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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行宫,是大庆皇室每年秋祭唱收的主要地方。
今日是来行宫的第三日,早早的完成了冗长无聊的祭祀后,所有官员及皇室众人全都回到了行宫大殿参加宴请。
大庆帝和皇后高坐上方,贵妃在皇后的下首边陪坐,在大庆帝的另一方是大长公主和诚王。
再往下就是大庆的官员们,按照品级依次端坐。
一行由六人组成的红衣舞姬,轻甩红色的飘带徐徐进入大殿,柔软的腰肢在殿中央跳起了曼妙的舞姿。
看着台下红色身影闪动,大长公主的心突然莫名的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烦躁。
她连忙摇了摇头,然后从腰间解下那个芙蓉香盅放到鼻尖轻嗅,试图驱散越来越上涌的烦躁之意。
只是随着她的不断轻嗅,渐渐的,大长公主的双眼出现了一丝诡异的迷离。
而那些在殿中央不停飘动的红色丝带,渐渐的变成了一把把滴血的利剑。
那些模样娇媚的舞姬,脸上也都充斥着或讥讽,或嘲笑,或不屑一顾。
而她们讥讽,嘲笑,不屑一顾的方向,正好全都指向了大长公主,她们仿佛在说,成王败寇!
你们虽然是先皇后所出,但你的母后已经死了,所以你们这些个嫡皇子和嫡皇女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待在金陵,替你们不屑一顾的陛下效忠去吧!
大长公主眼里的迷离快速被血腥所取代,就在一个舞姬身子凌空纵起!
她手中的红丝带抛出一个绝美的玄弧时,大长公主却看到那个舞姬手指血色长剑突然指向了自己。
“混账!竟敢对嫡皇女不敬,你们这些个庶出的狗东西,也配与本宫平起平坐!”
说着,手里的杯盏,朝着那凌空跃起的舞姬狠狠的砸去!
整个行宫大殿,刹那间寂静无声。
而她下手边坐着的诚王,一脸震惊的看向大长公主,眼中全都是不可置信。
“本宫才是正宫嫡出,你这个小贱人凭什么敢对本宫指手画脚?!这个江山……”
“皇姐慎言!!!”
诚王再也不敢让大长公主继续说下去,扑过来厉声喝止了大长公主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可是很明显,有些晚了。
大庆帝垂着眼眸,缓缓的喝了一杯酒后,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皇弟为何要呵止皇姐,其实朕也很想听听,皇姐对这大庆的江山是何看法呢。”
诚王脸色难看的连忙走出筵席,来到殿中央噗通一声跪下,“皇姐许是喝多了,刚刚只是酒后胡言,还请陛下饶恕皇姐的无心之语。”
“呵呵,无心之语吗?朕倒是觉得她早有不满,只是借酒装疯而已。”
诚王一听,眉心紧锁,就在他一心想要为大长公主开脱之际,突然就见大长公主从桌后站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席位,来到诚王的面前,“弟弟,你为何要跪在这里?父皇和母后都不在了,你在跪谁?!”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了大庆帝所在的方向,突然,大长公主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你在跪他吗?!他不过就是一个庶子,我们才是正统嫡支,你为何要跪他?!
起来!皇姐不许你跪他这个谋朝篡……砰!”诚王惨白着脸,抬手一掌劈晕了大长公主。
然后扶着大长公主一起跪在了大殿中央,“请陛下恕罪!皇姐她是无心的!请陛下宽宥!”
说完,诚王对着大庆帝开始磕头请罪。
大殿里一片死寂,刚刚大长公主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够大庆帝对她处以极刑。
眼瞅着诚王的额头磕得红肿快要流血,大庆帝轻轻一抬手,“好了,前尘往事而已,皇姐是朕的长辈,说朕两句,抱怨朕抢了你们的皇位,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臣弟惶恐!皇姐只是酒后失心疯,胡言乱语罢了,如今大庆在您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上合天意,下承民心,臣弟和皇姐莫不敬服!
陛下海纳百川,虚怀若谷,定然不会怪罪皇姐的,是吗?”说完,诚王一脸哀求的看着大庆帝。
大庆帝看着一脸惶恐不安的诚王,倏地一笑,“你适才也说了朕海纳百川,那朕自然不会追究。
不过皇姐到底也要落叶归根,父皇生前早早就给了皇姐封地,等回金陵后就前往封地养老去吧。”
殿内所有大臣闻言全都倒吸一口冷气,陛下这意思就是驱逐大长公主,永远不准回京了。
之所以大家这么震惊,那是因为先帝曾留有遗旨,大长公主享有封地却不用前往封地。
只是如今大长公主突然殿前发疯,犯了皇家最敏感的那个大忌讳,认真追究起来,可是会被废黜封号,永远圈禁甚至是杀头的。
如今陛下只是把人赶回封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所以诚王只能憋屈的替大长公主接了这道旨意。
因为有了这一出,大庆帝在说完对大长公主的惩治后,便离席而去。
诚王把大长公主送至自己的寝殿后,一脸阴沉的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独眼幕僚陈老,早就等在那里。
“陈老,今晚的事您怎么看?”诚王人还没坐稳,就开口发问。
陈老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诚王,反而问了诚王一句话,“王爷,老夫知道您与大长公主殿下姐弟情深。
可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大长公主还如今日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其他的事情……王爷,您打算怎么办?”
诚王闻言眸光倏地凛冽而冰冷,他直直的看着陈老,仿佛要把陈老用眼神给割裂似得骇人异常。
只是陈老没有退缩,而是就那么任由诚王发怒,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良久,诚王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拿起桌上的茶盏仰头喝下里面的略带苦涩的茶汤。
“不会的,皇姐不会的,今天只是意外。”
“大长公主殿下清醒时自然不会,可万一她再次不清醒呢?
王爷,那日大长公主殿下刚要对唐氏动手,就被陛下接到了宫里。
您这边发现异常,也是刚一出手,也被陛下宣到了行宫,王爷,您觉得大长公主她还有机会清醒吗?”
诚王捏着空了的茶盏,指尖泛起了青白,“砰!”
茶盏被他狠狠的放到了桌上,一直冷静的双眼第一次泛起了血红。
“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他不是已经答应了让皇姐去封地?!”
“那是因为大长公主说的那些话,充其量不过是个人的情绪之语,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成王败寇的负气之言。
可一旦让他知道了您现在正在……”说着,陈老搅动茶汤里的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
诚王看着那两个字,黝黑的瞳孔骤然一缩,陈老见他明白便立即擦去了桌上的字迹。
“王爷,老夫人话点到为止,一切还看王爷自己的决断。”说着陈老拱了拱手后,就退出了寝殿。