呼的店员,一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目录,一点购物的欲望也唤不醒。

    如果她真的和莫危在一起,该不会常要这样打发时间吧?

    好悲哀的感觉。

    “哟!我还道是谁呢,这不是我那天生劳碌命的日初姐姐吗?怎么有空在这里喝茶看目录?你的助学贷款搞定了吗?”

    一道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兰日初将秀颜自目录唯美的照片上移开片刻,仰头看见一个应该已经没有关联的亲人--兰巧卉。

    噢!妈妈咪啊!她当自己在演国剧吗?纷厚得可以吓坏路人,加上那高八度的音调,兰日初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国家剧院。

    “我在银行里的钱尚足以支付我的大学学费,并没有必要申请助学贷款。”她望着一身华丽打扮的继妹,觉得身为大学生的她,好像穿得太成熟了、也太奢侈了点。

    看上去比荡妇卡门还有架式。

    “你也是来买衣服的吗?”

    “废话,来这里不买衣服还能做啥?”谨遵母亲教诲,顺利钓中只金龟的兰巧辉粕跩了,扬了扬手中对方给的金卡,一副有钱人才有的阔气模样。

    “阿姨给你的?”兰日初怀疑里头会不会是自己贡献的那五百万?

    “当然不。我长得这么天生丽质,随便钓都有男人愿意上钩。”兰巧卉斜眼瞄了瞄仅着衣着普通的兰日初,嘴边扬起讥笑。

    她就不信姐姐能有几个钱到这儿买衣服,大抵只有翻目录解渴的份。

    “那女人将你洗脑洗得真彻底。”兰日初小小声地对自己说。

    没听见她低语的兰巧卉以为她低头是在惭愧比不上自己,遂继续她的刻薄问候。“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买得起这儿的东西吗?”

    “抱歉,我想我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说得好听,买不起明说就好,何必窝在这里浪费别人的茶?出去别和别人说我们有关系,毕竟我的未婚夫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丢不起你这个脸。”

    她也不想说好吗?兰日初真想给她几个白眼。

    算了,在这种店里并不适合降低自己品味,当是狗在吠便行了。

    “我想也是,那你慢慢挑,我不待在这碍你眼行吧?”兰日初优稚地阖上目录起身,自店员手中接过数个提袋。经理恭敬地迎上前去,陪笑着询问是否有招待不周之处。

    她笑苦摇摇头,当着兰巧卉惊讶的面,让经理领着一干店员送出了大门。

    她再也受不了巧卉身上的香水味了!难道她是将整瓶香奈儿五号都往身上泼不成?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效果?

    拉着在门口不远处还在讲电话的莫危远离,她满脑子只想赶紧离令人作呕的兰巧卉远一点。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都对这号人物没多少好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接过她手中的提袋,草草结束通话的莫危低头询问。

    难道是店员不小心亮出标价牌吓到她吗?

    “没,里面突然来了只疯狗,我不想成为标的所以才出来找你。”

    “什么?”

    “没什么。其实,根据我这段日子的亲身体会,就整体而言你还满不错的,除了精力过剩外,沙文主义倒是收敛不少,足以配称孺子可教也。”

    “你刚刚在里面究竟遇见了谁?”他被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给搞迷糊了。

    “抢走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的某人。”

    他想了一下,没多久就想起来了。“不会吧?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据说她钓上了一位金主,不知后天晚宴上会不会又撞见她这可是我第一次以你女伴的身分参加宴会,为了能有个美好回忆,希望她可以换别的牌子的香水用用,别再用香奈儿五号了。”

    --

    两天后的璀璨夜晚,兰家姐妹很不如兰日初愿的再次碰头。

    而这次兰巧卉改用poison香水,可效果还是一样的槽糕。

    “哟!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莫危正被商业人士包围,深陷大头头圈,兰日初此际落单一人,兰巧卉并不知道她的男伴是谁,她独自一人接近这个继姐,准备大大讽刺她一番。

    “说实在的,能在这种地方看见你可真令我惊讶。”

    “你都可以进来,我为什么就不行?”

    “啧!你该不会也去捞只金龟当靠山?告诉我是谁没关系,说不定我还可以要我男人多关照关照他。”

    莫危会需要人家关照吗?

    兰日初不得不承认这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的程度没你那么高超,我顶多知道莫总裁算是个还不错的男人而已,至于他需不需要关照我就不清楚了。”

    她企图虚应故事,可事与愿违,兰巧卉存心和她杠上。

    “你说的莫总裁,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现场也只有一个总裁姓莫。”

    “不可能,就凭你这种角色,怎么可能让他看上眼?”从小学就是男生追逐对象的兰巧卉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断定兰日初是在骗她。

    “信不信由你。”她的自信满满粉碎了兰巧卉的高傲。

    不会吧!她的男伴真的是仕颿集团总裁,那位金融业的佼佼者、最值钱单身汉排名永远名列前茅的超级金龟?

    反观自己的未婚夫,中小企业小开一枚,根本就没得比。

    这个事实气得处处要求要比兰日初好的兰巧卉七窍生烟。

    “你少假仙,谁不知道仕颿集团总裁莫危是个标准的不近美色者,肯定是你倒贴人家,大行狐媚之术把他迷得团团转,才有机会让他带你出入这种上流社会场合,炫耀你的成功对吧?”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兰日初悄悄在心中反问。

    好女人不和猪头计较、好女人不和猪头计较,她忍。

    “真抱歉,我没你那种大本事,说是他倒贴我还差不多。”事实本来就是这样,不过她敢打赌说出去肯定没有人会相信。

    莫危过去的社交形象实在是太良好了,没人知道她曾经被他豢养在自家豪宅里长达五年。

    也多亏她这五年的牺牲奉献,才能满足他让他没机会对外发展,误导他人以为莫大金童不贪美色、不滥情也不风流。

    “你骗谁啊?不过出社会混个几年,就自以为成精了吗?”

    什么只混个几年?她早就不知混了多少年了。

    她不屑回应兰巧卉,转身向侍者要了杯鸡尾酒,打算独饮。

    说巧不巧,这天宴会上供应的调酒,正是令她既爱又恨的、象征成年也象征堕落的龙舌兰日出。

    红橙艳嫩的琼浆玉液在玻璃杯中流转,杯沿缀着新鲜柳橙片,一口饮下,那清凉口感马上便让她忘记身边还有一只呱啦吵闹的麻雀。

    她的生命转折始自这种酒,而爱情,也源于这种酒。

    对于龙舌兰日出,她有着说不尽的回忆与感慨。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兰巧卉对她的态度一向苛刻强势多于好言好语,而兰日初也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态度,全然不当作一回事。

    “哟?我们美丽动人的兰小姐敢情是被莫某人给抛弃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喝闷酒?”

    一道兰日初并不陌生的声音乍然出现,将她漫无目标的视线拉回。

    “曲少,这句话对你的女伴说可能会更加恰当。”

    曲硕修耸耸肩不置可否,他爷爷最近绞尽脑汁在替他配种,出现在他身旁的女伴都是爷爷钦点的,每个都虚伪做作到令人反胃。

    “别难过,要怪只能怪你天生命好,出生在有钱人家里。”

    “真羡慕那小子,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偷的拐的抢的骗的皆成,只要结果令人满意,莫危对过程一概不讲究。“瞧!当年的小幼苗都长大开花了,什么时候有结果的打算啊?”

    “去问他,他可比我积极。”

    “我打包票姓莫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啧!瞧瞧你多妩媚,浑身散发一股足以魅惑众生的女人风情。”经由五年来的观察,曲硕修只能说兰日初的蜕变以神速在进行。

    莫危真是好狗运,像兰日初这种既世故又纯真、工作能力一流又精通家务的女孩子,已经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曲硕修由衷庆幸莫危当初没让好机会白白溜走,找到了好对象。

    “我认识姓莫的那么多年,可没瞧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谄媚过。”

    “谢了,那种谄媚可真叫人不敢领教。”

    “话别说得太早,多接纳他一阵子,了解他的性子,你会发现他其实满好商量的。”曲硕修试图替朋友美言一些。

    不过这些美言倒是挺多余的。

    “不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看开了。”

    兰日初与曲硕修两人自顾自地谈话,彻底将兰巧卉冷落在一旁当雕像,兰巧卉越来越不是滋味,那张由化妆品雕琢出的脸庞逐渐浮现怒色。

    兰日初,你好样的!贝搭莫危后,又在她面前和曲大少卿卿我我?怎样,是在取笑她找的男伴没她高档吗?

    “呀!谈了那么多,都忘记问你身后这位女士是何许人?”

    “她啊!户政资料上说是我妹妹,实际上我和她好几年没往来了。”兰日初耸耸肩,实话实说。

    “喔!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曲硕修对她初的家世背景多少了解一点,也知道她有一位视同陌生人的继妹。“啊!莫危好像在找你,你要不要过去?”

    “嗯,你最好也适时去关心一下自己的女伴,别让你祖父面子挂不住。”

    “我知道。”他漫不经心地敷衍她。他今天的女伴唉!不是他爱嫌,实在是真的太叫人不敢接近。

    兰日初微拉起翩翩裙襬走近莫危,在和旁人寒暄的空档中,不时的赠以几记迷死人不偿命的甜笑。

    从莫危的眼神举止中,曲硕修看得出好友的佳期不远了。

    “曲公子,方便和您聊聊天吗?”

    忽然身后传来叫唤,他寒毛直竖,赶紧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

    “兰小姐,真抱歉,我忽然想到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处理,我看下次好了。”

    刚刚有兰日初在,他并未放太多注意力在兰巧卉身上,此刻兰日初不在,他才赫然发觉这女人用的是哪牌子香水,怎么可以喷出这么惊人的效果?

    喔!神啊!请多赐他几口新鲜空气吧!

    隔天,报纸衷漂如莫危所愿,刊载出他和兰日初齐同赴宴的甜蜜画面、这可是从商莫危近十年来,第一次带女伴出席宴会。

    稍后更有店家指称莫危曾带着这位小姐大肆采购,经由多方渲染,莫危和兰日初成为商界最令人称羡的组合。

    而不论外传些什么,莫危都将紧紧握住兰日初的手,不让她再次由身边飞开。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