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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不比上山容易。走这条山路进入索罗,注定要吃苦。织云本来以为,失去绛儿,她恐怕永远也走不下山了。
她确实无法下山,因为不久后她就昏倒在山脚边沿,是一对住在山脚下的猎户夫妇救了她。
她醒来时,一名相貌姣美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床畔忧心仲仲地凝视她。
“姑娘,你终于醒了!”妇人转忧为笑。
“我、我在哪里?”织云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她头上的麻帽,已经被除下。
“在我与我丈夫的小屋里。”妇人道:“姑娘,你身子还弱着呢!你先别起来,快些躺下说话吧!”
织云未违逆妇人的好意,又躺下说话。“请问大娘,我怎么会在您的家里?”
“我们是铁围山下的猎户,我正要上山拾点柴火,见你晕倒在山道上,就把你扛下山了。”
“原来是您救了我!”织云有些激动。
“没什么,我只是路过,见你晕倒在山径旁,把你带回家而已。”
“谢谢您,大娘!”织云由衷感激。
妇人笑了笑,然后问她:“姑娘,您怎么会晕倒在铁围山上呢?您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
“我”织云垂下眼,欲言又止。
“怎么,不方便告诉大娘吗?”
“不,我是从织云城来的,我越过铁围山,想进入索罗国寻人,可现下也不知道此处,还离索罗国边界有多远”
“这里已经是索罗了,你不知道吗?”妇人道。
织云倏地凝大眸子。“您说什么?这里是索罗国?”
“是啊!越过铁围山,已是索罗国,这铁围山便是索罗的屏障,看来你真是完全不知情。不过你是外地来的,难怪不清楚。”
“那么、那么我在铁围山上,看到那座冒着红焰的黑色堡垒―”
“那是王卫城。”大娘道:“你想进王卫城?”
织云坚定地点头:“是,我想进王卫城。”
她听得很清楚,向禹亲口说,民夫已送进索罗国王卫城。
“原来如此。”妇人笑:“正巧,我与丈夫明日就要进王卫城,不如,你同我们一道进城吧!”
织云喜出望外,她没想到,下山后一切能如此顺利。
“真能如此,那要先谢谢大娘了。”她满脸感激。
“别谢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织云顿了顿。“我叫小云,大娘唤我云儿就行了。”她撒了谎。
妇人虽然善良,可织云城的织云女,名声太大,隐姓埋名,对彼此都有好处。
“好,云儿。”美貌妇人慈声道:“今日你就暂且在我家住下,好好歇息,明日我与丈夫,就一同带你进王卫城。这样可好?”
“云儿很感谢您,大娘。”
妇人微笑点头。“那么,我不打扰你了,你身子弱,就再睡会儿觉,晚些我再给你端点吃的进屋。”话毕,这才转身离开。
织云吁口气,没想到能如此顺利,自己终于进索罗国了。
“障月,等我,我就要来找你了。”从怀中掏出红玉,她将玉石紧紧握在掌中,如发誓一般,对自己喃喃自语。
夜里,妇人在屋外等到她丈夫回来。
“那女孩儿还好吗?”猎户问妻子。他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十分刺耳。
“很好,吃了些饭菜,正歇着呢,精神还不错。”妇人回丈夫,并接过丈夫脱下的皮衣。
“得养好身子,明日才有精神进城。”猎户又说。
“是。”妇人问:“事情都办妥了吧?”
“是呀,”猎户笑:“谈妥了,待咱们一进王卫城,就把人送进奴院。”话锋一转,他压低声道。
妇人美丽的容貌,浮现狡脍的笑容。“你跟对方谈了多少价钱?”
“切,要见了人才知道哩!”
“嗯,我瞧那女孩儿一身细皮白肉的,又生得花容月貌,卖价必定不会低。”
妇人笑得狰狞而且贪婪。
猎户嘿嘿两声,露出淫笑。
“这是门生意,我可警告你,别打她主意!”妇人收起笑脸,警告她丈夫。
“知道!明日得把人骗进城,我不会干瞎事儿的!”猎户道。
“知道就好!”妇人冷着脸,转身朝屋子走。
猎户瞪着他妻子的背影,撇起嘴,不痛快地哼了一声。
站在窗边偷偷觎望的织云,手一松,掌中的水杯险些摔落在地上。
还好,她及时回神握紧了水杯。
见妇人往屋内走,她回过神急忙奔回房间,将杯子放在桌上,然后上床钻进被窝,假装熟睡。妇人掀开帘子,探了两眼。见女孩儿睡得熟,她撇嘴笑笑,这才放下心,往自个儿的屋里去。织云蜷在被子里,半天不敢动。
直到屋外头门被打开,显然是猎户进屋了,他沉重的脚步声,在织云房前忽然停住。织云的心揪紧,她用力捣住嘴,告诉自己绝不能发出声音,让这对面善心恶的夫妇看破她已知情。
终于,那脚步声继续往屋内走,最后消失在屋后头。
直到屋前灯火灭了,织云才从床上坐起来。
她悄声下床,趁着月色,在房内找到她的麻帽。
套上麻帽,她蹑足走出小房,来到屋前。
这里一片漆黑。
轻轻拉开门,她终于踏出屋外,所幸王卫城明亮的天色,指引着她的方向。
还来不及喘气,她便没命地朝王卫城的方向,狂奔过去
障月当然不叫障月。这是他的号。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号?说起来,这是一个太长的故事。
“能予先生离开前,留下国策十卷,您要阅览吗?”侍从躬身问。
“收起来。”他淡声吩咐。
凝望王卫城南,那片焰红色的天空,他总在想,什么时候,这把天火能燃尽,能把大地烧成灰炭?
那时候会来吗?
很难。
那么,这仇恨,还要延续多久。
“须严存于金匣,或者封存于密室?”侍从再启请。
“搁在书架上。”他瞇眼,琢磨着什么。“随便搁着,我随手即能取阅。”
侍从抬目,看了主子一眼,那眼色恭谨如常,只有些许迟疑。“是。”他应道,终究,未疑上意。
“你觉得奇怪,是吗?”他问,浅笑。
侍从愣住。“主子”欲言又止。不,他不疑上意,从来不会。因为主上的决定,从来没有半分差池,有的只是他自身的无知,而导致的猜疑。
“我不见得不会犯错。”障月却道,回眸看一眼后者。
侍从惊恐,敛眼,垂首,脸埋得更低、更谦卑。“不,主上绝不会犯错。”此次态度已转坚定。
障月咧嘴。
这话,不见得是阿谀。
他知道,随从是真心的。
如属他的子民,每一个皆真心相信,他的带领是唯一的圣道。
即使,他可能即将带领他们迈向战火、走向毁灭
“去吧,我不需服侍。”他挥手,沉声道。
侍从退下,头垂得更低,态度更恭谨、更谦卑。
他淡着眼,看那恭敬退下的,以性命对他效忠的部属。仇恨,不会耽搁太久了。如果他告诉世人、告诉他的子民,圣战的起点,就掌握在一个女人手上女人。
他瞇眼,垂首,浅淡的眼,毫无波澜地,凝眼沉视自己的右掌,之后,慢慢收紧五指。掌中,明明空无一物,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可见的,正在他掌控之中
逐渐被握紧。
夜深了,蛟麟低沉的咆哮声,划破别苑的宁静。
他回眸,神兽已跨进室内。
那兽有两头、三角、五眼、八足、两尾,那妖异的第三目,闪烁着腥红血光,对着牠的主人。
“过来。”他沉声唤那兽。
神兽贵在灵。
尽此生,蛟麟只认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主。
兽慢慢走近,巨大的身躯匍匐于主人膝下。
这是他豢养的兽。
蛟麟。
“她,接近王卫城了?”他徐声问。
兽瞇眼,朝牠的主,再咆哮一声。
他敛目,俊美的脸,略显阴沉。是吗?
如此快。
她已接近王卫城了?
蛟麟必须以血喂养,她来找他那夜,他出外杀了马,喂食蛟麟。
蛇纹血玉是蛇王封固于地底万年,蛇血化出,煨成的红玉,只有蛟麟能嗅出蛇纹血玉的味,知道她身在何处。
她不会将玉除下,他知道。
因为那是他赠她的,唯一的礼物。
一个能让他走进她的心、锁住她的人,世上独一无二,最温柔,也最血腥的礼物。
他伸手,顺势自兽头抚向兽尾。
兽伏下身,驯服如猫,满足地噫嚎。
他的手劲轻之又轻,柔之又柔,彷佛掌下抚摸的不是兽,而是女人。
“天亮,你就去吧。”他沉嗓命兽:“回焚宫,不必再来。”语罢,他收掌,沉定的眸,对住兽腥红的第三目。兽低吼,伸个懒腰,慢慢爬起。如一只乖猫儿,牠朝主人摇尾,之后,才恋恋不舍,返身离去。
过程中,他沉眸,肃容,凝目看兽离开。
她来了。
终于来了。
他沉黑的眸,绽射出紫色芒光。
她来,欲进王卫城,只有一条路可走。在天未破晓前,他将出城,迎接精心擘画即将收成的目的,迎向织云城与索罗
必然的命运。
清晨,天将破晓。王卫城外的郊区一片死寂。
织云在奔逃途中,利用地上的泥把自己的脸抹黑。她的容貌害了她!她必须掩蔽自己,更小心地掩蔽自己。天亮后,织云在王卫城外看到一批浪人。
她再次相信人,却再次犯错,这回她不着声色地,混入这群来自四方的乌合之众,随众人跨过城桥,一起移往王卫城门。
王卫是大城,环绕于城墙周匝的护城河,水流汹涌湍急,竟然与江河无异,而不仅仅是一条沟堑。再看王卫城,守卫森严,正面那道城门虽然是开启的,却将想入城的人群分隔为两边,浪人进城这处矮门十分窄小,一次只容许两人进入,且在进城之前,无论男女都必须先行搜身。
搜身,那过程是屈辱的。
织云看见,那些军爷虽道貌岸然,执法如铁,可一旦见是女人,男人的手就净往不该摸的地方搜探!
那是污辱,也是一种轻蔑。
看到那些搜身的军爷冷酷的眼、阴鸶的脸,织云退缩了。
她退到队伍外,犹豫不决。
她不可能让他们搜身。可是,如果不忍受搜身的屈辱,那么她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如果进不了王卫城,就再也别想见到障月。织云呆站在城墙边,犹豫了很久,始终鼓不起勇气加入搜身的队伍。
“钦,你,干什么的?”一名铁骑发现她,认定她行迹鬼祟,于是出口盘问。
织云吸口气,她往后退、再往退
“喂!”守门的军爷不知她是女人,见她不答,便欲走过来躲问。
织云急中生智,假装若无其事,转身就往回疾走。
“喂,你站住!”那名铁骑不死心,开始扬声嚷叫。
那叫声吸引了围观者的注目,几名军爷已注意到她,织云再也不能伪装无知,她只得加快脚步想奔下城桥,却在此时突兀地被拽住手臂―
“啊!”她吃痛地喊一声,恐惧顿时在她心中升起。
“抓到你了,看你还能往哪儿逃?!”抓住织云的男人粗声道。
那粗砺刺耳的嗓音,揪住了织云的心脏!她回头,看到男人浑浊、挟杂着灰翳的小眼,像饿狼一样闪着贼光,恶狠狠地盯住她。
织云凝大美丽的眸子,已认出这揪住自己的男人是谁。
“不,你放开我!”她惊叫,拽拖手臂始激烈地反抗。
“小美人儿,这回你逃不掉了!”猎户露出狰狞的笑脸,牢牢拽住这失而复得的猎物!握紧那像柳枝一样纤细的手臂,猎户丑恶的灰眼因为亢奋,放射出异样的诡光。
“你又是什么人?快把那小子栏下,你也别走了!”铁骑已走过来,对着猎户喝斥。
见猎户分神,织云开始槌打那条抓住自己的肮脏手臂。“放开我!”恐惧让她产生勇气,用尽力气挣扎。
“臭娘儿们!”猎户低声诅咒。“再挣扎,等会儿一进城,老子就要你好看!”他淫秽地狞笑,之后发狠地把纤细的女人用力甩抛在地上,打算回头先应付军爷。
“啊!”织云跌在桥头,额角撞上了坚硬的桥墩―
剎那间,她一阵晕眩
果然如猎户所料,纤细柔弱的她,被这狠命一摔就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晕眩中,她听见猎户与军爷的谈话。“这人是从我家逃走的小子,前两天才花钱买来的奴隶”
昏昏沉沉,她彷佛看见猎户塞银两给军爷
织云喘着气,她知道,此时若不站起来逃开,她的命运将会很悲惨。趁猎户专心应付军爷,她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横冲直撞地往前逃―
“往哪儿逃?!”发现猎物逃跑,猎户大叫一声,拔腿追过来。几列马队横过桥头,挡在前方,织云没办法跑出城桥,听见猎户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极端的恐惧把她逼上了绝路―
与其被抓住后凌辱,不如现在就死!
对于死,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唯一的悲哀,是不能再见障月一面
今生没有缘分,那么,就只能期待来生了。
愿来生,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那么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选择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共度一生。
在猎户追来之前,织云选中马队前面那头身躯最高大的黑马,闭上眼,她毅然抬起脚步,朝那黑马的方向直奔而去。
“喂,你疯了不成?快回来!”看清她的企图时,猎户顿足大喊。
可惜,一切已来不及了。
律―
马蹄扬起,马上英姿昂藏的男人迅速扯开马头,然而那柔弱的身子却是执意寻死,仍然固执地往马队内奔―
她没有躲过一劫。
小小的人儿被另一匹马的前蹄踢中,头上覆盖的麻帽瞬间甩落,飞泻出一匹如瀑般乌亮柔美的青丝
“是个女人!”
织云听见有人惊叫。
她睁开眼时,小小的身子已被踢飞至桥头
天空在她眼前逼近又远离。
当她纤细的身子,被抛落到幽深的沟堑边缘时,织云模模糊糊地看到,马队前方那迅速扯开马头、避过她的男人已跳下马,高大的身影正在接近自己。
她的发披散,掩住了绝世的容颜,却掩不住肢体的娇嫩与白皙。
“是中土女人!”旁边有人喊叫。
男人蹲在女人身边,拨开那掩住她娇容的长发
众人发出一阵抽气声。
他们未曾见过这么美、这么娇嫩纤细的女子,而这女子,竟像存心寻死一般,如此勇敢地朝马匹冲撞来!
蹲在她身边的男人,紧紧握住手中的发梢看到肢体拗折的她,那刻,他面无表情。织云的眼模糊了昏迷前,她彷佛看到障月的脸孔,一度,她不敢置信。
“障、月?”她轻喃,耗尽生命最后一股孱弱的力气。
鲜血伴随着抽气的声音,淌出她的嘴角。
伸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想碰触眼前那像幻影一样的男人。
他伸手,握住她软弱的手臂。
“我我死了吗?”说着悲伤的话,她却笑了。
凝视她淌血的嘴角。
障月的胸口窒息。
他,竟然不能呼吸。
“没、没关系”她困难的说着,笑得灿然,笑得如此美丽。“死了也没关系因为、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鲜血再次从她柔嫩如花瓣的唇角,凶恶的涌出。
她却满足地、安详地闭上眼睛,彷佛一点也未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她微笑着,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失去了意识。
夕照西斜。王卫城内,那荧煌的火光,又开始焚照天际。忘却了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他下令焚烧那棵天树。那是索罗人民,费尽苦心栽培,却思而永不可得的甜果,容不得欲色天唾手可得,坐享其成,绝不!
静坐在床沿,他沉眼,凝视床上娇美的绝色女子。
如此娇弱。
如此纤细。
却如此有勇气。
为何?为何肯为他,自安身立命的织云城出走?为他攀上高山,越过峻岭,冒生死难关,一路走到这里?
他凝眸看她,目光一直无法离开那张沉静、安详的小脸。
探指,他揭开她胸前的白纱衣,那雪一般腴白的肌肤,映着悬挂在胸口的血红玉,透着淡淡晕红的凝脂,令他屏息。
拈一丸金盘上透明膏药,他沉着的,稳定的,迟慢的在那滑腻的,刺痛他指尖的白嫩柔肌上,轻轻地推捻。左来,右去。柔腻,腴白。绵软,盈润。
他的气息,逐渐沉重低缓,细密绵长。
终于。
指,停在不该停之处。
画着弧心。
心,落在不该落的喉头。
酸滞沉重。
倏然,如被灼伤一般,他迅疾收指。
暗自,惕厉。
不满足的指尖,却在隐隐作痛
人儿还睡着。
她睡得沉,沉得不醒人事。
娇躯柔腻细致的凝白,仍盈满他的眼色,从指端,灼到了下腹与胸口。她已昏睡十日。
这十日,哺以世上最好的药喂养,总算救回她柔弱的小命,身上的伤也已痊愈大半。定神,他为她拉上锦表,刚起身就听见她嘤咛。
他回头,坐回床边,压住被沿。
织云慢慢地、费力地睁开眸子
“障月?”她虚弱地、惊疑地凝大眸子。
看见障月出现在眼前,她害怕这只是一个美梦。
是幻觉吗?
她死了吗?
这里是哪里?
她思绪浑沌,眸光涣散,直至他握住她的小手。
“是我,障月。”沉定的声调,有效地阻断她的疑惑。
织云完全清醒了。
她感觉到了身子的疼痛。
她没死?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你?”她凝大眸子,感觉到从他手上传来的温暖,眼眶倏然溢满泪水。
“是我,确实是我。”他揉淡的眸看不出眼色,声嗓却温柔至极。“你为何会在王卫城?”
织云露出欣喜的笑容。“我来找你,”她虚弱的说,慢慢的有了力气。“一知道你被我爹爹送进索罗,我就来找你了。”
“你如何离开织云城?又如何能进入索罗国?”凝视她的眸,他徐声问。
“我骑着绛儿,越过铁围山,”提起绛儿,她神色一合,半晌才能再接续:“绛儿牠为了驮我越过山岭,用尽力气,已经在山上往生了。”说到此,小脸揉入悲伤。
他凝眼不语。
直至她眸中的泪坠下。
他幽深的眼更幽深。
伸手,他揉抚她柔顺的发丝,那滑腻的触感,却刺痛他的掌心。“不哭,牠既往生,必定已去更好的地方。”沉着嗓,他的声音已无法再低柔。
“障月,”犹在坠泪的眸,柔柔凝向男人。“为何我会在这里?为何你会救了我?是你救我的,对不?”
“是我救了你。”他承认,掌心握住她圆润的头顶,拇指慢慢摩拿至那白润秀气的耳贝。刺痛稍缓。
他专注地、充满独占欲地,搓磨那软嫩的处女地。
“可是我爹爹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是如何逃离的?又如何能救我?”她的眸满衔疑惑,对男人的欲浑然不知。
“我本是索罗国人,回到这里,自然有办法表明身分。因此城主送我进索罗,实际上是助我返国。”他答,徐缓地摩掌着她圆润的耳贝。
“你是索罗国人?”她微微喘气,为这乍然得知的消息,而惊愕不已。
难怪,难怪他会对铁围山如此熟悉!
“对。”
“那么,你怎么会成为浪人?索罗国与织云城这么接近,你为何不回国?”她慢慢坐起,锦表落下,在她腰际,堆成一圈艳缎。
他收指。
凝眸。男人的眼色,越沉越深。幽微烛光下,她身上着那纱衣,柔润的娇躯若隐若现,既不能掩她倾国的秀色,反成了陷他的魔。敛眼,他脱下身上的衣,沉着而镇定,亲手为她披上。“夜冷,小心着凉。”
那嗓音,如含沙一般粗哑。
坐起后,织云水润的眸子,才有余闲瞟过这屋里的一切。
这屋内陈设,甚至比她在宫城内的房间,更加精美奢华。
她回眸,错愕地、无言地凝向他。
那眸中的凝问,已道出千言万语。
“我是索罗国内,首富之子,以为不能承继家业,所以离开索罗,跟随浪人迁徙至边地,尝遍千辛万苦。”他低缓地解释。
“为什么?当初你为什么离开索罗?”她愕然问。
“因为,我是庶子。”他道。
织云的眸子放柔,有些懂了。
“庶子。”他续道:“永远得不到嫡子的身分与地位,在那个家,我只是影子。”他声调里的哀沉,让她心疼。
“那么,你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父亲死前,为我留下一份产业,”他徐淡的脸色,沉着得像在述说别人的事。“我回索罗后,才知道一切。”
“所以,现在你不必再离乡,再也不是浪人了?”她柔声说。
现在她才明白,因为尝遍万苦,所以他身上才有那么多的疤痕与伤口?
“你为何来找我?”他未答,反问。
淡淡红云,染上织云白嫩的小脸。“你救了我的命,爹爹却那样对待你,我不能安心”
“因为不能安心,所以来找我?”他问,看她的眸光很沉。
她一窒,然后轻轻摇头。“我来找你,是因为害怕。”轻声说。
“怕什么?”他沉嗓问,眸光沉远。
“怕,”凝望他的眼,她水润的眸子柔得像能焰出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垂眸,她娇羞地细声倾吐心事。
“抬眼看我。”他伸手,焰住那赧红的小脸尖,低柔地命她,醇厚的嗓音粗哑地如含沙。
她屏息,困难地抬眸,立即被他深定黑沉的眼锁住。
“你为我,离开织云城,越过山巅,闯进索罗?”他哑声问。他知道她为他做过什么。他亲眼看见,她嘴里涌出的鲜血,亲手抱起她几乎折肢的身子。那幕,至今仍能窒住他的呼吸。
“障月”这直白的问话,让她凝脂般的颈子,也羞得嫣红了。
“是吗?”他指尖微托力。
莫名地,他执意问她。
她微喘,终于颤细地轻喃:“是为你。”水汪汪的眸子,不敢再看他。
他柔了眸光。
为你。
轻轻二字,深深钻入他的身骨。
那刻。
他几乎
情不自禁。
“云儿。”他叹息,嗓音粗嘎,嘶哑。
她娇羞地,将眸子垂得更低。“云儿,答应我,为我,再做件事。”他嘎声请求,柔沉的眼底,
隐隐潜动。羞怯地抬起眸子。“你,”她羞涩地细声问他:“你要我做什么?”
“答应我,”他忽然伸手,掌住她绵柔的纤腰,将娇软的可人儿揉向自己。“答应我,把你自己给我。”他沉声道。
她身上披着的外衣滑落。
诱人的秀色,再次惹了他的冷静。
然此时,他静持着,屏息,静待她的反应。
似乎,一时之间,她不能想通他的意思。
然而,很快地,她开始懂得了,因为他眸中不能压抑的欲色,唤起了她身为女子的自觉。
“你知道,”这要求让她有些乱,有些喘,有些不知措。“我身上有责任,我不能离开织云城太久,我必须回去。”
“回去,你只能嫁给斩离。”他道。
她愣了愣,锁起眉心,小脸微微惨白。
“你不会回去。”他沉眸,掌握更紧。“这回,无论任何理由,我不会再放你走,你会成为我的女人。”
因为这话,她苍白的小脸泛出红晕,转眼眸子却又蒙上忧色。“可是,我爹爹与织云城―”
“等你有了孩子,将来再回去,城主会体谅我们。”他道。
是这样吗?织云不确定。
见她犹豫,他收掌,将她揉入怀中。“答应我,嫁给我。”沉着嗓道。
话,是脱口而出的。
他也因这冲动的话,怔仲一剎那。
回眸,他正欲圆话―
却看见她眸中的泪正在坠落
她哭着,在笑。
“障月”投入他的怀抱,她失声承诺:“我愿意。”竟全然未加犹豫。
他胸口收紧。
那刻,他忘了拥抱。
直到那泪濡湿他胸前襟口,他回神,下意识地收臂,锁住怀中紧偎向他的娇躯收紧。执拗地收紧。最后,却又骤然松臂。她抬起小脸凝向他,触及他的眸,他正敛目,深沉凝肃地看她。
她回望他,灿柔的眸子,漾着浅浅的水光,那么纯稚,那么喜悦,那么全然地相信他!
他感到窒息。
当那娇嫩如花般的唇瓣,随着呼息轻轻掀启
男人的咽喉滚动。
身体的胀痛,已到了不可抑遏的强烈!
终于,他俯首,放任自己发狂地衔住那两瓣柔嫩的娇唇,用略带粗鲁的方式,激狂地吮吸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