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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骰子胡衕。
紧临着胡衕最里头的朱红色高墙内,有一幢雕镂精致的楼房,房里头隐隐,约传来悠扬的琴声,琴声是从花厅里传出来的,那布置得清雅幽静的花厅四壁,总共悬挂了四幅花鸟昼,面南处摆置了一具瑶琴,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味,一名衣衫半敞的美人儿正坐在琴前挑动纤指,琴声依依,一首“凤求凰”弹得思自切切、纠缠绵婉琴声宴止,一旁凝神倾听的男人掌声乍起。
“爷,翠仙这首“凤求凰”弹得如何?”美人娇媚的嗲声,听在耳里,没几个男人不会通骨酥软,醉倒在美人乡。
“缠绵悱恻,扣人心弦。”简短八个字,德焱拿起小几上的茶杯,神情冷淡地辍了一口香茗。
“凤求凰这曲子,缠绵徘侧、扣人心弦是应该的,爷难道没有更好的句子要赏给翠仙?”翠仙不满足地道。德焱的话听来像是敷衍。
她从琴桌后站起来,走向德焱,忽然身子一软俱进他硬硕的胸膛里,丰胰软热的女性身子若有意、似无意地磨蹭着他刚健硕壮的男性躯体。
德焱垂眼望着怀中的美人,眉宇问尽是淡淡的冷然。
“爷,姊妹们说你老不对她们笑,你可否为了翠仙,对翠仙笑上一笑?”她不着痕迹地扯开腰侧系紧的衣带,松开前襟领口,丰润的玉ru便若隐若现地露出她拉起德焱的手,放在自个儿半敞露的胸口上德焱冷眼漂过她如丝的媚眼,千客气地紧握掌下的软乳“啊!”翠仙低呼,向后缩了缩。
“爷了,您、您弄痛翠了要”她抱怨。
德焱笑了,却是冷笑。
“你服侍男人的功力”不比丽春阁的羽仙好。
她都不能让我笑,你以为你行吗?
翠仙一听,不服气地又靠土来。
“方才是翠仙跟您玩的呢,爷!”她拉起德焱的手,又搁在自个儿胸脯上。
“羽仙算什么?爷要是那么喜欢她,就不会到我这儿来了。”
这个来历不明约二爷已经包了她一整个月,这已打破姊妹们传说中,他最多只包一个女人十天的日数,事实上,因为这样,她早已在花国里赢了面子和里子。
她亲手挟了一箸菜,喂到德焱嘴里。
“好了,翠仙不勉强您了,其实您不笑也好迷人的”
这话可是真的!
她在这行打滚这么久,还没见过有哪个“恩客”比眼前这个身分神秘的“三爷”还俊的。他强健的体魄和浓重的男人味,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冷峻的气质──简直叫人着迷!如果他当真要她,就算叫她倒贴她都愿意。
德焱避开她挟来的菜。
“别浪费时问了,脱衣服吧!”
翠仙脸上一僵。
“是”
她撇撇嘴,外表恭顺地脱下外里,心底却暗暗嘀咕这个三爷该不是不能人道吧?包了她近一个月,除了叫她脱衣服画画之外,就再也没别的了!
想他再俊也没用,他根本不碰她。
想到这儿就叫人气馁,翠仙心里头不服气,她嗲媚地道:“三爷,我乖乖坐着让您画,可等画完了,您得让翠仙陪陪您啊!”德焱只管拿起准备好的画笔,冷淡的表情依旧,这回翠仙又自讨了个没趣。
婳璃的马车停在热闹的北京城大街上,一幢精致堂皇、门外挂着红灯笼的大房子前。
房子大门深锁?水莲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没看见三阿哥的马车在门口,她不明白阿璃带她来这儿做什么?
“下车吧!”婳璃拉着水莲下马车。
“阿璃,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不是说要拦三阿哥的马车吗?”水莲问。
婳璃没回答她,只管对着小果子、小树子叫道:“小果子、小树子,还不快上去敲门!”
“喳!”
小果子、小树子很听婳璃的话,立刻下马车到房子前擂门──
“开门啊,快来开门!”
“什么事儿!?”
一个穿得花枝招展、手里拿了倏红丝巾的大婶儿打开大门,小果子、小树子立刻冲进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啊!?”小果子、小树子没头没脑地冲撞进去,那大婶儿吓得大喊,扯开嗓门就要叫人“唉哟,救人啊!土匪闯进来啦──”
“不许叫!”婳璃下了马车,很有威严地喝住那嬷嬷。
“咱们来找三爷的!”
“找三爷的?”那妫艘听说是来找三爷的,马上收起惊惶的哭脸,神奇地变出了一张笑脸,闪着钱字的三角眼,电光一样准确迅速地上下打量婳璃一回──瞧婳璃的穿着打扮,她确定来人是个富贵公子,肯定也是大有来头,得罪不得。
“原来是三爷的客人,您早说嘛!”嬷嬷谄媚地扯开血盆大嘴,堆了一脸笑。
“唉哟,嬷嬷我真是该死,怎么早没看出来。小爷儿快进来生,喝杯热参茶,我马上让丫鬟去请三爷出来!”
嬷嬷以为婳璃也是上门的客人,高兴得不得了!她晓得三爷的手笔,既然是三爷的客人,肯定也是阔气的。
嬷嬷却不知道,她口里一直叫的三爷,其实是宫里的三阿哥,权势与富贵都非她能想象。
“不必了!”婳璃使个眼色,要小树子扶水莲下马车。
“我自个儿进去找三爷。”
“啊?您要自个儿进去?这恐怕──”嬷嬷正要拒绝,忽然看到水莲从马车上下来,顿时楞祝
“我说我说我的爷啊,您该不是要带这小娘儿进去吧!?”
在她的地头上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鸨嬷嬷心底开始觉得不妙。
她这地方可向来只欢迎男人、不欢迎女人,男人来她这儿只会眉开眼笑,然后赏出大把的银子,可女人一来,不是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来找晦气;所以她这儿可不欢迎女人。
“我就是要带她进去!”婳璃道。
“那可使不得啊!”鸨嬷嬷这下可急了。她也不知道水莲是打哪里来的路数,要是来找晦气的,那她可倒霉了。
“咱们这儿有规矩,女人是进不得的!”她连忙挡在婳璃和水莲前面。
“什么规矩!?花钱的就是大爷!”婳璃嗤哼一声,一副热门熟路、来惯妓院的派头。
“那姑娘是我从别家找来的花娘,大爷我喜欢她,留她身边伺候我,怎么?你有意见?”
平常她穿着男装,就把自己当成男人,既然是男人,哪里不能去!?花街柳巷有什么稀奇!她十六格格早玩遍了。
“原来是大爷找的姑娘”嬷嬷瞧水莲那瘦不啦叽,全身没几两肉的身材,不以为然地皱着眉头,口里还敷衍道:
“没有、没有,大爷好眼光,嬷嬷我怎么敢有意见!”
她打量站在婳璃旁边的水莲一眼──这种货色也能当鸨儿?跟她家翠仙简直不能比!也不知道是哪家鸨母这么没眼光,刚巧碰上一个也没眼光的后生爷儿。这丑丫头同她家翠仙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鸨嬷嬷心底又是嘀咕,又是暗暗得意。
不是她自满,她实在识货!打她家那翠仙十二岁梳头以来,也不知替她赚进了几千、几万两银子,真正多亏她自个儿的好眼光,挑了个万中选一嫩娼头,赚这几千、几万两的大钱。
“少啰嗦了,还不快带咱们进去找人!”婳璃没耐烦听那嬷嬷啰哩啰嗦。
“这好、好吧!”嬷嬷见婳璃不好打发,又是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人家说开门利市,她开门做生意哪有挡着财神爷的道理?她混了这些年,要连这道理都不懂,就该回家吃老米饭了,所以她没敢得罪婳璃,只好勉强答应。
婳璃拉着水莲进去,水莲不知道婳璃和嬷嬷在说什么,当然也不知道那穿得像唱戏、脸上画得红红绿绿的嬷嬷是谁,只能猜测她们口中的三爷就是三阿哥。
“阿璃,咱们这样进去好吗?你确定三阿哥在里面?我们这样闯进去,他会不会生气?”水莲心声问了婳璃一连串问题。
“怕什么!?站不住脚的可不是你!”婳璃不以为然地道。
阿璃又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水莲被她拖进去,怎么地想不懂阿璃话里的意思。
站不住脚?谁会站不住脚来着?她真是让阿璃给弄得莫名其妙极了!
婳璃拉着水莲进到屋里,那房子外表看起来虽然堂皇,可也像寻常富贵人家罢了,但里头却是大有文章!
原来这儿是京城红妓风翠仙的屋子,平时她不见客更不接客,能见上她一面的公子、爷儿们,不是富贵爵爷就是风流名士,凭你再有钱,没有点来头的,别说要得翠仙姑娘的青睐,连见上一面都不能够!
“阿璃,这是什么地方啊!”水莲悄声问婳璃。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找三阿哥?”
“你不知道这儿什么地方?”婳璃眯起媚眼,突然笑了。
“不知道也好,这下有好戏看了!”她笑得比刚才还得意!
“什么好戏?”水莲皱起眉头。阿璃越来越怪了,难不成这儿是戏院?
她听额娘说过,京城里是有叫戏院的地方,难不成就是这里?三阿哥在这儿看戏?
“阿璃,咱们不如等三阿哥看完了戏再找他,这样他心情会好些?看什么戏?你不进去,好戏怎么开始!?”
婳璃眯起眼诡笑!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了水莲闯进去──大厅的小侧门内紧连着一座花厅,厅里有一男一女,可那女的却几乎全身脱光了,姿态妖娆地侧卧在矮榻上。
水莲别开了脸,婳璃却是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那名几乎全裸的女人“不要脸的女人,光天化日下竟没穿衣服!”婳璃回过神来,开始大声嚷嚷。
反正她有太后奶奶撑腰,不怕在老虎嘴上拔毛。
可这真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啊!要她挣虎须,随时会有被人给生吞活剥的可能碍唉,歹命的她!可总之这根虎须是早晚都得拔的,早拔、晚拔都一样要拔。
问她会死得多惨?顶多被三阿哥剥皮而已啦,唉德焱就坐在花厅侧边,脸上的神情冷到极点。
婳璃突然大声嚷嚷,饶是翠仙再见过世面、再镇定,也心慌意乱地放开德焱。
德焱却是面无表情,他从看见水莲和婳璃一起进来后,脸上原有的些许笑容转瞬问敛去,无表情的脸色漠若寒冰。
翠仙皱起眉头。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鸨嬷嬷──”
她扬声要叫鸨嬷嬷,婳璃停了一声。
“别叫啦!就是那老鸨让咱们进来,会会你这小鸨儿的。”她不客气、更不给面子地道。
一方面,她在大胆地探测德焱的耐性。
今早德焱让水莲的一句话给惹毛了,怎么现下却由着她放肆到了这地步,三阿哥还没任何动静?看来这回是太后奶奶赌赢了一把。
没错──就是她和太后奶奶打赌,她赌水莲融化不了三阿哥那块千年酷冰;太后奶奶却要她走着瞧,她偏不信!
所以,现下她干的事儿就是搅局──三阿哥的性子她最明白,他向来讨厌女人烦他、黏他、缠他!她的任务就是带着水莲烦三阿哥、黏三阿哥、缠着三阿哥。让三阿哥讨厌水莲到极点,这样她和太后奶奶的赌注?她就税成不扮了。
想她婳璃真的是太聪明了。哇──哈哈哈!
“鸨嬷嬷让你进来?”翠仙皱起眉头。
“是啊,我进来找我三阿──我三哥的!”婳璃大摇大摆地坐下,顺道拉着水莲坐在德焱身边。
水莲没敢看德焱,她知道他在生气。上回他也是这样,一听到皇上传唤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好僵硬、语气好冷冰,他的反应好似跟一般人不一样她虽然不了解,为什么他生气了,为何总是不直接把脾气发出来?可她总算明白,当他没表情的时候,就是在生气。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的夫君同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是什么关系,可她知道自个儿打扰了他们,她闯进来,德焱是不高兴的。
翠仙眯起眼,突然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水莲。这个时候她自然明白,婳璃是挑爱来的!
打从婳璃闯进来,她一瞧就知道婳璃是女扮男装。这不男不女的丫头唤三爷叫三哥,三爷也没反驳,说不准当真是三爷的贵客,她自然不能贸然地赶客人。
可这另一个丫头是谁?
虽说她的气质跟她房里的丫鬟相近,可瞧她的穿戴打扮,却又不像个婢女、下人──翠仙一凛,嘴角同时掀起笑纹。
瞧水莲又黑、又瘦、没半点身材的模样,翠仙立刻就放了心,水莲对她而言,永远构不成威胁。一个发育没完全的丫头,三爷不会看中她,就算这丫头是三爷的妻子,她也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三爷的心!
而她风翠仙不但才色出众,且她向来最懂得男人心。
“三哥,你倒是说一句话啊!”阿璃不怕死地挑衅德焱。
水莲始终低着头,虽然知道那姑娘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但她没回望她,也不敢望向德焱。
德焱几的目光冷得像冰,冷冽地射向阿璃。
“马上走,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他冷冰冰的语气简直要冻伤人。
“我是可以马上走,可是水莲呢?你总要给他个交代?”阿璃硬着头皮,迎向她三阿哥恐怖的目光。
水莲直对着阿玛摇头,可阿璃却理也不理,彷佛没听见一般!水莲偷偷瞧三阿哥的脸色,他的忍耐好象快到极限了
“我、我们马上就走!”水莲从椅子上,慌张张地,起来,她来不是想惹怒他的。
“走什么走?三阿哥,你说句话啊!”婳璃可没这么简单就错过好戏。
“咱们走吧,阿璃。”水莲不知道阿璃的目的,可她明白,三阿哥已经非常、非常生气了。
她拉了婳璃就要走,德焱却突然迸出一句冷语。
“既然来了,就坐下!翠仙的琴艺不凡,大可听完了再走!”冰冷的语调,和说出的话并不协调。
水莲僵祝她望向德焱,他冷冽的眸,让她找不出应该留下的理由。
“三爷,看来两位姑娘不想留下呢!或者,是翠仙的琴艺太差,所以留不住两位姑娘。”翠仙讪讪地道。
“你明白就好!弹的是什么东西,简直没人听得懂!”阿璃没让翠仙占上风。
“三爷,水莲不懂什么琴艺的。您听这位姑娘弹琴吧,我和阿璃先走了。”她一边说、一边扯着婳璃往门口走。
“别走啊!该说的话,都还没说清楚呢!”阿璃心里虽然不肯走,身子却被水莲拉着往外走。
“求求你,咱们先出去再说,好不好?”水莲低声下气地求婳璃。
“一出去就没什么好说了!”婳璃不依,但水莲硬是要拖着她走。
“你们当我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德焱用力甩开下摆,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本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婳璃挣开水莲。
“好了,别再拉着我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是你来得的?太放肆了!”德焱严厉地喝、冷峻地对婳璃,却故意忽略水莲。
“我不知道这什么地方,那你总该清楚吧?这地方我来不得,那你就来得吗?”
婳璃挑衅地道。
德焱眯起眼。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他突然诘问,冷冰冰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到那个什么翠仙的狐媚样,然后又看到小村姑那副息事宁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婳璃突然一肚子火气!
平常婳璃一看到三阿哥那张酷冰脸就怕,今天她可是跟三阿哥卯上了!
“你派人跟踪我?!”他一字一句地质问,低沉的男声转为冷峻。
“我、我不必跟踪你,你的事──你的事奶奶都知道了!”看到她三阿哥变了脸,老实说她还是有些怕的;这个时候只得把她的大后奶奶拖下水了
反正太后奶奶本来就知道三阿哥装并上妓院的事,要不然就不会让小村姑进宫了;小村姑会进宫,是因为皇阿玛还不知道三阿哥的事,太后奶奶怕皇阿玛知道了,会对三阿哥不利,才让小村姑进宫,好用来掩护三阿哥的。
德焱听到太后已经知道他的事,却仍然面无表情,反而瞪向水莲,冷峻的嘴角诡异地乍现一抹笑痕──“原来是这样。”他语带双关地道。他这话是对着婳璃说的,目光却对住一无所知的水莲。
水莲回望他,没错过他眼中乍现的一丝冷酷。
“你回去告诉那个“奶奶”让她别白费心机了。迟早迟早我和“那个人”都会斗上的!”他没有起伏的声调平静得诡异。
“三三哥,你疯啦8那个人”不能惹的!”婳璃瞪大了眼。
她当然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8那个人”指的就是她皇阿玛!三阿哥居然想和皇阿玛斗!?三阿哥会死得恨惨、很惨的!
水莲隐隐约约猜到他们话中的“那个人”是谁,除了太后之外,三阿不能惹、惹不起的就只有皇上了!
她回视德焱望进她眼底的目光,她胆子虽然很小,却没被他眼中的冰冷吓退德焱眯起眼,口中在回婳璃的话,可眼睛却是看着水莲。
“不能?”他冷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之于我,永远没有不能,只有做不做!”一字一句,如冰珠般吐出口。
水达一直回望着德焱做不做?那么,他是打算去做了?也就是说他打算去冒犯皇上了?
她望进他眼底那决绝的神态,原来啊原来,那无情的冰冷不是对着任何人,而是对着他自个儿。
那冰冷、那无情定他用来让自己坚强的东西吧!皇上是他的亲阿玛,一个人要怎样才能下定决心去冒犯和自个儿有骨血之亲的阿玛?只有绝对无情才办得到吧?
可是对自个儿这样严苛,他心里头必定好苦、好苦的;虽然不明白他甘愿冒死、坚决挑衅皇上的原因,她却能感受到他把心封得滴水不漏,必定藏有别人不能了解的隐情与苦衷蓦地,她回给他一个笑容。
像是被这笑容所震撼,他脸上所有的冷峻在一瞬间冻结,转为错愕。
他瞪住她灿烂的笑容,全身僵化。
“三爷,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啊?”翠仙突然插话,她上前一步挽住德焱手臂,柔媚的娇声巧妙地打断水莲和德焱的对视。
德焱狠狠地撇开眼,匆促得几近狼狈。
翠仙上前挽住德您的动作,让婳璃的火气又上来──
“喂,你放开我三哥!”
婳璃开始要发作,水莲就拉住她。
“阿璃,咱们先回去,有什么话等三爷回去再说,好不好?”她低声下气地求婳璃。
三阿哥是爷,他不想回去,任阿璃再怎么闹只会惹三阿哥不高兴,阿璃这样闹法达不成目的的。
从前在家的时候,她只有乖乖地听话、干活,二娘才会给她饭吃。二娘掌家,跟三阿哥是主子两者道理是一样的,三阿哥是作主的人,阿璃再胡闹他也不会买帐的。
婳璃睁大眼,瞪住水莲央求的眼神,看小村姑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有很多话突然迸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硬生生闷了一肚子气。
水莲拖着婳璃出去,好不容易到了厅外,婳璃的火气也上来了。“我说不走,你做什么硬是拉我出来!?”
“你没瞧三阿哥生气了?为什么偏偏要留下呢?”水莲问,她实在不明白婳璃的心态。
阿璃简直是故意招惹三阿哥啊!
“你没瞧见厅里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叫什么翠仙来着的;别告诉我,你半点儿都不生气!”婳璃激动地道。
“是有一个姑娘三阿哥在花厅里听那位姑娘弹琴,也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是瞎了还是太笨?!”婳璃气唬唬地往下说:
“刚才你怎么不骂她呢?”
“骂人?”水莲想了一想才知道阿璃是指刚才那位姑娘。
“我该骂她吗?为什么她该骂?”水莲问婳璃。她实在想不出该骂人的理由。
“你真笨哪,她勾引三阿哥,当然该骂!”阿璃看怪物似地瞪着水莲。
勾引?这两个字太严重、也太深奥了;水莲没想过,也不认为自己有立场能开口说这两个字。
“他们没做什么,你别想大多了。”她温和地对婳璃道。
婳璃停了一声。
“你才想得太少了;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里,什么都能做!”
“你没亲眼瞧见,别瞎说啊!”“还说没看见!?你没瞧见那女人没穿衣服啊!?”婳璃一脸嗯心的表情。
“她有──”
“有什么有!?衣襟都掀开了,还叫有穿!?婳璃抢白道。
“就算就算你说的是,当着三阿哥的面,也该给他留点面子。”水莲闷闷地说。
她当然没笨到那地步,只是牠的立场太奇怪也大尴尬她以什么身分、拿什么资格骂人?
“要什么面子!?现在连太后奶奶都知道了,三阿哥就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大伙儿留面子。”婳璃冲动地说出口。
水莲征住,阿璃话里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可却教人不理解。
婳璃似乎也知道自个儿说了不该说的话,静了好半晌,然后水莲终于淡淡地道:“其实,他也只是让我没面子而已,你犯不着生气的”
婳璃瞪大了眼──
“三阿哥他──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不成,你真的半点儿也没感觉、半点儿也不生气?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婳璃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骂她这个笨蛋!
水莲水蒙蒙的眼睛盯着婳璃,由着婳璃指着自己骂,没回半句话。
“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吧!”婳璃别开脸,讪讪地道。
对水莲一脸逆来顺受的模样,她实在生气又无奈;想不到挑拨没成功,她自个儿反倒生了一肚子火气。
噫?怪了,没成功就没成功,她干么为了这个小村姑生三阿哥的气!?她明明是来挑拨离问的,怎么反而被这个小村姑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收买了!
“咳,要回去就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婳璃不太甘愿地道,在嬷嬷面前,大摇大摆地晃出去。
水莲闷不吭声地跟在婳璃身后出去。
她和阿璃不同。阿璃和三阿哥毕竟是“兄弟”她虽然名义上是福晋,实际上她却没有立常
经过今天这一闹,她明白往后再见三阿哥时会多了一点尴尬、一些不自在就因为他和她之间冠上了“夫妻”两个字。
明明是两个陌生人,因为成了夫妻,没有亲密反侧尴尬。
如果他们不是夫妻,三阿哥和任何女人在一块儿不会让她“没面子”如果他们不是夫妻,见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块儿,她对,自个儿不能管、也管不着的事实,不会因为这层强冠上的关系感到心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她和三阿哥之间的“关系”好简单又好复杂,想得她头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